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走廊里的灯比较暗，加上萧刻脸上带着夸张的妆容，又戴着面具，林泱不太看得清萧刻的表情，只余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程野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冷嘲的勾了下。
萧刻则站在另一端，静静望着两人，停顿了几秒，才朝林泱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程野，视线又扫过程野紧扣的林泱手腕，最后，才落在了林泱脸上，问：“小姐姐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了！”
林泱唇上的口红已经没了，所以唇上咬破的位置很明显。
萧刻眼神冷暗了几分，脸上却没什么过多的情绪。
林泱回道：“刚去了洗手间。”
前面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便没有解释的必要，说出口，反倒大家都不好看。
她说完，便转头看向程野，手腕动了动，冷淡道：“放手。”
程野下颌抬了下，冷冷瞥过萧刻的脸，勾唇道：“不放。”
林泱看着他这副欠揍的模样，真的有一种想伸手打人的冲动，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情绪，没跟他废话，只一个劲儿的拽拉自己的手腕。
她拽的越凶，程野抓的就越紧。
林泱手腕仿佛要蹭掉一层皮似的，火辣辣的疼。
萧刻在一旁看着，眼神透出一股阴狠的，就在林泱和程野僵持中，他扬起拳头便对着程野的脸砸了过去。
程野没反应过来，生生的挨了这一拳，拳头擦过了鼻梁，很快有腥红的液体从鼻子中淌了出来。
他抬起手抹了下，看见手背上的血，眼神倏然一寒，将林泱拽到了身后，上前就跟萧刻干了起来。
程野身形要比萧刻大上一两圈，却还特地练过拳脚，没一会儿萧刻便显了弱势，有些招架不住。
两人都没有手下留情，发了狠的揍对方，拳拳到肉。
林泱完全没想到他们会打起来，看着两人扭打在一块儿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看来她还是搞不懂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走廊里两头渐渐站了不少人，大家没有上前拉架的意思，甚至在一旁鼓动助威，就像看拳击比赛似的，在台下挥着拳吆喝。
林泱站在旁边，也没打算去制止，就看着他们打的你死我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带着酒吧的工作人员过来，将两人强行拉开。
彼时，萧刻伤的不轻，脸上的面具被打掉了，林泱给他画的万圣节妆容也花了不少，他才两个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十分勉强才站的稳。
而程野倒显得轻松很多，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不屑矜傲的盯着萧刻。
萧刻看着他的眼神，挑衅的笑了笑，“有种，你就打死我！”
一听这话，程野冷哼一声便要上前，旁边另一个戴面具的男人拽住了他，“阿野，可以了。”
说话的是罗岩，也是他叫来了酒吧的工作人员。
再这么打下去，把事情闹大，被人传到网上，若是扒出程野的身份，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程野跟罗岩对视了一眼，又蔑视的看了看萧刻，转身拽着林泱的手腕便往前走。
堵在走廊里的围观群众，自发的给两人让开了一条道。
林泱穿着黑色及膝裙，外面是件黑色斗篷，没有了发簪的固定，女巫帽下，如瀑般的头发披散在削薄的身上。
她转身看了眼萧刻，表情冷冷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萧刻挣扎了几下，想上前将林泱给抢回来，却被两个酒吧工作人员拉住不放，眼睁睁看着程野带走了林泱。
罗岩看着程野带着林泱离开，心里无奈的叹了声，又将烂摊子丢给他来收拾。
早知如此，今晚他就不该邀请程野和许清禾来酒吧。
程野拽着林泱出了酒吧，沿着酒吧外的步行街往僻静的地方走出，一路上都不说话，氛围很奇怪，引来不少路人的注意。
不过，两人似乎都不在意，林泱就任由他拽着走。
直到程野将她拽进一个狭窄的巷子里，巷子里没有灯，只有巷子入口的方向，有少许的路灯光照进来。
巷子很少有人进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程野将林泱推在墙上，暗中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他掀唇问：“你跟他在一起了？”
林泱勾唇笑了笑，“程野，我记得上次见面，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好聚好散。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
程野没说话，他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上，正要点火的时候，他忽然把那根烟揉做一团挥手砸在地上。
他一手撑在林泱的颈边，嗤声道：“我后悔了。”
林泱听到这话，并不觉得高兴，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
程野抬手取下她脸上的面具，即便光线昏暗，依旧难掩这张脸的旖色美艳。
为什么？
是个男人尝过她的味道，都很难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怀抱吧？
林泱意识到男人眼神的变化，心底不屑的哼了声，却忽的抬起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揉了揉某处，玩味笑道：“怎么，还惦记着我呢？”
程野眼神倏然就变了，喉咙滚动了两下，盯着她的唇，忆起先前在酒吧里那个四分多的吻，身体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林泱慢慢朝他靠了过去，程野正要低头亲上去的时候，林泱忽的偏过脸，他亲在了林泱的耳朵上。
“呵呵呵呵呵……”
林泱收回楼主他脖子的手，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停下后，她挽着唇，轻声道：“程野，你之前说我贱，我看你比我还贱。还是说，男人真就离不开那点事儿，许清禾满足不了你，所以，你又惦记上我了，嗯？”
