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暗设情局,我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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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黄昏夏荷

    我拉开门,目瞪口呆,阎枢泽一身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西裤,好像刚脱掉外套和领带似的。眼底有点重,下巴上的青色胡渣也有点重。

    “你,你连夜飞过来哒?”

    “没有,早上六点的飞机,起得有点早就是了,不算连夜,”又问我,“你昨晚又失眠了?”

    我摸了摸眼睑,摇头,“没有,毕竟睡到现在,睡得有点晚就是了,不算失眠。”

    他皱了皱眉,靠在门边,“所以今儿我要是不来,你们就打算在酒店窝一天?”

    “也没有啊,我们今天计划是去东林寺玩的!”不过就是计划罢了,毕竟看唯西这劲头儿,计划很可能泡汤。

    我又问他,“所以你是为什么来?”

    该不会是因为我吧?呵呵呵,这大忙人,今儿还是工作日,昨天刚跟他说顾留枫了,他就飞过来了,该不会……

    “留枫求我来的,他说你一个人照顾他女人和孩子,他不放心,所以让我来跟着你们俩。”

    “咳咳咳……”

    我怕是自恋妄想症晚期患者,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果然前天晚上借着酒劲儿对他那一通的胡言乱语是在自打脸,现在想想就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没脸见人了,嘤嘤嘤……

    “什么叫‘我照顾他就不放心’,真是的,之前那么久不都是我照顾的,他管过么……”我低下头,不服气地碎碎念。

    阎枢泽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似椒叶点水般荡起阵阵涟漪。我看着他墨眸里的笑意,不禁失了神。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能照顾人?我看我今天不来,你们就得在酒店窝一天了。赶紧洗漱,换好衣服准备出发。”

    “去哪儿?”

    “东林寺啊。”他又戳了一下我的头,直接把我戳进房去,顺手还把门给关了。

    我摸了摸额头,热乎乎的,脸也是热乎乎的……

    不是顾留枫,唯西脸上是无法掩饰的落寞,但我说我想去东林寺许愿,她也不好驳了我的意,强打起精神来陪我去。

    东林寺,位于庐山西麓,面朝东,故而为东林寺,始建东晋,佛教莲宗发源地,所以也是全国重点寺院。

    这都是我之前为旅游做的功课,甚至连交通我都查了。

    不过现在是用不上了,因为阎枢泽直接开车的,开的还就是顾留枫之前用过的那台车。我有点怀疑这两个人是轮班儿来的……

    阎枢泽先带着我们去家小酒楼吃早午饭,唯西脸色极差,胃口也是相当不好,完全没有前两天吃得多,甚至出现了很久没出现过的孕吐。

    我愁得不行,要是能把营养给她,我恨不得帮她吃。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起一看,是阎枢泽发来的,【慢慢陪她吃,不要急,她会吃下去的。】

    我转过头看他,他因为早早吃完了,所以搬了个笔记本电脑出来,插上网卡,处理公事,偶尔打个电话,全程无话。

    【好】。

    我渐渐安定下来,默默地给唯西夹菜了,慢慢地吃着,唯西垂着眼帘,一口接一口,努力地将盘子里的都吃掉,看得出来她是为了孩子……

    因为吃得慢,所以到东林寺的时候已经过十二点了。

    正值盛夏,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毒辣的太阳直射大地,还好寺院里绿树成荫,空气里蒸腾着玉兰花的香气。

    路边还有身着青衣的僧人在低头扫落叶,头顶上的九道戒疤赫然醒目,一下一下的,有条不紊,寺院里特有的安静与秩序,似乎都能将人心里的毛躁抚平。

    我跟唯西撑着伞,踩着阶梯,沿着寺院里的中轴线乌龟一样的速度在往上爬。

    阎枢泽背着手,袖子微微卷起,很随性的样子,为了配合我们的速度,两条长腿迈开的步子极小。

    他也是安静得可怕,顾留枫不在这里,他真的是一路无话,斑驳的树荫和破碎的阳光在他那张如玉般精雕细琢的脸上无声的滑过,我脑子里竟然浮现出‘流金岁月’四个字。

    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对我勾唇一笑,如熙熙日光照在如镜的水面上,蒸腾起的荷香似乎都要迷了人的心窍。

    呼吸骤停了一拍后,我赶紧转过头,该死,他是不是对我放电了?

    “前面就是须弥台了,去那儿参拜一下吧。”他终于开口了。

    “好。”唯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真诚地对着阎枢泽道了声谢。

    “不客气。”他脸上是客气而又温润的微笑。

    这个人是有人格分裂吗?我见过他最阴冷残暴的一面,跟现在的样子一对比,我怕是要得精神分裂了。

    “我说……”他揪着我的头发迫使我转过头,“你怎么越来越猥琐了?要看我就大大方方看行不行?你贼眉鼠眼的,看得我也很难受!”

