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 054 感觉到她的呼吸

054 感觉到她的呼吸

    我和冬儿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地我几乎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道,近地我甚至能看到她那长长的眼睫毛,还有那性感而动人的五官。

    冬儿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不知是刚起床还是缺少睡眠,似乎又在想什么心事。

    我极其渴望冬儿能抬起眼皮看我一眼,我想了,只要冬儿看我一眼,我就一把抱住冬儿,不管她现在属于谁。

    可是,冬儿始终没有抬眼皮,漫不经心神情倦怠懒洋洋地和我擦肩而过,根本就不看我一眼,似乎站在这里的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样,甚至没有进入她眼神的余光。

    冬儿就这样从我身边错身而过,继续往前走去。

    我呆立在原地,木然凄然悲凉地听着冬儿的脚步声离我而去。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碎了,我猛地转身,看着正往大门口里面走去的冬儿,浑身颤抖着。

    我不知道冬儿此刻来到这里,是在这里住还是来这里找人。不管她是来这里干什么的,我终于见到了她。

    看着冬儿离我渐渐远去,我终于遏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冲动和激动,我一定要喊住冬儿,一定要和她亲口说话,一定要亲耳听到她说她不再爱我。

    我往前迈出一步,想去追赶她,同时拉开围巾,深呼吸一口,张开嘴巴就要喊冬儿。

    “冬——”刚迈出半步,刚吐出“冬”字的前音,身体突然被人死死抱住,嘴巴突然紧紧被捂住——

    接着,我的耳边传来海峰低沉极速的声音:“你想干什么?她已经跟了别人,你嫌窝囊地不够,想自己找难看,自己找不利索吗?”

    海峰抱得我很紧,嘴巴捂得也很紧,我没有挣扎,我要是想反抗挣扎,海峰立马能被我摔出去。可是,我没有,海峰的话霎时提醒了我,是的,冬儿已经属于了别人,我再这么做,有什么作用呢?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弄得大家都很难看!

    海峰告诉我冬儿和段祥龙的事情,我是深信不疑的,我绝对不会相信海峰会为了让我和海珠好而对我撒谎,他从来就不是这样的人。既如此,我再和冬儿纠缠,有什么意义呢?

    我无力地看着冬儿远去,背影消失在东湖花园园林的深处,眼泪突然就迸出来,流过我的脸颊,流在海峰的手上。

    海峰渐渐松开我,揽着我的肩膀,和我一起默默地看着前方,半晌,叹了口气:“兄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属于你的,终归不是你的,早晚不是你的……或许,早来了也未必是坏事,事物终究是矛盾的,对立的,凡事有好有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你失去的会是枷锁,获得的,将是一个全新的幸福……不必为过去的昨天而悲戚,不要再回首过去,往前看吧,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每一个明天都是灿烂的……”

    说完,海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进了甲鱼馆。

    我站在原地,琢磨着海峰的话,郁郁半晌,也进了甲鱼馆。

    喝甲鱼汤时,海峰没有让我再喝酒,两人闷不作声吃饭。

    一会儿,海峰冒出一句:“3个月前,我就在这儿遇见过他们2次……”

    我没有做声,这么说,段祥龙或者冬儿是住在这里了?冬儿来这里,是找段祥龙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隐痛难当,刀绞一般,一顿甲鱼汤没有喝出味道。

    我的冬儿就这样彻底不再属于我了,埋头喝着甲鱼汤,我的脑子里反复重复着这个念头,心里悲凉难当。

    假如不是李顺的原因,我是绝对不会再踏进这个城市一步的,可是,鬼使神差,我竟然又来到这里,竟然又看到了冬儿。难道,这是造物主的安排?

    吃过饭,我没有让海峰送我回酒店,独自去了甬江边,坐在江边公园的石凳上,看着浑浊的江水滚滚东去,沉思了良久……

    直到天色已晚,夜幕降临,我才踱回了酒店,买了一瓶白酒,一口气喝光,然后关灯,一头栽倒在床上,拉上被子,蒙头就睡,或许,让自己的大脑在麻木昏沉中睡去,不让自己去想任何事情,是最好的解脱办法。

    不知昏沉沉睡了多久,我醒了,窗外漆黑一片,远处城市的霓虹在闪烁。打开房灯,摸过手机看时间,晚上10点了。同时看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一看,全部都是李顺的。

    我急忙给李顺打过去,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李顺火气十足的声音:“你死到哪里去了?我的电话竟然也不接!!”

    “对不起,李老板,我晚上和朋友喝酒喝多了,睡着了,没听见手机响……”我忙解释。

    “嗯……”李顺听我这么一说,火气似乎小了一些:“这幸亏飞机还不是今晚起飞,要不然,你就误了事,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对不起……”我再一次道歉。

    “好了,不用给我道歉,要是真误了事,道歉有个屁用?”李顺粗鲁地打断我的话:“我现在在杭州,明天上午11点前,你赶到萧山机场和我会合,不得延误!”

    我一怔,李顺不在宁州,去杭州了,什么时候去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李顺让我到萧山机场和他会合,无疑是要坐飞机外出,那么,根据我的判断,去昆明的可能性极大,然后转飞腾冲。我真的要跟着李顺回到生我养我的腾冲了。

    来不及多想,我忙答应着李顺:“好,保证不耽误事!”

    李顺一句话不再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杭州我很熟悉,我在那里的浙江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度过了四年美好学习时光。萧山机场更不陌生,以前经常去那里接送客户。

    宁州到杭州的高速大巴很多,20分钟一班,几乎就是随到随走,早上6点就发车,11点前赶到萧山机场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我此时仍然猜不透李顺去腾冲究竟是何意图,更不会想到李顺在杭州干了些什么,以及和我是否有关。

    我摸起酒店电话打到总台一问,才知道原来昨天李顺就已经退房走了,把我放在宁州,他去了杭州。李顺为什么要瞒着我独自去杭州呢,我有些不解。不过想想李顺做事的诡秘和性格的多疑,也不以为意。我听人家说过,经常溜冰的人,精神受到药物毒害,性格会变得越来越多疑,做事方式经常会超出常人的思维。李顺现在喜怒无常以及诡异多疑的性格,极有可能和吸毒有关系。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吸毒呢?我有些不解,突然又想到那晚自己差点就涉毒,不由感到了几分后怕,要是真的沾上了毒品,可就一辈子就完了,这玩意儿是戒不掉的。我不禁又暗暗庆幸秋桐的那个及时雨电话,心里感激着秋桐。

    可是,我又想,要是秋桐不在那个时候给我来电话,我是否就真的要开始步入堕落的深渊了呢?人生的道路是如此漫长,路上的险恶还会不断,总不能每一次危机的关口都指望有人来挽救吧?人最终都还是要靠自己,还是要靠自己有一个坚定的人生观信念,不管是在顺境还是在逆境,都决不能堕落。

    我不由又想起了浮生若梦的告诫:“……任何时候,你都不能堕落……”

    我心里暗暗觉得惭愧,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觉得有必要深刻反省自己。

    简单吃了点东西,无聊地看了会电视,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出秋桐来。

    打开电脑去找浮生若梦,上线后看到她的头像呈忙碌状态,看来,这会儿她还在带领发行公司的同事们夜战,正在忙碌。

    我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看着她,点燃一颗烟,吸着……

    这时,我的电话又响了,一看,是海珠打来的。

    “阿珠,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啊?”我说着,脑海里不由又浮现出海珠身穿空姐制服时那儒雅气质的形象。

    “哥——”海珠叫着,显得很开心。

    海珠不叫我易哥,叫我哥。

    我的心中一动,说:“海珠,怎么改称呼了?”

    “呵呵,我乐意,我喜欢,还是觉得叫哥亲切,你喜欢吗?哥——”海珠又叫了一声。

    “呵呵……”我笑起来:“喜欢!”

    “喜欢就好,我也喜欢啊……哥——我现在在星海呢,你还在宁州吗?”海珠说。

    “是啊,我还在宁州,事情还没办完呢,你今晚在星海住了?”我说。

    海珠说:“是啊,飞的夜航,刚忙完呢……这会儿正躺在机场宾馆房间里的床上看书呢,睡不着,就给你打电话了,没打扰你休息吧?”

    “没,我在看电视!”我说:“没出去玩玩?”

    “太晚了,这里外面太冷了,再说,自己一个人出去玩,多没意思啊,你要是在星海啊,我就找你了,让你带我出去玩,呵呵……”海珠说:“哥——你大概要多久回星海呢?”

    “我最近几天都比较忙,回不去,暂时不能带你玩了!”我说。

    “没关系,你忙正事要紧,反正我经常来星海,机会有的是!”海珠很善解人意地说:“哥——我听我海峰哥说你酒量很大,经常喝酒,以后,你可不要老是这么喝啊,要注意身体,还有,烟也要少抽,抽烟有害健康,自己一个人在外,要学会照顾自己……”

    我的心里一阵暖流,说:“嗯……好,谢谢你!”

