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若是能有些动静就好了，太静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目光如侵了过水，溢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欲。

    我与他四眼相对，“我过去，你便告知我吗？”

    “你以为呢？”他反倒是笑。

    我忍下心中逆反厌恶，拢在袖中的手指根根捏紧，三两步往他身边走，无需扭捏就坐与他大腿上。

    周斯樾搭在腿上的手一扬就搂上我的腰，动作自然流畅，显然是熟练的功夫，这浮名受了多少年，今日才练就的这般。

    见我反而又不说话了，他轻佻的凑近，低声道：“那人是个铁木头，哪有我这般解风情，今日你就跟了我，以后有的好日子过。”

    我淡淡的笑了笑，若不是那在腰间抚摸个不停地手，惹得我身体反感，胃里翻腾，也不至于连敷衍都在勉强，“我跟，但是不是现在，你若不肯说，放我出府半日便是。”

    左右是我预感的，也不定就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如此强自安慰自己。

    他摇头，“入我周府就算是的我半个人，哪容你想走就走。”

    “想来我现在入了你的怀，就算是你整个人了吧。”我直白的接话，周斯樾愣了一瞬，继而大笑起来。

    “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

    我怎么样的人呢？一个身处污泥无法挣扎就任凭自己堕落的人？不，我并不觉得我比那些在南城勾栏里浸欲浮沉多年的女子干净，不过是我有一颗护的干干净净的心。

    我气定神闲，周斯樾却是美人在怀，心猿意马，他笑完自嘲道：“鲜少有人在我腿上坐着，还能如此淡定。”

    “他是出了什么事呢？”

    这一次，周斯樾没有回避，点了点头，“他，情况是有点，不好说。”

    四目相对，他微微侧开了脸，那游离在我腰间的手不动神色的往背脊上爬，我一动不动，任凭他动作，仍旧睁着的一双眼，也从未闪躲，直直的看着他，言语无需多说，彼此都是聪明人。

    “这事儿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拉长了叙事过程，为了能在我身上多做点儿事，可我在听完整个事件的全过程之后，几乎绝望。

    太子势微宫中也好，京城中也罢，无人不知，但也不知道什么缘由，风雨飘摇了多少年，太子之位仍旧没废，太子本人也活着，万皇贵妃为首的诸多势力，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在反思，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能这个问题连当今皇上本人都没少想。

    事情的发生总是有预兆的，鸟陷入网罗，人遭受意外。

    废太子的涌流掀起的突然，像是蓄谋已久的行动被人搬上了台面。

    有传言说是因为近来万皇贵妃身体不适，或因太子之故，细究起来并无根据的事情，也成了起因。

    也有传言说，是皇上查看内帑，发现自己的金库如同虚设，所剩无几……最后追查起来，不知怎么就扯到太子头上了。

    一件事数多个说法，孰是孰非，也只有当事人知晓。

    而结果却是人眼可见的，太子连日不得皇上召见，废太子的折子据说堆满了御台。

    “废……又如何呢。”我轻声自问，“能如何呢？”

    周斯樾挨得近，听得清楚，面色微凝，似也在思索，终又浮上笑来。

    “你，真的很是不同。”他低声说。

    说这话时，他终于抽出手，撩开我的长袖，裹住我一直深藏的双手，摊开又合上的摆弄几次。

    我也知道，我的双手柔若无骨，很美，若忽略十根手指根根上深扣出来的红痕，或许会更美。

    他的目光在那刺目的红痕上往回。

    在将我放开后，他摇头，自语了一句。

    “可惜了。”

    到这里，我知道，他是打算放过我。

    他舒展了下手臂，活动了下身体，好像有点嫌弃我坐的久了压得他肢体僵硬，然后，起身背着手往外走。

    我想起有人说过周斯樾的风流还是与那些浮花浪蕊不同，虽是风流，却是雅中风流，用勾栏里的粗话说，就是贵人不吃下人菜。

    我望着他推门而出的背影，脑海里有一个同他无二的身形，那人朗朗如月，昭昭如辉，口中说着：“今这朝堂倒不如草堂，一滩腐泥，臣不匡主，不益民，尸位素餐……”

    怔然回神时，我低头忍下鼻中涩意，这话分明是儿时记忆，是我从不敢深触的那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