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庶女,纨绔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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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假死出宫

    玲珑点了点,桃花颓然坐到椅子上,喃喃道:“这唯一的线索也没了。”

    “皇上今个儿发了好一通火,差点将御案打翻了。”玲珑想起那一拳头,便觉得头皮发麻,平日里很少能见皇上那般失态。

    桃花并未细听,满脑子里都是淑妃娘娘的堂哥。既是淑妃的堂哥,那么就是西门家的人,此事也极有可能跟太后有关,但是拿自己家的人来栽赃,岂不是在昭告天下主谋就是西门家的人吗?如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不是太后的手段,倒是有点像是淑妃做的。

    她摇了摇头,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事情的脉络越是清晰,真相就越有可能已经偏离了轨道。

    *

    四月初。

    雪灾的暴动过去不久,敦煌慢慢恢复了平静。可是这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每逢天灾之后,都会有疫病流行。有些地方的灾民盲目抑制病毒,竟将病死的人和家畜等埋到土地里,这样的举动却将当地的水源污染,更多的人染上了疫病。

    东方墨派了大批的太医去灾区支援,但是仍然很难控制病毒的传播速度,甚至有一些偏远的村庄已经变为了死城,不,应该是死村。

    整个皇宫也因此事变得异常安静,后宫嫔妃们再不敢在外面嬉笑打闹,下人们更是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皇上。唯一能听到欢声笑语的,恐怕也只有冷宫了。

    几日后,东方墨率领着一众大臣前往了灾区,宫里的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东方墨等人一路快马兼程,不出二日便赶到了淮阳城东的一个村庄,一路上灾民遍布,那里的人遭受着病痛和饥饿的折磨,麻木而空洞的眼神,让他觉得触目惊心。

    冷宫里,桃花在小厨房里张罗着午饭,这几日难得清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玲珑早上又去司膳司找秦掌膳讨了吃食,一大纸包,有肉有菜,竟然还有两串冰糖葫芦,一个个山楂圆滚滚红彤彤,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汁,一看便知道定是早晨集市上刚出锅的。

    回味着美味的糖葫芦,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林寻的面容,那个身上散发着独特气质,温柔与帅气兼并,又有着他自己独特洒脱与俊秀的男人。

    “你脸怎么这么红?”玲珑在一旁淘米,抬头看了一眼在外太空神游的她。

    桃花回过神,问道:“我脸红?有吗?”

    玲珑点了点头,抽出淘米的手,坏笑着拧了她胳膊一下:“说,刚才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她的脸这下更红了,懊恼着反驳道:“你这丫头怎么来了这冷宫反倒跟变了个人儿似的,一肚子坏水儿。”

    玲珑被她逗笑了,调侃道:“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清风湿润,花香轻扬。少女的心也随着初春的脚步越来越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东方墨离开皇宫已有五日。波澜不惊的日子冷不丁的被一些个别有用心的人打破了。

    这一日,桃花去了玉太妃哪儿。黎尚仪率领着一众宫女和太监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冷云殿,以这里有不祥之物为借口要搜查,玲珑惊觉事情有诈,百般阻挠后被黎尚仪关进了小厨房。

    桃花跟玉太妃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顾玉太妃挽留执意回了冷云殿;远远的便看到乌压压一群人立在门口,她走上前才看清,为首的是黎尚仪。

    黎尚仪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桃花深知来者不善,只冷冷地回望着她,还有她手里的那个人偶。

    黎尚仪凝视她好一会儿,才用着冷冷的语调说道:“瞧你干的好事。”说完就将那人偶扔到了她的脚下。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顿时心凉了半截。

    木偶,黄签,钉,是巫术中相当常见的道具,其用途就是诅咒人死。

    这个木偶正面是端孝太后的本名,背面想必就是生辰八字了。黄纸是道教施法常用的符纸,钉子正对的部位在心脏,是要叫人受锥心之痛而死。

    玲珑这才被放了出来,看到地上的人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明鉴,这东西绝不是冷云殿的。”