    “哥——和我不要这么客气,好吗?”海珠说:“侬和阿拉家海峰哥是亲兄弟一般的好朋友,我没见过你之前就不把你当外人了,见了你,就更把你当自己人了,总觉得侬和阿拉亲哥哥是一样的亲近……”

    “呵呵……嗯……”我笑了笑。

    “哥,我在看路遥《平凡的世界》呢,你喜欢看书吗?”海珠说。

    “喜欢啊,我最喜欢看的小说就是《平凡的世界》,”我听海珠这么一说,来了兴趣:“这本书我看了好几遍了,每看一遍,都能有新的领悟……”

    “是吗,呵呵,原来你也喜欢这本书,这本书我是第一次看呢,看了一大半了……”海珠说。

    “哦……呵呵,有什么感触吗?”我说。

    “嗯……感触颇多,最深的感触就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才是真正有思想的人,不管是书里的人物还是作者,我觉得都是有思想的人,书里的人物有思想,但是,那是作者创造的,所以,我觉得,路遥才真的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你说是不是?哥!”海珠说。

    “是的,你领悟地很对,读书让人进步,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才是真正有思想的人。内心强大,表明他对这个世界,对社会,对人生,已经有了一整套比较完整的看法。”我说。

    海珠说:“嗯……你说的意思在佛教那里就是‘无漏’之说,已然成熟于胸。内心强大的人,不必要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甚至可能外表懦弱,但是,内心坚强。内心强大的人,一定是有自己坚定信念的人,这种信念不是口头上的,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也不仅仅是在知识上的,而且是带有深厚情感,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以及广阔的视野……”

    海珠继续说:“哥,在我一直的印象里,我觉得你就是这样有思想内心强大的人……”

    海珠还挺有头脑的,我笑了下:“海珠,别把我看地太高,你的这些印象其实更多是来自于海峰的夸张与鼓吹,我的内心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强大,我也没有那么有思想,一个内心真正强大的人,即使身处世俗世界里的所谓逆境,他的内心也是平和的,自信的,且是充满快乐的。因为,他的世界不再只是世俗世界,他还有自己独有的完美的内心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有自己的幸福标准与快乐标准,在这个王国里,他享受着别人无法享受,也无法理解的幸福与快乐……而这一点,我做不到……”

    海珠沉默了片刻:“或许,你现在是在路上,在走向内心成熟强大的路上……”

    我说:“或许,我们都在路上……”

    “呵呵……”海珠笑起来:“我喜欢和有思想的人打交道,一个有思想的人,才是有深度有自己人生观和世界观的人,才是有责任感的人,不仅仅对自己有责任,更对社会和他人有责任,我从来认为,一个男人,如果对他人和社会没有责任感,那就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海珠挺有个性的,我听了她的话很有兴趣,问她:“既然你那么看男人,那么,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呢?”

    “呵呵,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啊,哥——”海珠笑起来:“我自己是女人,只缘身在此山中了,领悟不透,不过,我觉得,最起码,作为女人,必须要有自己的魅力,有魅力的女人,必定是成熟的女人,而一个成熟女人的魅力,只有思想深刻的男人才能领悟和发现……”

    我对海珠此话大为赞赏:“嗯……说得对,成熟的女人最有魅力,大街上让人眼睛一亮的女人到处都是,但可求而难遇的是端庄大方,修养成熟的女性……”

    “哎,可惜,阿拉不是呶——阿拉总觉得自己不成熟,没有魅力哦……”海珠半真半假地叹息一声。

    “呵呵……你还年轻,只要你把握住方向,不断加强自己的修养,终究,你会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再说,你现在就很有魅力呢,你的气质真的是很棒的!”我说。

    “真的吗?哥,你真的这么看我吗?”海珠开心地说。

    “是的,我说的是心里话!”我由衷地说着。

    “嘻嘻……哥,我好开心哦……”海珠笑起来:“哥,你再说说你对成熟女人的理解和看法,我好好听听,好有个方向!”

    我说:“我自己都不成熟,我说不出来!”

    “哥——不嘛,你说啊,我要你说呢,我要听!”海珠开始撒娇:“你随便说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就是要听嘛——好哥哥,说啊!”

    我沉吟了一下,说:“我觉得吧,这个成熟的女人,首先一定是会善解人意,也就是说善良、温柔、具有同情心和正义感,能够在人群中感受爱,接受爱,也能给予他人爱,能接纳自己,也使别人接受自己……”

    “嗯……”

    我又想了下,说:“还有,成熟的女人必定知书达礼,能适度表达和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在大庭广众下失态。她是一个好听众,可以敏锐地感受对方的情绪,体察对方的苦恼。她有雅量赞美别人,同时也能宽容别人的缺点,喜不狂,忧不绝,胜不骄,败不馁,谦而不卑……”

    “嗯嗯……还有呢?”

    “没了!”我说。

    “不行,还得有,哥——继续说!”阿珠说。

    我笑着摇摇头,又想了下,说:“我觉得成熟的女人应该是现实的,能面对和接受现实,并主动去适应环境,对自己和周围的事物能做出客观的认识和评价。她们也有高于现实的理想,但决不会沉缅于不切实际的幻想和奢望之中……”

    说到这里,我不由想起了冬儿,又想起了秋桐……

    “嗯……哥,说得好!”海珠说:“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嘻嘻……我现在明白了,在男人眼里,成熟的女人是一道风景线,是天高气爽的秋,是雨后跃出的彩虹,是点染春天的绿草原,是上帝安排女人赐予生活的一束鲜花,让人心旷神怡,让生活充满色彩……”

    “呵呵,你说的很对,不过,刚才我说的只不过是一家之言,没有代表性,你不要都信啊!”我说。

    “我要的就是你的一家之言,别人怎么看,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看法,你心中好女人的形象,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海珠**辣地说。

    我心里听了很受用,一会儿对海珠说:“阿珠,谈过几个男朋友了?”

    “零个!”海珠干脆地说。

    “哦……怎么?没找到合适的?”

    “嗯哪!没有看中的,跟在我屁股后面的男人倒是一堆,但是,没有我看得上眼的,有的是胡子都还没刮过的小屁孩,连最起码的照顾女人保护女人意识都不懂;有的是纨绔子弟富二代,只懂吃喝玩乐挥霍金钱炫富,浅薄得很;还有的是开豪车住豪宅的大款,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专门玩弄女性,专门勾搭空姐,这样的人最恶心……我周围好几个空姐都经不住名车豪宅的诱惑,做了人家的二奶或者三奶或者什么n奶……”海珠快人快语地说:“哎——哥,我心目的好男人,其实呢,一直就有一个标准,当然,我这个标准,也是得益于俺家海峰哥的助推……”

    我没有问海珠是什么标准,我知道海珠会怎么回答我,于是我只笑了笑:“哦……呵呵……”

    “哥,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个标准是什么呢?”海珠说。

    “干嘛非要问呢,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啊!”我说。

    “我不,我要你问问嘛——哥,你问我,问啊——”海珠催促着我。

    我忍不住笑起来,说:“不用问,不客气不谦虚地说,我知道你的那个标准就是我!”

    “嗄——哈哈——答对了,加十分!”海珠开心而又带着羞涩地笑着:“哥,你好聪明,我就喜欢和聪明的男人交往!”

    “呵呵……你也很聪明,鬼丫头!”我说。

    “嘻嘻……”海珠又开心地笑着:“哥,和你聊天真开心,虽然我和你认识时间很短,可是,我仿佛觉得是已经交往了很久很熟悉的老朋友了……”

    其实我见了海珠也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海峰的关系以及我对海珠形象和气质的好感吧!

    正在这时,我看到浮生若梦的头像状态开始显示正常在线,不是忙碌状态了,忙对海珠说:“好了,阿珠,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睡吧!”

    “嗯……好的,”海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恋恋不舍,却还是痛快地答应了:“哥,好梦哦……再见……”

    “阿珠再见,好梦!”我和海珠挂了电话,眼睛盯着扣扣对话窗口,看到正在显示输入状态,浮生若梦正在打字和我说话。

    片刻之后,她的话发过来了:“客神,在不在?”

    我立刻敲击键盘:“若梦,我在!”

    “讨厌,老是隐身,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改过来!”浮生若梦说。

    “是——”我忙将设置改成了在线状态。

    “嗯……听话是好孩子!哈!”她说。

    “呵呵……你才是孩子呢!”我不觉心里快乐起来:“早就来了,看你在忙,一直没敢打扰你,这会儿忙完了?”

