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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靶子

    何平戈绝不是个老实人,他的情绪内敛,肯为大局而隐忍,哪怕是他自己被折辱,他也能咬牙忍下,顾念分得清懦弱与理智的区别。

    其实顾念往往不会让这种人待在自己的身边,尤其是不怎么熟悉的,这样的人很危险,他就像是沙漠里的蛇,忍耐着饥饿与炎热,收敛自己的利齿,只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给敌人致命一击。

    但对于何平戈来说,他的弱点也十分明显,显而易见的就是他戏班子的那些人,凭着这个,顾念料定他不敢做什么,他或许不怕死,但他不敢拿戏班子里的的人冒险。

    他现在的举动,如果不是故意讨自己的欢心,那么就是还有其他目的。

    顾念不在意前者,事实上,如果是前者还好办,前者无非要的就是钱,但后者么,顾念的眼睛眯了眯,唇边带上一抹笑。

    她也从不怕,明枪她都躲过去了,还怕暗箭吗?

    下了车后,顾念便径自往饭店里走去,她常年行军,个子又高,走起路来自有一点虎虎生风,直到她走到大门口,被那光可鉴人的玻璃门一照,这才想起来自己把这个磨了好几天才到手的小戏子落在后面了。

    颇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何平戈一眼,完全无视了何平戈歉意的眼神,顾念待他走近后拉着他的领子叫他凑近,气息交缠几乎和亲吻一样,何平戈哪里想过这个,条件反射的要往后面躲,却被顾念死死扯住了衣领动不了。

    好在顾念也不是想亲他,只是做了个假象出来,看似是亲近极了的为自己方才走的太快顾虑不周也道歉,实际上是贴了他耳边警告:“你是唱戏的,我今个就是让你来演戏的,你紧紧皮子,要是演砸了的话,你们全班子的人都得受你的累。”

    何平戈确实被顾念吓着了,神色一凛,忙点了点头,而顾念也就此笑出声了,很亲近的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去。

    何平戈不算是个蠢人,所以虽说他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一看顾念的状态,他就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一张脸上带了惯用来应付那些戏友的笑意,何平戈紧随顾念身后,略微错了半步,以示对顾念地位的肯定,也是防备自己被顾念抓了尾巴什么的。

    要说他们来的这个酒店实在是不小,打远就看出来了一派金碧辉煌的样子,红毯打门口就铺着,门边上站着迎宾的礼仪小姐,一个个都是眉清目秀的样子,修身的旗袍穿在身上,笑的一个赛一个的甜蜜蜜,而往里面走,则更是显出一派高雅的气质来,高吊顶的水晶灯,大厅里还专门雇了人来弹钢琴。

    唯一的不和谐就是这些人里面,夹杂了不少站的整整齐齐的士兵,背上都是带着锃亮的黑枪的,这么一来,就让大厅里的高雅,带上了点十分勉强的味道。

    何平戈对戏曲里的那些个乐器都能了解一点,随随便便的拿一个给他,他也能糊弄着弄个七七八八,但是对于这个,他就真的是傻了眼,也开了眼了,脚步随是跟着顾念呢,眼睛却死死的黏在钢琴上了,直到他一个没收住脚撞上了顾念,他这才回过神来。

    好在这会已经到了他们订好的包间,顾念忙着应酬那些人,也没心思落在他身上,倒是让何平戈松了口气悄悄的退远了两步,不打搅他们的交流。

    几乎是一进门,顾念就被那些同样带着军衔的人给围起来了,除却顾忌着点性别没有动手动脚,顾念受到的欢迎程度可谓是高的不得了,一路被簇拥着到了桌前坐下,挪椅子斟茶,可谓是服务周到,有人笑着道:“顾司令可是来晚了啊。”

    顾念对于这样的场合倒像是十分熟悉了,对于他们的献殷勤也来者不拒,并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扭捏捏,反而十分大气的笑道:“有劳诸位久等,我自罚三杯。”

    言毕,便将桌上的杯子拿了三个到自己的面前,杯杯斟满,一口一个干的十分豪爽。引得周围的人大赞大笑。

    而顾念则趁这个时候从众人间脱身而出,向门口站着的何平戈笑着招呼:“怎么这么没规矩呢,我不叫你,你就不知道来见见人吗?”