    “哦?那么说这东西不是你做的了?”黎尚仪昂着头,一脸的趾高气扬。

    “当然不是。”玲珑已经慌了神,顾不得思考,只矢口否认。

    黎尚仪脸色一变,指着桃花厉声道:“不是你,那就是她。”

    玲珑傻了,没想到黎尚仪绕来绕去竟把她绕进去了。

    桃花看她演了好一阵子戏,这才冷冷开口:“尚仪大人真是煞费苦心了。”

    黎尚仪想不到她这般镇定,只想快点将她拿下。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这件事跟玲珑没关系,放了她。”桃花深深地看了玲珑一眼。

    “好,来人,将她带走。”黎尚仪一开始便也没打算将玲珑怎么样,这一次就是要趁皇上不在,除掉上官桃花。

    玲珑心领神会,知道多说无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黎尚仪带着,见一众人走远了,才绕路狂奔去了宣阳殿。

    桃花被两个太监一路压着送去了大牢,沿途的下人一看这情形,吓得纷纷躲在一旁。

    她被压到一个单人牢房门前,被狱卒猛地推了进去,踉跄着站稳后转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狱卒并不理会,在外面落了锁后默然离开。

    桃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往日里在御前当差,宫里的下人见了她无不客客气气。现在倒好,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小小的狱卒都要给她脸色看。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沉重的情绪,顿时被熏得头脑发胀,胃里翻江倒海。

    刑部牢房里的味道很是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牢房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一个正常人待一会儿恐怕就会受不了,关在这里的人,多数一辈子也出不去的。原来,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

    角落里铺着厚厚的枯草,因年数已久,枯草的颜色已经从金黄色变成了灰黑色,看得人只想作呕。她强忍着不适,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点的角落坐了下来,盘算着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应对。

    她微微低头思索了起来。很明显这次的事情是端孝太后一手操纵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死。东方墨不在宫中,这皇宫里就是她老人家说了算,后宫里那几位位居高位的嫔妃巴不得她赶紧死,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这么说来,她必死无疑了。

    她不能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皇宫中!

    玲珑一刻不敢耽搁,她知道端孝太后的手段,生怕自己晚一分钟,桃花就会死于非命。

    虽然皇上出宫了,好在徐总管还在宫里,当下之急,也只能先去找徐总管商量对策了。

    徐成听完事情的始末,顿时慌了神儿。即便他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可是太后想杀谁,岂是他一个太监总管能左右的,更何况此时皇上不在。就算他现在派人快马加鞭的去送信儿,等皇上回来至少也得四日以后了,只怕太后不会留桃花四日。若是他没猜错,明日,就是她的死期了。

    玲珑泪眼婆娑,哀求道:“月王爷,我们去求月王爷。”

    徐成懊恼地跺着脚:“能说上话的都跟着皇上救灾去了,哪里还有人可求。”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玲珑哭的越发伤心,恨不得此刻赴死的人是她。

    徐成眼里含着泪,安慰道:“你莫着急,咱家这就给皇上写信,能不能救命就看老天爷了。”

    在门外听了许久的小林子推门而入,眼圈通红,握着双拳低喝道:“小林子就算劫狱也得把桃花姐姐救出来。”

    徐成闻言,忙将他拉进来,关好门。

    “你休要乱来,刑部大牢岂是你说劫就能劫的?”徐成大怒,压着嗓音呵斥他,不知是不是被小林子气的,他的手颤抖着,连拂尘都要拿不住了。

    “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奴才去给大学士送信儿吧,说不准大学士念在父女情分上,能想法在太后那里拖延几天时间。”小林子本想去找德妃的,但是这个时候德妃恐怕不会冒险替她妹妹求情,更何况平日里两人根本无交情,更无姐妹情可言。

    “哎,你别犯糊涂了,谁不知道丫头在上官府不受待见,她现在被扣上的可是诅咒太后的罪名,大学士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和家族荣誉定会手刃女儿的,你现在去找大学士,只会将丫头往死路上推。”徐成虽然老了,但心里比谁都清明。

