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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此生我生是三公子的人,死...)

    第九十二章

    卓定将衣服送完回来, 沈绛也正好跟牙行经纪聊完,她使了个眼色,让卓定把人打发了。

    趁着卓定打发他的功夫, 沈绛上了马车。

    温辞安已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靠在车厢壁, 整个人依旧很虚弱的模样。

    “温大人,我们马车里没有草药, 所以您暂且忍耐些, 我现在就带你回城。”沈绛见他强忍着痛楚的模样, 小声安慰。

    温辞安睁开双眸,比起往日沉默冷肃的脸, 此刻透着病弱的脆弱。

    他低声道:“无妨,我熬得住。”

    马车很快行驶, 走向回城的方向。

    沈绛小声问:“温大人,你这次前来,是不是为了扬州流民之事?”

    温辞安突然睁开眼睛, 眼睛落在她身上的时候, 眸底浮现起一丝惊讶,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此事?”

    这次他来扬州, 乃是圣上特别交代的任务。

    去岁江南水患之后,很多流民来到富足的扬州, 当时扬州官员迅速安顿流民,使得朝堂上下,交口称赞。

    前段时间,圣上却突然宣他入宫。

    监察御史虽官职低微, 但在朝堂上却不是谁都能忽视的存在。

    皇上得到密信,扬州官员贪腐严重, 更是在安顿流民一事,欺瞒圣上,所以皇上命他即刻前往扬州,调查这封密信所言内容的真假。

    温辞安到扬州,知府张俭带着他参观流民所住之地。

    他这才发现,或许圣上所收到的消息不假。

    温辞安:“你怎么会知道流民之事?”

    沈绛轻笑:“大人糊涂了,方才在温泉庄子,你与我说,你之前是想潜入流民庄子,意外被人发现之后,才受了伤的。”

    温辞安眼睛盯着她,凝视时带来着几分压迫。

    他并不相信沈绛这样的说法。

    沈绛没有屈服,反而笑着看向他。

    “沈姑娘呢,为何在扬州?”温辞安率先转开了视线。

    她即便身着男装,梳着男子发髻,可是白生生的一张脸,哪怕粉黛未施,依旧唇红齿白的过分,在这狭窄的车厢内,这般近的距离下,透着一股压不住的惊艳。

    若非知晓她本就是女儿身,温辞安只怕觉得自己是疯了。

    对着一个男子打扮的人,这般心跳跃动。

    沈绛轻声道:“我来扬州是为了做生意,只是我阿爹的名声太过响亮,我不想来了扬州,还要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我是以铺子里另一位掌柜妹妹的身份,前来扬州的。”

    之前她答应过三公子,不会去见温辞安,泄露他们的行踪。

    如今她与温辞安意外之下见面,她必须要掩盖谢的存在。

    三公子说的对,温辞安是明访扬州,扬州这些官员,除非真的要造反,否则不可能对他动手。

    相反三公子是暗访扬州,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个富家子弟。

    一个不慎,很可能会招来杀机。

    但沈绛也不想让温辞安,对扬州局势全然没有防备。

    毕竟这件事终究是因她而起,是她救了陈平,并将陈平的状纸呈交给了皇上。

    所以她干脆道:“我虽来扬州时日也不长,但是扬州有个叫赵忠朝的富商,此人外号赵爷,听闻他的亲妹妹乃是两江总督薛世荣的宠妾。因此扬州官员都对此人格外恭敬,就连知府张俭都不例外。”

    沈绛深吸一口气。

    还有就是流民庄外,那个小少年透露给她的消息。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告诉温辞安。

    虽然她与温辞安此番并非一路而来,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查明扬州城隐藏着的真相,找到那些失踪的青壮年流民。

    “还有就是,我曾见过流民庄子里的人,他告诉我,庄子里很多青壮年失踪。其中有人在老家时,乃是在铁矿上干过活的矿工。”

