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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纷纷落榜可还行

    寒窗苦读十余载,终于到了各路神灵显身手的时候,广大学子们考试的前一晚一视同仁地将各路神仙的脚都临时抱了一遍,连管天气和收成的都没放过。

    可惜到了考场上该一脸懵逼的还是一脸懵逼,命运用自己顽固不灵的强硬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还没熬到放榜,便有个别想不开,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虔诚了上天还不开眼把试题都变成他会的,甚至直接帮他作答得了的学子,心态失衡到怀疑人生,几欲轻生的地步。

    好在这种现象书院里早就司空见惯了,学官们都格外留神,不教他们有机会得逞。

    比起考前紧张激烈的气氛,考后整个鸡笼山一片愁云惨雾,一颗颗悬着的心终日不得安枕,连玩乐都没有兴致。

    好不容易到了张榜贴出殿试名单的那天,有人都不敢亲自去看,捂着眼睛等别人帮自己捎带消息,还要再贼心不死地最后祈祷一番才有勇气听。

    然而他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不在榜上,却听到每个人都在议论同一件事。

    “煦和落榜了!”

    “不可能。”

    “真真的,我们十双眼睛一起确认了三遍。”

    “听说了吗,薛谦也落榜了。”

    “不会吧,我看殿试名单里也没有许靖。”

    “天呐,我都考上了,煦和居然没考上,这张符可太灵验了,明天就去庙里还愿。”

    “别提了,我还以为煦和一定是第一名呢,没想到却是何碧成。”

    “何兄可算是熬出头了,依我看今年的状元也非他莫属。”

    “我以为不然,说不定另有隐情,煦和是不是故意放水?”

    一时书院学子之间流传出了关于煦和等人纷纷落榜的幕后真相的诸多猜测,比如三人收了何碧成的贿赂啊,冰饮吃多了考试的时候闹肚子一直蹲在茅厕啊,不甘心还没把书院炸了就离开等等。

    被卷入议论中心的何碧成虽说拿了第一名,却阴沉着脸,高兴不起来,窝火了半天,怒气冲冲地找到煦和的住处,一把推开房门,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煦和正在收拾东西,将衣物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铺开,准备再一件一件叠好按照顺序收起来,闻言纳闷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按长短和新旧的次序收拾衣服啊。”那副表情仿佛在问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按什么顺序,我的意思是关于落榜一事,你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何碧成瞪着他,不悦道。

    “何兄说得哪里话,在下要是打好了算盘,不就不会落榜了吗?”煦和又把头低了下去,继续叠着,语气很无奈。

    “你……”

    听出他的敷衍,何碧成抬手指着他,气到手指直抖。自己憋了这么多年,卯足了劲要同他一较高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却终于真切意识到,对方一丝一毫都没把他这个对手在眼里,甚至连这个在世人面前一决雌雄的机会都没给他,不由一口气闷在胸口,郁结难舒。

    “你别以为咱俩之间的事就这么完了,将来总有一天官场再见,我们到时候再比谁先当上宰相!”何碧成撂下这句挑战,一拂袖,气哄哄地走了。

    煦和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费解地摇摇头,心想这人什么毛病,自己占着第一名一直让他当第二他不愿意,把第一名拱手送给他也不愿意,到底是想怎样?

    但是这个疑惑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占用一瞬多余的思路就烟消云散了。

    待到他收拾完行李准备回家,一路上碰到的同窗都用好奇的眼神来回打量他,不时交头接耳地议论什么。

    可没人愿意上前碰这个大钉子,他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便任由诸多猜测进一步发展延伸,带着关于自己“落榜”的秘密离开了书院。

    日暮西沉,比他走得还干脆利落的薛谦早已先一步返回家中,在祖母膝下尽孝,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天色逐渐暗下来,靠在贵妃榻上的祖母年纪大了,有些眼花,为了节俭还不愿这么早就点上蜡烛,喝完了药便教他帮自己穿针引线。

    薛谦在祖母面前表现得格外乖顺,放下药碗,拿起针线筐便认认真真地穿了起来。

    祖母拉了拉盖腿的薄衾,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了他关于科举的事:“听说今日放了皇榜。”

    “是的,祖母。”薛谦低着头,温声回答她,“孙儿没考上。”

    老祖母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孙子绝非资质平庸之辈,从不怀疑他的才能,可是这孩子的性子却教她隐隐感到不安。

