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傅庭宴的话，程野心跳漏跳了半拍，心神晃了下，许久都没有出声。
片刻后，他舔了下唇，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严重吗？”
“昨晚被撞的，我哥打电话给妈妈说姐姐出车祸了，然后我就跟妈妈来了C市。”傅庭宴回道。
后面一个问题对傅庭宴有点难度，他停下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回道：“被车撞了都送进医院了怎么可能不严重。昨晚我跟妈妈来的时候，她路上哭了好多次，如果不严重，她肯定不会哭的。何况，我到医院怎么叫我姐姐，她都不醒，直到今天上午才醒过来……”
虽然刚才护士说没事，但肯定是怕他伤心，所以说来安慰他的。
程野抓住了关键字，问：“她上午醒来过？”
傅庭宴趴在沙发旁的矮桌上，点了点头道：“嗯，刚才醒来吃了点东西，不过现在又睡着了。”
程野沉默了几秒，又问：“你们在哪个医院？”
傅庭宴瞬间机警了，哈哈笑了两声，“你问这个干嘛？是要来医院看我姐姐吗？”
见对面没接话，傅庭宴有些得意道：“你是喜欢我姐姐的吧，只是还没追上，所以才说不是我姐姐的男朋友？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不喜欢我姐姐的男人。”
傅庭宴肉肉的手撑着下巴，小大人似的开解道：“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我姐姐眼光一向很高的，看不上你，也不代表你很差劲。”
听完傅庭宴很是傲娇自豪的话，程野冷笑了声，究竟是谁死缠着谁？
不过，他没打算跟一个小屁孩计较，又问：“你姐姐在哪个医院？”
傅庭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我出去问问护士？”
他拿着电话便往门口走，走了几步，他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啊，我想起来了，昨晚跟我妈一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医院门口有个三。”
其它字他也不认识，唯独就认识那个三字。
“你等等，我还是去问下护士姐姐。”
说完，傅庭宴打开病房门出去，正好见一个护士推着个推车经过，他忙上前拉住护士的衣服，甜甜一笑，问：“漂亮的护士小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傅庭宴很小的时候，林泱就教他，见到陌生人，女的年轻的就叫漂亮小姐姐，年纪稍稍大点的叫漂亮姐姐，男的年轻的叫帅气小哥哥，年纪大的叫帅叔叔。
加上五官长得好，白白胖胖的，像个白糯糯的汤圆，十分招人喜欢。
护士一见他，心都化了，蹲下身捏了下他的脸，笑着询问道：“什么问题？”
傅庭宴说：“我姐姐的朋友要来医院看她，但我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医院。”
护士：“你跟你姐姐朋友说，这里是第三人民医院。”
“谢谢，漂亮护士小姐姐再见。”
程野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不由的勾了勾唇，果然是亲姐弟，前一分钟尾巴还翘上天，下一分钟，又装乖卖好。
傅庭宴说完，便小跑回了病房，拿起手机对电话那边的程野道：“我问了护士姐姐，她说这里是第三人民医院。哥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来医院看我姐姐？我现在好无聊，你能快点来吗？我在拼乐高，你过来跟我一起拼好不好？”
程野听着他一连串的问题，只觉得脑仁疼，“你安静点自己玩，别把你姐姐吵醒了。”
傅庭宴瞥了眼病床上的林泱，小声回道：“好。”
“小屁孩，我挂电话了。”
“哥哥再见。”
傅庭宴把手机放回了床头的柜子上，然后趴在床边盯着林泱苍白的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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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后，程野闭着眼仰头靠着椅背，脚点着地，椅子来回转了几圈，片刻后，他起身拿起手机车钥匙便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程野到第三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休时间。
先去医院咨询处查了下林泱所在的病房，然后径直找到住院部乘电梯上楼，他并没有立即去林泱病房，而是去了护士站。
此刻护士站只有一位护士值班，其他护士正在忙碌，准备下午病人要注射的药物。
值班护士正埋头登记信息，没发现程野的存在。
程野曲奇手指扣了扣桌面，值班护士才抬起头来。
她看见程野愣了两秒，然后才急忙起身询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程野问：“我想了解下林泱的情况。”
“林泱？”听到这个名字值班护士愣了下，缓了两秒才想起来，“你说的是16床吧？”
她说完，又打开电脑查了下，笑道：“对，你说的林泱就是16床。”
程野：“我听说她昨晚出车祸了，她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啊，只有腿上有点擦伤！不过……”值班护士皱了皱眉，有些遗憾和难过，顿了顿，说：“她流产了。”
听完护士的话，程野忽然一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值班护士见他脸色不太好看，说：“你是16床的先生吗？你也别太难过，你们都还年轻，想要孩子的话，把身体养好还可以再生。”
见程野没反驳，值班护士想起昨晚的事，又有些来气，“不过你这个当人老公的怎么回事，老婆怀孕出了车祸，都快一天一夜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快去病房看看吧，林小姐发生意外没了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当人老公要好好安慰安慰……”
