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个暑假的天特别热，走街窜巷卖冰棍的就成了小孩子们的最爱。这个时候家里有冰箱的人家可太少了，至少辛家没有。而且就是电视也不是家家都有，辛家还有个电视已经是好日子了。但谁也没想到，辛老三这么热的天他又搞出了新花样。

    这货不知道哪里弄的钱，买了一个昂贵无比的录像机，又不知道哪儿弄了一些外国电影的带子，在出租屋里弄了一个超迷你的“录像厅”。别说还真给他招揽了不少人。一时之间倒是赚了钱了。可辛老大知道这件事后就皱了眉头，他是不知道法律法规怎么说的，但是他就是直觉不太好。

    可是辛老三正是赚钱的时候。而且因为有这个录像机，附近熟的熟的都捧着他唠，别说他飘飘然，就董红也被一群女人夸好福气。正是最得意的时候，你说不让干就不干？

    这事儿当然是瞒不了辛家两老了。那他们两位知道了，辛跃也就知道了。别人不明白，辛跃懂啊。怎么说呢，如果只是现在这个情况，看一看普通电影的话，问题短时间内不大。可一旦辛老三脑子一歪，他弄点儿带颜色的片子出来，进去个五年六年都是少的。好一好都得来个十年。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是心疼辛老三，他是心疼爷爷奶奶。这要是辛振江两口子进去了，辛飞就得让爷爷奶奶养着，这被他爹妈养成那个德行的熊孩子，还不得把两老给气出个好歹来？

    这年头坐牢的影响可太大了。虽然几十年后影响也很大，但现在的情况要加一个甚字。别说辛飞会被人说十几二十年，上学都得被戳脊梁骨。他们姐儿俩也得吃瓜落。最关键的是辛飞本来就不是个老实的，再有他爹妈这一出，他不服管教不听爷爷奶奶的，打不管用骂没效果之后，那未来的路就得向下狂跌了。而他，虽然不喜欢辛老三一家三口，但也不希望他们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但是怎么能想办法让辛老三放弃这个进项呢？想来想去，他现在能拿出去的就是馄饨馅料和汤底的配方了。而且卖个早餐，只要辛苦一点儿不耽误辛老三上班。关键是董红又没有工作，她肯干就肯定错不了。至于他和姐姐，到时候卖别的也一样，或许再迟个一两年再做这个买卖。总好过辛家可能出一个劳改犯。

    可是这话他都不知道怎么跟爷爷奶奶说。九岁高龄他如果说出担心三叔弄一些簧片，再把自己送进去。他得把家里人都吓出个好歹来。所以这两天他愁的一个劲儿揪头发，本来天都热，他觉得自己的发量开始迅速减少了。

    辛怡还是最关注弟弟了，发现弟弟情况不对，她就赶紧问：“你怎么了？这几天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辛跃叹了口气：“我就是……不知道咋说。就周末我不是去了一趟体育馆吗？天泽哥还是没去。我休息的时候就做那边听那些晨练的人聊天。一个老爷爷说他们隔壁的年轻人弄两个录像机，招了一群人在家里乌烟瘴气的。没几天就被警察给抓了。好像是给判了个什么罪来着，我也没听懂，没记住。反正就是好像说判了十年了。我就担心三叔，他不是也弄了个录像机么。万一这也被抓起来可咋整啊。”

    辛怡也不懂这些事。这姑娘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遭遇了父母双亡的大悲大难，一个人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她的思维力就根本还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那个时代的人获得资讯的地方又很单一，她不明白是必然的。但是这不妨碍他有跟弟弟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的担忧。于是她把这个担忧告诉了爷爷奶奶。毕竟蹲大牢啊，这可是天大的事。

    辛爷爷辛奶奶听完也很吃惊。赶紧就把老大两口子给叫来了。辛大爷虽然没见过，但他听过啊！所以一下子就明白那个被抓的人是为啥了。他也想明白自己之前为啥觉得很担忧了。于是他就把自己担心的跟孩子们听到的事情结合到一起告诉了父母。

    这下两老可不淡定了。这正经人家哪儿能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儿啊！更何况这是犯罪啊！他们赶紧把老三两口子给叫来了。结果两老刚说两句，辛老三就不乐意了。“爸，妈。你们听谁嚼舌头了？是不是我大哥？他就是嫉妒我能赚外快！我就放个电影怎么了？怎么还就犯法了？他怎么能这么诅咒自己亲弟弟？”

    辛爷爷气不打一起出来：“你哥是担心你万一那天没把持住，弄了一些不能放的片子。到时候你就是后悔都晚了！”

    “爸，您上了岁数啥也不懂我不说啥。可用脚趾头想，就算我弄了一些东西放，那看了的人就没事儿了？他们不是跟我一条绳上的？他们敢出去说吗？他们还得求着我别让我把事情说出去，甚至还得多给我钱呢！”

    辛跃贴着墙听得还挺清楚的。他觉得辛老三这个犊子算是完了。他都想到跟看簧片的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他就一定有了这个打算。这是朝着作死的大路狂奔啊！这是嫌美好的生活太平淡，非要飞起来作妖才能得到灵魂上的满足？妈的这不是坑人害人吗？！

