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和柳擎深深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是满满的悲戚。
我默默无言地望着屏幕上，正在忙前忙后的李青，内心的失望翻江倒海地涌来。
我走到一边给王小水打去了电话：
“小水，你到亿达酒店来一趟，我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李青背叛了我们。”
“什么？你怎么确定的？”
“你过来我们再细说。”
我对着电话说道。
挂掉电话的时候，因为神情过于恍惚，我大脑一晃神，整个人趔趄了一下。
好在柳擎就在我身边，他立刻扶住我，让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别难过了，既然如此，那就认清现实吧。”
“嗯，等王小水来了，我和她一起找李青谈谈，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我点了点头，尽管难过归难过，但是我早就心里有所准备，所以我相信我自己可以应对。
我站起身来直接给李青打去了电话：
“李青，拍卖会的事情你交给其他人负责吧，你到酒店的VIP贵宾室来，我在那儿等你。”
“柴总，您也来酒店了吗？好，您在那等一下，我工作安排好就过来。”
李青在电话那头的口吻，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听得我的心更是一痛。
挂断电话之后，我和柳擎交待了一声，便朝着VIP贵宾室的方向去了。
王小水也很快赶到了亿达酒店，我把情况快速和她说明了一遍之后，王小水瞬间也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
当我们一同出现在VIP贵宾室之时，李青已经在那里等待了一小会儿，见我们一起出现，她先是十分惊讶，继而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王小水反锁了VIP贵宾室的房门，我们面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的李青，只见她身穿着一身深蓝色的OL职业套装，脸上化着一脸精致的妆容，脚上一双白色镶钻高跟鞋，香奈儿耳钉，卡地亚手表……浑身上下，全部都是大牌，已经活脱脱是一名都市时尚女高管的模样。
按道理，好不容易实现了年轻时的梦想，在大城市里落地生根，事业和爱情均有了归属，按道理应该更懂脚踏实地的道理……可是，她说飘，就真的飘了。
“柴总，王总，你们怎么突然这么严肃？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青原本脸上还洋溢着一脸的笑容，见我们面色凝重，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却下来。
“坐下吧，我们想和你聊聊。”
我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径直和王小水走了过去，李青于是也走上前来，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好，你们说吧，不过现在亿达有一场内部拍卖会正在进行，我本来在负责现场的，柴总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在沙发上坐下后，李青于是问我道。
“李青，都到这一步了，还和我们装，以前我们怎么没发现，你本事这么大呢？”
我尚且还能心平气和，王小水却再也忍不下去，直接劈头盖脸地问道。
王小水突如其来的犀利言语，让李青吓了一大跳，她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王小水问：
“王总，您是在指什么？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你不必在我们面前装无辜了，李青，你哪里做错了，恐怕你应该心知肚明得很。”
王小水见她眼神依旧无辜，于是冷冷说道。
我见王小水的语气十分激动，于是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冷静下来。
我抬起头看着面前坐着的李青缓缓问她：
“李青，你跟着我们一起做事几年了？”
“大……大概有五年了吧。”
李青从未被我这样审视过，她低下头，有些嗫嚅地说道。
“这五年，你平心而论，我们对你如何？”
我竭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问她。
李青瞬间抬起头来，见我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用这样的语气问她，她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一下站起身来：
“柴总，您之前从来不问我这些，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我要是工作里犯了什么错误，您……您直接说。”
“你坐下来，今天，我和王总打算和你好好聊聊。”
见她越来越心虚，我的心一时间越来越下沉，我指着她身后的沙发，示意她重新坐下。
原本情绪十分自然的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这五年，我从一个刚刚入职场的新人，成长成为亿达这么大集团的公关总监，我……我心里很满足，也很感谢你们对我的挺拔，我也一直都在努力工作，尽可能回报你们。柴总，这是我的真心话。”
李青坐下后，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极其诚恳地说道。