    玲珑点着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对,千万不能去找大学士,桃花说过,上官府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去了也是白去。”

    徐成不再犹豫,忙着手给皇上写信。他手哆嗦着,字体看起来歪七扭八,心里如同装了许多块石头,压得他心神不宁,喘不过气。

    桃花倚在墙角浅浅睡去,虽穿着厚实的春装,但也实在禁不住这牢里的半丝寒意。初春的蚊虫们倒是忙得不亦乐乎,一刻不停地魔音绕耳,扰得她频频惊醒。

    过了几个时辰,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大牢里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恐怖。

    突然,四个太监一老三小,一摇一摆的来到了她的牢门前。她认得那个老太监,他是太后身边伺候的,走在后面的那三个小太监端着许多精美菜肴、精致糕点,还有一壶酒。

    老太监驼着腰背,微微低着头,那双阴翳的眼眸透露出类似逃避的神色。

    “这是太后娘娘赐你的好酒好菜,吃了便可上路了。“尖细的嗓音,仿若胡琴上的最高音,令人的心也随之揪起。

    桃花再次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他,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太后也未必太心急了些,刚将她抓进大牢就要送她上路了。 

    老太监一脸同情的望着她,欲言又止,挥了挥手,狱卒将牢门打开,锁芯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那些精致的食物和玉壶盛的美酒被小太监摆在了大牢的中央。

    桃花睁开眼,看着地上的食物和美酒,与这肮脏不堪的大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太监欲走,身后却响起了阴恻恻的笑声,直笑的外面几人头皮发麻。

    几人诧异地看向桃花,这时,她从容自若的开口,道:“这赏赐未免也太早了些,回去告诉太后娘娘,我要见她,若是她拒绝,那她藏了几十年的秘密恐怕就要守不住了。”

    老太监脸色一变,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一甩拂尘,快步走了出去。

    桃花的心刚才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没有别的办法了,眼下只能自己赌一把了。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两个带刀侍卫来到牢房,一路押着她去了太和宫。

    进了太后寝宫,不由分说,两个侍卫已经将她压跪在冰冷的地上,端孝太后锐利的眼神盯着桃花。

    桃花跪在地上,腰板直挺,她脸上微微笑着,可是眼底却不见丝毫的笑容,她慢慢打量了太后一眼,道:“不知道太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都下去吧。”太后挥一挥手,殿内的人鱼贯而出,只留她与太后,还有安嬷嬷。

    桃花见门已关紧,笑道:“太后娘娘,民女配合的可还满意?”不等太后说话,她接着道:“不过您也太狠了,那般诅咒自己,也不怕真的应验了?”

    “死到临头还口无遮拦。”太后冷眸一暗,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凌冽地直视眼前之人,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即是死到临头,才无所畏惧,不过。。。”尽管此刻她心里早已慌乱成了一锅粥,但面上还是冷静的让人产生错觉,觉得要死的不是她,而是她让别人死。

    “不过什么?”太后果然有些沉不住气了,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不由心生厌恶。她果然跟那践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神情语气都如出一辙,让她不禁产生了些许错觉,跪在她面前的不是上官桃花,而是尉迟倾城。

    桃花看着她厌恶和迷茫的眼神心生疑惑,顾不得多想,娇声道:“不过我这人睚眦必报,死也得拉上垫背的。”

    她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媚,柔中夹着几分清脆,乍一听似泉水,涓涓细流,让人听了如一股清流沁入心扉。再仔细体味话中字句,却犹如掉入冰窖,寒凉刺骨。

    太后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倒是她小瞧了这个丫头了,不由细细地打量起她,轻微的冷哼一声,道:“别卖关子了,说吧,知道哀家什么秘密?”

