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暗设情局,我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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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孤山野林+孤男寡女

    唯西瞪着大大眼睛,眼睛里蒙了一层雾,聚成泪,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来,泫然欲泣的样子惹人怜。顾留枫一双桃花眼里尽是严厉,薄唇抿得紧,下巴上的青色胡渣更为这份严厉增色许多。

    两人僵持着,我这和事佬也是当得有点头疼,正琢磨着该说点什么时,阎枢泽率先开口了。

    “爬山看日出挺好啊,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就陪着一起去嘛,这有什么好吵的。”

    “我不!”唯西想都不想,断然拒绝。

    阎枢泽又笑着道,“呵呵,范小姐,留枫他为了你,可是两天两夜没睡过觉了,前天晚上通宵准备企划书,这不,今天晚上才刚谈妥的项目,家都来不及回,现在是马不停蹄地飞来陪你,晚饭还是在飞机上吃的,你连看日出都不带上他,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刚飞过来的?不,不会吧?”我再看向顾留枫那张脸,除了严厉外,似乎是有几分疲惫的样子,“可是,早上的时候……”

    阎枢泽没再解释,顾留枫也吝啬开口。

    虽然难以置信,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买的早上的高铁,护送着唯西来到这儿,然后立马坐飞机回去办公事,忙完之后又深更半夜飞了过来。

    难怪他早上明明穿的T恤,现在西装革履。

    难怪白天的时候坐了六个小时高铁,他不是在划ipad,就是抱着笔记本敲,纹丝不动。

    唯西僵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我心里也是暖得一塌糊涂。

    也许,这两个人真的还有机会呢!

    。

    于是,本来属于我跟唯西的一场日出,因为被这两个男人撞了个正着,变成了我跟唯西在前面走,阎枢泽和顾留枫在后面陪。

    一夜没睡还要跑来陪我们看日出,也是挺难为他们两个大男人。

    这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山上若是没有那些稀稀拉拉的路灯,就完全是一片黑暗了,再加上雾气甚重,冷飕飕的,很有恐怖气氛。

    我跟唯西一人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穿着皮靴,打着手电筒,后面两个男人还穿着皮鞋,衣服也没换,也不知道这么爬山行不行。

    爬到山脚上一点的时候,路过坐缆车的地方。

    我放慢脚步,问唯西,“你累不累啊?要不咱们坐缆车上去吧?”

    唯西摇摇头,“不累,现在时间还早呢,咱们爬山就是为了多吸点新鲜空气的,坐缆车有什么意思。”

    “范唯西你有没张脑子?”顾留枫在后面吆喝道,“你倒是腿脚灵便一口气爬五楼气都不带喘的,但人家是在委婉向你表达诉求,这都听不懂?”

    唯西反射性地看我的腿。

    残疾人有残疾人的敏感,就比如我吧,其实挺怕人家对我的特殊照顾,这反而是种善意的伤害。而一般在这种时候,越是照顾我,会让我越是拒绝。

    我刚想说‘没事,我们可以爬上去’时,阎枢泽抢先一步上来揽住我的肩膀,我顿时浑身僵硬,他这举动太亲密了。

    “那我们去坐缆车吧。”说完,阎枢泽搂着我就走了,我都能感觉到他怀里的热量正源源不断地朝我渗过来。

    唯西看得瞠目结舌,在她的认知里,阎枢泽只是我的小叔。

    我被他坚定地搂着,挣脱不开,连转身都不行,只能听到后面传来的私语:

    “愣着干嘛,走啊。”

    “这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就你看到的这么回事儿。”

    ……

    我抬起头,颤颤地瞄着阎枢泽,这家伙应该只是想给唯西和顾留枫创造机会才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吧?应该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吧?

    恩,就是这样的,我不能老像得了自恋妄想症似的,感觉全世界都喜欢我,那确实很二百五。

    头顶上传来他低迷的嗓音,“啧啧啧,真亮。”

    “什么真亮?”我不解地抬头看他,却因为太黑,只能看到他大概的轮廓。

    “你啊,闪瞎人眼的电灯泡,还看什么日出啊,你比那中午十二点的太阳都亮,看你就成。”

    我一阵心慌气短,因为他最后一句,还好现在黑,我脸红他也看不见。

    “你少阴阳怪气的,这本来就是我跟唯西旅行,明明是你们俩莫名其妙的在中间插一杠子,你俩才是电灯泡。”

    “你们俩旅行?所以你真的想让你朋友一个人生下孩子,然后孩子还没亲爹?”

