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信处理完老夫人的丧事以后，就先去看了李琪安。因为李琪安现在还不宜移动，所以她现在还是被安置在墨韵堂的西厢房里。

    谢信坐在李琪安的*前，看着毫无生气的李琪安，觉得自己也了无生意起来。谢信伸出手摸了摸李琪安蜡黄蜡黄的脸颊，觉得冰冷而陌生，曾经那张柔软而温暖的脸蛋似乎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从未存在过。

    谢信又用双手握住李琪安的右手，可是那只手，对于外界似乎毫无感觉。谢信抓紧那只手，举到自己的唇边爱恋地亲了又亲，真希望下一刻她就羞恼地甩开自己的手。可惜，什么也没有，谢信又把那只手捂在自己的双眼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用心感受着她那只手的触觉，除了冰凉凉的感觉之外，谢信又是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谢信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琪安，你醒过来，好不好？你不要这样淘气，总是让我找不到你。琪安，我知道你一定是恨死我了，我知道的，因为我自己也恨不得杀了我自己，你醒过来捅我几刀，好不好？”谢信一边哭一边喃喃低语。

    莺歌刚出去端水了，进门就正好听到谢信说的话，再也受不了这样哀凄悲痛的气氛，端着水跑了出去。

    正好，桐柳从闲云居拿李琪安的衣服过来，一看见莺歌的状态，吓坏了，忙跑过去，扯住莺歌的袖子就问：“怎么啦？少夫人又怎么了？”

    莺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不停地摇头。桐柳看着都急坏了。

    “你快说话呀，摇头是什么意思啊。”桐柳都有点着急上火了。

    莺歌也很想把话说清楚的，可是她酝酿了很久愣是说不出话来。桐柳怒其不争地甩开她的袖子就想往房间那跑去。

    “你别……别去先，公……公子……在里头。”莺歌忙拉住桐柳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桐柳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她一下子就像是被泄了气的气球似的，软了下来。

    她们一起走到抄手游廊的边上，凭栏坐下，相对无语，只是脸上尽是哀惋之色。

    谢信在李琪安的房里待了两刻钟这样，就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在抄手游廊碰到莺歌她们时，又嘱咐了她们一些注意的事情。只是莺歌和桐柳现在都对他有怨愤之色，并不搭理他，等他交代完不过是“哼”了一声，算是听到了而已。

    谢信也并不介意，反倒是因为这样高看她们一眼，他一直认为莺歌和桐柳是真心待李琪安的，所以才会如此为李琪安愤愤不平。

    谢信回到闲云居，就直接去了后罩房。

    推开素云的房门，谢信直接走了进去，那时素云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公子，公子，你终于愿意来看素云了。”素云一见到谢信脸上难掩喜色。

    谢信就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自顾坐到了另一边上。素云这才是醒悟过来，公子怕是要来取走自己的命呢？哪里是来看自己的，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谢信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想说的多了，只是就是不知道公子想听什么。”素云凄然一笑。

    谢信不由地又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

    “先说说你是怎么能够对一个收留你、养育你长大的老人下手的吧。”谢信冰冷地说道。

    “呵呵，谢信你真狠。”素云讥讽地看着谢信，才又接着道，“知道怎么样才能杀人不见血，知道哪里是我的软肋。”

    “杀人不见血，说得是你自己吗？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那就开始吧。”谢信更是不屑地说道。

    素云却忽然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不用试图用什么假话来诓骗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追查的七七八八，不过是不能够想清楚你的动机而已。”谢信语气越来越冷。

    “呵呵……原来是这样。我说呢？”素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没喝。

    “好啊，那就好好说说，正好我也有些疑问，你也帮我解解惑吧。”素云抬头看了谢信一眼。

    谢信没点头也没摇头，素云就知道他是答应了。

    “我起初并没有想要取老夫人性命的打算，老夫人会死，我也很意外。”

    谢信看了素云一眼，只见她脸上的悲伤之色并不像是伪装的，便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了。

    “可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到底是因你而死，这不容你狡辩。”谢信无情地打击了一下素云。

    素云双手顿了一下，才又慢慢地松下来。

    “对，你说的一点没有错，她确定是因我而死。我没有想要狡辩，只是想把事实说出来。”素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当年，家父与你的父亲是多年的故交，你家遭逢大难，我奶奶怜惜你孤苦伶仃便好心收留你，用心把你养育成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呢？”谢信真是痛心疾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呵呵，用心？什么叫用心？她明明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可是她从来不愿意你娶我，你说她这也叫做用心吗？她只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帮她做事，利用我帮她想法子。”素云恼恨地说道。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难怪你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并不是她不愿意我娶你，而是她知道我根本不想娶你。”谢信讥笑地看着素云。

    素云被他笑得心魂俱碎，眼泪“啪啪”直往下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枉费我机关算尽，却敌不过你一句否定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当年老夫人有意让你娶我？”素云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不，不是娶你，不过是想让你做我的侍妾，奶奶说你的身份不允许你做我的正妻，但是让你做我的妾室还是可以的。当年我也就才十五六岁的光景吧。不过我没同意，因为我从没喜欢过你。”

    谢信的话就像是一把大锤子，一锤就把素云的心给敲碎了。素云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信，泪水就像是决了堤一样，奔腾而出。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要是她早一点跟我说，我也不会一直这样对你纠缠不放啊，她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她怎么可以一直看着我一步步泥潭深陷呢？你说，她怎么可以？”

    “到如今，你还要如此执迷不悟吗？她不过是狠不下心来告诉你实情罢了，她估计也没想到你会如此放不开。”

    “呵呵……是啊，我为什么那么傻，我到底这些年都在争什么呢？你的爱吗？还是荣华富贵？可是什么我也没有得到。”

    素云原先还闪烁着怨愤的眼睛此刻却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了。

    “我本来，无意中得知李琪安怀孕了，所以便想让李琪安流掉那孩子的，我送她的那些东西里面，都掺着麝香，但是，却迟迟没有消息，我有些着急。所以我才想出了一条计谋，那就是让老夫人亲手来打掉那孩子，我先在老夫人的吃食了掺上了曼陀罗和小韶子，让她变得多疑、狂躁、易怒，然后再谎称你受伤，她那天下午就把李琪安给叫来了，我以为老夫人会打骂她、折磨她的，可是我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李琪安的坏消息，倒是等来了老夫人的噩耗，我当时也是十分震惊与意外的。不过，后来我想出了另外一计，那就是让你和李琪安因为老夫人的事情生出嫌隙。我一边在府里面散布谣言说是老夫人是被李琪安活活气死的，一边找人通知你老夫人的事情。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哈哈……不过好在我还是把李琪安的孩子给弄掉了，那个野种，命硬的很，费了多番的心血愣是没掉下来，倒还是得靠你这个父亲的轻轻一推，才舍得离开。哈哈……”

    素云癫狂地大笑，得意地看着痛不欲生的谢信，喝了她刚才自己倒的茶。

    谢信确实是被素云打击的摇摇欲坠，那个孩子就是李琪安最深的伤，谢信心中最大的痛，但是却一而再再而三被素云出言提醒与讽刺，谢信再也待不住，“咵”等站了起来，刚才坐的椅子应声倒在了一边。

    “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谢信？哈哈……你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心痛了吧？”素云说着狂笑不止。

    谢信出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眼灰败，脸色苍白，嘴角流下了一条血痕，嘴边还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最后倒在了桌子上。

    谢信吩咐祥子处理素云的后事，就毫不犹豫地奔了出去，一步也不舍得停顿一下，一直奔到李琪安养病的房间门口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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