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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养崽第九天

    掌门师祖出关。前来请人的小弟子一拥而上,细数荀大宗主犯下的罪状。说来说去无外乎乐伎舞娘那等事。小弟子大骂“放浪形骸”,盛凌霄听着,很不以为然。

    荀奕那种人,看什么都乏味、人生追求只在于寻求刺.激。指望他循规蹈矩?七曜宗散了也不会有那一天。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恨的是,他、他竟然……”

    小弟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仿佛荀大宗主做的恶事说出来都烫嘴,“他……您快看看吧,唉。”

    和以前每个夜晚一样,衔月峰彻夜笙歌。

    并非挑弄情.欲的暧昧曲调,琴音轻盈婉转,如百灵夜啼、幽泉汨汨。单论琴曲,怎么也称不上“放浪”。再往里看,献舞的姑娘穿戴整整齐齐,舞步腾挪全无取悦人的意味,宛如深山自由的灵鸟飞雀,呼朋引伴嬉闹玩耍。

    就这?

    放浪形骸?

    盛凌霄冷漠地移动目光,在人群中捕捉到荀奕的踪影。

    荀奕此时的姿态,有些……可笑。

    半边身子倾往酒案另一头,手里捧着几瓣明心果在剥。手边漆盘装满剥好的灵果,摆盘漂亮却一口未尝。尽管献殷勤不得,荀奕依然乐此不疲,浑身上下写满了曲意逢迎几个字。

    七曜宗主素以轻浮孟浪、冷心薄情闻名,这样细心耐心地讨好一个人,着实可笑。

    盛凌霄笑不出来。

    眼睛被靡丽的颜色刺了一下,他下意识躲开视线,不敢认真观望荀奕身旁的人。好不容易平复情绪,他强迫自己移回目光,冷冷说道:“都下去。”

    乐伎舞娘鱼贯而出。

    大殿残留着热闹的余温,气味不算荒淫,但也有纵情的暗示。

    盛凌霄有点热,剑风破开法阵。山风呼啸而来。荀奕这才抽空望他一眼,道:“你想让道君伤风?”神态平静从容,不似挑衅,反像理所当然的责备。

    盛凌霄怒火中烧,一字一字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荀奕沉默,罕见地脸热起来。

    他说过什么?

    “宁肯去庙里拜神象也懒得和道君相处,没意思”。

    可,他那是识人不清才会乱说话,与他受蒙蔽的时候相比,盛凌霄好不了多少。

    ——你们还在被假象骗,只有我知晓道君真实的性情。

    荀奕微微一笑,奇妙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盛凌霄站在道德高地上数落他,荀奕捡回阴阳怪气的本事,两人冷一句热一句互相嘲讽。

    宿怀星在一旁看戏。

    这俩家伙还没向他效忠就争宠闹起来了,以后围攻青云剑仙,会不会抢着捅刀子呢?

    嗯,以后回了雾州,他要给两员大将升个好位置。

    一个左护法,一个右护法……

    “道君。”

    盛凌霄唤一声。

    宿怀星从美好幻想中醒来,淡淡应道:“何事?”

    荀奕笑嘻嘻道:“您是想叫这家伙滚蛋呢,还是让我留下来陪着您?”

    盛凌霄瞪他一眼,转向宿怀星,和颜悦色道:“您不必委屈自己。西原的事,青云宗会想办法解决——您是选我,还是选他?”

    二选一?

    为什么要二选一?

    两位护法都是本座心腹,都要为本座效力,争什么争,和平共处不好么?

    宿怀星道:“空位还多,你们一起留下。”

    “一起?!”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荀奕哽住一口气,沉浸在“他竟然要两个,是我小看他了”的震撼之中。

    盛凌霄脑子没他那么野,理解正常一点,心想这个“一起”大概是不希望他们陷入争端的意思。可是,不行,他受不了荀奕黏在道君身边还把非分之想写在脸上的恶心样子。

    宿怀星不惯属下的臭毛病:“一起留下,要么都走。”

    “……”

    “……”

    青云掌门和七曜宗主忍气吞声相对而坐。

    宿怀星愉快地享受两位护法献媚,心情好得不得了。

    深夜回瑶华峰,两位护法坚持一起护送教主。

    仍是清亮亮的月光,幽静静的山路。山中有界碑,前方站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孩子。