程野刚被撩拨起来，林泱又忽然撤离，他一阵窝火，皱了皱眉，掐住她的下颌抬起，声音低沉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惦记你的身体。”
看不得她在其他男人怀里谈笑风生，看不得她跟其他男人亲吻、上床，只要想到那种画面，他就想浑身不舒服。
林泱一字一顿道：“你有病！”
程野嗬笑了声，“我有病，你也有病，不是绝配么？”
说完，他便低头强势的吻了上去，丝毫不容林泱反抗。
林泱索性便不挣扎不反抗，像个死人般，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对于她这种无声反抗的小伎俩，程野没放在眼里，哼笑了声，便兀自霸道的掠夺索取。
他抬手要掀林泱的裙子，林泱眉头一皱，张嘴咬了他一口，按住了程野的手。
程野扫过她的唇，低声道：“不装了？”
林泱冷着眼睛瞪他，抬手便要将程野推开，“程野，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别他妈再来骚扰我！”
程野一把提起她的腰，紧贴在自己胸前，语气欠欠道：“不能。”
林泱气的发起抖了，瞪着他黑暗中的轮廓，眼睛忽然酸涩起来。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一根刺梗在林泱胸口，只要想到，就扎的她疼的难受，所以，她尽可能的不去想，把这个人彻底的从她生活中抹去。
以前那些事，即便让她这些年过的生不如死，即便她心里多么的不甘多么的恨，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什么，讨回什么。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愿意放过她？
林泱咬唇垂下眼帘，一颗滚烫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程野感觉到手背上的湿热，愣了愣，平静问道：“哭了？”
林泱没说话，只掉了那么一滴眼泪，然后便把其余的给逼了回去，她缓缓的呼了口气，淡声道：“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被狗给咬了一口，顶多打几针狂犬疫苗。”
她这话拐着弯骂程野是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程野低笑了声，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头萦绕，看着她的额头，情不自禁的低头凑上起落下一个轻吻。
两人俱是一愣，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程野忽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经历过一般，朦朦胧胧中，昏暗的巷子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另一个罩在阴影下，然后轻轻的在对方额头烙下一个轻吻。
那种熟悉感一闪而逝，等他再去细想的时候，便从脑子里消散，再无从索寻。
林泱先反应过来，仿佛受到惊吓般，一把将程野推开，呼吸急促，复杂的看着程野。
程野回过神，不确定先前那种熟悉感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看不清林泱的表情，同样，林泱也不太看得清他的，两人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说话。
林泱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抿了抿唇，说：“你亲够了吧？没事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见程野没表态，林泱抬脚便往巷子口的方向走。
“林泱。”程野忽然叫住她，“十年前，我是不是也像刚才那样，亲过你额头？”
林泱倏然停了下来，手下意识紧紧攥着拳头，她没转身，也没回答，过了会儿，便抬脚继续往巷子口走去。
程野在原地停了许久，然后，才不紧不慢，隔着段距离跟在林泱身后。
林泱回到酒吧门口，萧刻拿着她的包，静静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林泱隔着几米盯着他看了片刻，直到萧刻注意到她，林泱才走到他面前。
萧刻脸上被各种颜色糊盖着，看不清伤得重不重。
他对林泱弯了弯唇，似是牵动了伤处，眉头皱了下，看了眼林泱身后不远处的男人，沉声道：“小姐姐，他没欺负你吧？”
林泱摇了摇头，“没有。”
她顿了下，问：“萧刻，你呢，还好吗？”
萧刻不在意的勾了下嘴角，“没事。”
林泱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萧刻挑了下眉，“你送我？”
“嗯。”
“好呀！”萧刻高兴的弯着眼眸，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程野，眼底带着胜利者的挑衅。
程野静静看着两人，这次倒没因为萧刻的挑衅而生气。
他看着林泱的身影，眼神格外的复杂。
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十年前只是林泱单方面的喜欢他，那先前那种熟悉感以及模糊闪过的画面，却让他断定并非如此。
所以，以前他真的跟林泱认识，且关系不一般。
可为什么他不仅没有半点林泱的记忆，就连他让沈昂去查到的资料，也显示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林泱从他手里拿过包，问：“你能自己走吗？需不需要我扶着你！”
萧刻点头，“走不了，要小姐姐扶。”
林泱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不过，还是伸手扶住了他。
萧刻伤的还是挺重的，上身微微躬着，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一瘸一拐，两人慢慢走了一段距离，林泱才拿出手机打车。
程野一直看着两人的背影，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才收回视线。
拿出手机看了眼，是许清禾打来的电话。
他按了接听，抬头再看的时候，林泱和萧刻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野，你在哪儿了？”