    “刚忙完一个事情,稍微喘过气来了……我的兄弟姊妹们都在熬夜加班呢,今天进程过了三分之二啦,呵呵……明天完成这项工作没问题!”她说。

    我看了,松了口气,说:“太好了,熬过明天,就好了,就步入正轨了……”

    “是啊,总算噩梦快过去了……”她说:“我现在体会到,要想管理好一个公司,还真是不容易,以前做行政管理的时候,没觉得这事有多难,这做了几个月,才发现这经营管理,实在是不简单……想想你自己以前做一个公司,也是不容易……”

    “呵呵……做了这段时间,有切身体会了吧,做企业管理不难,但是,要做好,很难,不仅仅要有管理能力,还得具备优秀的人品和处事决断能力,只有具备了这些,才能突破困境……”我说。

    “对,你说的对,要有决断能力,这是我的一个弱点,虽然外人看不出来,但是,我在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有时候心里还是犹豫不决,”浮生若梦说:“我现在明白,很多人之所以一事无成,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敢于决断的手段,总是左顾右盼、思前想后,从而错失成功的最佳时机,成大事者在看到事情的成功可能性到来时,敢于做出重大决断,因此取得先机……”

    浮生若梦的话激起了我的共鸣,虽然我会这样说,但是在实际操作中,我何尝不也是经常会犹豫不决呢。

    我说:“是的,其实,我很多时候也是这样,有些事,心里反复琢磨寻思了,却总是迟迟不愿意去行动,患得患失的……”

    “呵呵……客客,反复成熟考虑当然是好事,但是,一次行动,胜过百遍心想,可不要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啊,只说不做,徒劳无益,我们的人生和事业计划,都是需要用行动来落实的……”浮生若梦说:“其实你说的患得患失,是很多人都有的弱点,包括我,但是,既然我们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弱点,那么,就要努力去纠正,要敢于挑战自己的弱点,彻底改变自己的缺陷,我认为,人人都有弱点,不能成大事者总是固守自己的弱点,一生都不会发生重大转变;能成大事者总是善于从自己的弱点上开刀,去把自己变成一个能力超强的人。一个连自己的缺陷都不能纠正的人,只能是失败者……”

    浮生若梦一席话,深深打动了我的心,我不由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公司……

    我半天没有说话,一会儿浮生若梦问我:“客客,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回过神,说:“我在思考你刚才说的话……”

    浮生若梦沉默了一会儿,说:“客客,其实,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结合我所对你的了解,思考一个问题!”

    “思考我的企业为什么完蛋的问题,是不是?”我说。

    “嗯……目前正是金融危机肆虐的时候,大江南北,破产的中小企业不计其数,这其中也包括了你的企业,或许,这可以作为你企业破产的一个客观原因,毕竟,在这场金融风暴面前,中小企业的承受能力是极其有限的……可是,我在想,为什么还有企业能挺住呢?同样的金融风暴,为什么他们就能挺过来呢?客客,你有没有从主观上认真分析一下呢?”浮生若梦说。

    浮生若梦说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认真去思考过,我极少让自己去回忆过去,偶尔回忆起来,也总是归结于这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导致我的资金链断掉,从没有从主观上去思考企业破产的真正原因。

    “没有!”我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想过去的事情!”我说。

    “嗯……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客,有些事情是不能回避也无法回避的,即使你现在可以回避,但是,终归你还是要去面对,早晚是回避不了的,除非你愿意一直就这么下去,不想东山再起,否则,你必须要正视这个问题……”浮生若梦说:“当然,我说的未必就正确,或许,除了主观和客观的原因,也还有一些外来因素,毕竟,商场如战场,你在商场肯定是要有对手的……”

    浮生若梦的话让我的心一颤,我不由想起了段祥龙……

    浮生若梦继续说:“客,或许你现在的心情还没有调整过来,不愿意去回忆过去,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在心态平息恢复了之后,认真琢磨失败的原因,只有你找到了失败的根源,才能真正理清头绪,才能真正有一个好的心态去做事情,你说,是不是?”

    “嗯……”我说。

    “客,我期待着你困境中的再度崛起,我始终看好你,我不停心里默默地祝福你,我坚信你会突破心灵和现实的困境,”浮生若梦说:“我从来认为,突破困境,就是从失败中撮成功的资本,人生总要面临各种困境的挑战,甚至可以说困境就是鬼门关。一般人会在困境面前浑身发抖,而成大事者则能把困境变为成功的有力跳板,在我的眼里,你不是一般人,你是能成大事者……”

    我认真看着她的话,说:“谢谢你的鼓励,我在看你的话……”

    “我让你感到压力了吗?”浮生若梦说。

    “嗯……是的!”我说。

    “呵呵,有压力才有动力啊,压力未必是坏事,只是,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哦……不管做什么事,开心最重要,我不希望你去做任何让你不开心的事情……”浮生若梦说:“毕竟,奋斗的目的不是为了让自己压抑,生活的目的不是一味为了奋斗而奋斗,奋斗的终极目的,还是要让自己开心,活得更快乐……客,我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你,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要开心啊……”

    我不由点点头:“嗯……”

    “今天小客客很乖啊,开心不?来,笑一个给姐姐看看!嘻嘻……”

    我打过去一个笑容:“开心!见到你,每次都很开心!”

    “真的吗?”

    “真的!”

    “那就ok了,我就放心了……来,叫一声姐姐!”

    “不,你叫我哥——”

    “嘻嘻……坏客客,占我便宜……我才不叫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赶到了杭州萧山机场,到机场的时候,不到10点半。

    在机场安检大厅等了半个多小时,李顺才到。

    李顺今天的打扮很奇特,戴了一顶礼帽,穿了一身老式的大褂子,类似于唐装,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老汉布鞋,看起来不伦不类,像是个现代古董。

    “你去办登机牌,我们12点的飞机,去昆明,然后飞腾冲!”李顺对我说:“南航的班机!”

    果然李顺要带我去腾冲,到底是何目的和意图呢?我仍然捉摸不透,但是,我心里突然有一个直觉,李顺绝对不是专门去旅游观光的,更不是为了我带我回去怀旧的,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办完登机牌,我和李顺经过安检进入候机大厅,在登机口处坐下,等候登机。

    这时,李顺从包里摸出一张地图,掏出一支圆珠笔,认真研磨起来。

    我坐在李顺身边,斜眼扫视着那地图,看着李顺在地图上划了一根线,那根线从杭州到昆明,昆明到腾冲,然后,又延伸到了国境线,直奔缅甸,在一个叫迈扎央的地名处停下。

    缅甸迈扎央经济特区,我在腾冲时就知道这个地方,那是中缅边境上最大的赌窝!我的心一颤,猛跳起来,李顺要和我去迈扎央,要出境!

    李顺去迈扎央干什么?去那里还能干什么?无疑,是赌博!看来李顺在国内还玩得不过瘾,要出境去豪赌了!

    不过,那里属于金三角地区,他去那里,也有可能是贩毒!

    一想到贩毒,我的头就大了,我靠,我要跟着李顺成毒贩子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顺越玩越大了,要作死了!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李顺去找死!不光是救他,也是救我自己,首先是救我自己!

    我主意打定,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李顺一抬头,看着我:“干嘛去?”

    “上卫生间,闹肚子!”我捂住肚子说。

    “快去吧!”李顺挥挥手。

    我快速跑到了卫生间,找了一个隔断,关好门,蹲下,摸出手机就给秋桐打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秋总,我们现在在杭州萧山机场,目的地是云南腾冲,然后,要出境到缅甸……”我一上来就急促地将嗓门压至最低对着话筒说着,眼睛一直盯住隔断门下方的空隙处。

    刚说完这句话,隔断门下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双穿着黑色老汉布鞋的脚。

    我的心里猛地一惊,这是李顺的脚,李顺一定是对我不放心,来监视我了。

    我冒出一身冷汗,李顺早来几秒钟,就有可能会听见我打电话的声音。

    “什么?要到缅甸,去那里干什么?”电话里传来秋桐吃惊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自然不能再说了,急忙将电话按死。

    这时,那双脚一直在隔断门口处站着,一动不动。我的心里很紧张。

    刚按死不到几秒,秋桐的电话打过来了,铃声此时听起来让我心惊肉跳。

    我迅速想了下,按了接听键,上来就说:“秋总,你好!有事吗?”

    “刚才你电话掉线了是不是?”电话里秋桐急火火地说:“快告诉我,你们到缅甸去干吗?”

    “对不起,秋总,我不能告诉你我和李老板在哪里,更不能说我们要去哪里……”我镇静地放开嗓门说:“我现在吃的是李老板的饭,我必须要忠于李老板,绝对服从李老板,我们内部都是有纪律的,我必须要服从,不然,我对不住李老板对我的厚爱……”

    “啊——你说什么?”秋桐在电话那端似乎一愣,接着迅速反应过来,说:“是不是你现在说话不方便?”

