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暗设情局,我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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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过往岁月

    最后,还是他先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几个袋子直接甩在了地上,一步跨出去,“砰”地一下,把门关得震天响。

    我也终于清醒过来,一声迟来的“啊——”冲出喉咙。

    又安静了半晌,才听到他强忍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中气十足啊,看来病好了,不过还是要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你赶紧把衣服换了出来吧。”

    “啊——阎枢泽——”

    没回应了……

    我又在床上坐了半晌,才定住心神,朝那些被扔在地上的纸袋子走去。

    睡衣、睡裤、睡裙、牛仔裤、直筒裤、T恤、连帽运动衫,应有尽有。还有内衣内裤、袜子鞋子,真是心细。

    还有两条比较素的连衣裙,不过裙子都比较长,都快到脚踝了,果真直男审美。

    我没碰那两条裙子,挑了一件运动连帽衫和直筒裤套上,又在门口纠结了半晌,才拉开门出去。

    这才看清这房子的全貌,复式的,客厅宽敞,饭厅超大,一如既往的黑白风,装修硬朗、简约风、现代化。

    黑色光亮的琉璃饭桌上放着两大碗面条,腾腾地冒着香气,白花花的面上盖着黑色的牛肉、冬菇、红白的虾肉、青绿的生菜、金黄的汤汁上还飘着鲜绿的香葱。

    我的跛腿已经自动往饭桌奔去,连带着也忘了刚刚那个尴尬的小插曲。

    哇,到底是放了什么,才能让菜色保持得这么鲜?!!

    见我出来了,他放下报纸,淡淡道,“吃面吧”,然后率先拿起了筷子……

    我肚子很给面子地打了个咕。

    民是以食为天。

    我坐到他旁边,拉过另一碗面,也跟着吃了起来。咸淡适中,口感美味,那冬菇一口咬下去还有鲜嫩的汤汁溢出来……

    不过,“诶,同学,你吃面声音是不是响了点?”

    他又喝了一口汤才对我道,“少见多怪,在日本,吃面的声音要大,才是对厨师的赞赏和对食物的尊重。”

    “哦。”我僵硬地应了声,但这里又不是日本。

    算了算了,这面好好吃啊,要好好享受美味……

    从小我就被教育,吃东西不能有声音,筷子不能伸进嘴里,嘴里的食物不能露出来。然而,学好十年,学坏一顿饭而已。甚至一顿饭都不用,我已经被他带坏了……

    原本有他打雷一样的声音盖着还不显得怎样,等他三下五除二吃完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吃了,那空间里回荡的吸面声就是我了……

    他瞥了我一眼,重新拿起报纸,薄唇微扬,“非常好,我已经知道你对这碗面的赞赏了。”

    我赞你个头啊……现在我想把声音压小都不可能了,甚至喝口汤都能有那种嘶嘶声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吃面,以前是怎么做到无声的?我靠,想不起来了……

    他翻了一页报纸,又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实在受不了他那种得逞的嘚瑟样,我随口问道,“你以前还去过日本?”

    他眼睛不离报纸,淡淡着道,“亚洲的国家,我全生活过了。”

    “旅游啊?”

    “逃亡。”

    他说着‘逃亡’,语气轻松得跟说‘旅游’似的,但我心里一下子沉甸甸的。

    逃亡,还能逃谁呢?应该是阎家吧……他之前说过,他跟他哥哥还在越南街头抢过面包店,被打成重伤还进了监狱……大概就是那段动荡不安、风餐露宿的岁月,铸就了他现在强大的心性和独立的品格……

    “那个,”我忍不住问道,“阿哲,他对你和你哥,真的这么过分吗?真的不顾手足之情,残害你们吗?”

    “也不能这么说,”他还是没放下报纸,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那个时候他的袖手旁观,间接造成了我哥的夭折,但真正残害我们的还是他母亲。”

    “我们东躲西藏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妈勾结黑社会,一路在追杀我们,我曾经混入黑社会听过他们老大说,江雪儿给我们三个人,每颗人头开价五百万。”

    “那时在越南,他明明已经找到我跟我哥了,却放弃了对我们痛下杀手的好机会,所以看站在哪个角度看了,至少跟他妈比起来,他的袖手旁观还算仁慈。”

    “当然了,我们三个在各国间偷渡逃亡,也不能全怪在阎家身上,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妈赌博,赌博肯定是有赢有输,自然就有债主。”

    碗里还剩点汤面,但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我已经吃不下去了,“那,那为什么要赌博呢?”本来就生活得够乱了,为什么还要染上赌博呢?