    打从薛谦的母亲去世之后,她这个做祖母的,就不太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了。虽然他在家中一向听话懂事,可是有时候那种彬彬有礼,却也拒人千里,压抑了所有情绪的笑容,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想给他更多的关爱,但是薛谦比同侪们独立得都早,把自己当做家中的顶梁柱,什么事都独自扛着,嘴上一直说着都好都好,什么都好,拒绝她的关心。

    她明白这孩子是性格倔强,不愿示弱,但是不管多坚强多有才干长得多高大,在做祖母的眼里他始终都是个孩子啊……在她努力试图在昏暗中将他长得愈发瘦高的身影看个清晰的时候,视线敏锐的薛谦已经将针线都穿好了,笑眯眯地递到她怀里,道:“祖母放心,孙儿不上学了,要去一个好去处,也有俸禄,往后就可以孝敬您了。”

    老祖母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心中虽然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尽数咽了回去,只紧紧攥住他的手,道了句:“人生苦短,尤其是我们薛家的男儿,谦儿依自个儿喜欢就好。”

    薛谦反过来也在她苍老的,皱褶嶙峋的手背上拍了拍,笑道:“有您疼爱真是孙儿的福气。”

    可是许靖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了。回到家中后,差点被家里人唠叨致死。从爹妈到三姑四叔七舅爷都来念叨了一番“今年怎么没考上,明年一定要奋发图强再接再厉”云云,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许靖懒得同他们每个人解释一遍,便嘴上应着一定一定,把他们都敷衍走了之后,才老实对自己的亲爹说,并不打算继续考了。

    许父一听,胡子差点没飞起来,拍着桌子问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孩儿不打算参加科举了,要到格物司去任职。”许靖好言好语地又说了一遍,还解释了格物司是谁经管的,做什么的。

    许父听完一通摇头叹气,觉得儿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你打小好玩乐,没想到这么大了还是不务正业。为父同你说了多少遍,年轻的时候一定要用功读书,考个好成绩,进仕途的时候争得个高起点,往后的日子才能顺遂。可是你从来就没听进去过,把为父的话当耳旁风。唉,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哟。”说得悲愤难当,直拍大腿。

    “这怎么就是贪玩不务正业了呢?”许靖端的无语,以为他没听懂,张嘴便要再解释一遍。

    许父却一抬胳膊,径自打断了他:“别再说了,你再好好想想,没想明白之前不许出门。”说完便叫人来把他反锁了起来。

    许靖被惹急了,在房中直拍门栓,喊道:“爹,你这是干什么,放我出去,你不能替我决定一辈子!”

    “我的儿啊。”许父在门外叹气,“你要理解为父。”

    “不理解!“许靖气恼道,“您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的仕途混得挺失败的,希望能在儿子身上弥补遗憾。可是儿子和您想要的不一样,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你……”许父被他气得脸色青白,恼羞成怒,道:“你这是连我这个爹都不打算认了?”

    “……”许靖深感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你就是这么想的!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许父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絮絮叨叨地来回踱步了半天,还是没冷静下来,又不好把话说得太重,只得重重地跺了一下脚,摇头叹息而去。

    他觉得许靖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关个几天的就该想通了。

    没想到许靖倔脾气上来了也是格外固执,非但不妥协,还赌气不肯吃饭,把来给自己送饭菜的仆役都轰了出去。

    父子二人僵持了两天,那个崇拜许靖的妹妹看不下去了,趁人不备,偷偷摸到他的窗沿下,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哥,你怎么样了?”语气中满是忧虑。

    许靖一听妹子的声音,立刻打起精神跑过来,隔窗对她温声道:“哥没事,小酒,不用担心。”

    可许酒并不这么认为,想想敬重的兄长被父亲禁足,连饭都没得吃,就觉万分可怜,万一他饿瘦了怎么办,饿病了怎么办,直到饿死了父亲也不管怎么办……想着想着自己也跟着担惊受怕,两天都没睡好,半晌才心疼地问:“那你饿不饿,渴不渴,我从厨房给你拿了点吃的。”

    小命要紧,把仆役轰出去做做样子也就算了,哪可能真绝食啊,许靖不忍她担心,实话实说道:“其实我屋里有些之前从书院回来的时候带的干粮,不妨事。”

    许酒这才稍感安心,擦了擦微湿的眼角,对他道:“哥哥放心,我会再帮你劝劝父亲,让他放你出来的。只要你肯低个头,父亲也不会当真把你关到开学。”

    屋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小酒也觉得为兄错了吗?”

    娇俏玲珑的黄衫少女抿着唇仔细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