    “嗯……秋总,你知道就好,明白就好!”我说:“我跟你做下属的时候,自然是要服从你的,但是,现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你的下属了……其实,你有事可以直接找李老板……”

    “哦……我明白了,好的,谢谢你,易克,你要注意保护自己,注意安全,挂了!”说完,秋桐急促地挂了电话。

    “哎——秋总,你别生气,也别骂我,我可实在担当不起,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也请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不然,李老板知道了,会生气的……其实,我和李老板一直都在忙正经生意,李老板每天都在奔波忙碌着见客户商谈业务,很辛劳的……”我边继续喃喃地自言自语装逼,边迅速摆弄手机,把拨出电话记录里秋桐的电话号码删除。

    做完这些,我又无声地蹲在那里,看着门外那双老汉布鞋发呆。

    少顷,我站起来,开始放水,接着就看见那双老汉布鞋迅速消失了。

    我打开门,看不到李顺的踪影。

    长出了一口气,我洗洗手,然后出了卫生间,看到李顺正坐在那里看地图。

    李顺动作也够快的。

    见我过来,李顺抬头看了看我:“肚子好了?”

    “嗯……好了!”我点点头,坐在李顺旁边,做欲言又止状。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说吧,少婆婆妈妈的!”李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做什么都不知状。

    “嗯……是这样,李老板……”我咳嗽了一声,然后又犹豫了下,吞吞吐吐地说:“我想给你汇报一个事情……我想,这个事情我必须得给你汇报!”

    “哦……是吗?什么事这么重要,还必须得汇报!”李顺看着我:“说——”

    “这个……刚才,刚才秋总给我打电话了……”我开口说了。

    我他妈在装逼,李顺比我还能装,听我这么一说,李顺立刻就做紧张状,看着我说:“她打电话找你干嘛?有事怎么不给我打呢?她找你何事?”

    “她找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问我和你在哪里,我没有告诉她,她在电话里生气了,骂了我一顿……”我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这事,我想得先和你汇报一下,不然,以后秋总要是在你面前说什么……”

    “哦……是这事啊,”李顺做出刚听明白的样子,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这事你给我汇报地很好,很及时,你做的很对……你放心,没事的,她不会在我面前告你黑状给你小鞋穿的,秋桐这人我知道,别的我不敢夸口,人品没得说!”

    我如释重负:“谢谢李老板!”

    我之所以一回来就要和李顺谈这事,不仅仅是为了打消李顺对我的怀疑,还是要为秋桐解决困难,此刻,秋桐一定知道刚才我接电话的时候李顺在我旁边,那么,李顺就有可能会怀疑我告诉了她什么,如果她立马打过电话来找李顺,极有可能会暴露出我来,依照秋桐的聪明,她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为了保护我,她不会主动给李顺打电话。但是,如此一来,我给秋桐的电话就白打了,李顺很快和我就要起飞了。因此,我在从卫生间到李顺这里的几步路上,就迅速盘算好了,我要让李顺主动给秋桐打电话。

    果然,李顺接着说:“既然她打电话找你问我的行踪了,看来,我得争取个主动,坦白从宽……”

    说着,李顺就摸起电话打给了秋桐,很快就接通了:“喂——秋桐,是我!”

    李顺的声音依旧是那么霸气。

    我坐在椅子上,竖起耳朵听李顺说话。

    “……我出来这些日子太忙了,一直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汇报……”李顺大大咧咧地说:“我现在在杭州机场,和易克准备飞昆明……去昆明干嘛?自然是正事,目的地不是那里,是腾冲,然后直接去缅甸迈扎央,准备收购玉石……”李顺一般正经地说着,主动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我一听,晕了,李顺原来是要去缅甸收购玉石的,缅甸的玉石可是很出名的。

    “我为什么这么主动交代目的地?你说呢,还不是想替你省省力气,不用去找人给我的手机定位查找我?这种事,你以前又不是没干过……”李顺嘲讽地说。

    我继续听着。

    “……废话,我当然说的是真的!我的话你不信你去信谁的?必须信!”李顺霸道地说:“等我回来,送你一个大大的蓝宝石,你保证开心,行了吧?没事少盯着我不放,烦不烦?”

    电话里秋桐不知说了句什么,李顺接着说:“对了,你现在复职了没有?”

    我抬眼看了下李顺,看到他的表情竟然有一丝紧张,认真听着电话,接着就变得轻松起来,瞬间又做生气状:“我就知道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干这个破经理,我就知道你不肯辞职,行,你犟,我更犟,你不辞职回家,咱们就不结婚呢,咱们就犟下去,看谁撑地住……我就不信还就治不了你了……”

    说完,李顺怒气冲冲挂了电话,随即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愉悦起来。

    李顺的表情变化让我无法理解,当然,此刻的我,是不可能理解的。

    我不知道李顺告诉秋桐的话秋桐是否会相信,但是,我此刻却不禁对之前判断李顺要去赌博或者贩毒的想法产生了怀疑,我觉得李顺弄不好真的是去缅甸收购玉石的。

    很快,我和李顺登机,飞机准时起飞,3个多小时后,降落在昆明巫家坝国际机场。接着,很快就转机飞往腾冲。

    下午四点多钟,飞机到达腾冲驼峰机场上空,开始降落。

    透过飞机的窗户,我俯瞰着久违的腾冲大地,那云贵高原边缘黛色的群山,那亚热带地域迷人的绿色,心中不由有些感慨,生我养我的腾冲,我又回来了。

    驼峰机场是一个山顶机场,属于县城支线机场,很小,小到只能同时停放3架飞机,跑道也很短,但却因为驼峰航线而大名鼎鼎。

    下飞机后,我和李顺打车进了市区,李顺早已经安排人订好了酒店,四星级的空港观光酒店。这在腾冲,算是最高级豪华的酒店了,我在腾冲的时候,不曾进入过,只远远观望过。

    我和李顺住在一个豪华套间,李顺住里间,我住外间。我对这个安排有些意外,不知李顺何意。

    收拾完毕后,李顺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点着一颗烟,翘着二郎腿,得瑟着,对我说:“先住下,等我的联系人来了再决定什么时候走!”

    我点点头:“李老板,我从小就生长在这里,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转转玩玩,欣赏下亚热带的秀丽风光,浏览下这里的民族风情,品尝下这里的特色小吃?”

    李顺冲我笑了下:“这是到了你这二亩三分地了,呵呵……我累了,不出去了,就在房间里呆着吧……”

    我刚要说自己出去转转,李顺接着说:“你也不要出去了,在这里陪着我!”

    我什么都不能说了,就坐下,和李顺一起抽烟喝茶看电视。

    一会儿,李顺向我伸出手:“易克,把你的手机给我!”

    我不知李顺什么用意,把手机递给了李顺。

    李顺顺手就将手机装进了自己口袋,打个哈哈:“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从现在开始,咱俩的手机都放在我这里由我保管,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准和外界发生任何联系,我表示同意,你没意见吧?”

    我靠,李顺这话简直就是耍无赖,这里除了他就是我,还任何人,还我和他的手机都交给他保管,明白着就是在防备我。

    我当然不能说什么,点点头:“一切听李老板的!”

    此时,我突然对李顺去缅甸购买玉石的目的产生了怀疑,如果是购买玉石,还用得着如此诡秘吗?难道是……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不由又紧张起来,我不知道秋桐是否真的会相信李顺的话,不知道李顺如果真的作恶的话,能否有人能阻止他。李顺自己作死不要紧,别他妈的把我搭进去,贩毒那可是死罪,我还没活够呢!我打定主意,如果李顺真的要是贩毒,我就采取武力制止他,也不管他是我的什么老板了!这样想着,我的心里逐渐安定下来,决定见机行事。

    “嗯……那就好!”听完我的话,李顺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就歪着脑袋看着我,审视了半天,不说话。

    我被李顺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好说什么。

    我这时心里突然又紧张起来,手机在李顺手里,而且李顺没有关机,假如秋桐在这期间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那岂不是糟糕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惴惴不安起来,脑子里快速开始寻找对策。

    这时,突然,李顺冷不丁冒出一句:“易克,你是在上大学期间练就这身功夫的?”

    我浑身一震,李顺知道我的底细了?!!

