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逆袭之路(女穿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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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在书院读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放假的日子,何文静正在馆舍收拾行装。

    因为只回去住两晚,他带的东西不多,除了自己穿的衣服,就是给方氏和两个妹妹买的吃食和一些小玩意。

    等到村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何文静摸出怀里的火折子点燃,就着微弱的火光往家赶。才走了几步路,就见村口的柳树下,一点微弱的灯光明明暗暗,看身形很像他娘方氏。

    何文静快走几步上前,“娘,你怎么这么晚还来,我身上带着火折子呢,你再小心摔了。”说完接过方氏手里提着的灯,替她照着脚下。

    “哪就这么不中用了,不过照个亮,天晚了,我怕你看不见路。”方氏打量儿子,只觉得好似又瘦了,心疼的埋怨几句,又让他赶紧回家,说早就做好饭等他了。

    何文静一路上听他娘絮絮叨叨的说着家中的杂事,心里也觉得亲近。又听她说他大妹妹杏娘现在已经很能干了,就是梅娘还有些调皮,让他回去一定要好好管管她,可不能再让她皮下去了,再混顽,以后就找不到婆家了。

    何文静本来一直含笑听着,却不料听到最后一句,心里陡然一惊。

    他两个妹妹不是年纪还小吗?怎么就要考虑这个了?何文静把心中的疑问向方氏讲出。

    谁知方氏听了却嗔怪道:“哪里还是什么小孩子,杏娘今年都十一岁了,梅娘也八岁了,再不是小孩子了。过两年杏娘就该看婆家了,梅娘也已经开始学女工,就是没个定性,坐不住。她最听你的话了,一会回去你说说她。”

    何文静心情不太好。

    他的两个妹妹还这么小,当初一人一个站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还没他肩膀高,现在这么快就要给她们看婆家了?

    因为一直觉得两人都还是小孩子,所以他买的也是小孩子喜欢的,比如饴糖,还有给她们一人买的一对蝴蝶头花。

    何文静皱着眉头,觉得还是不能这么早就让他两个妹妹嫁人。

    不说他家现在还没起来,就算找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就算有合适的,十三、四岁就嫁做人妇,那生孩子的时候就危险了。

    他觉得古代孩子存活率这么低,除了医疗条件所限,还就是古人成婚实在太早了,生孩子也太早了,母体都没成熟,孕育出来的孩子发育得也不好。

    “娘,妹妹们的婚事先缓缓吧,如今咱们家穷,就算找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杏娘身子骨也不强健,嫁到不如意的人家肯定要吃苦,不如等我以后考上功名,再慢慢给她物色,到时候也能挑个好些的人家。”

    方氏听到儿子说女儿身子骨不强健,也叹口气:“都怪我,你们爹在村里那都是有名的能干人,身强力壮又有一把子力气,谁知你们三个都随了我,两个女儿也是怎么吃都不见长肉。”

    何文静听方氏又在说这件事,哭笑不得。

    她所谓的不好,就是长得没有村中其他孩子胖,像他二叔家的小儿子何文礼,才9岁,就跟他二叔一样,长得粗胳膊粗,比差他一岁的何梅都快宽到两倍去,村中人都夸这孩子敦实,说这样才叫有福气的。

    之前他也曾到潘夫子那里开蒙,可惜坐不住,后来就逃学,把苗氏气得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打,偏偏他长得壮跑得快,苗氏怎么也追不上他。

    等他回家了,又有老叶氏护着,最后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然后苗氏就彻底歇了让他读书的心思,只专心供着何文茂,盼他出息争光。

    何文静每年去何家拜年时都能见到他,说实话,这身材他欣赏不来,也不敢想自己长得满身疙瘩肉是什么样子。

    至于他的两个妹妹,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看得出来,五官还是十分清秀的。至于干不了重活,只要不嫁农家不就解决了?

    于是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方氏道:“娘,你可想错了,杏娘和梅娘这样的才叫有福气呢,你想想看,村中是不是再没有比她们生得还好看的小姑娘?如果她们干不了地里的农活,咱们不把她们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不就行了?”

    “可不嫁到农家,那能嫁到哪里?”方氏有些迟疑。

    何文静看快到家了,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深谈下去,干脆直接道:“娘信不信我?就算我再笨,也必能在妹妹们出嫁前考个功名回来,到时候她们也能嫁的好些,况且他们成婚太早对身体也不好。”

    说到这里,何文静停下脚步,在昏黄的灯光中看着他娘,眼神坚定。

    方氏这下也迟疑了。

    她一会担心拖得太晚耽误了女儿,又担心万一以后找的人家不好,女儿过得艰难,纠结半天,终是叹了口气:“那就先听大郎的,过几年再看吧,我也再在家中磨磨她们的性子,免得以后受苦。”