    燕以泽听说今天发生的事,本来有一点气,但是想到师尊体内流淌的血液、由此而生的本能,燕以泽只觉得追在他身边献殷勤的人可怜。

    荀奕今晚没讨着好脸色,看见路边的小孩子,笑呵呵上前:“以泽还记得我吗?我是你荀师叔。”

    道君宠爱自家小弟子,荀奕讨好不了本人,决定先把这孩子拉过来再说。

    盛凌霄不甘示弱,生硬地微笑:“以泽长高了。”

    荀奕翻储物袋:“师叔给你带了点外敷内用的灵药……”

    盛凌霄递玉牌:“这是藏书楼三层的书录,里面有内门珍藏秘法……”

    宿怀星好心情瞬间坏了个七七八八。

    这俩家伙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打他徒弟的主意?本座还没挖墙脚,这俩已经挥锄头了??

    就这还想做护法?直接打昏了捆回魔教,让你们从早到晚看大门!

    宿怀星冷冷说道:“不劳二位费心,他师父还没死。”

    荀奕讪讪一笑:“道君说哪里的话……”

    盛凌霄沉默不语。

    燕以泽眨眨眼,牵起师尊衣角,可怜兮兮唤:“师尊……”

    “嗯,我在。”

    宿怀星轻声应,柔情似水;再看两个不长眼的宗主掌门,冷若冰霜:“好走不送。”

    荀奕习惯了这般待遇,盛凌霄却是第一次体会,单恋的思路突飞猛进,“道君对我发脾气了”,“啊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他从不对别人发脾气”,“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结果就是,宿怀星发了火,荀奕死皮赖脸笑眯眯,盛凌霄神魂荡漾心戚戚。

    宿怀星:“……”

    心理素质还挺好,看大门屈才了,可以酌情给个堂主当当。

    ·

    送走两位堂主,宿怀星打算和小徒弟谈谈心,说一说荀大变态。

    燕以泽嗓音弱弱的:“荀师叔人很好,脾气很好,对我也好……”

    这话如果昨天说,宿怀星有可能会信。今早小徒弟把他捉在手里搓了大半天,除了念叨“好喜欢师尊”就是“那个每天来送东西的坏叔叔好可怕”,由此可见心理阴影多深,唉,好乖的崽,在他面前就什么也不说不想让他担心……

    宿怀星抱住逞强的小徒弟,一边捋毛一边安慰:“师父已经教训过他了,以后他不会再来碍你的眼。”

    “真的吗?”

    燕以泽眼睛亮一下,“师尊真好!”只开心了一会,眼角很快泛出泪花,“师尊、我……”

    宿怀星耐心问:“怎么啦?”

    “我、我的小红鸟不见了呜呜呜师尊您帮我找回来好不好……”

    “……”宿怀星,“哪来的小红鸟,崽看错了吧。”

    “呜呜呜昨天捡到的,好小好小一只,乱飞会被人吃掉的,呜呜呜师尊……”

    “崽你听我说,别哭别哭……”

    “呜,嗯。”

    小徒弟咽下哭音,低头不说话。

    宿怀星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忍住眼泪,但是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流。

    他家崽怎么这么可爱啊!!

    宿怀星脑子又糊了:“好好好给你找给你找,一定找回来!”

    可是。

    怎么找?

    总不能让他变回原形哄小徒弟开心吧?

    宿怀星沉思一天一夜,抓来一只毛色偏红的小飞雀,喂它一滴血脉元精。

    悉心喂养半个月,小飞雀有了点灵禽的模样。

    “喏,给你找回来了。”

    宿怀星准备了一堆解释,等小徒弟说“这个雀和我的雀长得不一样”。

    小徒弟一点不奇怪灵禽为什么变样了,把小红雀捧进手心,甜甜笑道:“师尊真好!”

    这是记性太差还是脸盲、雀盲?

    宿怀星松了一口气。

    燕以泽摸着手里的小红雀,眼角余光瞄向师尊。

    边摸,边看,边发呆。

    想到旁人待师尊的热情,忽然觉得自己这具肉身太小,能做的事情太少。

    他想快些长大。

    于是读书、修行,认真做耗费心力的两件事,打发漫漫光阴。

    有时被师尊亲昵地抱进怀里,当小孩子疼宠,他又想,如今这样也不错。

    时光不曾因他期望而走得快一些,或是慢一些。春去秋来,岁月流转,他从稚弱孩童长成翩翩少年。师尊对他的态度,也一年一年转变。

    宿怀星养崽有一套固定的模式:幼崽应当无微不至照料,长大一些就该放他走出巢窝,自由生长。崽崽长到现在这个年纪,传道解惑可以,摸头捋毛偶尔可以,抱来抱去不可以,至于夜里哄睡觉……多大人了还不敢自己睡?

