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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没想到吧,我们也会求雨

    即使坐了马车,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清早集体打坐时间之前回到神庙的素帛,因私自缺席造成的恶劣影响,遭受到了十六年以来的人生中最严厉的一次处罚。

    好在有皓君帮她打掩护,她又是从小路上的山,没有被人看见一大早鬼鬼祟祟地从山门外回来。众人只知道她迟到了,没有参加晨会而已。

    但这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回。

    为此,国师特地把她叫去,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素帛编了个借口,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昨晚没休息好,起来晚了。

    国师手持拂尘,端坐在身后巨大的星象图前,闭目养神,仿佛一边融入背景所绘就的渺远苍穹里,一边听着她的回答,而后慢条斯理地反问:“这是理由吗?”

    他用的并不是训斥的语气,相反声音还很平缓,但是素帛听着莫名一阵心虚,低眸道:“不是。”

    国师又问:“你说,身为教中圣女,你的职责为何?”

    素帛照本宣科地回答:“沟通天人,引领教众,普度众生。”

    “具体做法呢?”

    “主持各类大型祭祀祈福活动,严格修行以为教中表率,心系社稷命运怜爱信徒。”

    这些都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倒背如流。

    国师听完微微点了点头,问她:“那你可逐一做到了?”

    “没有。”素帛衷心忏悔,“弟子近来在修行上颇有懈怠,实在不该。”

    “知道就好。”国师摇了摇拂尘,睁开眼睛,面前的香炉里正在燃烧的火焰刚刚熄灭,龟甲发出炸裂的声响。

    他拿出一根白玉制成的短杆,拨了拨上头覆盖的灰烬,又对她道:“为师对你严苛,并非有意刁难,而是因为你与众不同。作为圣女,这就是你的命运,你的职责,你的应尽之事。关系到你自身的修行暂且不提,更重要的是你若再这么闲散下去,对自己要求松懈,贪图玩乐,将来教众们便不会信从于你。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应当明白个中道理才是。”

    “可是……”素帛憋了半天,觉着自己实在是有点委屈,刚要申辩两句。

    国师语气一沉:“没有可是。”

    他说着抬眼,眸中盛满威严,看上去仿佛一头身经百战,尽管一直在酣睡,却依然老当益壮的猛虎。在豺犬猢狲以为自己可以上前占几分便宜的时候骤然睁开眼,睥睨而视,谁是王者不言自明

    素帛便是那只不知好歹的鼠雀之辈,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抿着唇,应下一句:“是。”

    而后国师又将那道鸷悍的视线收了回去,恢复往常淡泊从容的模样,教她继续主持完祈福之后,便暂时不用去教书了,留在教中闭门思过,好好反省,还找来了两名年长的护法看着她。

    素帛最后享受了两天烟雾缭绕的呛人空气之后,便被禁足在了屋里,一天天过得好不自在。

    偶尔皓君能同她说上几句话,她才知道国师又派了一个护法去授课,看这意思,将来等她重获自由了,还是要让她回去的,不会再让长清大师兄去了。

    为此,还算有点盼头。

    皓君偶尔会马后炮地表示后悔,不该让她去管这样的闲事。

    素帛往往笑而不语,或是四下无人的时候暗道一句当时想对国师说,但没能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若天下苍生都是神的子民,而她是神的使者,那管千万人的共同命运是管,管一个人的性命之忧也是管,她去做的事情怎么能叫闲事呢?不是说了,既要心系涉及,也要怜爱众生吗?没有一个个人,何以谈众呢?

    她问心无愧,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反思之处。只是觉得被关禁闭有点无聊,每天除了打打坐,修修身,也没什么事做。

    而宋芮那日在迷雾中走失良久,回到齐府后,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两个人都在寤寐思服的辗转反侧中思索着同一件事。

    也许一时还不能得出明晰的答案,但是从那次事件之后,他们都能敏锐地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在这方面,宋芮要比她有着更清醒的认知,再在课上学习圣教典籍的时候,态度都不由自主地审慎了几分。