    何文静见他娘答应了,心下大松一口气,脚步也重又轻快起来,还未走到门边就拿出了买的小玩意,对着院门喊道:“杏娘,梅娘,我回来了。”

    何梅最先冲出来,看见她娘又从小跑改成快走,等到了何文静身边,就一直扯着他的袖子不撒手,一直“哥哥,哥哥”的叫着。

    何文静逗了小妹妹一会,看她小嘴都撅起来了,这才把买的蝴蝶纱花拿出来,取了一只给她别到了头发上,另一只则放到了她手中。

    何梅看着花高兴极了,忍不住轻轻蹦了一下。何文静看到这一幕轻笑摇头,这明明就还是孩子嘛。

    何杏也得了一对蝴蝶纱花,不过她性子比妹妹沉静,只甜甜的对他道了声“多谢哥哥”就把花收了起来,然后给几人盛饭。

    何文静转头看到大妹妹温柔婉约的模样,这才真的有些恍然,他的妹妹们确实是慢慢长大了,最多再过几年肯定都会嫁人的,自己能否在妹妹们嫁人之前,成为她们当最强有力的后盾,就看这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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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程唯山和曹致远散学回家后,却在胡同口分了道。

    倒不是他们两家分别住在两头,实在是两家关系冷淡并无往来,而且曹致远的娘也不喜欢看到他和商户之子来往过密。

    因此,慢慢的,他们就形成了默契,一进南街的胡同口,两人便分开走,再前后脚进门。

    曹致远每次都甚觉惭愧,可是他也不想让他娘生气,家中生计全靠他娘周全,他为人子则总不好忤逆。

    程唯山看他表情不自然,倒是无所谓的笑笑:“你可快别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有私情,正被棒打鸳鸯呢,赶紧回家,记得大后天胡同口见啊。”

    曹致远也不多言,冲他拱拱手,转身进了屋。

    程唯山整整衣裳,转身时目光却不经意落在巷口的岔道上,想起他们两人初识的情景来。

    当时他刚八岁,曹致远七岁,两人初时并不认识,又因为曹家总是门户紧闭,纵然是进邻,仍然很陌生。

    因此,胡同里的人家也都开始疏远曹家,连带着也没什么人跟曹致远一起玩。

    而跟他相反,程唯山却是这里的孩子王,很能吃得开,在他被他爹拘着读书之前,他可以说是满胡同的疯跑。

    然后他就在那条岔道里,遇到了正在被一群小孩子揍的曹致远。

    当时他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旁边三两个孩子正对他拳脚相加。看到这一幕的程唯山被激起了侠义心肠,大吼一声冲进去挡在了他面前,然后替他打跑了那几个小孩。

    虽然他自己脸上也挨了几拳,可是心里却很高兴,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那话本子里拔刀相助的大侠客,端得是英雄气概。

    本来他心中打了腹稿,准备一会怎么矜持的回答他的盛情感谢,却没想到对方只淡淡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程唯山当时就鼓成了个气球。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帮这个人了!

    后来程家老爹看不惯他整天混耍,就请了先生来教他读书,本来以为这次也能撒娇赖过去,却没想到他爹来真的。

    没有吃过这种苦的程唯山委屈极了,于是,终于在某一天负气跑了出来,可他也不敢跑远,就到那边的小巷里生闷气,想他爹出来找他,说再也不打他了。

    可惜他爹最终没来,然后他就在那里边抹泪,边嘀嘀咕咕的控诉他爹的暴行,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小孩的声音。

    是曹致远。

    他来过来问他为什么哭,他说他写不好夫子布置的课业,他爹嫌他笨,就打他。

    然后两人就那个小巷里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刻的讨论,最后得出结论他确实该打。

    程唯山正准备瞪眼,曹致远就说:“你觉得一个问题问过了再问就是丢脸,这本就不对的,因为这样导致你学不好,确实该打。我也想我爹能这样关心我,可惜却不能够,你却还不知道珍惜。”

    最后两人约定,每天晚饭前他都会到这小巷里来,如果程唯山不好意思问夫子的问题,都可以来问他,如果他能解答就解答,不能解答的,他会去问他的夫子,然后再讲给他听,这样他爹就不会觉得他笨了。

    程唯山觉得曹致远很仗义,就把之前的事忘了。就这样,两人的友谊慢慢的从这一问一答里建立了起来。

    不过两家家风实在不同,曹致远的祖父曾经当过六品文官,在他们这里也算得大官了,只是后来被同僚攻讦罢了官,郁郁而终,留下话让子孙重振家业。

    他爹本来也考中了秀才,却在考举人时生了大病,回来没多久就去了,曹家想要重现往日的辉煌只能靠曹致远,因此他娘逼他逼得很紧,这些程唯山都知道,也能理解。

    所以,虽然后来他渐渐的从曹致远那里听出些口风来,说他娘不喜他们交往过密。他也就从善如流的配合他,每次散学回家,在南街口就会分开走。

    只是,心里难免还是会有点失望吧。

    程唯山收回思绪,迈步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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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时间过得很快,何文静又要准备回书院去了。

