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拇指食指提着杯口，晃了晃酒杯，琥珀色液体在杯中荡了荡。

    罗岩错愕了两秒，随即来了兴致，一副嗅到八卦的样子，戏谑道：“什么叫好像，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呗。快跟哥说说，是怎样的恩怨情仇。”

    程野瞅了他一眼，罗岩表情一顿，立马改口道：“你是哥，你是哥！”

    见程野收回视线，罗岩立即又攀着他的肩膀，八卦道：“我的好大哥，快跟小弟说说呗，你跟林泱怎么就认识了？我怎么就半点不知道喃？”

    中学的时候，罗岩完全是程野的跟屁虫，程野要去上个厕所，他都要跟着一块去那种。

    程野跟林泱认识的事情，他怎么就不知道呢？

    程野许久没回答，罗岩等得着急起来，正要开口催促，程野才不紧不慢道：“不记得了。”

    “什么叫不记得？”

    程野斜了他眼，“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他顿了顿，又道：“你还记得我高二那年出过一次车祸吗？”

    “啊？”罗岩反应了小会儿，才想起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你的意思是，因为那场车祸，你把林泱给忘了？”

    车祸后，程野有几个月时间，记忆确实出了问题，谁都不记得。

    不过那是因为脑部有血块压迫了记忆神经，后面随着血块散去，记忆也就恢复了。

    罗岩想了想，觉得不对，“你的记忆不是早就正常了吗？”

    “谁跟你说正常了？”程野不咸不淡道，“其实有时候你们提起以前的事情，我记忆是模糊的，甚至有的事完全想不起来。”

    人的记忆很神奇，就好像很多时候，你前一秒想的事情，有可能下一秒就忘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或人提醒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

    程野当初失去记忆，虽然随着脑部血块消失，在家人朋友的帮助下，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但记忆仍旧有些受损，这是程野后面慢慢发现的。

    因为有时候家人朋友提到某件事的时候，他发现他只有些模糊的印象，比较细节的东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去医院复查过几次，医生说没问题。

    既是如此，程野便没再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那些记忆也不是特别重要，对他的生活更没造成任何影响。

    直到林泱的出现，才让他意识到，也许他并不只是忘了细节琐碎的事情，而是在车祸后，没再出现过的人或物，他都忘了。

    不过，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想。

    毕竟从沈昂找人调查的情况来看，他跟林泱并没有任何交集，有可能只是林泱单方面认识他，而他并不认识林泱。

    罗岩皱了皱眉，“你去医院看过没有，会不会是什么后遗症啊？”

    程野：“检查过几次，医生说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罗岩才放心下来，默了会儿道：“难怪之前你问我认不认识林泱，如果你跟林泱认识的话，我有极大的可能也认识。不过，中学那会儿，除了许清禾，我确实没见你身边跟其他女生。”

    许清禾从小就爱粘着程野，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其实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许清禾是喜欢程野的。

    但程野对许清禾究竟是当青梅竹马的妹妹看待，还是男女生之间的喜欢，他们倒看不出来。

    有时候他们几个也会拿许清禾开玩笑打趣，但程野从未正面回应过什么，直到程野车祸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发生了变化，高三程野毕业的时候，两人便在一起了。

    “啊，对了！”罗岩突然想起什么，敲了下桌子，“我记得高二有段时间，晚自习的时候你经常提前开溜，也不准我跟你一块儿，有时候周末约你出来玩，你也不出来。该不是那时候，你就背着我们，偷偷跟林大美女暗度陈仓了吧？”

    罗岩之所以记得这事，是因为那段时间程野明显有些奇怪，他还跟路东擎、陈子阳几个提过这事儿。

    程野仔细的回想了下，却还是没有半点印象。

    高中的时候，一中晚自习要上挺晚的，他确实经常会翘掉最后一两节，提前溜，跟罗岩几个溜出去打游戏或者泡吧。

    但记忆里却并不像罗岩说的那样。

    他摁了摁眉心，又灌了一杯酒。

    罗岩见他这样，啧啧两声，“所以，如果你跟林泱以前真有一段，你打算跟她再续前缘么？”

    程野舔了下薄唇，冷然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你还纠结什么？”罗岩说：“就算你们以前真谈过恋爱，你也不欠她什么，分分合合很正常好吗？就算是结婚，还可以离婚呢！”

    程野眉心皱了皱，没说话。

    万一，他真的欠了林泱呢？

    .