    “所有的秘密。”桃花无半刻犹豫,厉声道,眼神如一把利刃,直直的刺向太后。

    安嬷嬷听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耍诈,若是真的,那太后娘娘定不会让她久活人世的。

    “哦?说来听听。”太后并不慌,闻言反而轻笑了起来,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秘密,当年知道秘密的人早已都被她送到了黄泉路上。

    “当年的贤妃、董昭媛是怎么死的,就不用民女多说了吧。”桃花轻言浅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双手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生气,微微有些颤抖。

    安嬷嬷更是如遭雷击,上了年纪的她站都快站不稳了,这些如噩梦般的陈年旧事突然被提起,让她的心感到慌乱不安。

    桃花看着两人神色微妙的变化,心里暗暗道爽,接着说道:“哦,对了,还有敏修容。”

    “住嘴。”太后终于恼羞成怒了,一掌拍在桌子上,桌边的茶盏不堪重力滚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桃花看着地上上好的龙泉青瓷碎片,可惜的摇了摇头,轻笑道:“住嘴?住嘴那可是死人做的事,我可不会。”

    “你马上就会变成死人。”太后狰狞着双眼,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杀了。

    桃花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我死了,还有别人活着,活着的人可是不会住嘴的哦,到时候我一死,太后娘娘的秘密那时候可就不是秘密了。”

    这几日与她最亲近的莫过于玲珑了,不过她一点也不担心太后会将她和玲珑一起杀了,因为这些日子,在外人看来,玲珑只是皇上派去监视她的人,每两日便去宣阳殿一趟,已经足够掩人耳目了,她这次还得谢谢东方墨救了玲珑一命。

    “还有谁知道这些事情,告诉哀家,哀家便饶你一死。”太后平复了下心绪,面上缓和了些,随即柔声道。太后做事向来谨慎狠辣,不给别人留有一丝反击的机会,若是此事还有别人知道,那她这些年来每一次步步为营的策划和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换来的势倾朝野、家族兴旺便将付诸东流。

    桃花闻言轻嗤一声:“太后娘娘,这种话您只能糊弄糊弄其他人,在我这可是不好使呢。我若是告诉了你,那死得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了。”

    太后见她狡猾的很,心下无招,只好看向安嬷嬷。

    安嬷嬷迎向太后的视线,抿着嘴摇了摇头。

    “那你想让哀家怎么做?”

    “放我出宫,然后太后娘娘大可昭告天下我已死,从此我将不会再踏入敦煌一步,太后娘娘大可放心,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桃花终于将计划好的事情道了出来,她敢肯定,太后一定会答应,只不过出宫以后能活多久,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她见太后有些犹豫,接着道:“太后娘娘如此处心积虑的想除掉我,无非就是嫌我碍眼,我离开皇宫,死于不死又有什么区别?”

    太后思索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再回到大牢时,已是戌时三刻,月亮在天上高高挂起。精致的菜肴还在原地摆放着,风一吹,菜香飘满整个牢房。

    她疲惫地靠在墙边,抬头望向对面两个人头般大的窗户,星光点点,月光柔和。方才在太和宫与太后的那番心理大战已让她精疲力尽。尽人事,听天命,一切就看明天了。

    恐怕过不了一时半刻,整个皇宫都将会知道她明日一早即将被处死的消息。那些早就盼她死的人,一定高兴坏了。

    她盘算着明日的计划,却熬不住一bobo的困意袭来,倚在墙角沉沉睡去。

    深夜,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桃花忽然觉得耳膜一阵振动,一串细细的脚步声传来。过了一会儿,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德妃身披暗色披风,静静地站在牢门外冷冷地看着她。

    桃花揉了揉眼睛,轻咳两声,笑道:“姐姐是来给妹妹送行的吗?”

