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奉命扣押女示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困难。

    “你是个保安。”女示完全不配合艾伦的命令，对他手里的高能武器嗤之以鼻，“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要求我配合保安的命令侵害自己的权益。想要我跟你走，可以，拿出合法的身份和手续。”

    局面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女示确实是位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士，但是，艾伦明显不是她的对手。

    附近埋伏的安全局特工相继围了上来，附近的球迷也都注意到了角落里奇怪的“热闹”，纷纷转头想要细究发生了什么事。眼看局面即将失控，请示过会议室之后，艾伦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女士，我是西海安全局特工，请配合我的工作。”

    女示左右看了一眼。

    身边已经围拢了七八个人，外围起码还有二十多个特工虎视眈眈。

    闹起来动静太大。

    她点点头：“好。”

    艾伦身边的阿方索熟练地解下手铐，近前一步。

    不等他喝令女示配合，艾伦已经不着痕迹地把他手中的手铐拦了回去。

    女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俩拉拉扯扯的动作一眼，踩着座椅从胖子球迷身上绕了出来，姿态无比轻盈地落地，回头问艾伦：“去哪儿谈？”

    谈话地点就近安排在体育场的某间办公室里。

    温度适宜，有茶和咖啡自选。

    负责问话的是一位面色和善的女特工，自称萨莉.霍尔特，另有一位特工守门旁听。

    “请问您的姓名，出生地，学历情况与工作地点？”

    “谢汝。南沃难民，出生在伊波汉斯斯坦安迪布尔达安西贝佳斯特忒帝汗国。线上三级基础机械工程师，还没正式线下注册。目前在私人律所做助理。工作地点在下河区滨河路333号张鱼鱼工作室，前台联络号码是725-8888-9999。我的社保号是xzah-n-952837414545。”

    “谢女士，请问您的出生日期？”

    “汗历5429年12月30日，通用历3760年12月30日。”

    萨莉做记录的手顿了顿，抬头再次确认：“十八岁？”

    女示点头。

    萨莉对着摄像头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会议室里马上核查女示的说法。

    会议室里赵媛等人也都在听审。

    大屏幕怼脸对着坐在桌前的女示，她说自己出生在3760年，谁都没有怀疑。

    她的模样看上去确实比较稚嫩。

    但是，联系到她刚才提到的线上学历，三级基础机械工程师，这说法就很魔幻了。

    在大星际时代，专业细分之下，专精工程师的考核相对容易，反倒是基础工程师易学难精。

    机械专业的学生很容易就能拿到一级基础机械的证书，但，很多在专业上七八级的专精机械工程师大佬，也未必能顺利拿到二级基础机械师的证书。这位来自南沃的难民小姐，却自称拥有三级基础机械师的身份，她还只有十八岁——这简直像是小朋友嗑嗨了发癔症。

    得到会议室的反馈之后，萨莉沉默了片刻，问道：“谢女士还有七级生物基础工程师认证？”

    女示反问道：“这不奇怪吧？在遥远的青叶，九级基础机械，九级基础生物，九级基础电子，九级机械医学……那位九级制霸的秦，拿到所有认证的时候，也只有二十岁。”

    萨莉被问了个哑口无言。

    女示举的例子就是本世界的第一主角，种马男主秦毅大帝。

    当然，为了衬托出秦毅大帝的优秀，被他征服的不少后宫妹子也都有着各种神级认证。

    女示在飞往西海的飞船上正儿八经学了机械和生物的整套课程，毫不作弊自己在线上考过的两系认证，她觉得自己不算开挂——秦毅大帝才是开挂。

    有了三级基础机械、七级基础生物两种工程师身份，就代表她是西海国家级别的珍贵人才。

    ——哪怕是安全局这样的暴力机构，对她也不能说黑了就黑了。

    “那么，谢工，”萨莉调整了一个更尊敬的称呼，“以您的学识身份，为什么会选择在一家私人律所做助理工作？您应该有一份更体面且有价值的工作。”

    女示想了想，说：“我乐意。”

    萨莉手里的电子板调出了半个月前的绑架案，粗略扫了一遍，说：“谢工和老板张鱼鱼是在半个月前的绑架案中相识，在此之前，谢工从事什么工作？”

    “没有工作。”女示在遵从自己的心意回答之后，想起张鱼鱼那张语重心长的脸，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不符合正常人的理解范畴，于是又照着张鱼鱼的“想法”回答了一遍，“我泡男人为生。他们会替我买单。”

    萨莉：“……”

    会议室里。

    赵媛没好气地问：“我能不能控告她卖|淫？”