    她哪怕压低声音,却依旧气吐如兰。

    但温辞安听着她清越的声音,思绪虽有些乱,却依旧清楚。

    在他听到铁矿、矿工,这几个字时,双眸露出不敢置信的惊愕。

    他望向沈绛的脸颊,那双水润的黑眸,透着干净澄澈的光辉,温辞安几乎在心底肯定,她绝对没有欺骗自己,更没有夸大其实。

    温辞安没有追问她细节由来,他也瞧出来了,这姑娘来扬州,绝非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

    如今她不愿说,他就不问好了。

    他从来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

    温辞安一贯清冷的声音,带着难得的和软,他柔声道:“此事事关重大,三姑娘能告诉我,温子瞻先行谢过。”

    沈绛眨了眨眼睛:“原来大人的表字,叫子瞻。”

    温辞安看着她晶亮的双眸,一个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心底不断说:他并非私心才想要告诉她,自己的表字。他只是想要谢谢她,代那些至今还生死不知的流民,谢谢她。

    *

    两人一路回到城内,都还算顺利。

    温辞安与下属都住在城中驿管,这是专门招待巡查御史的地方,只是先前来的官员,很多都接受扬州官员另外安排的住处。

    只有温辞安,他不管去往何地,从来都是公事公办。

    就连地方官员的宴请,他都是能推就推。

    此番温辞安来到扬州巡按,身边带着锦衣卫的人,因此一到驿站,就将看守的人,全都换成了锦衣卫。

    张俭本就胆小,哪会有什么异议。

    他们今日本该是休息,但这也是温辞安的托词。

    他带着两名锦衣卫一路前往流民庄子,没想到中途还是出了意外,他勉强逃出来,也不知道那两人如何。

    所以他一回驿站,就立即招了自己的贴身小厮青桐过来。

    青桐一进来,就瞧出他脸色不对劲,焦急问道:“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今日与我一同出门的两名锦衣卫大人,可曾回来?”温辞安问道。

    青桐摇头:“除了你之外,还没没人回来呢。”

    温辞安皱起眉头。

    “温大人,您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势吧,你的伤口本就深至见骨,又沾了水,”沈绛虽也担心那两位未回来的锦衣卫,却还是先劝道。

    青桐将伤药拿过来,将温辞安的伤口包扎好。

    就在他准备将绷带和伤药,都拿出去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温大人可在,下官扬州知府张俭,有要事来禀告御史大人。”

    沈绛大吃一惊,站起来看了一眼。

    “不好,赵忠朝居然也来了。”沈绛皱眉。

    她转头看着房中的纱布还有伤药,这些东西太过明显,藏在屋子里只能勉强。

    可是她却也在这里。

    驿站的陈设本就简单,只有一个显眼的柜子能藏人。

    可对方若是强行闯入房中,定会找理由搜查整个房间。

    到时候被赵忠朝发现她也在此地,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沈绛打算□□离去。

    突然,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推门而入,禀告道:“温大人,前后都被人包围,扬州知府是有备而来的。”

    “只怕是我们在流民山庄,泄露了痕迹,让对方起了怀疑。”

    温辞安冷静说道。

    青桐焦急说:“大人,我与其他人先阻挡,您带着沈姑娘赶紧离开此地吧。”

    在京城时,青桐便见过这位沈姑娘。

    “不行,我们若是走了,你们只怕更会没命。”温辞安望着他们,坚决道。

    沈绛发现她原先□□的打算,肯定是不行。

    一旦她露头,前后包围着的人,会追着她不放。

    这里可是扬州,是张俭和赵忠朝的底盘,这两人要是想在扬州找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突然,沈绛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于是她立即上前,对温辞安说了自己的打算。

    温辞安听完,目瞪口呆之余,反对道:“不可,这会影响三姑娘的闺誉。”