    德妃并不接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你胆敢诅咒太后娘娘,如今被赐死,莫要怪上官家不保你。”

    桃花闻言捂着肚子狂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看着她道:“保我?哈哈哈,笑死了,你不害我我就谢谢你全家了。”

    整个牢房里都回荡着桃花琳琅般的笑声,显得格外诡异。

    德妃心里一颤,冷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桃花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扫了扫身上的尘土,笑着道:“瞧姐姐这记性,那日姐姐藏在戒指里的噬魂散,可是差点要了妹妹的命呢。”

    这话像是玩笑般说了出口,听者却是浑身一震,德妃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那枚戒指是临进宫前在大哥那里讨来的,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用便得了手,算你命硬,噬魂散都没能毒死你。”德妃脸上的厌恶之色尽显无遗。桃花如今将死,德妃也不怕被她知道,现在就算撕破脸又如何,倒不如让她死个明白。

    桃花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此刻的她面容狰狞,犹如一个恶毒的魔鬼。

    “呵,也不知你是使了什么妖术,皇上不惜用珍贵的千年药材为你解毒续命。知道本宫为什么讨厌你吗?”不等桃花说话,她接着道:“因为皇上喜欢你,你一个身份低贱的野种何德何能?皇上每一次翻了本宫的绿头牌,本宫只能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龙床上,一躺便是一整夜。在外人看来本宫荣宠无限,但事实上呢?本宫连皇上的人都见不到一面。每一次与皇上用膳,本宫都绞尽脑在皇上面前提到你,因为那样,皇上才肯与本宫说上一言半语,皇上才会对本宫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活着就是后宫的灾难。”最后,德妃歇斯底里,两手抓着牢门,死死地盯着桃花。

    桃花后退两步,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你胡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她闯进宣阳殿,看到他们两人神情愉快,整个殿内都是东方墨的笑声。

    “不瞒你说,前不久你在冷宫被人下药,也是本宫安排的。本想让皇上彻底厌恶你,没想到却出了岔子,让你捡了个大便宜。那ri你与贵妃册封,本宫又带了那枚戒指,想必你没有看到吧。当时恨不得立刻杀了你,可是没想到还没等本宫动手,你自己就将自己推上了绝路,当众让皇上难堪,册封当日便被打入了冷宫,那天本宫好开心,开心的一夜都没有睡着。本以为你失了宠,皇上会正眼看看本宫。”德妃的情绪渐渐有些失控,声音时而大时而小,音调时而高时而低。

    桃花刚想张嘴,便被德妃打断:“皇上依旧翻着我的牌子,依旧让我独守空房,我气不过,便偷偷去了书房,他喝了酒,竟然抓着我的手喊着你的名字,一声一声。哈哈哈,多么的讽刺。”桃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已经疯了,她此刻不是德妃,而是一个被爱折磨疯了的女人。

    两人沉默许久,德妃终于冷静下来,恢复如常。

    “你死了也好,这样皇上就会慢慢忘了你。你这般不死不活地苟延残喘着,只会拖累上官家。”德妃说完,便转身离去,空荡荡的牢房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桃花看着昏暗的牢笼,回味着德妃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她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之所以苟活着,不过是想着朝一日可以离开这吃人的皇宫。

    她苦笑着,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回忆着往事,恍如昨日,想她李晴澄,年少时胸无大志,搏不到金榜题名,青年时莫名穿越,谈个恋爱却狗血至此。

    心里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德妃的话是真是假,她已无从考证,她已经没有机会亲口问问他,他是否真的那么在意她,可惜两人之间的误会,已不是一句两句话便能解得开的了。

    至于太后当初为什么这么想除掉她,德妃为什么会有噬魂散,这些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她只想赶快离开,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复杂纠缠的深宫里,一切的阴谋都会有它的缘起和结局。谁在爱恨中迷失了自己,谁又在权势下臣服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明日画上句号。

    她落寞地捡起角落里屋顶掉落下来的石块,在灰白的墙壁上留下了几行字。

    白衣惹灰土,只需心如故。

    愿如山水各自流,从此相遇勿相融。

    我们就此别过,有缘来生再见。

    *

    寅时四刻,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桃花。

    她睁开双眼,看着地上盘子里精致的饭菜已经变了色,早已散落在四处,牢房角落里趴着几只死掉的老鼠。

    她起身,整理了下有些皱褶的裙摆,跨过盘子走到窗边,她努力踮起脚尖往外瞧,空气丝丝清冷打在脸上,瞬时清醒了许多。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安嬷嬷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与她身材相仿的小宫女。

