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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余生

    顾念的这个动作让何平戈松了口气,至少把这枪一收,就是说明今个好歹不会有人血溅当场了,至于那七天,就走着看吧,最起码现在留了命在的话,那么以后的一切就都有转机。

    所以这么想着,虽然说是要挨上一个星期的饿,他倒是没什么意见,点头道:“行,多谢司令。”

    他甚至还有点为此松了口气的感觉。

    放下心后,他撑着沙发缓缓的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黏腻了一层的汗。

    大冬天的,他穿的又不算是厚,这一身冷汗,俱是刚刚吓出来的。

    随着何平戈的起身,也就显示出了他身后的婉儿来,也是苍白了一张脸,靠在沙发垫子上,再没了方才泼茶怒问的气势,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也没办法,纵然她当真的一腔子热血,。

    “至于你。”顾念的眼神落在了婉儿的身上,带了一点不明的情绪给她上下的打量了一遍,然后很嫌弃了挥了挥手:“从井里打桶水给她由上到下浇下去,再拉到花园里跪上一个……”

    如今的天气虽算不上是滴水成冰,却也是一张嘴就能冒出半口哈气的,若是这样的天气里跪上一个时辰,只怕就算是留了命在,这条腿也该废了。

    何平戈听的话音一惊,忙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轻碰了碰顾念的手,满手的冷汗叫顾念一惊,几乎是带了点半是嫌弃半是生气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不情不愿的改了口道:“半个时辰,然后给她直接送大夫哪儿去。”

    虽然还是得跪,但起码这个时间不会造成其他的什么威胁,何平戈有些劳累的笑了一下,便转身回了楼上的房间。

    所以,他也就没有看到婉儿盯着顾念的,那近乎似仇恨的目光,以及顾念那句笑着的警告。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最好想想你师哥,他现在的命,在我手里。”

    一上午又惊又吓的,何平戈背上的伤口挣开了不少,再被冷汗一浸,又疼有痒的难过,只是何平戈有些没了力气,也懒的上药,只随便拆了绷带,拿水冲了冲澡就趴回了床上,只是当时是轻松了,后来又不干不净的又发起热来。

    背上的伤疼的厉害,何平戈明知道疼,却又醒不过来,昏昏沉沉的在各种梦里挣扎。

    一时梦见自己唱错了词,被师父按在条凳上打板子,疼的直想翻身,却只能抱着凳子腿喊打得好。

    一时又梦见那天自己被按在雪地里,马鞭子抽下来,连棉花带血的,飞飞扬扬了整片雪地,顾念的声音就紧贴着何平戈的耳边告诉他:“出声,你疼了就得出声。”

    何平戈知道边上有人看着,咬着牙不肯,那鞭子就抽的更凶了,隐隐约约的风声,仿佛是被打完了又扔在了街上似得。

    顾念晚上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何平戈**着上身歪在床上,整个人害冷似得缩成了一个小团,背上的伤口带着水气,在一旁的被子上蹭的血和水乱七八糟,脸上也是烧的通红的样子。

    顾念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粥扔在地上,也好在顾念也是炮火里走了不知道几十回的,这碗粥总算是平平安安的放在了桌子上。

    急急忙忙的放下了碗,顾念就去伸手去摸了何平戈的额头,也不知道烧了多久了,整个人跟个小火炉似得,嘴巴都烤的发了干。

    顾念常年打仗,有时候生了病也自己扛着,所以倒是也有几分处理这些小病的经验,去洗漱间里拎了一块毛巾拿冷水打湿了,给何平戈把身上擦了一遍,打算去把已经变热的毛巾洗洗再给何平戈敷在头上。

    可顾念这头刚站起来,还没等迈开步子呢,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烧的半死不活的何平戈。

    人病的个半死不活的样儿了,手倒是还挺有劲的,顾念挣了两下没挣开不说,倒是看着他睁开了眼。

    何平戈一双眼似乎因为发烧的关系泛着一点水汽,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人,他仿佛是盯着顾念看了很久,才勉强的认出了顾念似得。

    “顾念。”冷不丁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却是那嗓子又哑了一回的何平戈理直气壮的喊她。

    顾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何平戈打见面就喊她司令,这骤然一变称呼,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仿佛是有点生气于顾念没有回应他似得,他又加大声音喊了一次:“顾念!”