    身边的特工目无表情地反驳：“不能。因为她有两个国家级别的工程师身份。没有人会相信她这样身份的女人会卖|淫。那是专门设置给底层妇女的罪名。”

    赵媛气呼呼地坐下，提醒萨莉：“问她今天为什么出现在球场。”

    临时问讯室。

    “您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球场？”萨莉问。

    女示把自己的真正意图稍微包装了一下：“我来看看球员，也许能泡一两个。”她真正在意的是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和优秀基因，但，这番说辞在外人看来，无非是看中了明星球员的风流多金。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您所在的那片区域并未对外售出门票。而且，”萨莉那到了最新的实名售票情况，“您似乎没有门票。”

    “我是临时起意。准备到体育场的时候，门票已经售空了。”女示没有撒谎，“本来想到场馆外边看看有没有临时退票或是黄牛票，很遗憾，全都没有。”

    “那您？”萨莉用了一个质问的表情。

    “哦，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逃票了。”女示无辜地问道，“这不是刑事犯罪吧？”

    如果她是个无依无靠、一文不名的新移民，就算是逃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执法机关也有办法用各种罪名，诸如侵害财产等，直接把她送进监狱。但，她不是可怜巴巴的新移民。

    她是拥有两个工程师身份的国家级别珍贵人才。

    萨莉只能轻吁一口气，继续问道：“您是从什么渠道进入那片区域？为什么选择那片区域？”

    “我买不到票，打算翻墙进去。就找了个相对无人的地方。”

    说到这里，女示也渐渐地想明白了，原本热火朝天的体育场外，到处都有在外场欢呼的球迷聚集围观，为什么就她翻墙那一块很安静——不就是被安全局特工特意清场了吗？

    她无奈地摊开手：“爬上去就是那里了。没有刻意挑选地方。”

    这是个偶然，也是个必然。

    如果不是安全局准备在那块地方进行抓捕行动，提前布控，清空了外围，女示也不会刚好挑中那块“清净无人”的地方，以方便她“逃票爬墙”。

    女示说的都是真话。

    真相让所有人都很无语。它就是这么简单，无害，毫无阴谋。

    在调出体育场外围的监控视频之后，根据女示给出的准确爬墙时间，特工们开始仔仔细细一帧一帧地浏览，终于在一闪而逝的画面中捕捉到了女示矫健的身影——她说翻墙，真的翻了。只不过，那可能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速度。

    “我不管！我一定要控告她！”赵媛在会议室里拍桌子，“快，什么罪名！一定有！”

    会议室内众人面面相觑，某个特工弱弱地举手：“体育场馆离地三十米高，而她在那么高的地方攀爬没有系安全带……”

    赵媛如获至宝：“危险高空作业！对，就是这个罪名，告她！”

    ※

    张鱼鱼接到电话时都惊呆了，小助理逃票看球赛，被控告危险高空作业？

    她马上驱车赶往警局，这时候已经办不了保释业务，只来得及给女示送了件外套，匆忙见了一面，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张鱼鱼怒道：“这尼玛离谱！他们敢关你一个晚上，我要联邦政府赔个天价！真当老娘律师是白干的！”

    然而，不管张鱼鱼有多大的本事，晚上十二点警察局是真不办业务了，女示只能在里面过夜。

    张鱼鱼很担心女示的安全：“你乖乖的，不要和人家吵架。我的车就停在外边，我就坐在车上，天一亮我就办手续带你走，就几个小时，忍一忍，别人说话吵闹你就当不知道……抓进去的女人多半都是酗酒吸毒卖|淫的，她们很凶，你不要挨着……”

    女示乖乖点头：“好的。”

    被催促离开时，张鱼鱼是一步三回头，再三请求值班警察多多看顾女示。

    反倒是女示毫无心理压力地回了临时监所。对她来说，想出去随时都能出去，既然如此，在里面和在外边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临时监所也没有张鱼鱼描述的那么可怕，夜深了，大部分人都无聊得昏昏欲睡，有醉酒的，有毒瘾发作的，却没有多少打架闹事的——基本上都是萎靡不振的模样。

    女示找了个角落坐下，静静地观察着监所里的每一个人。

    有胖子，有瘦子。有素面朝天，也有浓妆艳抹。有麻木绝望，也有愤怒焦灼。

    就……很有趣。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了一个多小时，将近半夜两点时，警察来开了监所，带走了女示。

    女示注意到，她刚才和张鱼鱼会面是在接待室，这一次则被带到了审讯室。警察给她带上了手铐，带到审讯室之后，又把她锁在了审讯室的座位上。整个程序完成之后，又了半分钟，审讯室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位形容寡淡的中年女士，笑容很和蔼。

