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婠一直都是个比较现实的人。
她并不怎么喜欢程野，也并不希望林泱留在C市，但林泱既然选择要留在这儿，那么她自然希望是以最妥当，最让她放心的方式。
她不确定程野喜不喜欢林泱，不过，他今天既然选择来跟她见面，说明，他并不是完全不在乎林泱。
另一方面，戚婠也存在私心，就如她猜测的那般，林泱病情复发跟程野有关，既是如此，或许跟程野在一起，林泱的病能彻底根治也不一定。
程野对戚婠的话未置可否，牵了牵薄唇，冷笑了下，“既然你不知道，又怎么断定跟我有关？”
戚婠说：“她是回到C市，见到你之后，病才复发的。”
“戚小姐不觉得自己这番话过于可笑么？”程野冷眸看着她，“她来这儿也有大半年了，见到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你又是凭什么断定就是因为我？”
“程先生，你知道我怎么认识你的吗？”戚婠顿了下，皱眉说：“其实用‘认识’这个词不太准确，应该说知道‘程野’这个名字。”
“我是大一的时候知道这个名字的。也就是我第一次见林泱发病的时候。”戚婠看着程野，有些讽刺道：“你可能不相信，她主人格出现的时候，对这两个字是绝口不提，但每次发病副人格出来，她都叫你的名字。林泱一直在找你。”
听完戚婠这番话，程野面上仍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平静的好似一滩死水。
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放在程野面前，程野只觑了眼，并未动，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戚婠也没开口，端起面前拿铁喝了口，挺甜的，她加了糖，双倍的。
倏然，程野，漫不经心问：“你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对她负责么？”
“我没这么想。”戚婠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希望，你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帮她。也许，你能帮她把病治好也未必？”
程野冷嗤了声：“过去情分？戚小姐从哪儿看出我和她有过去情分了？”
戚婠一愣，没太懂他的意思，思考了片刻，说：“或许你们以前有些不愉快，不过，你心里对林泱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作为她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帮帮她。”
程野没拒绝，但也没答应，他端起咖啡喝了口，苦中带酸的味道，“她每次这样，会持续多久？”
“你是指这个副人格出现会持续多久么？”戚婠挑了下眉，淡笑道：“或许一两天，也可能一两个月。不过我经历过的最久一次，是半个月。”
戚婠面色凝重了许多，“林泱以前的心理医生说过，副人格出现的时间越久，说明越强大，而主人格则会被压制。说不定……某天主人格的林泱就消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也是戚婠最担心的事情。
副人格的林泱，永远只有十五岁的记忆，发生过的事情，也总是选择性去记住自己想要记住的，看似简单快乐，但这种情绪并不稳定，一旦失控，便会伤人伤己。
程野眉心皱了皱，“戚小姐，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建议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至于林泱，我确实对她有些好奇，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所以，暂时我会看好她。”
“不过。”程野话锋一转，看她的眼神深了几分，“戚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些隐瞒？”
戚婠垂下眼眸，端起咖啡又喝了口，“程先生想知道，可以自己问林泱，如果她愿意告诉你的话。我还是那句话，在认识她以前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
戚婠没说谎话，她确实知道的不多。
不过她跟林泱认识这么多年，对林泱自是有些了解，所以，或多或少能猜到些事情。
戚婠原本打算订明晚的机票离开，但眼下林泱这种情况，她继续留在C市也没多大的意义，毕竟副人格林泱并不喜欢她，加上这次她是请假过来，剧组事情还挺多的，所以，她打算今晚就离开。
戚婠：“程先生，我今晚便要离开C市了，离开前，我想见林泱一面。”
“她并不想见你。”
戚婠耸肩，“我知道啊，不过，等她主人格回来，知道我不辞而别，把她丢给了你，估计得气我大半个月。所以，就算现在这个永生花不喜欢，我也得跟她告别不是？”
其实吧，她就是想看看林泱在程野那儿过得好不好，程野有没有欺负她。
虽然程野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虐待女人的男人。
最后，程野给了戚婠红河湾的地址。
戚婠赶到红河湾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大概是程野跟家里的佣人交代过，开门的阿姨一见她就十分周到热情。
