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姨住的离红河湾挺远的，打车过来也要近个把小时。
程野下楼抽了支烟，再回到卧室，林泱已经睡着了。
先前拿的衣服，放在原处没动过。
看得出，林泱睡得并不太安稳，眉心皱着，蜷缩在角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程野站了片刻，并未触碰林泱，只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即便如此，林泱似乎仍受到惊讶，倏然睁开了眼睛。
程野动作一顿，两人四目相对。
林泱的眼神极冷，眼底的恨意浓烈到毫不掩饰。
她盯着程野看了两秒，又闭上了眼睛。
而程野保持那个动作许久，也盯着林泱看了许久，然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这一觉，林泱睡得并不久，她做了个梦，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只是又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醒来后，林泱又不记得了。
陌生的房间，她习惯性的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不过这间卧室装修的风格和她之前住过客卧很相似，所以倒也没特别紧张。
她掀开被子下床，床边放着双拖鞋，穿上拖鞋下楼。
楼下陈阿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档音乐综艺节目，她看得入迷，时不时还跟着哼两句。
林泱走过去喊了声，“陈阿姨。”
陈阿姨听到声音，转身看到林泱，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起身走了过来，“林小姐，你醒了？”
林泱点了点头，视线在客厅找了圈，没看到那人的身影，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陈阿姨问：“饿了吗？”
林泱没答，眼睛还在四处看，反问道：“程野呢？他不在家吗？”
陈阿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说程先生啊？他出去了。”
她刚赶到红河湾，程野便拿了车钥匙出门，也没说去哪儿，只吩咐她，林泱醒了给她弄点吃的。
林泱又问：“他去哪儿了？”
“程先生没说。”陈阿姨看出林泱心事重重，情绪还有些低落，说：“你要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林泱垂下眼眸想了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陈阿姨看她这样，柔声哄道：“你没吃晚饭，阿姨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林泱点头，勉强的对陈阿姨笑了笑，“好，谢谢。”
陈阿姨给林泱煮了碗面条，林泱吃了小半碗就没什么胃口。
吃完，陈阿姨给林泱拿了衣服让她洗漱，接着，便跟陈阿姨在客厅一起看电视。
不过她的注意力并没放在电视上，而是放在门口的方向。
外面稍有动静，她的目光便忍不住往门口看。
电视节目结束，陈阿姨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她打了个呵欠，说：“林小姐，你要不要先去睡觉，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林泱端坐的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下颌放在抱枕上，模样十分乖巧，“我还不困，陈阿姨你先去睡吧。”
陈阿姨一晚上下来，把林泱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不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暗叹了声，说：“那我先去睡了，你要是困了就上楼睡觉。”
“我知道了。”
陈阿姨对说完，便起身回房间睡了。
电视里又开始了新的节目，不过林泱看不进去，又担心电视声音会吵到陈阿姨休息，索性就把电视给关了。
呆呆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程野回到红河湾已经过了凌晨三点。
林泱缩在沙发上，头耷拉在抱枕上，睡得不太安稳。
程野喝了酒，身上烟酒味很重。
他停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沙发上的林泱，面无表情的站了片刻，才走过去轻轻掐了下她的脸。
林泱懵了瞬醒了，她看着面前的程野，揉了下眼睛，脸上立即扬起了笑，“程野，你回来了。”
程野蹲在她面前，黑眸深沉，“在等我？”
林泱笑着应道：“嗯。陈阿姨说你出去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傻吗？”程野淡淡勾了下唇。
林泱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内疚自责。
她伸手抓住程野的胳膊，拉开他的衣袖，手臂上有好几个极深的咬痕，青青紫紫的，十分狰狞。
看着他被自己咬的那么重，林泱难受的快哭了，说话声音都带了哭腔：“程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程野扫了眼，并未放在心上，淡声问：“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林泱愣怔了下，茫然的看向程野，“什么？”
程野看着她缄默了一会儿，“没什么，去睡觉了。”
他说完站起身往楼上走去，见此，林泱急忙放下抱枕，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程野知道林泱跟在身后，上楼后推门主卧门进来，正要关门，却见林泱站在门口。
他说：“之前那个房间我已经让陈阿姨换了干净的床上用品，你可以去那儿睡。”
