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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你说谁是扫把星(下)

    他按照前朝人所著的方子,将硝石、木炭与硫磺等物混合在一起,试了好多次才成功做出了有爆破效果的药剂,炸毁了门前的巨石。可是这不稳定的药剂也随后点燃了旁边的茅草屋。

    尽管他第一时间赶回去,小心收理没用完的药剂,避免了连环反应,但茅屋还是塌了,毁了许多没来得及整理的笔记。手痒了一个年节,好不容易盼到开学才做成的一场实验,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还伤筋动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他没折断的那根胳膊暗暗握了握拳,感到很不甘心,结果牵动肩膀,又疼得直龇牙。

    禁闭室里的薛谦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方才茅草屋着火后煦和忙着清理东西,许靖忙着灭火,他就在想了,茅草屋是国子祭酒管大夫还在这儿做司业的时候建的,一直以来,承蒙他老人家的照顾,给了他们特许,让他们可以不受干扰地在此地做自己想做的研究。可如今非但没做出什么成绩来,还把人家房子炸了,该怎么向管祭酒交代,以后又该往何处觅得一方清净之地?

    不远处的课室方向传来朗朗读书声,听着好像是些天地蕴气于五行而生精以养万物之类的内容。许靖扒着窗棂心痒痒地来回打转,表示非常想回去上课,也想听听那新来的圣女又教些什么唬人的玩意,转悠两圈之后,一屁股坐到薛谦旁边,托腮问道:“你说这圣女会不会有她那个大师兄好玩?”

    “不知道。”薛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决定先不想那些烦心事,在哪里关禁闭就在哪里顺其自然地躺下睡一觉,慢悠悠道:“但是你别想再给我编辫子,我可不陪你玩。”

    许靖嗤了一声,一脸不高兴,还蹬鼻子上脸地故意拨弄了他的乱发两下。

    而下令关他们禁闭的蔡司业已经匆匆赶去管祭酒家门口告状了,连茶都没喝,便唉声叹气道:“老师,您可得管管这些后生。可了不得,先是煦和,又是薛谦,再是许靖,明天指不定又冒出谁来,一人炸个房子,别说学生这官袍,小命怕是都要不保了。”

    这位国子祭酒姓管名越,有胡人血统,五十多岁,方脸络腮胡,笑起来十分豪爽:“哈哈哈哈,不就是个破茅屋嘛,人没事就好。”

    我有事!蔡司业在心底哀嚎,继续道:“以往他们小打小闹,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次还险些伤了圣女。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上头问罪下来,学生怕是担不起这个责任,还望老师三思啊。”言外之意最后恐怕还得是你兜着,你就算不为我,也总得为自己个儿想想吧。

    管祭酒嘬了口茶,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回头我同他们说说。”

    蔡司业见他心有动摇,赶紧趁热打铁,劝道:“依学生看不如还是把他们几个清退了吧。”

    孰料管祭酒干净利落回绝道,“煦和同薛谦乃栋梁之才,学问才能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我怎能因为一点小问题就断了人家前程?年轻人嘛,有时顽劣了些,与学官和同侪有些误解,叫他们收敛一些也就是了。”言罢还不忘补充一句,“你年轻的时候,不也闯过祸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蔡司业拗不过他,只好勉为其难道:“那回头皇上和国师那边,还望老师前去打点打点,今天的事闹的书院人心惶惶,学生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此行就当特地来给老师提个醒。”

    “知道了知道了。”

    待到他告辞后,管祭酒揉揉宽大饱满的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咒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们。”

    没有上级指示,蔡司业也不敢真把三人怎样,罚了薛谦和许靖不准用晚饭,外加给杂役帮工一个月后,便将其放了出来。至于煦和,反正右手没断,养几天伤,也一起去帮工。

    许靖饿着肚子怨天尤人地从禁闭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素帛和皓君也在院中,被几个好事的学子围着问东问西,想来皓君也没怎么吓住他们。

    “听说今天煦和把房子炸塌的时候你们也在,是如何安然逃脱的?”有人问。

    “那还用说,人家可是三清教的圣女和护法,自有天神护佑,怎么可能被一座破茅草屋压死。”还没等二人回应,便有人代为解答。

    又有人问:“那屋子究竟是怎么塌的?听说他们背着人,偷偷在山上搞什么巫法是真是假?”

    “这……”素帛不了解详情,不敢乱讲,只得摇头。

    许靖灵光一现,也一个箭步跨过篱笆,蹿到前排,嬉笑着问:“圣女圣女,学生也有个问题。”

    见是早上的熟人,素帛和皓君不约而同双双向后退了一步,而后才礼貌道:“请讲。”

    还没等他开口,一旁便有人提醒道:“得了吧,可别让他问,这小子最爱给博士们出难题。”

    许靖可不理,自顾自道:“方才听同窗们的意思,今天我等在茅屋里有幸逃生,多亏有圣女的光辉庇护。那学生倒是想问,为何好巧不巧的,学生灭完火之后还好好的,圣女一进屋,屋子就塌了呢?”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素帛心中怨念做想,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怎么说得好像房子是她弄塌的似的,表面却依旧好脾气地回答道:“或许这是天神冥冥之中的安排。”

    “那他老人家管得可挺多啊。”许靖嬉嗤笑一声,“什么都安排,安排得过来吗?”

    “万事万物之间自有联系,是因生成它们的精气同宗同源,但又经历了不同的演化,由此便生出千百种因缘际会,当中种种,并不是我们凡人能够理解的。”素帛对自己的解释很满意。

    “这么说圣女也拿不出证据了?”许靖得意地一扬眉,想说万事万物确有法则,但并不是你那位神仙的安排,也不能什么事都往因果报应上靠。就好像今天你去不去那所茅屋,与它会不会塌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只是碰巧你去了,便有了如此这般的牵强附会,搞得好像我们还能活蹦乱跳是托了你的福似的,真真没有意思。不信你瞧,这话我反过来说,不是也能说得通吗?谁能证明我们谁说的才是对的呢?

    然而这时管事的王直讲路过,见大家在院中闹闹哄哄不成体统,便挥舞着戒尺,催着学生们赶快回去做晚课了。

    热闹看不成了,众人只得失望散去,许靖更是被单独点名。

    素帛刚松口气,又见走出几步远的他突然转身,一双清澈如许的眼眸被廊上的灯辉映得晶亮晶亮,冷不丁问了句:“那你猜,你我之间有何因缘?”

    大概是孽缘吧,素帛如是想着,微笑摇头:“猜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