程野冷寒的眼睛扫了她一眼，护士被吓住，声音戛然而止。
他什么都没说，离开了护士站，走到林泱病房门口。
握着门把要推门进去，但从门上的透明玻璃望进去，林泱平躺在床上，即便离得比较远，也看出她脸上很是苍白，没有丁点儿血色。
程野在门口站了片刻，径直朝安全通道出口的方向走去，在楼梯间抽了两根烟，然后才推开林泱病房的门进去。
病房里，林泱还睡着，只是睡的不太安稳，眉眼都皱着，整个人大概是太瘦太单薄，被被子盖着，薄薄的一片，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而床的另一头，一个胖乎乎的小身子蜷缩着睡得正酣。
程野目光在傅庭宴脸上停留了片刻，心里了然，这个小孩就是先前跟他通电话的那个。
姐弟俩脸型五官都不太像，但皮肤的色号和眉宇见那股劲儿，倒是出奇的一致。
程野收回视线，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静静的盯着林泱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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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泱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做了个很长很诡异的一个梦，梦里她在经历一个个惊奇刺激的冒险，有个看不清形状看不清长相的东西，一直拽着她。
每次她想醒来，那个东西便扒拉着她不肯让她走，而她每次都心软，渐渐的她也有些舍不得从梦里醒来了。
直到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跟她说话。
还有只温热粗粝的手划过她的脸，刺刺痒痒的。
林泱突然就醒了。
她偏眸看了眼，床边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人在，只是她的腿被压的有些发麻，微微支起上身看了眼，才发现是傅庭宴在床的另一边睡着了，其中一条小胖腿搭在她的腿上。
林泱将被压着的腿从傅庭宴腿下解救了出来，缓了会儿，才感觉那阵麻木感消失。
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已经下午两点了，点开微信，姚嘉嘉发了消息过来，说大概要三点多才能过来，让她和傅庭宴饿了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
林泱回了个“知道了”的表情包，然后又看了下其他消息。
她微信好友并不多，常联系除了姚嘉嘉、戚婠，也就顾筠，以及前不久刚加的萧刻。
傅庭遇讲究效率，能打电话的，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发信息。
傅叔叔性子比较内敛，有什么事，不会直接跟她说，只会让姚嘉嘉代为转告。
所以，微信消息，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人。
顾筠问昨晚怎么没给她回消息？
萧刻问她感冒好了没有，还记不记得请他吃饭的事情。
戚婠这几天忙的不行，到没时间骚扰她。
林泱原本懒得回的，但实在闲得无聊，还是挨个回了。
【昨晚到家太累，忘了给你发消息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感冒好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比较忙，等我忙完了，再联系你。】
给两人回了消息后，林泱便无所事事了，心头仿佛压着块沉甸甸的石头，有种窒息般的沉闷感。
林泱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也知道如果放任这种情绪蔓延，自己肯定会失控。
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吸气，再缓缓吐气，循环十几次后，感觉情绪稍稍平稳些，才重新睁开眼。
她不敢让自己闲着，打开手机微博的热搜榜，从榜一一条条的往下刷，直到病房门打开，姚嘉嘉提着个银色保温盒进来，才收起手机。
“妈，你总算来了，我快饿死了！”
“不是让你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吗？”姚嘉嘉放下保温盒，一边揭开盖子，一边道：“我特地跑了好几个卖场，特地买了只老鸡，炖了给你补身体。这个比较费时间，得多炖几个小时，汤里的营养才好。”
林泱嗅了下味道，大赞道：“好香！光闻着味儿，我就想咽口水了。”
姚嘉嘉满足的笑了笑，盛了一晚放在桌上，“有点烫，先放凉会儿再喝。”
说完，她这才看向缩在林泱脚那边睡得跟只小猪，嘴巴还冒泡的傅庭宴，不满道：“你怎么不让他去沙发上睡？病床这么窄，你现在的身体，得格外注意点儿。”
姚嘉嘉费了老大的劲儿，把傅庭宴抱到沙发上，又去外面问护士要了床被子给他盖着。
回来后，才将那碗板栗鸡汤递给林泱。
林泱倒不是真的觉得饿，喝了碗汤，吃了几块鸡肉和板栗，姚嘉嘉要给她再盛的时候，林泱连忙道：“妈你让我歇会儿再喝！”
听她这么说，姚嘉嘉遂把碗拿去洗了。
林泱见她忙进忙出，半刻没有停歇，鼻子突然有些酸，这十年来姚嘉嘉为她付出了多少，林泱再心知肚明不过。
所以，她才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半点让姚嘉嘉伤心的事情。
“妈……”
林泱轻轻的唤了声。
姚嘉嘉看向她，“怎么了？”
林泱朝她伸出双手，撒娇道：“抱抱。”
姚嘉嘉笑了笑，走到床边，任由林泱搂着她的腰。
她轻轻的抚摸着林泱的头发，柔声道：“都多大个人了，还撒娇！”
林泱反驳道：“多大了，也是你生的。”
姚嘉嘉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说：“泱泱，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林泱没有回答，而是突然淡声问：“妈，当初你知道怀了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