    “我和她单独谈一谈。”这位女士对站在屋角的警察说。

    警察二话不说，直接就退了出去。可见这位女士在暴力机构之中有着相当的权威。

    这女人先打开了锁住女示的镣铐，方才在对面坐了下来，含笑说：“您好，谢工程师。我先做个自我介绍，琼.道森，西海安全局副局长，主管特殊行动。我的另一个身份是神城国际裁判司第一司长，代号磐石。”

    女示点头表示了解，反问道：“有事？”

    “我想给您一份工作。”道森女士单刀直入。

    “如果是安全局的工作，我想我没有相关学历和资历支持。如果是后一份工作，”女示拒绝得毫不客气，“我没有相关信仰。”

    神城国际是一个势力极其庞大的跨国暴力机构，其主体是以光明神教为背景的宗教组织。

    在女示看来，这个组织之所以存在，完全就是为了给种马男主开挂所用。神城有两位神女，先后成为秦毅大帝的后宫妹子，直接帮助秦毅大帝窃取两国神权，成为秦毅大帝立国之根本。

    ——当然，除了两国神女，神凤帝国的谢嫣儿也给秦毅大帝立国出了很大的力气。

    神女失贞下嫁，使神城内部发生了分裂。

    还没有向秦毅大帝投诚的这一部分，很自然就成了声讨对付秦毅大帝的第一线。类似于琼.道森这样身兼西海安全局和神城国际裁判司两职的现象，在小说后期也屡见不鲜。

    不过，这一切都与女示无关。

    只要种马男主没有杀到她跟前嗡嗡嗡嗡，她没有兴趣主动去和种马男主战斗。

    再者，神城国际拜的什么光明神，是很典型的第二纪神。女示没有去砍了祂就很客气了，哪可能成为祂的信徒和喽啰，去祂的后花园充当奴婢和牺牲。

    道森女士拿出一个平板，播放了体育馆外女示爬墙的视频。

    速度非常快。

    前一帧还在地上，后一帧已经跃下墙头。

    “谢工可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道森女士将平板放下。

    “您所展现出来的正常人类无法企及的运动能力，根据专业评估，应该在s级以上。”

    “这属于涉嫌严重危害群体安全的能力。”

    “就像驾驶车辆，需要驾照。持枪配枪，需要枪证。谢工想要合法持有s级以上涉嫌严重危害群体安全的运动能力，也需要合法申请‘执照’。否则，您的这份能力就必须被‘回收’。”

    道森女士看着女示满眼都是和蔼与温柔：“我可以给您弄到合法授权。”

    女示眨眨眼，彻底服气了。

    她读过整本种马小说，在飞往西海的飞船上，她也读过西海相关的文化起源沿革和所有法律，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些法律是规矩是写在明面上的，事实上居然还有某些“秘密法律”。

    比如说，如果你拥有超越寻常的“能力”，居然还需要给自己的能力考个执照。

    否则，你的能力就要被“回收”。这特么操蛋的法律，你敢信？它居然真的存在？

    “如果我不呢？”女示问道。

    道森女士客气地说：“没有驾照，您不能驾驶汽车。无证驾驶是犯罪。如果没有持枪证，您也不能私自持有枪支，无证持枪也是犯罪。您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女示不为所动：“我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

    “谢工……”

    “欢迎你们尝试剥夺我的‘能力’。”女示看着她的眼神突然之间变得冰冷。

    “顺便告诉你们，随意拘捕我，为我戴上镣铐，以莫须有的罪名控告构陷我……凡此种种，以我慈心，曾赐宽恕。不过，在你们试图剥夺我的‘能力’之后，一切恩慈，皆如流水。”

    轰隆一声。

    晴空惊雷落地，变故顿生。

    曾经为女示戴上手铐的警察，a突然平地摔倒，胫骨骨折。b跨出浴缸时脚下打滑，摔断手臂。曾用力把女示推上警车的警察c瞬间眩晕，倒地时摔成脑震荡。

    提醒赵媛以危险高空作业罪名控告女示的特工d，突发电梯事故，送医急救。

    在女示回到监所之后，道森接到了安全局的电话，紧急通报：“女士，刚刚接到特别行动小组急报，赵媛少校在前往总部时遭遇车祸……请节哀。”

    道森对赵媛的死亡毫无所觉，挂断电话之后，看着空荡荡的问讯室。

    “言出法随。”

    “好逆天的能力。”

    她微微眯上眼。

    这样逆天的种子，生在西海，落在我的手里，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笼络嘛，无非是投其所好。

    ……倒也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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