    我猜不透李顺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摸透了我的底细,仓促之间迅速应酬,做迷惑状看着李顺:“李老板,什么上大学?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我上中学开始习武的,上的是腾冲武校,一直读到高中,然后就开始打工了……”

    “哈哈……”李顺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等李顺笑够了,李顺伸手点点我:“小子,少给我装逼,你以为我这两天在杭州是白待的?你小子是浙江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大学生,在校期间还是校武术队的队长,参加全国大学生武术散打比赛还得过名次,我已经知道地一清二楚了,你在我面前给我装逼弄景,还嫩着呢……”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李顺,不说话。

    李顺看着我的神态,自得地笑了,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别紧张,兄弟,我对你是没有坏心眼的,我只是对你的身份很好奇,我总觉得虽然你有一身好功夫,但是,你看起来却不像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类粗人,也是巧了,我在杭州,正好要到浙江大学去找个人,等人时在学校的宣传橱窗里看到校武术队的宣传资料介绍图片,一眼就从一张过去的获奖照片中看到了你,这才知道,原来你小子是浙江大学的高材生,还是学经济管理的……”

    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这么说,李顺只知道这些,我在宁州的情况他是不知道的了。

    我冲李顺点点头:“对不起,李老板,我的过去,我没有告诉你,因为……”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顺就冲我摆摆手:“哎——兄弟,不用解释,我不是责怪你的,我只是好奇,你有满腹的学问和本领,怎么会沦落到干送报纸的这个地步,还甘心情愿跟着我打打杀杀……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我沉默地看着李顺,没有说话。

    李顺看了我半天,一会儿挥了下手:“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不过,我猜,你毕业参加工作后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么落魄,你小子一定曾经风光过,但是,或许你是在社会上得罪了什么人,比如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黑道,被追杀,所以你才远离宁州,避走他乡,隐居起来……嗯……对,一定是这个原因,你说,是不是?”

    李顺自信地看着我。

    按照李顺的思维,他也就只能这么猜测了。我听着他的英明分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仍然是沉默不语。

    “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我猜对了,是不是?”李顺得意地摇晃着脑袋,接着又拍拍我的肩膀,用同情和安慰的口吻说:“兄弟,你放心,跟着我干,你谁都不用怕,不管天大的事,哥为你撑着,别说小小宁州,就是浙江,这帮南蛮子,也没人敢拿你怎么样,这里混道上的人,都是胆小鬼……还有,你放心,你的真实身份,我保证谁也不说,任何人都不会说的,你就安心跟着我干好了……”

    我抬起头,做感激状看着李顺:“谢谢李老板的理解和关心爱护……我想说,不管我以前是什么身份,不管我曾经是干什么的,我只知道,学历代表不了什么,我现在是李老板的贴身保镖和私人助理,我要尽心尽责干好李老板吩咐我的事情……”

    “嗯……好,你这话我爱听,我对你一直还是很信任的……”李顺赞赏地看着我,又说:“你是个人才,是我集团里不可多得的人才,今后,我要好好重用你,我看,你不能仅仅只做个保镖,这也太浪费人才了,为政之道在于用人,为商之道在于用人,我这个黑白之道,同样也要学会用人……你今后完全还可以承担更重要的工作,我要降大任于你,你学的是经济管理,对于企业管理这一块,你一定是很在行的,我不能埋没人才……”

    此时,我的心思又晃悠到被李顺保管的手机那里,一直担心秋桐来电话或者短信我该怎么办,心不在焉地听着李顺的话,并没有想到李顺下一步会让我去干什么经营管理工作,我只觉得他有些信口开河,在我面前显摆着自己。

    “好了,不说了,咱们下楼吃饭去!”李顺站起来,伸出胳膊要揽我的肩膀,我借着起身的动作,顺便借势闪了过去,然后和李顺一起下楼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还惦记着手机,心事很重,不免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李顺看了看我,笑了:“兄弟,这事你就不要在放在心上了,不要当成心事,我李顺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我说给你保密,就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和我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敢动你……哎——不过,我就奇怪了,你一身武艺,怎么会害怕黑道的追杀呢?”

    我苦笑下,没说话。

    “嗯……这其实也不难理解,现在不是冷兵器时代,会功夫也不是万能的,来上一枪,再高的武功也被废了……现在混道上的,谁手里没有家伙……”李顺点点头,继续说:“不过,兄弟,这事其实我知道了也未必是坏事,不然,我以后怎么重用你,你怎么能有赚更多钱的机会呢?哈哈……”

    刚说完这话,李顺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信息提示音,不是李顺手机的信息提示音,是我的。

    我的心一紧,额的神,千万不要是秋桐给我发短信啊!

    我神情紧张地看着李顺的口袋。

    李顺看了看我的神情,伸手掏出手机,看了下,说:“你有个短信息……保密不?我能看不?”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顺已经自顾按按键打开了短信,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顺的表情。

    李顺突然扭头看着我,眉头一皱,眼睛一张,我的心一缩一紧一颤,直直地看着李顺的眼睛和嘴巴。

    “易克,你家里还有个叫海珠的妹妹?”李顺发话了。

    我的心顿时落下了,靠,不是秋桐来的短信,是海珠的。

    我轻松下来,说:“家里没有妹妹,我是独子!”

    “我也记得你是独子,可是,这个短信……我念你听听啊:哥,在干嘛?方便通电话吗?——海珠。”李顺念完,看着我。

    我说:“哦……海珠是……是我一个同学的妹妹……”

    “哦……哈哈……那就是情妹妹了……”李顺哈哈笑起来,把手机递给我:“怪不得你小子从来不玩女人,原来早就有心上人了,行,不错,重情重义,是个男人,比我强……呶——给你这情妹妹回电话吧!”

    我从心里感谢海珠给我来的这个短信,在这短暂的瞬间,我已经想好了告知秋桐的办法。我接过手机,马上就给海珠拨了过去,很快就接通了,里面出来海珠的声音:“哥——侬好啦,阿拉刚吃过饭,侬吃了木有?”

    我看了一眼坐在我对过的李顺,对着电话说:“阿珠,我刚吃过,你还好吗?”

    “好啊,嘻嘻……你呢?”海珠说。

    此时,我决定开始实施我的计划,于是换了一副腔调对海珠说:“我也很好,就是很想你……昨晚做梦还梦到你了呢……”我的声音听起来自己都觉得肉麻。

    李顺坐在那里,皱了皱眉头。

    “啊——真的,哥,你真的想我了啊,我也很想你呢,”海珠的声音听起来意外而又惊喜:“昨晚我也梦见你了啊,梦见你拉着我的手带我在星海的海边散步捡贝壳呢……”

    “是啊,我真的想你了,好想好想……”我像换了一个人,继续酸酸地说:“阿珠,分别几日,我觉得好像是如隔三秋啊,好想把你抱在怀里,抚摸着你的身体,深深地吻你,吻你的唇,shunxi你的液体……来,让哥哥亲一个……啵……”

    “啊——哥,你——”海珠在电话那边被我的神速主动表白似乎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这时,我看到李顺眼里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站起来,转身就走到餐厅角落的水果供应处,似乎想吃点水果压压内心的呕吐感,他一定是被我的出格表现恶心到了,别说是他,就是我,看到一个男人如此酸气,也会觉得很恶心。此时,我甚至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倒了。

    看到李顺走开了,我突然用嘴巴捂住话筒,声音急促地说:“阿珠,别说话,听我说话——”

    “啊——”海珠又是一个意外的声音,随即说:“哦……”

    “别问什么原因,我和你说个事,你马上去办,要快,马上——我告诉你一个号码,找笔记下来——”我压低嗓门继续急促地说。

    “哥,你说,不用笔,我脑子就能记住!”海珠似乎觉察到了我的异常,什么也不问,利索地说。

    “1380657****,这个人叫秋桐,你马上给她打电话,只告诉她一句话,就说是我说的,内容是:千万不要给易克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就说这一句,别的不要多说,也不要和她多交谈,然后挂了就行……”我继续压低嗓门说,边用目光的余角注视着李顺。

    “好的,哥,我记住了!”海珠很机敏,不再多说,立刻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这时,李顺端着水果过来,坐下,边吃水果边对我说:“我靠,易克,看不出啊,平时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大男人,这和女人打起电话来怎么这么酸?呸——我听了都觉得恶心,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打死我也不相信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在床上办事,讲话也不过如此吧……我看你就是个闷骚——”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惭愧地笑笑。

    “这么快就打完了?不多黏糊黏糊了?”李顺看着桌子上的手机说。

    “没,刚才掉线了,我等她打过来——”我说。

    “哦……那你给她打啊,还等什么?”李顺说。

    “打了,占线过不去!”我刚说完这话,手机响了,是海珠打过来的。

    “呶——你的情妹妹给你打过来了,接吧,别给我整酸的,你让我吃完这个水果好不好?”李顺指指手机。

    我又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拿起手机接听,将手机听筒紧紧贴近耳朵。

    “阿珠,是我——”我正经地说着。

    李顺坐在对过,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

    “哥,办妥了,一切顺利,”海珠的声音不大:“那女的声音还很好听啊,很悦耳……按你说的,我说完那句话就挂了,没和她多聊……”

    “呵呵……好的,你工作了一天,也很劳累了,休息会吧……”我说。

    “哥,我不知道你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估计你那边讲话不方便,感觉出来了……”海珠说:“不过,我不会问你的,反正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了,哥,现在不方便聊,以后我也不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方便的时候和我联系好了……”

    “不用,阿珠,你可以的,呵呵……”我说。

    “哦……那就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时候我都会有数的……”海珠说:“哥——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