    她这话听着像是训斥,可配上她口中的笑,倒是有几分亲近人之间抱怨的意思,这里的人倒是没有不知事的,听得出这回意思,倒是没有真去找何平戈麻烦的,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便起哄道:“这就是最近勾了顾司令魂儿去的小兄弟?”

    一个瘦高的人咂咂嘴道:“你别说,你看看这长的,就是不一样。”

    他们这边乱乱嚷嚷,顾念却是毫不受影响的样子,来到了何平戈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桌边,将原本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人轰走了,将何平戈安置下来。

    而直到这个时候,直到何平戈进入了这个圈子,他才发现除了这群乱嚷嚷的人之外,桌子的另一头还坐着一个面色冷峻,不动如山的男人,而出于对现场的观察,这群人闹虽然闹,可是靠近这个男人的时候都是不自觉低声下来的样子,何平戈估计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主角。

    果然,这个男人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何平戈几眼之后,便有些不屑的对着顾念开了口:“我只听过当兵三年,老母猪赛天仙这样的话,却没想到你也应验了我的话。”

    他一开口,屋里顿时便安静了下来,那些人各自都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训练有素的样子仿佛这样的情况已经经历了很多次。

    顾念的神情不变,连眉梢眼角的弧度都不带动的:“有人爱萝卜白菜,有人爱浓油赤酱,个人有个人的喜好,我选他自然是有我的道理,这是我的家事,便不劳张司令长费心了。”

    要说顾念这话里已经是十足的拒绝的意思,可那张司令长却仿佛是没有听见一样,一张冷脸吐出来的话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是担心顾司令饥不择食,吃些个不上台面的东西,伤了脾胃。”

    顾念微微一笑,将手覆上了何平戈的手拍了拍,亲昵的仿佛是多喜爱他似得,话里也夹枪带棒的冲着张司令长去了,全然没有因为职位的差别而有一丝半点的客气:“我本来就是个粗人,精精细细的玩意反而吃不惯,吃了那些,是要吐的。”

    何平戈的眼睛一跳,算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顾念为什么叫自己演好戏了,这后面的缘由虽然自己不知道,但最起码现在自己的的确确的是个靶子了,还可能是刚刚那位张司令长口中的猪,便不由的叹了口气,暗自希望最好这个张司令长能够比较理智,别把火撒在自己身上。

    也的确如他所想的,那个张司令长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目光仍是盯着顾念,沉默了一会后,他开口道:“三年,如果这个人还在你身边,我就不再过来。”

    顾念摇着杯子里的酒笑了,一双眼自下而上的撩着去看那位司令长,尽管何平戈知道这个眼神来源于顾念不正眼瞧人的傲慢,却也无法不承认,这样的顾念居然很有一点叫人忍不住咽口水的味道,但是何平戈的这个想法也就维持到了顾念开口:“你要是今天把他杀了,我拿着他的灵位过三年也算吗?”

    ……何平戈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怎么着的啊,不是过来吃个饭吗,灵位是怎么一回事。

    张司令长笑了一下,他长的其实非常好看,剑眉星目,薄唇高鼻,行为举止也自带了威严气势,若是放在古时候,这是十足的帝王之相,便是在现在,也是个首领的样子,他从何平戈进门便是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但是这样一笑,却有点春风过境,万物复苏的感觉了:“我张振业还用不上那么下作的手段。”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其中的自信与淡然,却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言出必行。

    顾念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她没有要求其他的誓言字据什么的,而是爽快的一点头道:“成交。”

    见顾念答应的太爽快,张振业仿佛唯恐她误解了什么似得强调道:“如果三年之内,他离开了你,或是你放弃了他,你也应该知道要做什么。”

    顾念毫不犹疑的点头:“放心,我顾念虽然称不上男子汉大丈夫,却也好歹是个司令,还不至于做吃了吐这种事。”

    张振业审视了顾念几眼后,向她举起来了杯子,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顾念,即便是对着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也不曾转开分毫:“诸位作证。”

    顾念也随着他一起将杯子举起来对着周围示意了一圈,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仿佛是达成了一个什么誓言一样,顾念现在的神情轻松了许多,而张振业也不再一直绷着那张脸了,仿佛是受了这两个人的影响,桌子上的气氛也活跃了起来,推杯换盏,大声谈笑,开始真正的像一个饭局应该有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