    这么一看，辛跃也知道还得起早贪黑卖馄饨这种操劳的活这两口子是肯定看不上眼了。看一个电影一块，他要是敢看一个簧片收五块，那在这时候是多么大的暴利啊！这种没有操守和脑子的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住。他甚至都想现在就去举报了，早一日举报能少点儿罪。关几天出来说不定能醒醒脑子！

    辛老三跟两老不欢而散。两老也真的被气坏了。但是他们担心啊。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辛爷爷辛奶奶就知道老三是奔着□□儿走下去了。这么一想，他们又气又担心。辛奶奶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不过老两口都睡着了，辛爷爷也没发现老伴儿的情况，等到第二天早上，辛奶奶还是高烧没退，脸都烧红了。这没办法赶紧从隔壁借了三轮车把老太太送去了医院。

    辛怡请假，辛大爷和辛大妈也请假过来了。医生说老太太是着凉了，也有心情不好的关系。辛跃提议说去中医门诊看看，辛爷爷和辛大爷也觉得可以。然后就又挂了中医科，然后医生号脉之后叹了口气：“这是急火攻心。高热的症状可以吃药解决，但还是得让自己的心放宽一些。”

    其实医生说的跟辛跃猜的差不多。可医生说要让奶奶放宽心，那得看怎么个宽法。如果是宽到无所谓儿子进监狱的话……那可能宽过头了。

    医生开了两副药让他们回家煎服。一家子回到家，药都要煎好了，董红才带着辛飞过来。

    看着三儿媳带了罐头麦乳精什么的来。辛奶奶是一点儿高兴的感觉都找不到。心里更愁得慌了。辛老大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对这弟妹他也说不了什么。还是辛大妈拉过妯娌到了辛怡的那屋，然后跟她说：“小红，咱们是妯娌，不说关系得像姐妹，但到底是一家人。我们不可能不希望你们好。可你瞧瞧把咱妈都给担心成啥样了？是，你们现在是赚钱了，可真的就没有危险吗？”

    其实董红之前都没想过放个片还能有什么危险的。但是昨天难听公婆说完有人因为那个被判了十年，她心里也有些害怕。她到底没有辛老三那么大胆子。而且那些来她们家看录像的，也没多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人。看到钱她是高兴，但是被人骚扰她肯定不高兴。而且她昨天回去也跟辛老三说了，如果真的要弄那样的片，她根本就不能在那边住了。孩子也不行。

    就在她觉得不合适的时候，大嫂跟她这么说。她其实也是有些认同的。“我也知道不合适。但嫂子，我们两口子跟你们双职工不一样。我没有工作，家里就靠着老三一个人的那点儿工资。眼瞅着回迁还要一笔钱。我们要是跟爸妈要吧？你们肯定又要说几句。我们不也是没办法。这才想了个主意赚俩钱儿。而且我们这才干了俩星期，那录像机的本钱还没赚回来呢。还有那些录像带，虽说是租的，但也挺贵一天的。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砸手里啊！”

    周秀彤也知道老三家的说的没错。本钱都花了一大笔，明摆着回迁还要钱。他们真要是不干了，肯定是要亏大了。她也知道不能劝人自断财路，而且真要说让公婆再在回迁的时候给老三两口子出更多，她心里往外不那么乐意。所以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稳稳当当的，咱放也放那些干净的不得了。也不少赚不是？”

    其实这也是董红的想法。所以第一次，这妯娌俩达成了统一。

    可是听大妈说三婶儿答应听她的了。只放那不违法的。辛跃却觉得不可能的。这就好比这边是一百万，那边是一千万，一天两天可以忍，时间长……总有无数人“劝”到他们忍不了。毕竟看片子的人花了钱，他们拿出更多的钱来说想看看别的，他不信辛老三能忍得住。而这种事，男人比女人可豁得出去。

    不过这件事暂时就只能这么过去了。尽管辛家全家人都在担心，但日子还是得过。因为他们既不管不住辛老三，也不能提前去举报他。也只能当做暂时没有那个危险。

    眨眼间酷暑渐消，九月来临，北方的早晚开始有一丝凉意了。开学前，辛大爷和王庆生带着辛跃去学校见校长和辛跃的班主任。并且说明了来意。校长在第五小学工作了二十八年，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跳级的学生。现在一个开学要上三年级孩子说他已经把五年级的课程学得差不多了。他想跳级，直接上五年级。这把校长给整不会了。

    不过最终这件事也是可以解决的。既然孩子说他学会了，那就考好了。而且如果学校真的出了一个天才一个神童，那也是他们学校的荣耀，万一孩子能在什么地方得个奖，对所有人脸上都有光彩。于是辛跃在开学之前就去参加了老师。是全校老师一起商量这出的题目，说是五年级的题目，但是三年级和四年级的也有在其中。甚至数学题还有几道六年级才教的。

    这些题对辛跃来说当然是没有丝毫难度。四张考卷，四个科目，他全部都得到了满分。这下校长高兴了，不过到底能不能跳级，这个校长得说他要去市里问问，然后再跟各年级的班主任商量一下。反正在开学的这天，事情还没定下来。

    照样进了三年二班的门，不过大扫除还没开始呢，校长就带着五年一班的班主任金老师来了。辛跃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两年的时间，他节约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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