    “什么嘛!这能怪我吗?这明明就是顾留枫不想负责好不好!”说完,我慌忙掩着嘴,回过头,还好,两人还在纠缠不清,他们好像没听到。

    “呵呵。”

    阎枢泽冷笑了两声,放开了我去买票,顾留枫也松了唯西去买票。

    黑夜浓得像化不开的磨,反衬得售票窗口射来的白炽光很亮眼,投射在两个男人的轮廓上,立体的五官像散着淡淡的银灰。

    然后他俩买票的时候,头碰在一起,好像还嘀咕了几句话。

    说啥呢?

    感觉没好事。

    “汀汀,对不起哦,我好像一路过来都没注意到你的腿,还拉着你来爬山,你累不累啊?”

    我不自觉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西西,你知道你那句‘一路以来从没注意到我的腿’,真是我变成残疾人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

    “在你眼里,我是个正常人,没有拖后腿,不需要人特别照顾,没有比这更让我欣慰的话了。”

    “汀汀……那咱趁机跑吧,我才不要跟两个臭男人看日出呢!”

    说完,拉着我就跑!

    我被她扯得一趔趄,好不容易拄稳了拐杖,跟上她的脚步,后面传来顾留枫的吆喝声,“范唯西你跑哪儿去?你慢点!”

    两个大男人几步就追了过来,阎枢泽一声不吭、坚定不移、毫不费力地就将我从唯西手里扯了出来。

    “顾留枫你干嘛?!你别拽我,我不跟你坐缆车,你放开……”

    黑暗中,唯西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两个人影轮廓也纠缠得颇为激烈。

    我看得心惊,又想上前拦在他俩中间的时候,阎枢泽死死地箍住我。

    “你干嘛?唯西还怀着孩子呢!他俩要打起来了!”

    阎枢泽拉着我南辕北辙,优哉着道,“人家亲爹都没急,你急个什么?”

    “不是,不是要坐缆车吗?你拽着我上山干嘛啊?”

    “人家怀着肚子坐缆车情有可原,你没病没灾的坐什么缆车,好好爬爬山,吸吸新鲜空气,洗洗脑子……”

    我被他扯着,怎么都挣脱不开他这双大手,再回头,唯西依旧挣扎着,只见顾留枫一把横抱起了唯西,直接往缆车里塞……

    “不是,他们这样会不会出事儿啊?”

    阎枢泽又狠扯了我一把,“出你个头的事啊,你脑子被电灯泡闪坏了吧!”

    “……”

    然后我只能看着缆车在绳索上远去,唯西呼救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经意的瞬间,阎枢泽已经放开了我。

    没了顾留枫和唯西,空气里一下安静下来,这么跟阎枢泽独处着,我尴尬地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手电筒朝地上打,还好现在黑得彻底,无论我多少小情绪他都看不到。

    可是天快亮了啊,我都能听到丛林两旁渐渐响起的叽叽喳喳鸟叫声。

    那天亮了怎么办啊?

    “天快亮了,先坐下看日出吧,一会儿再上去跟他们会和。”阎枢泽指了指一旁的长凳。

    “好。”

    我点点头,习惯性地掏出纸巾来擦了擦,一抬头,即便很黑,但我还是有种失足落水的感觉,而他的眸子就是那汪深潭。

    我慌张地偏过头,一动三颤地坐下,手电筒依旧照地板。还好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坐在稍远的地方,一条长凳,我俩分坐两头。

    他看了看手机,道,“还有十分钟。”

    “恩。”我紧巴巴地应着,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没消停的意思,继续跟我搭话,“你很害怕?”

    “咳,”我顿了一下,才给了一个自认为中肯的答案,“这孤山野林,黑灯瞎火的,任谁都害怕吧?”

    “我是问,你在怕我吗?”

    “咳,我……”

    我怕啊!我当然怕啊!只是我不敢说‘孤山野林,黑灯瞎火’后面还有个‘孤男寡女’啊!

    “我不怕,你一个大活人,又不是鬼,我有什么好怕的,呵呵呵……”

    他没回应,空气更加凝滞了。

    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喃喃着自言自语,“你果然还是害怕。”

    我也不想辩解了。

    又过了几分钟,他又开口了,“你去看过他吗?”

    我浑身一僵,虽然我知道他指的是阿哲,但我不想谈起阿哲,尤其不愿跟他谈起阿哲。

    空气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

    太阳从远处黑漆漆的山脉露出红灿灿的头时,他又问了一遍,“你去看过他吗?”

    我到底是扛不住压力了,浑身颤抖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太阳从山脊处露了个头后,像个别扭的孩子,缓慢地踱着步从山上升起来,那颜色鲜红得像新生婴儿身上的血液。

    那是生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