    “好的,阿珠,再见!”我说。

    打完电话,我把手机递给了李顺,李顺拿过去看了看,说:“哎——这是宁州的号码,原来你小子在宁州有个叫阿珠的小情人啊……”

    我笑笑,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吃饭。

    办完这事,我安心了,放心大口吃起饭来。

    吃过饭,李顺提出要逛逛腾冲的夜景,我当导游,带他在城区繁华的夜市逛了一圈,然后回到酒店,坐在外间看电视。

    李顺看的很不稳当,不时到里间去打电话,每次都把房门关得紧紧的,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一直到了10点,李顺打个哈欠,站起来深深懒腰:“睡觉——”

    说完,李顺走进了里间,但是没有关房门。

    今晚,我自然是不能上网找浮生若梦的,只能老老实实睡觉。

    其实,不聊也好,免得一聊就是大半夜,打起字来没完没了,有凑字数骗银子之嫌。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牵挂着云朵,又牵挂着秋桐……一会儿,又想起了李顺说的关于知道我底细的话,我不知道李顺的话有几分可信,但是有一点确凿无疑,他知道了我的大学毕业身份,至于别的他还知道多少,我不得而知。

    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做起了噩梦,梦见我跟着李顺贩毒被公安追捕抓获,押上了刑场,要执行枪决……

    一个激灵吓醒了,睁开眼,却看见床前站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我又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同时打开床头灯,李顺正穿着睡衣站在我床前。

    李顺被我的动作和开灯吓了一跳,浑身一个哆嗦。

    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说:“李老板,是你啊……我吓了一跳……你——”

    李顺显得神情有些慌乱,忙掩饰说:“没事,没事,你睡吧,我半夜烟瘾犯了,出来找烟抽的……”说着,李顺摸起我床头柜的烟,急忙进了里间。

    我怔怔地靠在床头,又关了灯,却好久没有睡着……

    第二天,起床后,我和李顺吃了早饭,仍旧坐在房间看电视,他不出去,我自然也不能出去,虽然我很想出去看看留下我童年和少年记忆的腾冲古城。

    一直看到快接近中午,我的电话又响了,李顺摸出来看了看,递给我:“呶——你那小妹又来找你这哥哥了……”

    我忙接过来接听,李顺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阿珠,是我——”我说,边用眼睛瞄着卫生间门口。

    “哥,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事,我给你说啊,那个秋桐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方便的时候告诉你几句话,”阿珠的声音低低地。

    “嗯……你说!”

    “她让我转告你,说她一切都很顺利,说医院里的病人也很好,让你不必挂念……”海珠说。

    “哦……好的,知道了!”我说。

    “那……哥——那我没事了……那我挂了?”海珠说。

    “好的,再见!”我说完挂了电话,心里感到了一丝安分。

    我同时知道,海珠现在一定很疑惑好奇秋桐和我的关系,但是,此刻,她不方便多说,自然也就不会问。

    刚挂了电话,我听到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接着,李顺出来了。

    “李老板,我们出去吃饭吧?”我对李顺说,边把手机递给他。

    李顺接过手机装进口袋,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他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来接听,听了片刻,说:“好,这就出发,你开车到楼下等我们!”

    说完,李顺挂了电话,对我说:“不吃了,这就出发,下去退房走人——”

    “去哪里?”我忍不住问了一句,问完我又觉得多余,李顺不会告诉我的,说不定又要训我。

    没想到李顺这次没有训我,看着我笑了下:“出国——到缅甸!”

    我心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要跟着李顺到缅甸去了。

    此去缅甸,不知前程如何,不知要干什么,不知几日回返,不知前方会不会有生死难料的血风腥雨在等着我,更不知会在缅甸意外地见到她。

    下了楼,我去办理退房手续,李顺和大厅里一个黑黑的中年男子在交谈,办完手续后,我过来,那中年男子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冲李顺点点头:“李老板,车在门口,军绿色的那辆吉普,向导兼司机在车上等你们,好了,祝你们一路顺风,财运亨通!”

    说完,中年男子和我们告辞,自己直接步行出了酒店。

    我和李顺走出酒店,果然看到酒店门口一辆军绿色的北京213停在那里,于是直接过去,走到跟前时,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看上去50多岁的黑瘦男子,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小了,但是那双眼睛却显得很机敏,身体看起来很结实。

    李顺大摇大摆地站到他跟前,打量着他:“喂——老兄,你就是给我们带路的?”

    “李老板好,我叫秦小兵,是专门负责带二位去迈扎央的……”黑瘦男子冲我们热情招呼着,殷勤地打开车门,一伸手:“二位请上车!”

    “哟——一把年纪的老头了还装嫩啊,还叫秦小兵,我看你改名叫秦老兵得了……”车子开动后,坐在车后座的李顺打趣地对秦小兵说。

    我坐在副驾驶位置,没有说话,侧眼打量着秦小兵。

    “呵呵……李老板真会开玩笑,名字是爹娘取的,不管多老,名字是不能改的,爹娘所赐啊……”秦小兵边开车边笑着说。

    我这时听出秦小兵讲话口音虽然是普通话,但是带着一股浓郁的江浙风味。

    “老秦,你不是这里本地人吧?我怎么听你讲话口音有点上海味道呢?”这时,李顺也听出来了,问秦小兵。

    “李老板好敏锐的判断力,呵呵……我不是本地人,我是上海人,不过,在中缅边境这一带这里也30多年了……”秦小兵边开车边说着。

    车子开始出城,沿着一条崎岖不平的柏油路往前开,路两边是连绵的群山和成片的甘蔗林,还有高大的菩提树和芭蕉林,带着斗笠穿着民族服饰的山民不时从路上走过,光着屁股的孩子在路边的小溪里玩耍嬉闹……一派迷人的亚热带雨林风光。

    “你是上海人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倒插门找了个这里的少数民族姑娘?”李顺调侃道。

    “那倒不是,我也不想来啊,当年,不来没办法……我是知青插队来这里的,来的时候才17岁,这一晃36年过去,我已经53岁了……”秦小兵木然地说着。

    “哦……原来你是知青啊,怪不得……我老爷子当年也是知青,也是到边疆插队,不过,你在最南方,他是在东北方的中朝边界……”李顺说:“老爷子,当年的知青不是都回城了吗?你怎么没有回去?”

    “我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没法回去,回不去了……”秦小兵面无表情地说:“我现在不是上海人,不是云南人,不是中国人,不是缅甸人……”

    “那你是什么人?”我好奇地扭头看着秦小兵。

    “只能说是金三角人了……”秦小兵干涩的声音里露出几分凄凉和酸楚。

    我和李顺都大为好奇,继续和秦小兵攀谈起来,这一交谈,才知道这个看似干瘪外表普通的秦小兵,其实不是一般的人,竟然还有着不平凡的经历,他曾经是缅甸**人民军的军事指挥员。

    随着秦小兵的叙述,一段尘封的历史展现在我面前……

    上世纪70年代,在东南亚的热带丛林里,战火弥漫。作为东南亚一支实力较强的**力量——缅共,开始了和政府军长达数十年的武装斗争,枪声起伏在中缅边境彼侧丛林密布的克钦帮和单帮一带。坚定的**人坚守着“赢得战争,夺取政权”的信条,在北部和东北部的山区进行艰苦的游击战。而就在和缅甸毗邻的中国国土上,正在进行的是另外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那是一个充满标语口号的红海洋,在**的号召下,成百万成千万的知识青年自发地豪情万丈地涌向全国各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凝聚着整整一代人悲欢血泪和青春的历史剧从此拉开序幕。作为插队云南的万名知青之一,上海知青秦小兵来到了中缅边境的一个农场。

    来之后不久,缅共和政府军在中缅边境的昆农打了一次著名的战役,历时40天,隆隆的炮声听得非常清晰,甚至有些碎片和残渣飞到中国境内。这场发生在身边的战争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知青群中闪闪烁烁的革命火光,而最终使他们心中久已蕴育的热情爆发汇聚成火海。

    在一个黑夜,秦小兵和他同室的三个同学在黑暗中越过边境线,消失在缅甸的丛林里。他们给场部留下一封信,是一封血书,血迹斑斑,洋洋洒洒:“我们自愿到缅甸参战,为了**事业,为了全人类的解放。如果我们牺牲了,请告诉我们的父母当以我们为自豪!”