    他放下报纸,很平静地看着我,“生存啊!既不能长久在一个地方定居,我妈又什么都不会,那不赌博钱从哪儿来?我跟我哥就是靠我妈赌博养大的……”

    心好酸。

    怎么办,心好酸。

    靠赌博养大的孩子?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讲出来?

    “咳,那个,额,我,我去把碗洗了。”

    “恩。”他丝毫不在意我岔开话题,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和一把黑钥匙,“拿着,这段时间住在这儿。”

    我刚准备站起来,又坐下了,“不,不用吧……”

    跟他住一起啊?那不是又跟他同居啊?!压力好大啊!

    他抖了抖报纸,又看了起来,“不住也行,那你自己机灵点儿,下次再被谭建华抓去了,我可再不只身赴险、捞你回来。”

    我踌躇了踌躇,问他,“那,‘这段时间’,额,是得多久?”

    “等我把三水集团扳倒了。”

    我愣了两下,才拔高声音,“你要把三水集团扳倒?”逗我吧?怎么听着像是说他要移山呢?

    “嗯哼。”

    “为了我?”

    他视线移开报纸,很不客气白了我一眼,摇头道,“我觉得我还得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咳……”这不能怪我自恋嘛!不是他亲口对谭建华说的嘛……

    “别墨迹了,赶紧刷了碗去医院。”

    “哦。”我慢腾腾地把门禁卡和钥匙收进了口袋里,端起两个碗去找厨房了。

    ……

    “呀——”等坐上他车,我才想起今天好像又旷工了。

    “怎么了?”阎枢泽一边拧着车钥匙,一边懒懒地问我。

    我掩饰着问他,“咳,你今天不上班啊?”

    他淡淡地道,“请假了。”

    可是我没请假啊!我想请假也不行啊,我手机还在小姨那儿啊……

    阎枢泽看了我一眼,很了然地将他手机递给我,然后发动车子,“通讯录里有你经理的电话。”

    这么神奇?

    不过想想也是,我们食堂毕竟是承包了延峰集团伙食的,应该,还是有可能跟延峰集团总裁扯得上关系吧?

    应该是这样的……

    我磕磕碰碰、心虚至极地给经理请病假,自然免不了一顿数落,我说我昨天摔了腿,今天要复查,然后他也不好说什么了,丢下一句“以后自己小心点”便挂了电话。

    我也是运气够好,碰上这么个经理,要是换成别人,我这么三天两头请假,怕是早将我炒鱿鱼了。

    阎枢泽一路沉默着,直到我将手机放回到车架上时,他才平静地开口,“以后重要的电话号码要用脑子记,完全依赖电子产品的话,关键时候掉链子,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额?”

    他开着车,瞥了我一眼,道,“你要是记得范唯西电话,昨天你手机被没收后,就不至于被你小姨骗了,随便找个什么人借手机打电话过去问问不就一清二楚了?”

    “……”

    “一般来说,至亲的家人、配偶、经常联系的好朋友、顶头上司这类经常要打交道的人的电话,最好记住,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依旧无波无澜,似乎什么都不萦于心,我却不禁心疼,想必,是从前那段逃亡的日子,才给了他这条深刻的经验吧。

    他不知道我的情绪,继续说教,“这也是自我独立必要的素质,时刻保持危机意识,才能没有危机,所以我说‘照顾好自己’,这五个字要做到并不容易。”

    我转过头,摁下心里的五味杂陈,点头,“好,谢谢。”

    ……

    到医院之后,阎枢泽竟已把检查项目全开好并且付款了。于是一个下午,我拿着一大叠的单子在医院楼里奔上奔下,因为之前有过带我妈做检查的经验,倒还不至于完全抓瞎。

    做检查、等结果,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最后出来结果倒还好,昨晚被强行注射的那针确实只是麻醉,没多大影响。而淤了一大块青紫的肩膀,没脱臼,就是摔淤了。

    还有腿脚,皮肉伤,倒无大碍。至于发烧,已经退了,继续吃药调养。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我轻松许多,真心理解了,什么叫做‘健康就是最大的福分’。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刚好傍晚,红红的夕阳像姑娘羞赧的脸颊,让人想调戏。

    我情不自禁唤道,“阎枢泽。”

    他也在看着夕阳,灿灿金红映在他墨眸里,少见的柔和美。“干嘛?”

