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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将军,这是有关陆与珩和谢沉的所有背景。”

    谢陆的效率很高,只用了两日功夫几乎是将陆与珩从小到大所有经历都搜罗了过来,上至家中几口人,他在哪里念过书,下至宅中多少奴仆,在学堂中和谁关系好。

    谢谨一一看过,那厚厚的纸张让她忍不住说谢陆:“只需要重要背景就好,你把他最喜欢穿哪家裁缝铺的衣裳都弄进去做什么?”

    “事无巨细,这是将军教给属下的。”谢陆回答的一本正经。

    谢谨:“……”

    “行了你先下去吧。”

    谢谨花了一上午的功夫把东西看完,这个陆与珩出身商户之家,家中也非十足富贵,只是养活着十几口人,他幼时在镇上读书的学问就很好,夫子都很是喜欢他,夸他天纵英才,学识不凡,怎么看都是个清清白白的士子,没犯过什么事。

    她还特意去尚书台找了陆与珩参与选官的文书,所有的评语都是中下,唯有一条是上上品,当然那是位并没有什么实权的老中正官的评语。

    今年的选官陆与珩也是去了的,她翻了下评语,桓景给的是中下,而王延之给的是上品。

    意见相左之下陆与珩还是被刷了下来,谢谨不用细想都知道是其他的人站在了桓景那一边。

    总之一番考察下来,陆与珩不仅是个人才,还是个赤诚清白,斗志昂扬的人才。

    相比之下,谢沉的资料就少的可怜了。

    谢谨拈起那薄薄的一页纸,上面短短几十字。

    谢沉,陈郡人士,少年纵横于江湖,武艺高强,性情冷淡,少言寡语,与陆与珩相识于兖州,一路同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谢沉总是给谢谨一些奇怪的感觉,同样姓谢,又出自陈郡,怎么会那么巧。

    她传信给了陈郡本家的人去查探一番也就没有再管了。

    两日后,谢谨出现在了陆与珩告诉她的宅院外。

    院子很小,最多最多只有阮夫人的房间那么大,谢谨也能理解,在建康城买宅院对于陆与珩的家境来说还是有些艰难。

    来开门的人是谢沉,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冷着脸请谢谨进去。

    陆与珩在看书,见了谢谨过来连忙起身,“见过先生。”

    这称呼莫名让她有些尴尬,谢谨笑了下,道:“若是陆郎君不介意的话,可称呼我为谢司空或者谢将军。”

    不是以权压人,显示优越感,谢谨这些年都那样被叫,习惯了而已。

    陆与珩愣怔了许久,才结结巴巴的喊人:“谢,谢司空?”

    那个权倾朝野,十三岁上战场,十八岁封辅国大将军,二十一岁封司空的谢谨?

    陆与珩现在的心情很跌宕起伏,比他第一次参见选官还要激动,崇拜了好久的人,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还和他有说有笑,怎么看都不太真实。

    “你,你真的是谢司空?”

    谢谨被他不可置信的反应逗笑了,她想了下,从袖中拿出一块精美小巧的令牌来。

    “这个,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她拿的是陈郡谢氏家主的令牌。

    陆与珩下一刻给她跪下行了个大礼,“在下参见司空!”

    谢沉黑着脸把人捞了起来。

    陆与珩拨开他的手,上前一步道:“在下有幸能够得见司空,实不相瞒,在下敬仰司空久矣,昔年司空征战沙场,护佑大魏安宁,实为大魏子民的福分,不知司空可还记得承平元年,司空在兖州和青州交界处,救下的妇孺和稚子?”

    两年多以前的事,谢谨记得模糊,她救下的妇孺和稚子挺多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

    她的反应落入陆与珩眼中,他道:“不记得也无碍,在下的母亲和幼弟清楚的记得司空,今日在下替他们谢过司空的救命之恩。”

    谢谨挠了挠额角,本来是上门招贤的,怎么就变成报恩了。

    她试着回归原本的目的:“陆郎君,今日我来是想问问陆郎君考虑的如何了,是否愿意做谢氏的家臣。”

    “当然愿意!”陆与珩答得极快,谢谨明显看到谢沉的脸又黑了几分。

    “那不知谢郎君意下如何?”谢谨的想法就是能捞一个是一个,谢沉虽然不明底细,可她看的出来此人功底深厚,若是用好了,便是为大魏再添一位将才。

    谢沉无动于衷,还是冷着脸站在那里。

    气氛有丝丝的僵硬,陆与珩暗暗扯了下谢沉的袖子。

    “他在哪,我在哪。”

    谢谨感觉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此二位就准备准备吧,三日后我会派人接二位去你们的府邸。”

    “我们的府邸?”陆与珩好奇的问。

    “自然,要入朝为官的人住的也要气派些。”谢氏的田庄宅院无数,她随便挑一处都够外人眼馋许久,她向来大方,也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委屈。

    最后是陆与珩把谢谨送走的,他还一副飘飘然的样子,被突如其来的好运砸的晕头转向,神智混乱了。

    “谢沉,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他问谢沉。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无非是想一展宏图,施展自己的才华,然而谁都没有给过他机会,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实现的,马上就要回兖州去了,谢谨的突然出现,无异于将他送上了云端。

    谢沉的脸色一直都很不好,他说:“你真的要拜入谢氏门下?”