    “嗯?”顾念先是应了一声,可是看他似乎还是不满意的样子,又忙加了一句:“我在这里。”

    平时喊也就算了,现在至少明面上何平戈还是让自己给关着呢,这要是喊来了人,过来一看自己在这拎着毛巾照顾人呢,那自己这面子也就别要了。

    得了回答之后,何平戈看着老实了一点,却依然不肯撒手,拽着顾念低声抱怨:“疼。”

    何平戈烧的有点久了,浑身都有点没力气,出声也不高,比起之前那底气十足的喊顾念的生活,这会跟蚊子哼似得,顾念没有听清,就追问道:“什么?”

    何平戈委屈极了,一张脸上带出了一点孩子般的委屈,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自己烧的发红的嘴唇上下翻动又重复了一句:“身上疼。”

    顾念在他这句话的时候顿了顿,她有点没想到何平戈要跟自己说的是这个,要知道从开始到这一个星期,何平戈对于自己的伤从来都是闭口不言的,问的狠了才肯说那么一两句,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主动的抱怨了。

    都说生病和疼痛是将人从理智中抽离最好的方法,现在的何平戈只怕就是烧的已经没有力气拿哪理智来包裹自己了。

    顾念看着这样子的何平戈,竟意外的有了那么两分心疼,就好像是一直装作云淡风轻的大师,突然在你面前变成了个上早课还会睡着的小和尚的时候,所带来的反差会让你不由自主的心软。

    手掌轻轻的拍了拍何平戈的手,顾念放柔了声音对着何平戈道:“我知道,我去给你拿药,上了药就好了。”

    正打算把手收回去,谁知何平戈如今胆子大了不是半点,死活不肯松手,牢牢的揪着她控诉:“你打的。”

    顾念有些失笑,这个人,病的迷迷糊糊了还在跟我记仇呢啊,不过也还行,好歹没骂人呢,这么想着,顾念就只好跟着他聊:“我这不是不小心吗?”

    一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何平戈的眼睛睁大了几分,愤愤道:“你故意的。”

    这倒是真话,顾念悄悄的吐了一下舌头,但这不都是情非得已吗?若是平时何平戈还清醒的时候,或许说道理还能说的通,但是现在这个说清醒不清醒,说迷糊也迷糊的时候,顾念知道这会和他讲道理完全就是折磨自己,于是只好叹口气认错:“是我的不对,我以后不打你了。”

    何平戈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是想要辨别她这句话是真是假似得,看了一会一会没看出名堂来,他又像是累了,索性就松了她的手,闭上了眼睛,只喃喃道:“真疼。”

    犹豫了一下后,顾念将手指贴上他的头发,仿佛安抚小孩子那样安抚了两下,这才转身去重新拧湿了帕子。

    把帕子给何平戈贴在了额头上,顾念又去找周大夫开的那些药,半是哄半灌的喂了何平戈喝下去,就开始拿了纱布去挤压何平戈背上的伤。

    倒不是顾念存了什么坏心非要折腾何平戈,而是何平戈这背上的伤沾了水,又混着血,这会把背上泡了个乱七八糟,若是不现在把血水什么的挤出来的话,恐怕就算上了药裹了伤,以后也是有很大的几率会化脓的。

    周大夫对何平戈有点愧疚,大概是出着想要补偿安慰的心思,他给开的药都是最好的,止疼散也带了点安眠的作用,是为了让何平戈睡着个好觉。

    真是得幸于这点安眠性质的药,何平戈吃了药没多久就睡着了,这才使得顾念接下来为他清理伤口的动作不必那么麻烦。

    满后背的伤口要处理就是一个大工程了,更何况还要应付一个被烧的头昏脑热的大龄儿童?

    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顾念觉得人生太苦了。

    细针轻轻挑了血痂的边缘让里面的血水流出来,再用纱布彻底的挤压干净,然后再是上药。

    顾念对于这些事处理的很细致,甚至连她自己身上受了伤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在意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何平戈这样的人,就该是光光亮亮的,不说一定要被人当金丝雀宠着吧,也应该是完完整整的。

    他若是有了伤,那不就跟白玉微瑕那样的美中不足了吗?

    何平戈醒来的时候,就正是感觉到自己身后正在动作的手,他在短暂的犹豫后,轻轻出声道:“不好意思啊,周大夫,又麻烦你了。”

    因为发烧的缘故导致的声音沙哑,使得他现在的嗓子有些像是蒙了一层纱布似得。

    顾念打他一出声就听见了,却依然不慌不忙的弄完了手上的动作才回答他:“周大夫没来,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