    “谁,谁贼眉鼠眼了,”我推开他,“自恋狂,谁想看你啊,是你自己撞进我视野里的好不好!”

    “我撞进你视野?”他嗤笑一声,背着手继续踱步,“哎呀,某些人呐,自己心里有鬼,她还怪别人的存在不合理,啧啧啧,无话可说。”

    “谁,谁心里有鬼了?”

    “非要我说穿?就是有个女酒鬼啊,喝酒喝疯了,说要找我当蓝闺蜜,也不知道谁借她的胆子,居然敢找我当蓝闺蜜,怕是活腻歪,开始作死了!”

    果然他那晚听完整了我一通胡言乱语,本来我就挺不好意思的,这会儿被他这么嘲讽,我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唯西却噗嗤一下笑了,脸上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些。

    我哽着脖子辩解,“你别听他瞎说,谁要找他当闺蜜,这年头还防火防盗防闺蜜呢,找他当闺蜜,这日子不用过了!”

    唯西甜甜地笑着道,“不会啊,其实阎先生挺照顾你的,这份叔嫂情谊,也是难能可贵。”

    阎枢泽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扬唇道,“我要真有她这么个嫂子,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嘁,碰上你这么个小叔,才是我倒霉!”

    ……

    爬了一个多小时,才爬到这尊东林大佛的脚下,东林大佛通体金身,眼眸低垂,面目慈祥地看着普罗苍生。

    唯西伏在蒲团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背影里泛着母性的光辉。

    我也默默地叩首,许愿,但是有太多的愿望想许了,反而不知道该许什么了。以前的愿望倒挺单一的,都是希望阿哲能好起来、恢复健康。现在看来,许愿根本不灵。

    算了,不许了,然后我从蒲团上起来了。

    四处梭巡了一圈,阎枢泽在求签,一支签从签筒里掉出来,他递给僧人,僧人看了眼那签,递了张纸条给他,又对他说了几句话。

    我忍不住好奇心作祟,三两步蹦跶到他面前,谁知道他手更快,一下将那张写了箴言的签条收进裤袋里。

    “干嘛?想偷看人家**?”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是惊奇好不好,你这种唯物主义的忠实信仰者,不应该相信的是事在人为么?居然会求签?”

    “狂妄!”他哼了一声,道,“不是事在人为,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冥冥之中的安排,又岂能完全被参透。”

    “恩?”我忍不住八卦起来,“你真的有所求啊?稀奇了……”

    他斜了我一眼,“你就无所求?”

    我仔仔细细想了一圈,由衷着道,“无所求,维持现状,就很好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垂眸时,眼神似有一丝哀伤如流星般迅速划过,再然后一言不发,离开了这佛光普照的须弥台……

    。

    东林寺太大,殿阁庙宇、层峦叠嶂,夏日清凉、繁花馥郁、绿草如茵,还有身披袈裟的大师在殿堂中讲诵佛经,随处可见栩栩如生的佛像和书画。

    我们走得慢,再加上,经过一个殿,唯西都要进去拜一拜,似乎真的有很想很想达成的愿望。我不愿想那么多,就当赏玩了。

    阎枢泽看手机居多,时不时打个电话都是在说公事,哎,这么看来我俩挺耽误他事儿的。

    差不多傍晚了,我们干脆就在寺庙的餐厅里吃斋饭。一盘酸辣萝卜丝,一盘过水空心菜,一盘木耳清炒竹笋嘎嘣脆,一盘莴笋炒莲藕不知放了什么调料特好吃,每人一碗冒尖的米饭和馒头,胃口大开。

    这庙里的厨子师傅也是厉害,没有荤,但这菜就是做得清雅有味道。

    吃到一半,阎枢泽又来了个电话,看了眼手机屏幕,脸色凝重,起身往外走去。我竖起耳朵听,听到他走了好远才接起,说了一声“妈”,然后出餐厅了……

    他妈给他打电话了吗?

    这一打啊,就打了好久,连唯西这胃口不好的,都一口一口地把饭咽下去了,他还没回来。

    我不放心,让唯西坐着休息会儿,然后追了出去。

    出来一片莲池,天入黄昏,斜阳映射着池塘,灿灿金红,晚风清凉,渗着满池荷香。而在这片黄昏夏荷图中,他的侧影闯了进来,似有烦恼,眉宇紧蹙,悠远的目光里带着忧伤和孤独,遗世独立。

    我鬼使神差地朝他走了过去。

    他转过头来,看见我的瞬间愣了一下,然后又是平静,似乎在等我开口。

    我噎了好久,才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你饭还没吃完呢。”

    他紧了紧腮帮,看着我的目光幽深起来。

    心跳加速,脑子短路,我又忍不住想入非非,我好像不该来找他的,怎么办,现在逃来不来得及啊……

    “宋芷汀。”

    “啊?”我慌里慌张抬起头。

    他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想当你蓝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