    林泱在医院住了两天，隔天下午便办了出院手续回家。

    姚嘉嘉想让林泱在医院多住两天，但林泱不愿意，一方向医院不如家里住的习惯，另一方面，姚嘉嘉带着傅庭宴在医院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这两天熬下来，姚嘉嘉脸色明显差了很多，眼睑下的乌青很明显。

    回星河郡，起码晚上能好好睡一觉。

    姚嘉嘉在C市呆了一个星期左右，每天想方设法的给林泱做吃的养身体，各种汤汤水水不断，林泱明显感觉这几天下来，脸圆了两圈。

    其实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异样了，怕自己再被姚嘉嘉这么喂下去，迟早有天会胖的跟傅庭宴一样。

    好几次，她拐弯抹角按时姚嘉嘉可以带着傅庭宴回S市了，但每次她还没说完，姚嘉嘉一个眼神过来，她立马乖乖的把嘴闭上了。

    直到傅家的佣人萍姨打电话过来，说傅劲松病了，林泱才找了理由赶姚嘉嘉走。

    “妈，你看我现在都好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快回去吧！”林泱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的是姚嘉嘉煮的水果，她一边吃一边道：“傅叔叔操心的事情那么多，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没有你的贴身照顾怎么行？”

    姚嘉嘉瞪了她一眼，“你反正就是巴不得我趁早走！”

    “哪有！”林泱眨了眨眼睛，用下巴指了指正拿着手机玩游戏的傅庭宴，说：“我弟可还不到七岁，你就算不心疼傅叔叔，你也心疼心疼傅庭宴。”

    这话可是杀手锏！

    傅庭宴还不到七岁，而傅劲松已经五十多了，等傅庭宴长大成人的时候，傅劲松都快七十了。

    生命无常，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姚嘉嘉看了眼傅庭宴，心里默默的叹了声。

    其实她当初嫁给傅劲松之后，没打算再生孩子，但是傅劲松对她们母女太好，她心里多少对傅劲松存了些愧疚，所以才生了傅庭宴，算是回报傅劲松的恩情。

    林泱给姚嘉嘉订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上午林泱跟姚嘉嘉一起去了墓园祭拜林泱的父亲。

    林泱在墓前站了片刻，便带着傅庭宴上了车，给姚嘉嘉留了空间单独跟林泱父亲说话。

    傅庭宴趴在窗户边，看着墓园的方向，问：“姐姐，刚才那个叔叔就是你爸爸吗？”

    “是啊，怎么了？”

    傅庭宴盯着林泱看了会儿，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又趴在窗户上，盯着那边。

    林泱也望着那个方向，虽然她父亲已经过世了快二十年，但她感觉得出来，在姚嘉嘉心里始终有她父亲的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十年前的时候，姚嘉嘉这辈子都会守着跟她父亲的回忆过下去吧。

    姚嘉嘉没待多久，大概十来分钟便出来了。

    祭拜完之后，林泱吩咐司机直接将车开去了机场，姚嘉嘉拦着没准她下车，毕竟外面有些冷，林泱刚流产，如果不是必要还是少受风的好。

    姚嘉嘉还是不放心把林泱一个人留在C市，下车前跟林泱道：“我让萍姨来C市照顾你好不好？”

    “不用了吧！”林泱脸上写满了拒绝，“萍姨在傅家干了十多二十年了，你把她叫来照顾我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姚嘉嘉已经下了决定，“就这么说好了，我回去后立刻让萍姨收拾好行李过来，反正你的公寓也够大，有她住的地方，你现在的身体，没有看着准备三餐，我实在放心不下。”

    “萍姨是S市人，她肯定不想来C市的，妈，你就别勉强萍姨了！”

    姚嘉嘉看了她眼，“你离开这大半年，萍姨天天跟我念叨你，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直到我让她来C市照顾你，肯定特别开心！”

    林泱：“……”

    萍姨心疼她，林泱心里很清楚，但心疼归心疼，她很多毛病，萍姨也是真的看不惯。

    上了年纪的人，难免话多，林泱是真的不想耳边天天有人念叨。

    她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能犟过姚嘉嘉，上飞机前便打了电话回傅家，让萍姨收拾好行李来C市。

    隔天上午，萍姨便提着几个行李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