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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风险本人没错了(上)

    直讲们要看着学生做晚课做到亥时,素帛和皓君得了闲,也凑在一起做功课。

    课室里油灯盏盏,学子们伏案背书,时不时有人开小差打个瞌睡,或随手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皓君的屋里则燃着烛台,焚着檀香,她本人盘坐在垫上,很快便进入打坐状态,头脑清明,四下皆空,进入物我偕忘,万宗合一的境界。

    一旁的素帛却回想着白天经历的种种,久久无法平静。煦和投向她的那个眼神,薛谦意味不明的笑容,许靖暗藏敌意的挑眉,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教她对这个小团体好奇不已。既然没有丹炉,他们在那个屋子里做什么,又究竟是什么爆炸发出了那么大的声响?

    思前想后,她决定去问个究竟,趁专注的皓君不备,蹑手蹑脚地开门遛了出去。

    国师以为皓君能监督她做功课,还是太想当然了。

    由于对书院里的路不熟悉,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后厨找到正在帮忙准备明天要用的柴火的薛谦。

    年轻人一看就是在家养尊处优长大的,从来没干过这种杂活儿,斧头拎得晃晃悠悠,木柴也摆不正。在杂役的斧下一下便能干净利落劈断的柴火,他要抖动好几下,才能令其不情不愿地分离,委实教人看着都着急。

    他自己却不当回事,动作慢条斯理的,还一边干活一边念念有词。看到素帛来了,又慢悠悠地停下手上的活计,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俩人谁也没有先动。

    素帛离他大概也就十步远,在他没把手中的斧头放下之前绝不敢靠近,犹豫半天,还是用手势暗示了一下。

    薛谦仿佛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意识到问题所在,颤颤巍巍地将手上的东西都放下了,又随手在炮衫下摆上一抹,起身笑问:“圣女入夜来寻,可是找学生有事?”

    是夜朗月清润,光华如瀑,北风将厨房院外的香樟树特有的幽香混入八角与茴香的气味,干燥的木柴的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一同送到他们的鼻翼间,氛围谈不上风花雪月,却有一股温暖动人的人间烟火气。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素帛不想表现得太没见过世面,便装出一副只是偶然路过此地,与他说两句闲话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就是想问问你白天伤着没有?”

    薛谦看看自己劈的柴火,再看看刚刚挥舞斧头的手,笑道:“无碍,劳圣女费心了。”

    “那就好。”素帛说着,寻了处台阶坐下来,平易近人地示意他也坐,然后问:“你们白日里在玩些什么,弄出这种事故来,端的危险。”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小心。”薛谦故意不答。

    听出他言辞间的闪烁,素帛更加好奇,一激动不小心说出了孩童才会说的代表句:“没关系,你告诉我,我不告诉蔡司业。”

    薛谦保持着他那种意味不明的慵懒笑容,并没上钩。

    素帛不得已,只得换个角度问:“你的那些小玩意,看起来都挺有意思的,是做什么用的呀?”

    薛谦依旧只是说:“做来玩的而已。”

    得,素帛算是看出来这个人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肯说了,多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找了个要回去做功课的借口走了,临走前不忘演好自己关心学生的戏码,从袖中掏出一张符交给他,道:“这是我为煦和求的,听说他伤得很重,把这个贴在床边,可以保佑身体早日康复。”

    薛谦盯着符纸,仿佛那是什么毒药似的,犹疑了片刻,才接过来,颔首道:“那学生就替他谢谢圣女了。”

    他的道谢听上去还有几分诚意,然而离去的素帛并不知道,自己刚走出厨房所在的小院,他便将这张上面认认真真地用朱砂作了画,承载着国教圣女一片虔诚之心的黄表纸团成一团,随手丢到了灶台里。而后又自言自语着,去一边偷懒一边劈柴火了。

    至于打坐完毕的皓君,睁眼环顾四周,发现素帛不在,陪着自己的只有烛台,深感无奈。临行前,长清大师兄曾经叮嘱过她,说虽然她年纪小但是性格比素帛稳重可靠,素帛嘛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贪玩了点,让她多费心,照看着点。

    当然,她也觉得作为教众,保护圣女周全义不容辞。所以自打来到书院,她就十分警觉,尤其是对白天在火场见到的那几名可疑男子。想要不出什么差池,首先就要及时规避风险不是么,而煦和等人脑袋顶上恰巧就顶着这两个大字。

    更令她头疼的是,看素帛的样子,竟然还对他们挺感兴趣,这大半夜的……该不会溜出去探望人家去了吧?

    正在她不敢多假思索,准备拔剑寻出去的节骨眼上,素帛回来了,一推门,看见她那张准备跟谁拼命去似的的严肃面容,赶忙堆笑解释道:“我就是太闷了,出去透个气,你何必生这么大气。”

    皓君倒是丝毫没有自己气成了什么样子的自觉,皱着眉头,把剑放了回去,一脸不高兴地坐下来,道:“圣女长安。我不是跟你生气,只是觉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半夜自己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我知道。”素帛忙假装乖巧,“你放心,我乃三清教圣女,有天神庇护,不会有事的。更何况这里是太学,外头还不都是些书生。”

    书生怎么了,没看见过书生表演炸房子吗?皓君心里想着,依旧阴沉着一张脸,道:“话虽如此,但你还是多小心,尤其是那个姓许的,听他说话油腔滑调的,不像什么好人。”

    那倒确实,但是说话固然不中听了些,也未必就能跟人品好坏挂上钩。素帛心里这么认为,嘴上却不愿费神与她争辩,乖巧地表示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注意再注意。皓君这才舒展容颜,露出一丝宽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