    陆与珩:“为何不?这不是很好的机遇吗?”

    “随你。”

    谢谨回去的路上碰上了许久未见的谢鸣,难得他不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从马车里下来手上还捧着书。

    书名她没看清,谢鸣看上去倒是比从前精神好多了,歇了酒色,把身子养好了,精气神自然也会上去。

    “谢鸣。”

    谢鸣扭头去看,老老实实的打了招呼:“四姐。”

    叫人把马牵走了,谢谨靠近了谢鸣一点,见他面色红润,目光有神,和平素有些不一样,她问:“你是不是服用了五石散?”

    谢鸣点头,“是啊。”他语气很稀松平常。

    建康城内文人士子素来喜欢聚众食用五石散,那东西短期之内确实可以让人容光焕发,美容养颜,但一旦久了便容易上瘾,慢性中毒,谢谨在边城就亲眼见过有人吃五石散把自己吃死了。[1]

    “谢鸣,以后少碰那东西,你这血气方刚的年纪吃那做什么,那东西容易上瘾,最后以后都别沾,知道了吗?”

    谢鸣看上去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了。

    他回了句:“我以前没有碰过,今日去了桓氏的清谈会,他们都在用,起着哄让我也来了点,我就试了,感觉还不错,所以还叫人去买了点回来。”

    谢鸣主动上交了东西,乖巧的不像话。

    谢谨接过来,那量着实不少,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当日在王氏桓景跟她说的话。

    她素来多疑,桓景跟她合作不成,保不齐还存了什么其他的心思。

    “你不是从来都不去四大士族的清谈会吗,怎么今日去了?”谢谨问谢鸣。

    “是我一个朋友和桓六公子熟识,他有好几张请帖,央着我和他一起去了,我觉得也没什么,所以才去的。”谢鸣看着谢谨,有些小心的问:“四姐,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你先进去吧。”谢谨看着手里的药包,猜不到桓景到底想做什么。

    谢鸣松了口气,刚踏过门槛,身后便传了声来。

    “以后跟我说话不用小心谨慎,畏畏缩缩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谢鸣:“……”

    可是我怕你会拿藤条抽我。

    “知道了。”

    谢谨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一趟庾识年。

    她还不打算跟桓景正面对上,反正桓氏跟庾氏向来过不去,她也只能给桓景找点事情做了。

    “你怎么每次找我都是让我替你做事啊?谢谨,咱们两个到底是朋友还是上下级啊,你真当我父亲还有庾氏族亲对我的忍耐是没有限度的吗?”

    庾识年都不想搭理谢谨,他好好的在他的春华苑奏奏琴,喝喝酒,红袖添香,醉生梦死,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听到下人来报谢谨来了,他是跑也没跑掉。

    “庾识年,你别不识好人心,我送了一个桓景让你们对付,好把你们庾氏的地位提一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谨的确送了个桓景的把柄给庾识年,那件事也是她许久之前知道的,本来也没打算用,谁让桓景把注意打到他们谢家人头上了,她自然不会客气。

    “好人心?你是在同我说笑了,你堂堂大魏杀神,还有这菩萨心肠呢?”

    “我可跟你说了,我父亲已经很不满意我和你走的近了,我要是再去触他的霉头,以后庾氏能不能交到我手上还不一定呢。”

    谢谨没理他前一句话,她道:“你不是不喜欢那些污糟事吗?”

    庾识年眉角轻挑,苦笑了下说:“不喜欢又如何,等着别的兄弟上位来打压我吗?”

    谢谨一时语塞,庾氏的情况很复杂,庾氏家主风流成性,他有一妻十三妾,庾识年光是兄弟都有二十个,更别提妹妹什么的了,他最小的弟弟现在还不到一岁。

    “怎么?心疼我了?这我倒还不用,不过谢谨,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日后我们依旧是朋友,私下往来可以,但绝不会再牵扯家族利益。”

    说罢,庾识年拢了拢衣裳,起身走进了楼阁里。

    谢谨坐了许久,想她和庾识年相识十余载,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他们是知己至交,可永远躲不开家族的纷争牵扯。

    但愿今后他们能一直是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魏晋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