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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危险

    要知道眉县冬天的天气是绝对算不上暖的,尤其是这一冷一热的,最是容易感冒,何平戈虽然不与顾念争辩,但他心底还是存了那么点的绅士风度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绅士风度,但是他从洋电影上看到过。

    这符合他这个人的一贯作风,所以他也乐得学一学,于是他当即便想把肩上的大氅解下来,可还没等他动作呢,他的手就被顾念按住了,顾念颇有点不耐烦道:“本来就是给你带着,这么雪白的玩意儿我穿不了,太不耐脏。”

    本来就是给你带的?何平戈因为这三个字而发了一下呆,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您的意思是,把这个给我?”

    “废话。”显然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的顾念侧目掀了他一眼,只甩给了他两个字。

    短短的两个字让何平戈忍不住有些面红耳赤的,忍不住想起来了自己之前在屋里的小心思,当下便有了些愧疚,推辞道:“这太贵重了。”

    一件衣服磨烦了这么久,顾念是有点恼了,嘴巴砸了一下,语气也不好了:“让你穿你就穿着,别磨磨唧唧的,上车。”

    正巧顾念将发火没发出来的时候,之前在这等着的车就过来了,顾念甩下这句话后便扭身上了车了,何平戈在原地站了两秒后,也只好无奈的跟着一起上了车。

    何平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觉得这顾念的性格还真是有点怪,一时看起来是个蛮不讲理,可一时却还有那么点照顾人的心思,也真的是想不清楚她怎么样。

    何平戈一边自己这边纠结中,一边去看顾念,顾念看起来的心情也不大好,靠在门边上看着外面,也不说话,紧锁着的眉头昭示着人此刻的招不得惹不得的。

    天地良心,顾念这也郁闷着呢,她之前没怎么听过戏,也不大捧戏子,最近才开始有了这么个打算,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结果就碰上了这么个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的人,看着脸倒不是个蠢人,就是总惹人生气。

    不是说捧戏子都得送东西吗,听说还有直接跟他们要东西的,可这个人怎么回事,给东西还不要?

    是嫌弃不值钱?还是故作矜持?

    带着这样的心思,顾念侧头去看向何平戈,而意外的是,何平戈居然也正在看着自己。

    何平戈是看着顾念看着窗外才打量她的,却没想到被顾念抓了个正着,顿时有些尴尬起来了,笑了笑强行找话题开口道:“您想吃点什么,我在眉县待了这些许年,也算了解一点,不如我给司令推荐几个?”

    顾念上下打量了何平戈一眼,心道这倒是和他们说的有点相似了,这人是在讨好我?眯了眯眼睛顾念将自己神色掩藏,往后一靠:“不用了,酒店订好了,你跟着去就行。”

    何平戈也是随便起了一个话题来防止尴尬,这时听见无需自己真的介绍,倒是也觉得轻松,便应道:“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何平戈这一声答应应的太干脆的,顾念又重新睁开眼睛瞄了他一眼,道:“晚些时候你回去把你觉得不错的酒楼写给我,我以后要用。”

    想法变化之快,前后连一口茶的功夫还没有呢,何平戈心中吐槽,嘴上却依然微笑:“好。”

    顾念心满意足,重新闭目养神去了。

    小洋车开的平稳,车里又安静的厉害,久而久之,就连何平戈也觉出来了两分困意,靠着车门也迷迷糊糊了起来。

    没办法啊,即便是成了角儿,该练的那些基本功也是一个都不能少的,有人觉得唱戏简单,扯着嗓子咿咿呀呀的唱两声,甩一甩袖子就算是完事了,殊不知那背后的汗水流了多少。

    舞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个甩袖弯腰,何时该啼何时该笑,几时眼波流转,几时怒目圆瞪,都是一字一句写在戏折子上传下来的,一个字也不能错,一个词也不能改,每个鼓点都该明明白白的踩好了。

    这是基本功,也是何平戈打小让师父拿着刀坯子逼着练出来的,一个汗珠子掉在地上摔成八瓣,这才练出了今天名扬周边几个县的名角儿,何老板。

    何平戈知道那会儿有多苦,也知道那么多弟子,能熬出一个自己不容易。

    读书人讲究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唱戏也是一样,有句话叫做,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晓,三天不练观众明白。