林泱站着没动，轻轻抿着唇，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忐忑问道：“我可以睡这儿吗？”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程野，她不想跟他分开，一刻都不想。
程野淡淡望着她：“你确定？”
林泱轻点了下头，“嗯。”
“进来吧。”
听到程野这么说，林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迈开腿走了进来。
程野折身去关了门，又看了林泱一眼，丢下一句“你先睡，我去洗澡”，便去衣帽间拿了干净的睡衣去了浴室，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就从浴室传了出来。
林泱站在房间里，听着浴室传出的水声，她整个人突然就热了起来，心里忐忑又紧张。
于现在这个林泱来说，今晚是她第一次和程野共处一室。
约二十来分钟后，浴室的水声停了。
林泱知道程野快出来了，她迅速的脱了鞋上床，拉了被子将自己盖住，闭着眼装出睡着的样子。
程野洗漱完出来，就见林泱笔挺挺的侧身面向另一边闭着眼。
现在的林泱，演技幼稚又拙劣，一眼就能轻易看穿。
不过，程野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拆穿她，径直在另一边躺下，关灯睡觉。
两人各睡一侧，中间可以再塞进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林泱僵硬的躺了许久，听到程野的呼吸平缓了下，她才蹑手蹑脚的转过身慢慢朝程野挪了过去。
她不敢靠的太近，怕把程野吵醒。
黑暗中，林泱听着他的呼吸，闻着他的味道，想象着他的样子，睡意全无。
程野没有睡着，林泱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
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但她灼灼望着他的眼睛，即使看不见，也根本无法忽视。
最后，程野实在忍受不了了，伸手抓住林泱的手腕，把人拽进了怀里。
林泱被吓了一跳，低呼了声，便动也不敢动。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不着，还是不想睡？嗯？”
林泱手指蜷了蜷，然后展平贴在程野的胸膛上，过了会儿，才静静答道：“不想睡。”
“为什么？”
“我怕自己是在做梦，睡着梦醒，然后你就不见了。”林泱徐徐说道。
以前她就做了无数个这样的梦，梦醒后，程野就不见了。
程野静默了许久，久到林泱在他怀里快睡着了，忽然又听他叫了她的名字：“林泱……”
林泱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嗯？”
“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啊……”林泱困倦答道：“在学校后面那条巷子。”
程野睁开眼，盯着天花板，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呢？”
“……”
后面这个问题，林泱已经睡着了，没有回答程野。
隔天一早，程野便出门去了公司。
上午十点过收到条短信，戚婠发来的见面地址，一家咖啡厅，就在华森集团附近
程野到的时候，戚婠已经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了，点的甜品已经吃完，咖啡也只剩小半杯。
见程野一个人来，戚婠皱眉问：“林泱呢？”
程野在她对面坐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咖啡厅服务员便拿着菜单过来。
他点了杯美式，服务员离开后，才回答戚婠的问题。
“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戚婠还是不放心，“她在哪儿？”
“我家。”程野看着她的眼睛，“放心，家里有佣人陪着。”
听程野这么说，戚婠才稍稍放下心。
沉下心思，戚婠又静静的审视了程野片刻，问：“你应该知道她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吧？”
程野面无表情道：“如果你指的是她心理或者精神方面有问题，她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
戚婠冷嗬了声，“是啊，说好听点，叫人格分裂，说难听点，就是个神经病。”
程野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下，“你要跟我说的就这个？”
“当然不是。”戚婠脸色冷然，“你知道林泱怀孕的事情吗？”
程野淡声道：“知道。”
戚婠讥诮的笑了下，眼神愈发的冷，“那你又知道昨天我跟林泱去医院干什么吗？”
她掀唇：“打胎。”
戚婠看着程野，眼前的男人，长相俊美，气质矜冷傲然，即便她说了这些，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动。
一时间她竟有些怀疑，自己找程野见面，究竟是对是错？
戚婠耸了耸肩，“我知道你并不在乎林泱肚子里的孩子，其实站在我的角度，我也不赞成她继续妊娠，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状况，她得看医生、吃药治疗。”
程野问：“她这病有多久了？”
“十来年了吧。”
戚婠靠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她想起第一次见林泱发病时的样子，眉头皱了下，收回思绪，继续道：“其实她这病本来已经好了，停药已经近五年了，之前去医院复查，医生也说恢复的挺好。”
程野又问：“怎么造成的？”
戚婠看着他，又是一阵沉默，“不知道。我是大学的时候认识她的，她以前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所以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不过……我可以确定，跟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