    我真心实意道,“你真的很好人诶!谢谢你!”

    他转过头来,微眯着眼看我,那阳光似乎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跳舞……

    我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干嘛?”

    他顿了半晌,才坏心眼地揉乱我的头发,笑着道,“我可不喜欢被人贴‘好人卡’,那样是找不到老婆的。”

    找老婆?他还用找么?他身边不就开了一树桃花任君挑选么?!

    我刚想反驳,后面传来惊喜的声音,“汀汀!你怎么来医院啦?!”

    回头一看,顾留枫正揽着唯西的肩膀,站在我们后面。

    顾留枫看着我的眼神促狭,看着阎枢泽的眼神揶揄,笑着道,“哟,这什么时候追女孩子也兴起了摸头杀啊?”

    我一口唾沫星子卡在喉咙里,猛烈咳嗽起来,“咳……”

    唯西义正言辞道,“什么追女孩子,阎先生是汀汀的小叔,他们是亲人关系,亲人之间摸摸头这有什么的?”

    我一口气又岔了道。

    没来得及解释,阎枢泽先开口了,“范小姐,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解释清楚,首先她所谓的前未婚夫,对我来说他只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其次,那也仅仅是未婚夫,她们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更不用说婚姻。我不是一个信奉柏拉图的人,所以综上所述,宋芷汀并不算我嫂嫂。”

    “咳咳咳……”我的肺片好像被人揪住了。

    唯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将目光看向投向我,一脸询问。

    我以为她是被阎枢泽严肃的样子吓到了,谁知道她竟然问,“为什么你们没有任何实质性关系啊?”

    “噗咳咳咳……”肺片好像被人切了。

    顾留枫一巴掌呼在唯西后脑勺上,“我说你是猪脑子还是怎么滴?智商为负啊?这种问题也能问的……”

    咳了好半晌,我也终于是缓过来了,哑着嗓子,“西西,你们是来产检的啊?”

    “是啊,好巧哦,不过汀汀你为什么来医院啊?”

    “咳,我……”我瞄了眼阎枢泽,道,“我生病了。”

    “生病了?为什么?”

    “额……”

    阎枢泽接过话头,道,“说来话长,正好现在也天黑了,不如找个地方吃饭坐下来说吧?”

    “好呀好呀……”

    ……

    然后我们就去医院对面的餐厅了,开了间小包厢,兴致勃勃地点了好多菜,然而点完菜的时候,我才记起,我是不是还欠顾留枫一顿饭来的?

    果然,顾留枫弯起好看的桃花眼,很不客气道,“话说,宋小姐,你是不是还欠我一顿饭?”

    唯西最先有反应,“诶?汀汀你什么时候跟留枫认识的?之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咳,这反射弧神经真是快得没话说,敏感得不要不要的。

    我赶紧解释道,“不是,是之前找枢泽帮了点忙,没想到枢泽找的就是顾先生,更没想顾先生跟西西有这么大缘分,哈哈哈,世界太小了。”

    “原来是这样……”唯西有点脸红地低下声音。

    顾留枫很不满地白了她一眼,“神经病!”

    阎枢泽道,“虽说她确实欠你一顿饭,但今天是请不了了,这家伙钥匙、手机、包儿全落在她小姨那儿了,现在分文无有,一会儿还得去她小姨那儿把东西拿回来。”

    他前面说得挺对的,我现在分文无有,我认同地点点头。

    然而后面又莫名其妙了,我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什,什么意思?”

    他一边倒着茶,一边气定神闲着道,“字面意思,东西丢哪儿了,就从哪儿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