    牢门的大锁咔擦一声开了。

    “姑娘,时辰到了,你该走了。”安嬷嬷将一个令牌递给了她,她认得,那是各司出宫采买时用的令牌。

    小宫女迟疑了一下,抬脚走进牢房,哀怨地看向桃花。

    那一刻她明白了,那个小宫女将会代替她死。那眼神将她看的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烧着。如今她为了活着,竟也将别人的命踩在脚下,与那些不择手段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小宫女平静地将身上的衣物脱下递了过去,桃花手微微发颤,胳膊像压着千斤重物,迟迟抬不起来。她眼圈微微泛红,心里竟生出几分犹豫。她很害怕,她怕一辈子活在这阴影下,夜夜不能寐;哪怕昨日与太后谈判,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感到害怕惶恐。

    “人这一生,都逃不过三尺黄土,她即付出,也即会得到应有的回报,你大可不必自责。”安嬷嬷的话如同一针镇定剂,安抚了她恐惧慌乱的心。

    她默默脱下衣裳,与小宫女交换,又默默穿上那一身本不属于她的宫装,脸色已平静如一潭死水。她跨过牢门,那一步走的异常艰难,仿佛从人间一步踏入地狱。

    桃花回头看了一眼小宫女,安嬷嬷说得话还在耳边回荡。人的一生,的确都逃不过这三尺黄土,可是她的一生本该漫长,却已经结束。。。

    这个时辰的宫道上鲜少有人,除了例行巡视的侍卫。她一路低着头,跟在安嬷嬷身后。

    快到崇安门时,两人才慢下了脚步。

    “出了这道门,有多远走多远,千万要。。。活着。”安嬷嬷心善,看着一个个年轻的生命葬送在这皇宫中,她何尝不难过。

    “谢谢嬷嬷,能不能告诉我,代替我的那个姑娘叫什么?”桃花心里明白,安嬷嬷是在暗示她,太后不会就这么容易放过她,她岂会不知道太后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太后身边还有一个好人。

    “她叫慧儿,老家在襄阳城胡乡村,母亲染了疫病,她还有一个弟弟,叫刘大成。”安嬷嬷徐徐道来,她记得特别清楚,慧儿脸上绝望的神情,若不是为了救活母亲,她怎么会愿意去死。

    桃花将安嬷嬷的话默默地记在了心里,若是她能活着出去,活着离开敦煌,有朝一日一定会找到慧儿的家人,好好报答他们。

    早晨出宫采买回来的秦掌膳远远便看到了安嬷嬷,还有一个背对着她,身材纤细的女子。安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怎么会到崇安门来,心下疑虑大增,忙躲到角落里细细观察着。

    桃花与安嬷嬷道了别,转身要走。

    “等一下。”安嬷嬷忙喊住了她,抓起她的手,将一只荷包塞在了她的手里,接着道:“见你之前,我去了冷宫,翻了翻你的物件,你莫要怪我多事,我看你床头摆着一个木盒,便打开了,里面的玉镯和一些碎银子都在这个荷包里。”

    桃花握着荷包,心里五味杂陈,郑重地道了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掌膳竖起耳朵,奈何离得太远,什么也听不清。再打眼一瞧,那转身低头朝这边走来的不正是上官桃花吗。她佯装没有认出她,低着头与她擦肩而过,秦掌膳再次确认,她就是上官桃花。

    秦掌膳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目光撇向身后,亲眼看着桃花出了崇安门。她现在不应该是在冷宫吗?为什么会出宫?