许清禾还在酒吧里，声音很吵，怕程野听不见她说话，拿着手机往酒吧外面走去。
程野默了两秒，淡声道：“怎么了？”
许清禾说：“罗岩说你出去接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程野敷衍应道：“公司的事情。”
许清禾听出程野情绪不太对，顿了顿，又问：“事情解决了吗？”
“嗯。”
电话里一阵沉默，只余嘈杂的音乐声。
许清禾走到酒吧外，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酒吧门口的程野，她收了手机，笑着喊道：“阿野。”
听到声音，程野偏头看去，正是穿着黑色西装连衣裙的许清禾。
许清禾小跑到程野跟前，正要开口，忽然就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眉头一皱，抬手摸了摸乌青的地方，问：“你脸怎么了？”
程野拉开她的手，淡声道：“没什么。”
许清禾愣了愣，敏感的意识到，程野忽然对她有一种疏离感。
她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想问，却在程野淡淡瞥过来的时候，又抿住了嘴。
程野淡声问：“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许清禾默了几秒，讪讪的点了点头，“嗯。”
晚上程野喝了点儿酒，没法开车，叫了代驾。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程野上车后便闭着眼睛，一副冷漠拒人的样子。
许清禾感觉得到程野的异常，而这种异常让她很害怕。
她偏头盯着程野的侧脸看了片刻，抿了抿唇，问：“阿野，是不是公司的事情很棘手？”
许清禾一直被唐婉柔当成名媛培养，并不指望她太辛苦继承家业，所以毕业这么多年，对公司的事情也一知半解，只偶尔听许存锐跟程野聊天的时候听来的。
这一刻，她突然就无比的懊悔，为什么她不多了解一点程野工作上的事情，这样起码她还能帮程野分担一二。
程野听着她的声音，眉心皱了皱，过了一阵他睁开眼，黑眸注视着前方某处静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清禾，我有些事想问你。”
许清禾心头莫名一跳，“什、什么事？”
他看向许清禾，黑眸深测，“十年前，我车祸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许清禾听完，表情肉眼可见的变了变，她目光闪烁的避开了程野的视线，第一次在程野面前出现这么慌乱的神情。
她勉强的签了钱嘴角，说：“车、车祸不是意外吗？”
程野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掀了掀唇，“是意外，但是我比较好奇，当时我醒来，为什么你会在医院？当时我们关系就很好吗？”
许清禾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痛感传到大脑，才让自己放松了些。
她又看向程野，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程许两家一直是世交，无论是公事还是私底下关系都不错，而且，我跟你从小到大一直都认识，你出车祸我去医院看你，很正常的事情啊。”
许清禾这番话说的倒是没错，但她的表情及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却处处透着些诡异。
程野从她脸上移开视线，不疾不徐道：“我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许清禾霎时慌神了，“你，你想起什么了？”
程野审视的盯着她看了两眼，“我想起什么，很重要吗？清禾，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没、没有啊！”许清禾撩了下头发掩饰情绪，牵着嘴角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怕当时的车祸，是不是落下什么后遗症。”
程野淡淡道：“没有后遗症，你不用担心。”
说完，程野便没再继续问下去，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试着去找到那种熟悉感，脑海中却仍是空茫茫的一片。
许清禾悄无声息的盯着程野看了会儿，虽然程野什么都没说，但许清禾心里却更加紧张不安起来。
程野究竟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跟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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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刻这幅模样不好回学校，于是便回了他在城中村租的房子。
林泱还是第一次来这边，对周遭的环境还是挺不适应的。
走在路边，不知打从什么地方就蹿出来两只老鼠，唧唧的从昏暗的巷子传过去。
走村口走到萧刻的住处，她被吓到好几次。
跟着萧刻进屋后，她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住这边？”
这边不仅环境脏乱差，离市中心还很远。
萧刻忍者痛，一屁股瘫坐在床上，回道：“这边的房租便宜啊！”
林泱租的公寓，房租接近一万，但也有便宜的，之前她听顾筠说，她跟蒋牧新租的那间套一，房租也才一千多，如果租单间的话，大概也就七八百。
“能有多便宜，你租一间单间也就七八百啊，环境比这儿好很多。”
她看得出来萧刻是个挺节约的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挺旧的，又经常做兼职帮人代课，向来也不至于一间单间都租不起。
萧刻垂眸，笑了笑，“我这间房子租成三百多，加上水电气四百出头。比你说的七八百，便宜一半。”
林泱愣了愣，没想到还有三四百的房子。
她静了片刻，四处打量了一下，也就一个房间，床和桌椅柜子都在一块儿，只有厨房洗手间隔开，整个空间加起来，还不够她的卧室大。
林泱笑道：“你有这么穷吗？”
萧刻回道：“不穷，我就不会想找小姐姐包养了。”
说完，他动了动，瞬间牵动了肋骨处的伤，痛的“嘶”了一声。
林泱听到后，看了看他的脸，说：“我先给你把脸上的妆卸了，然后给你上药。对了，你这儿有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