陈阿姨问：“戚小姐，你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戚婠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答道：“给我杯白水就好。”
“那你稍等。”
说着，陈阿姨匆匆去倒了杯白水过来，戚婠接过喝了口，问：“林泱呢？”
“林小姐在程先生办公室画画，她还不知道你过来了，程先生让我先别告诉她……”陈阿姨笑着道，又说：“我现在去叫她下来，她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
陈阿姨并不太清楚林泱的病，所以，程野让她先别告诉林泱，以为是想给林泱一个惊喜。
戚婠连忙叫住她，“不用叫她下来，我跟你上去看看就行。”
陈阿姨一愣，随即点头，“好，那戚小姐你跟我来，我带你上楼。”
陈阿姨带着戚婠上二楼，在书房门口停下，正要推门进去，戚婠又拦住了陈阿姨。
她轻轻推开门，只一条缝，往里面看了眼，林泱就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笔，趴在桌上，安然平静，十分专注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戚婠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便关上了书房的门。
陈阿姨好奇问道：“戚小姐，你不进去见见林小姐吗？”
戚婠苦笑了下，“算了，我还是不见了。”
免得又刺激到她。
陈阿姨有些不解，不过见戚婠径直下了楼，陈阿姨也跟着一块下去了。
戚婠已经见过林泱，而且林泱在这儿也好好的，程野还安排了热人专门照顾，她便没什么担心了。
她说：“陈阿姨，我今天便要离开C市了，以后还麻烦你好好照顾林泱！”
说着，她又写下自己的电话递给陈阿姨，说：“这是我的电话，林泱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还麻烦你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陈阿姨接过，看了眼纸上的那串数字，诧异道：“戚小姐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我午饭快准备好了，吃完午饭再走吧！”
戚婠笑着拒绝道：“不用啦，她要是见了我，我们估计都别想吃午饭了。”
见戚婠坚持，陈阿姨也不好再多做挽留，送戚婠到门口，见她走远后，才回到厨房继续给林泱准备午餐。
从红河湾离开后，戚婠叫了网约车回星河郡拿行李，路上便订好了下午回影视城的机票。
快到红河湾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点了接听。
戚婠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你转告他，林泱暂时没什么事，让他不用担心。”
“下午的机票，不过，我没打算回S市，我直接去剧组。”
“如果没其他事情，我挂了。”
戚婠也不等那边的人回话，便将电话给挂了。
戚婠取了行李便直奔机场，在机场草草吃了点东西，下午五点的样子，便抵达了Q市，刚从机场出来，一辆商务车便停在她面前。
司机匆匆下来，打开后车厢的车门，说：“夫人，请上车。”
……
华森集团。
临近下班时间，沈昂拿着份资料进来。
程野头也没抬，仍专注的盯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稍作停顿，面露不悦，没签字将文件放在一旁，又翻阅下一份。
沈昂说：“程总，之前你让我查的林小姐的事情，有结果了。”
听到这话，程野动作一顿，在文件末尾签上字后，抬头看向沈昂，沈昂立即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他。
程野打开牛皮纸袋，拿出里面资料快速的看了一遍。
林泱的过去十分简单，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她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家庭条件很普通，从幼儿园到初中，学习成绩不好不坏，性格比较内向，在学校一向循规蹈矩，在老师和同学眼里都没什么存在感，唯一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叫顾筠。
薄薄几页纸，概括了林泱十五年的过去。
里面有所有跟她有过往来的人名，从亲人朋友到老师同学。
唯独没有程野两个字。
程野拿着张照片，是林泱上初中时候的，应该是举办什么活动结束，全班一起照的合照，林泱穿着校服，站在角落，小小的一只，面对着镜头，有些腼腆的笑着。
他抬头看着沈昂，眉眼清冷，“你确定这些就是全部吗？”
沈昂慎了下，答道：“侦探社那边能查到的就这么多，如果不是林小姐的过去确如调查出来的这么简单，那么就是有人刻意把她过去的某些事情给抹去了。”
程野靠在椅子上，摁了摁眉心，视线突然落在了那张合照的上方，“九中？”
沈昂：“有什么问题吗？”
程野未答，但脸色又沉了几分。
他所读的中学是C市一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九中和一中就隔着一条巷子。
只是两所中学的大门都各朝一边，巷子两边是两所学校的围墙。
因为巷子这边比较偏僻，学校保安很少会来这边巡查，所以，程野经常从这边翻墙出校打游戏泡吧。
他想起林泱昨晚半睡半醒说过的话。
——在学校后面那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