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和方湄之间解开梁子，便意味着，这是我和李青关系发生变化的开始。
和方湄秘密见面后，坐上车出发去亿达的那一刻，我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我细微的心理变化，柳擎都能够有所察觉。
他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手：
“不要多想什么，一切既来之，则安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在成长中所付出的错误付出代价，我们问心无愧，就不必太过自责。”
“如果这次拍卖会，日升的人到达现场后，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方湄那里既然已经有李青向对方泄露机密的信息，又确定IP地址就是李青的，倘若这一次日升的人会过来，那就证明我们并没有怀疑错人。我会当场先控制日升的人，然后和李青开诚布公好好谈谈，若是她主动愿意承认的话，那或许我会从轻处理，如果她拒不认账，那我们只能按照公司章程先开除她并且把她加入人事黑名单，然后……诉诸于法律。”
柳擎一本正经地说道，尽管是就事论事，但说到最后，他的话语里，也透出了深深的惋惜。
“一旦被录入人事黑名单，便意味着她这一生的职场生涯彻底被毁了……而泄露公司机密，证据确凿的话，是不是要被判刑？”
“二级变数器这个项目是公司重大项目，就目前掌握的证据而言，如果确定是她，肯定是要承担刑事责任，并处相应罚金的……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没有考虑到做这些事的严重后果。”
柳擎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我也不是很明白，我们向来待她不薄，不明白她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
听到柳擎这么说，我的心情一时间更加变得复杂起来。
柳擎知道我心里难过，于是伸手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我并安慰我道：
“事实摆在眼前，琢磨动机已经没有必要了……老婆，这就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再往后，还会有更多人性的考验等待着我们。万幸的是，尽管我把二级变数器的一些数据交给她来为我整理，但是最为核心的那一部分还在我这里，而且在交给她的时候，有些数据我有刻意篡改过，所以就算日升拿过去，恐怕也研究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来，恐怕齐晟这一次的如意算盘，还是会落空。”
柳擎见我十分担心，于是，把整件事情对我透了底。
我原以为他对李青毫无设防，未曾想，他心思十分缜密，竟没有把最正确的数据交给李青，一时间，我有些喜出望外：
“你的意思是，就算齐晟得到了这些数据，他大张旗鼓地成立研发基地，准备进行大量投入，也未必可成？”
“除非他有足够可靠的团队自行研发，若还是仰仗杰腾过去的那支团队的话，我认为他很大几率是做不成的。亿达虽然是房地产出身，但在汽车领域也已经有了十几年的经验积累，更何况我们选择合作的，是毕替孚这样实力雄厚的跨国企业，他们的技术团队是全球顶尖的，这几年我们虽然对这个项目投入巨大，但取得的回报是很可观的，眼下我们已经收购了那家澳洲车企，等那两款核心零配件一生产到位，我们的第一批二级变数器，就可以正式推向市场……而齐晟，若是他自己有这方面的实力，我尚且还有所担心，若是他仅仅只是想通过李青提供的这些数据来投机取巧，那么恐怕，他这一回要栽跟头了！”
柳擎于是说道。
我一直以为，他对李青毫无设防，所以才十分担心，万万没有想到，他早就留了一手，为的便是以防这样的万一。
听柳擎这么说，我的心情一时间变得轻松许多，对于亿达的那份愧疚，顿时也少了很多。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向来深谋远虑，不会百分百相信一个人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南逍，我就没有对任何人百分百信任过。所以，别自责了，李青的错并非在于你，而是她自己的选择……”
柳擎深知我的心结来自于哪里，于是轻轻吻了下我的额头，柔声说道。
我们一同驱车去了亿达，当我们到达亿达之时，亿达的员工都已经进入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我们这两天心情的千回百转，李青蒙在鼓里，还并不知情。