    时间一晃就过完了上元,到了春分的日子。

    这个春天似乎从开年圣女被关了禁闭,就注定了要不太平。

    就连不事农桑的人都注意到,从冬天起便没怎么下过雨了,天气还罕见地一过完年便迅速热了起来,淮河的水位都明显低了几分,露出了河边的几块平常看不见的浅滩。

    坊间传言今夏会有一场大旱,米面粮油瓜果蔬菜的价格便在不知不觉中涨了起来。

    有官员发现这一现象之后,立刻上报了朝堂。

    也就是相关部门商议了几天对策的时间,江南一道诸县的奏章便纷纷递了上来,都在说土地干旱,种子迟迟不发芽,要是再不下雨,今年不少农户怕是就要颗粒无收了。稳妥起见,恳请朝廷早做准备,进行雩祀。

    去年收成就不太好,今年若再有大灾,朝廷恐怕连赈济粮都发不下来,为此皇帝也感到压力很大,赶忙召集百官商议对策。

    第一个环节自然还是求问国师,何时会下雨。

    国师早在年节的时候就已经卜算过了,捋着长须道:“怕是还需些时日。”

    比较乐观的官员这个时候便在想需些时日到底是需多少。

    比较悲观的一部分官员则觉得多少也来不及了,焦虑地问:“不知国师能否早日主持开坛祈雨,避免灾祸发生?”

    “陛下和圣女除夕之时已经进行过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祈福大典,仍然有此一劫,背后必有原因。如今进行雩祀,怕是难啊。”国师摇着头,一脸为难。

    他原本想说,这种事情还用你说,我这不是心里有数,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吗。

    万万没有想到,话音刚落,便有人站出来,颇有自信地来了句:“国师若是觉得为难,微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话的人声音铿锵有力,响若洪钟,正是管祭酒。

    闻言,殿上一时议论纷纷,大多颇感意外。

    国师也有点不明白,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了,不屑地施舍了一个眼色过去,问道:“哦?不知祭酒大人有何高见?”

    管祭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禀告尊师,下官现在还不太方便说。”

    “是吗?”国师一听,更加不以为然了。

    “但是下官手下正好也有几个会求雨的后生,尊师若觉得为难的话,倒也不妨让他们试试,不知尊师意下如何?”管祭酒客客气气地问。

    皇上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那爱卿需要多长时间能求到雨?”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难到管祭酒,他也只能实话实说:“暂时还不知道,微臣还需命人回去准备。”

    国师不由冷笑一声:“老夫只需要一个月,一月之内,必降甘霖。祭酒大人的法子,不用也罢。”

    皇上却颇有兴致地提议道:“依朕看,方法多多益善,只要能下雨就行,不如爱卿和国师就比试比试,看谁先求到雨?”

    比就比,国师想着他堂堂一个掌教国师,难道还能输给几个哗众取宠的挑梁小丑不成,倒时候也好让管祭酒拎清自己的斤两。不比反倒像他怕了似的,便同意了。

    皇帝和管祭酒计划成功,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场干旱可能是一个让格物司崭露头角的天赐良机,若求雨成功,势必能一鸣惊人地给予三清教重重一击。

    这一点是君臣二人早就盘算好了的,也算计好了国师根本不会把这种所谓的挑战放在眼里,更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表现得太小心眼,有八成把握会同意。

    果不其然,对方接下战书,给了他们一个正面交锋的机会。

    回头三清教和格物司便分头做起了准备工作。

    三清教这边,祭祀祈福的工作当然需要圣女来完成,素帛也因此终于被解除了禁足,兴奋地在院中活动筋骨。

    皓君把大殿之上居然有人胆敢挑衅掌教的事说了,素帛一听便觉着那对面负责求雨的肯定是煦和他们没错了。

    可是他们居然还有这种技术?

    难道除了炼丹还有搞雩祀的爱好不成?没听说过啊,不是见个符都跟见到瘟神似的避之不及来着吗?

    她纳闷地看向皓君,一脸不解地问:“他们怎么求?”

    皓君当然更不明白了,同国师一样,认为管祭酒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素帛可不这么认为,如若管祭酒代为传达的真是煦和等人的意思,他们没有十成的把握,是不会这么说的。

    这么一想,她其实还是对他们的计划有几分好奇的。

    然而自身的处境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别人怎么做,重要的是自己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被人家比下去,到时候颜面扫地吧?

    说白了这也是她和煦和一较高下的机会,并且是在她占优势的领域。终于有机会让他们瞧瞧自己的厉害了,素帛如是一想,不由得激动了起来,摩拳擦掌地打算干一番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