    因为现在知道他可以每个月回来一次了,方氏倒是没像上次那样掉泪,只是给他带了许多东西。

    除了给老师的农家特产,还有给他带的腌菜心,甚至还有一只蒸熟了的风鸡。

    何文静哭笑不得,不过也都把这些东西收下了,毕竟是家人的心意。

    回去的前一天,他跟张茂林和陈运年也短暂的聚了一下,然后他就听说张茂林和陈运年都定亲了。

    张茂林的未婚妻是他娘的甥女,比他小一岁,两年后成亲。陈运年则是明年就要成亲了,姑娘据说是他自己看中的,然后打听好了是哪家,让他爹去提的亲。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看着十分羞涩。

    何文静感叹古人的早熟,又问了下两人准备什么时候下场考试,结果他们都说要成亲之后。说是先成家后立业,到时候下场考试,有娘子打点,会少很多麻烦。

    人各有志,何文静也不好说什么,况且他也看得出,陈运年确实对考科举的兴趣不是很大,听说他的未婚妻就是镇上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不仅家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管着铺子里的账目,夫妻倒是志气相投。

    倒是张茂林,说等他成亲后,四书五经应该也差不多学完了,到时候他不管下场考不考得中,也跟他一起到县里作伴。

    等他回书院时,程、曹两人已经回来了,不过就是气氛有些微妙。何文静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习惯,只是把他娘给他带的风鸡拿了出来让他们吃。

    程唯山“嗷”的一声坐起来,笑嘻嘻的上前就抄了个鸡腿在手里啃起来,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曹致远则淡笑着婉拒了,然后自己拿了本书看起来。

    何文静也不勉强,开始收拾带来的东西。他一会还要去给老师送礼,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农家特产,但是也代表了他作为学生的心意。

    更何况这一个月来,谭之问教导他也可以说很用心了,他也觉得受益良多,他受老师恩惠总要思报答的。

    谭之问的私宅跟书院只隔了一条街,平日若是晚了,他一般是留在书院,但是如果休息或者没什么事的时候就是回他的私宅。

    何文静提着礼物上门时还遇到了几位师兄,作为小师弟的何文静率先拱手行礼,然后几人让过之后前后脚进了谭宅。

    他走在最后面,然后就看到前面的师兄,身上穿着青竹绸衫,水润光滑的绸缎上一个褶都没有,何文静一看就知道,他应该是特地打扮过才过来的。

    又看看其他几位师兄,皆是一副收拾得光鲜亮丽的模样。

    何文静有些纳闷了,送礼要这么隆重吗?没等他细想,谭之问出来了。

    小厮上来接了他们带来的礼物后就退下了,然后谭之问问了几人的学习进度,然后就是一些家常的寒暄了。

    不过问到何文静的并不多,倒是几位年长些的师兄问得多些,而且多是问家庭情况,这下他心里有数了。

    何文静把自己当陪客,坐在一边静静听着,早知道他就明天再来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好提前离开,只好把自己思绪放空当背景板。

    然后他就听见了细细的裙琚擦过地板的声音。

    何文静一惊,赶忙垂下眼皮。

    没想到不仅老师在选婿,而且小姐还来相看了!

    他知道老师应该没有考虑过自己,不然也不会寥寥数语之后就没再问他了,反而是另外几位师兄问得更多,尤其是已经考中了秀才的李师兄。李师兄不仅已经考中了秀才,而且本身家境殷实,是县中大户,听说叔父就是在县中做教谕的。

    他是识时务的人,因此听见声音后更是眼皮也没抬过,免得招惹出什么来。

    在帘子后的谭凝心悄悄透过屏风往外看。

    这次相看是她好不容易跟奶奶求来的,她还是希望能选个自己中意的,虽然爷爷不会害她,可是能自己相看一回肯定更好。

    然后她就看到了坐在最末尾的一个书生。虽然他低垂着眼,可是仍能看得出五官俊秀,身量挺拔,此时他坐在那里,淡定从容的模样就让她心中忍不住有些跳。

    目光移开,又扫过堂中另外的几人,看了半天又回到末尾。还是这个长得最俊俏,就是看着穿着差了些,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同意。

    谭凝心想到这里脸一红,接着又咬着嘴唇拧了眉。

    出了谭家大门后,何文静长舒一口气。

    他决定以后再送礼就在书院了,反正他带的都是些农家特产,也不是什么名贵礼物,而且他是山长弟子一事也不是秘密,就算在书院相送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尤其是此番知道了老师家中有适龄女子后,他觉得以后还是能不去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