    而观众要是明白了,你这场戏唱的,也就到头了。

    何平戈不希望自己落到那个境遇,他也知道现在方圆数十个县里,到底有多少人憋着劲头想要把自己整下去,他不想下去,所以他就只能通过这样苦练的方式来让自己变的更熟悉戏曲。

    他深知自己现在的名头再大,也不过就是个刚刚在森林里扎根的小树而已,他周围数不清到底多少和他一样树,有的说不定比他还好,但只是他运气好一点,才被人看见了。

    所以他现在不敢骄不敢傲,他拼了命的把根扎进地下吸取更多的养分,好让自己变成参天的大树,谁也没办法打倒的那种。

    终于,当他的名声立起来了,见过他的人都叫声何老板了,可惜他刚以为自己能够立住一点根的时候,他就遇见了顾念。

    他发现自己还是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无能为力,束手束脚的样子,和他小的时候也没什么分别。

    在不熟悉的地方睡的总是不大安稳的,迷迷糊糊中的何平戈听到了司机的声音:“司令,要到了。”

    何平戈一震,然后挣扎着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只是因为这几天实在有些太累了,所以虽然精神上是想要清醒的,但一双眼皮却是沉重的睁不开,不过他总是需要在早上的时候起来练功,所以对于怎么让自己清醒过来还是有点心得的。

    闭着眼睛摸索着掐上自己的虎口,何平戈用力一掐,疼痛便十分忠诚的把那点子瞌睡虫赶跑了不少,正在何平戈打算再来一下好让自己彻底清醒的时候,顾念的声音却刚好响起:“等会进去之后机灵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有点数。”

    顾念这话的声音不算太大,也没有称呼,却比疼痛好用的多,叫何平戈剩下的那些顽固的瞌睡虫尽数四散逃命去了,何平戈看了一眼,确定顾念是在和自己说话,这才咽了一口唾沫让自己的声音变的没有那么沙哑后开口:“司令的意思我不明白。”

    可即便如此,他那带了一点慵懒,和平时清朗声音完全不相符的声音,还是让顾念多看了他两眼:“不懂就少说话,尽量别说,做好你的摆设。”

    顾念的语气算不上多好,但何平戈还是敏锐的察觉出这并非因为自己,更大的原因应该是在睡眠的时候被人吵醒了的原因。

    看来这位司令是有点起床气的,估计还不怎么小。

    出于明哲保身的思想,何平戈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就真的不说话了,而顾念对此还不是特别的满意,熊熊燃烧的起床气没处发泄,导致她看谁都不顺眼,于是她上下打量了何平戈一眼,又冷着脸道:“没事掐自己是个什么毛病,改了。”

    何平戈的目光落到自己手背上那个明显的痕迹上,然后他十分好脾气,从善如流的扯了扯袖子将那道伤口盖住,虽然他完全不明白,这出现在他手上的痕迹,又怎么惹到顾念了,或许是挨着她的眼了?总不可能是担心他,这也太荒谬了。

    何平戈心中暗自笑了自己一番,就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而顾念再连续打了两拳却无人接招的情况下,也恹恹的重新窝回了车座椅里闭目养神。

    直到车子停下,顾念打算开门下车的时候,何平戈却突然喊住了顾念:“司令,稍微等一下。”

    顾念略带一点疑惑的回头看他,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也真的听了他的话,只是眉头有那么一点不耐烦的皱着道:“怎么了?”

    何平戈没有回答她,只是艰难的在车里转向了顾念,伸手去为她将因为刚刚睡觉而弄的翻起来的衣领给重新折好,然后才笑了:“这下好了。”

    其实这是个很平常的动作,当初行军打仗的时候,顾念很多时候那些沾着厚厚泥土的军装都是丢给勤务兵去打理的,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何平戈凑过来的这个动作,却让顾念微微愣了一下。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何平戈不小心蹭到自己皮肤的那温度合适的手,还是因为他眉目低垂认真的样子,或是他身上那淡淡的脂粉气?

    说实在的,顾念以前一直觉得脂粉的味道太过女气,却没想到落在何平戈身上的时候,却也没有那么叫人难以接受。

    愣愣的看着何平戈做完这些又坐回自己的位置,顾念的眉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的皱了皱,然后有些别扭的别过头去:“下次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何平戈深以为然的点一点头,看起来十分乖顺,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念却觉出来两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