    燕以泽烦躁地发觉,他长大了,可以做更多事,师尊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他。

    这次他下山,领同门斩杀妖兽,师尊问都没问他一声。

    西原的夜静谧无声。

    妖兽蛰伏,各门派弟子歇息修整,林中无鸟鸣虫唱,也无枝叶轻擦的声音。

    燕以泽抱剑而立。一名浓眉大眼的少年走来,与他商议战术:“小师叔,明天就是兽潮爆发的日子……”

    燕以泽两年前正式拜入瑶华峰,行过拜师礼,成了青山宗年纪最小的师叔。

    在青云弟子眼中,小师叔继承了师叔祖数不清的可贵品质——最凶的剑,最广博的胸怀,最慈悲的真心。相比师叔祖,小师叔声名不怎么显圣,许多他经手的善行,修真界总会记在师叔祖那边。

    燕以泽不在乎自己名声如何,师尊想要名望,他做下的善事理应算作师尊的。

    于是青云弟子愈发感叹:小师叔志高行洁,尊师重道。

    这次兽潮爆发,各派弟子深陷苦战。燕以泽尽全力庇护后辈,自己受伤不轻。同行的小师侄紧张不已,燕以泽却很愉快,期待回瑶华峰,师尊为自己疗伤。

    如今师尊以成人的眼光看他,给予关怀总是克制有分寸。

    除非他受伤。

    只要他伤病在身,师尊又会无度地纵容宠爱。亲手为他疗伤,亲手喂他喝药,日夜相伴,不眠不休。

    回到瑶华峰是在夜里,燕以泽踏上竹海围绕的青石板路,色泽浅淡的眼瞳盛满了笑,漫开一点少年应有的活泼稚气。

    “啾啾!”

    黑暗中,一只掌心大的鸟雀飞扑而来,停上他的肩头,急声叫唤。

    当年师尊抓给他的小红鸟——燕以泽就叫它小红:“我没事,小红别乱叫,当心惊扰师尊……”

    怎么可能不惊扰。小红喝过一滴朱雀精血,它看到听到的事物,宿怀星能感知一部分。

    燕以泽故意不与师尊问安,悄悄溜回自己那间卧房。

    如他所料,师尊气势汹汹推门而入,不高兴道:“怎么伤成这样?”

    燕以泽抿紧嘴唇,像是怕师长担心,神色不安又畏怯。

    宿怀星瞧见他这模样就心软,急匆匆备齐伤药,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教训:“谁给你包扎的?这么敷衍,生怕外伤趁你不注意好了吗?……头晕不晕?……这里疼不疼?……别动。”

    他操纵气刃削去手臂腐化的一小块皮肉,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疼吗?”

    “不疼。”

    小徒弟长大了,还是那样乖,疼也忍着,额头沁满了汗也要对他笑。

    宿怀星抱住他揉揉脑袋:“崽崽乖,快歇息。”

    燕以泽乖乖应道:“好。”

    他闭眼入睡,师尊在一旁守着他。第二天一睁眼,师尊还在。天大亮了,山中尽是鸟雀清脆的鸣啼。燕以泽勾起嘴角,忽然感觉山景说不出的明媚可爱。

    他底子好,伤势好转很快。到第三天夜里,他想,过了明天,身体恢复,师尊又要冷落他了。

    宿怀星问:“怎么了?”

    燕以泽胡诌:“腰疼。”

    宿怀星“哦”一声,褪了他的衣裳揉腰。

    燕以泽惊了一惊,磕磕绊绊说:“不、不用不是很疼!”

    宿怀星才不信爱逞强的徒弟。温热的指尖停在腰侧,轻轻柔柔按压。燕以泽身体僵硬没法动,不该动的地方一点不带商量地动了。

    又是血脉本能?

    燕以泽憎恶异族低劣的本能,这时候却不肯依靠意志压抑本能。血脉之中有火在烧,眼睛里也有,他哑声说道:“师尊,难受。”

    手上动作一顿,宿怀星忙问:“哪里难受?”

    烫热的吐息擦过耳垂。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