我试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一点伪装的心虚，可是没有，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坦然，若不是铁证如山的事实摆在眼前，我竟从不知道，她的演技，已经到达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真心话？李青，你确定吗？”
王小水见李青依旧如此滴水不漏，向来急脾气的她，一下就跳起来问道，几乎按捺不住又想要发火，被我立刻拽住了。
“王总，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李青狐疑地望着王小水，满脸都是疑惑。
我示意王小水稍安勿躁，王小水这才又重新坐下，她冷冷看着李青：
“都到这一步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李青，你也犯不着和我们演戏，我们之所以还愿意找你聊天，就是想听你一句真心话。”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指的是什么，王总，柴总，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你们可以明说吗？”
没想到，李青的心理素质依旧够硬，即便是王小水一再逼问，她还是在不断逃避。
“李青，你这样只会让我们更加觉得失望，更加觉得痛心……你确定你不知道我们在指什么？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王小水一时忍不住火冒三丈地问道，然而，直到此时，李青却依旧在矢口否认所有的一切：
“柴总，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们该不是怀疑我和日升……”
见她终于提到日升，我于是和王小水对视了一眼。
王小水已经放弃交谈，走到一边的落地窗前去整理情绪了。
“李青，你刚才也说了，你已经跟我们一起共事五年，这个过程里，我想我们并没有亏待你。我和小水今天找你，是给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能够坦白一切，我们或许会考虑从轻处理，如果你不愿意坦白的话，那么……就别怪我们不留任何情面。”
见李青到了这一步，依旧在和我们装蒜，我原本心里的那份痛心，被一种说不出的愤怒所取代。
于是，向来没有对李青说过任何重话的我，直接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那一刻，面对着我眼神里满满的失望，和王小水的气急败坏，李青像是这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般，眼神里先是震惊，继而呈现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柴总，王总，原来说了半天，你们竟是在怀疑我背叛了亿达和你们？我……”
她的情绪一瞬间崩溃，眼泪从她的眼角直接溢了出来。
这副模样，竟像是我们诬陷了她一般，令我十分意外的同时，心里涌现出一股更加强烈的失望。
“李青，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今天找你，不是怀疑，而是已经确定……都到这一步了，难道你还要和我继续演戏吗？如果这样的话，你在磨灭我对你的最后一点情分！你应该知道，凭你的资历和能力，在你这样的年纪能够坐上亿达公关总监的位置，是因为什么！我肯定你的能力所以提携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我原本拼命遏制住的情绪一瞬间井喷出来，面对这样抵死不认的李青，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望，甚至，有一种被人彻底背叛的反感与反胃……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倘若她坦白告诉我一切，倘若她愿意承认，或许我和柳擎都能够做到网开一面，可是事到如今，她竟然还在和我演戏，这让我如何能忍？
我的眼眶一瞬间也红了，而王小水在听我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更是气得把手中拎着的信封包直接甩到了李青的身上，她指着李青的鼻子说：
“李青，我和柴筱宁在一起十多年了，我们之间一直相互信任，从来没有背叛过彼此一丝一毫。我们以为，你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所以才对你毫无保留，无论职场上还是生活上，任何时候你需要帮忙的时候，我王小水说过一个不字吗？我真的没想到，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到头来背叛我们的人，竟然是你！”
王小水劈头盖脸骂完的那一刻，李青彻底愣在原地，而王小水也抑制不住情绪，恨不能上前揍李青一顿，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整个贵宾室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静默之中，李青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缓缓抬起头来，她含着眼泪看了我一眼之后，又看了王小水一眼，随后捂着自己的心口说：
“原来，说了半天，你们竟然是认为我才是日升的奸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柴总，王总，这五年，我承认你们对我很好，但我也尽我的全力给了你们工作上的回报，我真的做梦都没想到，今天会听到你们对我说这样一番话……”
我们原以为，在我们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之后，李青会幡然醒悟。
但让我和王小水根本没有料到的是，她的话音听起来，却像是我们冤枉了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