    那是一个崇尚牺牲的时代,个人的价值只有在为事业英勇献身的时刻才能体现,而多少知青,他们的生命只为这一时刻而存在而燃烧。之后,每夜都有人出走,单独行动的,三五成群的,留下信的,只字未留的,他们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

    生命从来不可预测,当这几千名不到20岁的中国知识青年在浓黑的夜色里偷偷越过国境线,怀着崇高的理想奔向枪声和树木一样密集的丛林时,一个个惨痛而悲壮的故事便拉开了序幕。在缅共中,他们有的度过了两年,有的五年,有的十年,甚至有的直到现在还留在解散后的缅共地方武装中。去时豪情万丈,热血沸腾,归来时满身创痍,欲说无语。热带雨林埋葬了他们的青春、血泪、理想和爱情。在泥泞的腐叶堆中,还埋下了许多年轻的躯体,在年复一年罂粟花的迷香中,也许还会有沧桑的缅甸老兵忆起那些曾并肩作战的中国青年的往事……

    和秦小兵一同参加缅共的3个室友,都是秦小兵最要好的同学,因为作战勇敢,头脑灵活,秦小兵很快就被提拔为营长。在一次战斗中,那三个同学为了掩护秦小兵等营部的人撤退,为国际**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长眠在亚热带的丛林里。作为生还下来的幸存者,秦小兵悲痛万分,发誓要永远陪伴为了救他而牺牲的同学和战友。于是,他选择了留下来,脱离武装,定居在迈扎央。中缅边境到处都是武装割据势力,当年的国民党残军、缅共解散后不愿回国自立山头的知青武装、少数民族土匪武装……中缅边境2200多公里,缅甸政府实际控制的不到400公里。

    听完秦小兵的叙述,我和李顺都沉默不语,我被这段历史打动了,感动了,不仅仅是为秦小兵一个人感动,而是为那个年代的那个群体,我的父辈所感动。我现在开始理解秦小兵说自己是金三角人的含义了,这里的人都是没有国籍的。

    “我靠——看不出,你还很牛逼,竟然还是个国际主义战士,还是个营长……”半晌,李顺开始感慨:“你就是那个什么切——格瓦拉……”

    “李老板过奖了,曾经,我只不过是是个战士,现在,我是一个普通的边民,为了养家糊口穿梭来往于中缅边境带路的向导……”秦小兵淡淡地说:“对我来说,曾经的信仰和理想都是空气,冲动和豪情都是游戏,我现在每天最关注的是怎么活好今天,怎么挣钱养活我的婆娘和4个孩子……”

    秦小兵的话让我感慨不已,一个没有了信仰和理想,没有了冲动和豪情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嗯……老秦,不——秦营长,我还是叫你秦营长的好,这样显得尊重首长……”李顺半真半假地对秦小兵说着,边亲热地从后面拍了下秦小兵的肩膀:“这样,这次你给我们做向导结束,等我们活动结束回来,我给你付双倍的钱,算是对首长的一点心意……也算是对一个国际主义革命战士的崇敬致意……”

    “李老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还是叫我老秦吧,别叫我什么秦营长,更别叫首长……现在我是你的向导,你是我的老板……”秦小兵显得很开心,说:“我一听这称呼心就发抖,就想起那段腥风血雨的岁月……”

    “嗯……那好,那就服从首长指示……哎——你看,我又说错了,”李顺忙纠正:“那就听老秦的……老秦,到边境还有多远?”

    “再有20多分钟就到了,出了边境,不到10分钟就到迈扎央……”秦小兵说。

    “我们什么手续都没有,出国境方便不?保险不?”李顺问秦小兵,这也是我关心的。

    “跟着我,尽管放心,没有任何人会查我们……那些守卫和我都很熟悉了……”秦小兵颇有些自豪地说。

    “为什么不需要手续就能入境?”我问秦小兵。

    “这里是**武装控制的克钦邦,缅甸政府管不着,在这里护照是不管用的,面孔熟才管用……”秦小兵回答:“中国与缅甸边界线太长了,其中阡陌纵横,天然通道不计其数,边民往往抬脚便出国,往缅甸那边去,管理很不严的,但是,从缅甸到我们这边来,盘查可就严了,主要是查贩毒的……”

    听秦小兵说到这里,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李顺,李顺毫无表情,扭头正看着窗外。

    “李老板,出境后我们到哪里?”秦小兵问李顺。

    “新东方!”李顺回答。

    “好的,哦……原来你们是来耍钱的啊,呵呵……这个新东方可是迈扎央最红火的赌场之一了,”秦小兵笑呵呵地说:“我本来还以为李老板是想搞点白货或者弄点玉石什么的……”

    “玩几把钱,玉石也弄,你帮我打听下,我要买点回去送人,至于白货,我不想找死,犯不着!”李顺正儿八经地说着。

    我一听,放心了,原来李顺是来这里赌博找开心的,不是贩毒,那就好了。

    很快,车子到了边境,在付钱给边境守卫后,我们的车就穿越了国境,未办任何手续也未受任何阻碍,两边居民懒洋洋地看着我们,似习以为常。秦小兵开车经过城镇大门,穿越一排打着旅馆、餐馆、健身房与按摩院广告的白色建筑,直奔迈扎央市中心而去。引我关注的是,道路两旁的广告文字都是中文。第一眼看迈扎央,会觉得它就像中国的边境小镇,可当见到警察制服与车牌上的缅文时,我才会明白,这是在异国。

    “迈扎央总共有大规模的赌场11家,新东方算是最大的之一,来玩的基本都是中国赌客,”边走秦小兵边给我们介绍:“可别以为边境赌场都是破旧、管理不严、能作弊的地方,在新东方,每张牌桌后都有技艺高超的人员盯着,厅内每个角落也都有闭路电视对准赌客。这里的赌场老板经常说,如果赌客觉得赌场不专业,他们不会再来,因此,许多赌场都是非常专业的……当然,要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作弊的现象,那手段也是很狠的……在这里,枪杆子就是法律,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

    从秦小兵的话里,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很快,我们的车子就进入了一片三四层高的别墅群中,穿着整齐一色的侍者迎了上来,低头敬礼邀我们入场。别墅里停放的各式轿车有不少挂着内地牌照。后来我才知道,这里的别墅除做赌场外,还是典当行,手机、珠宝首饰、汽车都可以当。

    车子停稳,准备下车时,秦小兵低头从座位下面摸出一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回头递给李顺:“李老板,这里不比内地,这是给你们准备的,带着防身!”

    李顺接过去打开,我一看,是一把乌黑锃亮的54手枪,还有几十发子弹。

    李顺把手枪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递给我:“带好!”

    我将手枪压好子弹,揣进怀里,又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带着枪进赌场,会不会出问题?”

    秦小兵摇摇头:“没事,赌场是没有安检措施的,尽管大摇大摆进就是,呵呵……他们既然干开赌场,那自然是不怕人抢劫赌场的,这赌场内外,到处都是带着枪的便衣保安……”

    我环顾四周,果然看到四周的树林里时隐时现几个带着墨镜的黑衣人。

    下车前,李顺告诉我:“给你个任务,注意观察赌场的所有环节和流程,从进门开始,从付钱买筹码到验牌发牌下注……每个细节都要注意到……”

    我不知李顺说这话何意,点了点头。

    我们下车,进入没有安检门的赌场,一个约300平方米的大厅内分两排放有8张赌桌。如不是过境穿小道时见到缅甸文字的路牌,我还会以为还在云南境内,因为这里不仅赌客全是中国人,就连通用语言都是普通话,赌资也都是以人民币结算。

    大厅内清一色是“百家乐”,清一色的内地赌客环坐四周。每台赌桌前都站着5位年轻女荷官。每次开牌,她们便齐声叫:“庄、闲、庄、闲……”那架势似模似样,和我在电影里见到的赌场发牌小姐一模一样。

    李顺进来后,直奔筹码台,我和秦小兵站在空场处,我四处观看。

    这时,秦小兵对我说:“小兄弟,你看,这赌场气氛是网络赌博没法比的,但如果有时来不了,你也可让他们帮你赌,这样你不用出境,安全系数高多了……”

    经他提醒,我才发现现场有近7成左右的人都带着耳机,正通过电话与身在境内的真正赌客联络,帮其下注。手边清一色摆着计算器、笔和表格纸,前者用来计算输赢金额,后两者用来记录每次投注额及开牌的结果。我发现,相较普通赌客,这些代人落注的马仔出手更大,经常成千近万地押注。

    “找人代赌的都是什么人啊?出手都这么大方!”我问秦小兵。

    “大多都是大陆的政府高级官员和国企高管,这些人,出手都很阔绰,是赌场的大客户……”秦小兵说。

    “通过网络赌博,他们就不怕被骗?”我问。

    秦小兵指着墙顶上的摄像头说:“不会,客人通过网上视频可清晰看到整个赌桌的全貌。

    “赌场安全不?赢了钱能安全走了不?”我问。

    “这个当然没问题,每家赌场都有安保人员,专门负责护送客人出境,赢得再多,也没问题……”秦小兵说:“赌场信誉都是很好的,当然,你不能被发现有猫腻耍老千,否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能不能保住脑袋都是问题……这家已开了多年,是澳门人搞的,隔壁是香港人开的。做这行,信誉很重要,这样才能有回头客,曾有一家台湾佬开的场子被几个高手圈钱,赔本后溜回台北去了……”

    “开赌场的有没有猫腻?”我打量着正在发牌的几个发牌手小姐。

    秦小兵脸色突变,往周围看了下,对我说:“小兄弟,在这里,是不可以谈论这个问题的……好了,你们玩吧,我先出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着,秦小兵递给我一张名片:“中国移动的号码!”