    她回到司膳司,琢磨着如何才能找机会赶紧出宫向舵主汇报。

    “秦掌膳?”乾明宫的大宫女晴儿进了司膳司,见她在发呆叫了几声都不应,走上前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秦掌膳这才从思虑中回过神,忙堆起笑,谄媚道:“晴儿姑娘来啦,你要的东西在这呢。”

    “有劳秦掌膳了,日后我定在淑妃娘娘面前多多提起你。”晴儿仗着自己是乾明宫的大宫女,向来说话居高临下,不知今个儿怎么了,看起来格外高兴。

    “那秦玉儿就先谢谢晴儿姑娘了,今个儿可是有什么喜事?看姑娘高兴的很呢。”秦掌膳长时间埋伏在这皇宫中,扮演的可是个善于阿谀谄媚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这皇宫中不痛不痒的活着,若不是想被发现,不想死,只能这样毫无破绽的伪装着自己。

    “主子高兴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也就跟着高兴了。”晴儿眉开眼笑,不自觉的跟秦掌膳多说了几句。

    “你可知道前些日子被打入冷宫的上官美人?”晴儿四周打量了下,见没人,才放心说道。

    秦掌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知道,以前可是御前的红人呢。”

    晴儿不屑地冷哼一声,翻了翻白眼,道:“红人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被关进了刑部大牢,恐怕再过一个时辰就要被处死了。”

    秦掌膳佯装惊讶,捂着嘴低声道:“处死?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她犯了何事?”

    “这个消息也是昨个儿夜里在内宫里传开的,事出突然。据说是诅咒了太后娘娘,人赃俱获。”晴儿半掩着嘴眼里满是鄙夷之色,小声道。

    秦掌膳心里震惊,思绪顿时变得混乱。上官桃花诅咒太后,太后将她关进刑部大牢,安嬷嬷又偷偷将她放出宫;安嬷嬷是太后的人,没有太后的密旨,她自然不会私自放上官桃花出宫,只是太后娘娘和上官桃花这是唱的哪一出?

    桃花出了崇安门,一刻不停步地走到了繁华的大街上。这个时辰,皇城已是一片繁荣景象,不同于灾城的萧条,这里百姓安居乐业,街上行人纷纷奔忙于各自的事业中。

    尽管她低着头,但是不同于常人的装扮,还是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她沿街找了一家裁缝店,花最少的银子买了一件样式最普通的裙装,顺便给店家要了一块纱巾挂在了脸上。

    她站在门口左右打量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定有太后派来的人。若是现在往城外赶,不出一日她就会被太后派来的人杀死,所以,她此刻要待在最繁华的地方,让那些人无法下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好在林寻给她的银子还能支撑几天,她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若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到时就只能将这镯子当了去。

    走在皇城的大街上,太阳已从东方升起,阳光明媚,路边百花齐放,一树绯绯轻艳,姹紫嫣红,空气里还时时飘来花木青草的淡香,虽比不了御花园,但让人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心情大好。连此刻在逃命的桃花,看起来都像是在赏花游园。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她已经累得双腿酸痛,而此时时间尚早,茶馆等一些能歇歇脚的地方都还没有开门,也总不能现在就去找个客栈睡觉,只好四处看着,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歇一歇。

    她烦闷的扬天叹气,一抬头,醉仙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正巧这时,店小二模样的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了,桃花见状提着裙摆三两步跑了过去。

    “这位客官,早上好。”店小二见有人前来,将抹布往肩上一甩,忙热情的打着招呼。

    桃花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

    “客官是用膳还是住店?”店小二见她衣着简谱、带着面纱鬼鬼祟祟的,接着问道。

    桃花这才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店小二,不高的个头,瘦瘦的,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你们这儿还有住的地方?”她诧异道,她还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酒楼而已。

    店小二闻言一脸嫌弃,不耐烦道:“我们醉仙楼可是皇城有名的酒楼和客栈,怎么会没有住的地方。”

    桃花努了努嘴,又上上下下打量着一番,才说道:“那好吧,帮我开一间最便宜的房间。”

    店小二这才收起不耐烦:“那客官请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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