    沈绛不在意道:“自打闯了金銮殿之后,我的闺誉就如同纸糊的窗子般,一戳就破。反正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她抬起长而圆润的眼睛,望向温辞安,歉意道:“温大人,得罪了。”

    砰的一声巨响,桌子上摆着的东西都被摔倒。

    沈绛手中不知何时滑出一把匕首,只见她手起刀落,对着自己的脖颈就划了一道。

    鲜血淋漓。

    而她束着长发的玉带,也在此时被扯开,如黑色锦缎般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

    “滚开,我不要你的假好心,你放我走。”

    她大吼一声的同时,屋外的人也冲了进来。

    这一进来,众人皆愣住了。

    当下这是什么情况?

    扬州知府张俭朝着温辞安和沈绛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身着男装,披散着长发的这位,竟是个难得的美人。

    不是说这位温大人官声清廉,不近女色。

    他怎么还在屋子里藏了个女人。

    反而是站在旁边的赵忠朝,也看了两人一眼,只是觉得这位散着长发的姑娘,怎么越看越眼熟,直到他惊呼一声:“你,你不是那个姚小公子。”

    他狐疑的看着沈绛。

    哪怕他色鬼上身,觉得这姑娘未施粉黛的模样,实在是惊艳。

    可此刻也忍不住怀疑,这个从京城来的姚家小公子,为什么会变成了女人,而且还跟巡按御史大人在一起。

    两人怎么会认识?

    赵忠朝越想越不对劲,眼神越发冷漠。

    他们之所以会带人来驿站,就是因为城外山庄里的人来回禀,说是今日有人来强闯流民庄子,被他们发现。

    对方仓皇之下逃跑。

    当时他与张俭一听,都觉得不对劲。

    还是张俭当即说,此事只怕跟那位刚来扬州的巡按御史大人脱不了关系。

    回禀的人说,那人被他们逼的跳入河中,生死不知。

    张俭前来驿站,也是为了证实,对方还在不在驿馆中。

    谁知温辞安不仅在驿馆,身边还多了个女子。

    “她可不是什么姚小公子,”温辞安神色冷漠,连口吻都透着一股冰冷。

    沈绛咬牙,突然将匕首压在自己的脖颈上。

    身旁青桐高呼一声,“姑娘,我们大人如此人才,哪里就配不上您。您何必要这般寻死觅活。”

    “温辞安,你虽处处都好,当世才俊,爹爹也喜欢你,可我就是喜欢三公子,是我不想履行咱们的婚约,这才跟着三公子私奔来扬州。今日被你寻到,我自然也无言活在这个世间,我这条命今日就给你了。”

    什么?

    张俭和赵忠朝两人,听着两人的话,脑海中冒出无数个疑惑。

    乖乖,这怎么还扯到私奔了。

    两人再看温御史这看似冷漠的表情,突然心头生出了同情。

    男人嘛,还有什么比被戴了绿帽子更惨的。

    沈绛简直越说越入戏,匕首压在脖子上,越来越深。

    她泫然欲泣,带着哭腔。

    “此生我生是三公子的人,死便是三公子的鬼。”

    一旁的张俭,急忙劝道:“这位姑娘且慢,有事好好商议,哪有这般寻死觅活的。”

    沈绛决绝道:“那好,你们让温辞安,即刻写一封退亲书给我。并且答应我,从此再不提此婚约之事,让我与三公子两人双宿双飞。”

    赵忠朝这下恍然道:“原来你与程公子,竟是那等关系。”

    难怪他说,这二人之前瞧着怎么怪怪的。

    哪有两个年轻公子,成日形影不离,这般亲密。

    温辞安听着她一口一个三公子,明知是为了做戏,可心头却不知道为何那般揪心。

    直到他毅然决然道:“我不会将你让给旁人,除非我死。”

    “想让我写退亲书,你写了这条心。”

    握着匕首的沈绛:“……”

    不是,温大人,这戏不该是这么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