见我和柳擎走进办公室，她如同往常那样立刻迎了上来，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说：
“柴总，您今天陪柳总一起的吗？我给两个小宝宝各买了一套衣服，一会儿正好给您一起带回去——”
李青依旧像从前那般心思细腻，无论眼神还是表情都十分自然。
我一边惊叹于她如今的演技已经达到如此娴熟的地步，一边默默调整自己的心态，竭尽全力不让她看出一丝端倪。
“好，我替两个宝宝谢谢你。你来的正好，柳总正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是吗？那我也正好有工作，要向柳总汇报。”
李青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变化，她一边说着，一边和我一起挽着手进入了柳擎的办公室里。
我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而这时候，柳擎已经在冲泡咖啡。
“柳总，泡咖啡这种小事，就让我来吧。”
李青见状，立刻走上前去帮忙。
她娴熟地把咖啡豆放入咖啡机里，很快整个办公室里便充斥着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李青把泡好的咖啡端到我和柳擎的面前，还按照我们的喜好分别添加了黄糖和牛奶。
若没有这一档子事情的存在，原本，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和谐下去的，可是如今……我不由得望着眼前的咖啡，心情十分沉重。
“李青，你坐下，有件事我要交代你。”
“柳总，您说——”
李青立刻坐在我们的对面，笑着对我们说道。
“咱们之前在杰腾那一带的一处老厂区，你还记得吧？之前一直想出手，但价格上都没有谈妥，如今我想尽快将它出手，所以，我想举办一次小型的内部拍卖会，你来负责组织和安排一下，时间上要求越快越好，最好在三天之内就落实好。至于拍卖会上的客户，由我自己来筛选和确认，你只要负责场地布置和现场流程就好，明白了吗？”
“那个老厂区我还记得，您之前不是说先留着吗？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嗯，亿达如今资金流太大，那块地方我们目前留着也没什么作用，所以我想尽快处理掉。拍卖会就放在亿达酒店吧，至于公司其他人，你一概保密，你做好的工作部署就好，其他的我来安排。”
柳擎点了点头，面色如常地说道。
“好，我明白了，亿达刚刚接连出手了几块地皮，这的确不宜再让更多人知道，要不然会引起外界猜测，以为亿达真的回天乏力。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安排的，要么就放在亿达的海棠厅吧，后天下午那里正好空出来，没有其他活动。”
“好，那就后天下午，这件事你尽快办妥，有任何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柳擎点了点头，于是直接确定下来。
“嗯，好的，柳总，另外澳洲那家车企咱们打算什么时候签署合同？我想先做好公关工作的准备，一旦收购，想必接下来需要做很多相应的安排。”
李青点头应允后，随后又问柳擎道。
“那边还在谈，估计就在近期，该做的准备你先做好，需要什么资料的话，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会发你邮箱。”
为了避免李青有任何怀疑，柳擎还是一如往常地交待着她的工作。
“好的，那我先去准备了。不过，这次内部拍卖会，预计多少人左右？您的意思，只能我一个人去安排，包括对我的下属保密吗？”
“人数不多，我们只圈定意向比较强的买家，现场不需要制作任何物料宣传，你可以让你的人去帮忙，但不必告诉他们具体是什么性质。”
“好，那我明白了。”
李青再三确认之后，立刻告别我们，离开柳擎的办公室去做相应的安排了。
李青离开后，我和柳擎不由得相视了一眼，有那么一瞬间，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和我们的错觉，因为此刻的李青，反应实在是太过坦荡了……
就在我们和方湄秘密商讨接下来的一切计划期间，李青也很快便把拍卖会现场的一切布置妥当，在这个过程里，她对我们所有的准备都一无所知，也并不知道，方湄已经开始为柳擎工作，只不过一直没有出现在亿达而已。
拍卖会开始的当天下午，我和柳擎没有直接去现场，而是在亿达的内部监控室里，密切注意着海棠厅的动静。
一些被我们早就安排好的内应，以各个企业代表的身份进入了会场，而就在拍卖会快要开始之时，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我们真的在会场入口，看到了日升方代表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