    迈扎央的通讯用的是中国移动,电力是腾冲那边供给,马路上还有好几家中国的专业银行营业部。

    我在四周随处走动,李顺不见了,不知道跑哪个房间去赌博了。

    转了有一会儿,我发现一大班桌前放有一块小牌,上写:银联刷卡处。一位女荷官从大厅一侧的贵宾厅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单子。

    “贵宾厅里都是什么人啊?我可以进去一起赌吗?”我问在查验水单数字的女荷官。

    女荷官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笑:“可以啊,有十万筹码的客人都能进入贵宾厅,贵宾厅内押注一万起。先生请进吧,刚才和你一起来的那位老板已经进去了,就在2号贵宾厅……”

    我不由心里吃了一惊,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掌控之内,连这个女荷官都知道我和谁一起来的。

    我笑了下,说:“押注那么高,有没有人玩啊?”

    “怎么没人?我们十多间贵宾厅间间都有很多客啊,我们还可以代客兑筹码,你给我银行卡或者支票都行,我们都是用人民币结算,我现在就是出来帮和你一起来的那位老板兑50万的筹码。”女荷官一边说,一边把单子递给筹码兑换台里的赌场员工。

    我又吃了一惊,李顺才进去多大一会儿,就输光了,不知输了多少。

    我偷看了一下那张水单:一张a4大小的纸上,印着张四列、超过十行的表格,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要兑换的筹码金额。我发现,贵宾厅每次代客兑换筹码都不低于10万,最多的有200万。粗略一算,仅这一张水单上筹码的数额就高达数千万,而在筹码兑换台内,这样的水单还有很多张……

    我不由冒汗,妈呀,这里的钱真的就是水啊!

    我随着女荷官走进了2号贵宾厅,女荷官把50个筹码递给了李顺,这就代表50万人民币了。

    李顺正抽着烟,坐在台子前开始押注,我过去,悄悄站在他身边。

    李顺扭头看见我,递给我一支烟,我点着,边问他:“什么情况了?”

    “操——进去50了,今儿个出手不利!”李顺大大咧咧地转脸对发牌的几位女荷官说:“妈的,我就不信今儿个不把你这个赌场给赢光……”

    女荷官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谦卑地微笑不语,旁边几个赌客也发狠:“妈的,我就不信从你这个台子里带不走钱?今天非得让你们这个台子崩台不可……”

    “恭祝各位老板发大财,好手气!”女荷官微笑着说完,开始发牌:“庄……闲……各位老板,请下注……”

    李顺又开始聚精会神地开始下注,我站在旁边凝神看着那女荷官洗牌验牌发牌的动作,看起来十分规范,十分合理,没有任何纰漏……

    不到半个小时,李顺手里的筹码又输光了,李顺啪一拍桌子,招手叫女荷官:“妈的,过来,再给老子刷100个出来……我今天非洗了你这个台子不行,我就不信这个邪……”

    “好的,先生请稍等!”女荷官彬彬有礼地接过李顺的银行卡。

    “还有我的,给我也刷100个!”李顺旁边的一个胖子也输光了,招手叫女荷官。

    很快,女荷官给李顺送来了100个筹码,李顺又开始了博弈,这次撑的时间长一点,过了一个小时,还有20多个筹码。

    我这会一直站在李顺身后观察发牌手的每一个环节举动,看着桌面上的8副扑克,脑子里计算着概率和几率……

    我似乎能想到什么,却又想不清晰。

    眼看着李顺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少,我突然又想起了和秦小兵刚才的对话以及秦小兵的表情,心中一动,决定出去找他试试。我不能眼看着李顺掉进去,照此下去,今晚李顺1000万出不来,会把家底子得瑟光。

    我想帮助李顺。至于为什么要帮助李顺,我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我的手机在李顺手里,我没法联系秦小兵。

    于是,我俯身贴近李顺的耳朵,耳语道:“李老板,别说话,听我说,把我的手机给我,再给我5个筹码,我出去办点事,现在别问我什么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李顺微微一愣,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立刻就掏出了手机给我,同时给了我5个筹码。

    我拿着5个筹码出了2号贵宾厅,到柜台前换了5万人民币,然后出了赌场,打电话给秦小兵,他正在附近的一个酒楼喝酒,告诉了我路线。

    此时,夜幕已经开始降临,黑夜即将笼罩迈扎央,我按照秦小兵说的路线,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头马路,上坡又下坡,在附近的一个酒楼找到了他。

    此刻,他正独自坐在酒楼二楼的一个窗口喝酒,就着一碟腌咸菜,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的芭蕉林,还有远处黑黝黝的群山,眼神里露出深深的忧郁……

    我知道,此时,他或许又在想起了那个年代,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岁月,想起了上海的小弄堂和黄浦江外滩,想起了长眠于这热带丛林的亲密战友和同学……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过,他回过神来,看着我,笑笑:“你老板赢了多少了?”

    “输了快200万了!”我说。

    “哦……”秦小兵淡淡地哦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习以为常,端起酒杯对我说:“要不要来一口,当地人酿的米酒,味道不错……”

    我摇摇头,看着秦小兵说:“老秦,你婆娘在这里干什么?孩子都多大了?”

    秦小兵眼里闪出几分黯然:“婆娘是当地的土人,在家做家务,一个字都不识,汉话也不会说,幸好我这些年还能懂点当地土话……孩子大的16,小的7岁,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在上学,都得靠我一个人做向导来回出入两边来养活……”

    “那是够艰难的……”我说。

    “是的,没办法,人怎么过不是一辈子,其实,比起那些死去的知青,我已经很知足了……毕竟,我还活着……人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秦小兵看着窗外的夜色,幽幽叹了口气。

    我从口袋里掏出5万块钱,推给秦小兵:“老秦,这是我们老板的意思……”

    “这——”秦小兵有些意外:“这怎么可以,你们老板输钱了,怎么还能……这可是不吉利啊……”

    我说:“老板知道了你的经历,对你很是敬佩和尊重,刚才他又快输没了,还剩下不到20个筹码,专门拿出5个给我,让我换成钱给你送来,他说与其送给赌场,不如送给老秦……”

    “那你们老板还在继续赌?”秦小兵脸上露出感动的神情,接过钱,接着问我。

    “是的,在二号贵宾厅!”我说。

    秦小兵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钱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好。我看着秦小兵的动作,知道这5万块钱对他及他一家的含义和分量。

    然后,老秦对我说:“老弟,告诉你老板,别赌了,我给你说实话,在迈扎央玩百家乐的,不管你中间赢多少钱,最终没有一个能真正赢钱的……老弟,有句话说的好,十赌九诈,其实,我告诉你,是十诈,不是九诈,全部都有机关道道,不然,赌场怎么赚钱?这里的赌场,专门就是针对国内的人来的,当地人都是不准进去赌博的……你劝劝你老板,趁着输得不多,赶紧收手……那200万就当打水漂好了……”

    我摇摇头:“你是不知道我们老板的脾气,他很犟,越是输了钱,就越不肯走,这样下去,我估计今天晚上1000万也挡不住……”

    秦小兵没有说话,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显得有些萎缩和忧虑。

    我不说话了,吸烟,看着秦小兵,看着这个当年热血沸腾学习切格瓦拉越境参加**革命的知识青年,而今,在他身上,在他脸上,我看不到当年的一丝痕迹,看到的只是岁月的沧桑,还有生活的艰辛。秦小兵看起来似乎有些老态龙钟,但是,我觉得,他的心应该仍然是活的,生活的艰辛不应泯灭他的最后一丝生机。

    “几号厅?”秦小兵突然低声又问我,同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

    “2号!”我说。

    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兴奋,我知道,秦小兵是个本地通,或许,他心里会埋藏着什么秘密。

    “2号……”秦小兵皱皱眉头,沉思了半天,眼睛突然一亮,看着我,压低嗓门说:“老弟,我教你几句口诀,你回去自己琢磨……但是,你记住:第一,此事必须保密,绝对不准说是我告诉你的……如果你泄露出去,那我就完了……”

    “老秦,我可以对你发誓,绝对不会走漏任何风声!”我说:“第二呢?”

    “第二,你们切忌不可贪,赢回本来,少赢一些就走,不要过度,不然,对你们自己会不利……”秦小兵说。

    “为什么?”我说。

    “因为前些日子来了一位神秘的赌客,就是在二号赌的,洗了台子,赢了2000多万,恰好这个客人是我给当的向导,送他回去的车上,他兴高采烈和我吹嘘,无意中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每个贵宾厅的发牌小姐发牌技巧都是有某种潜在的规律的,他砸进去2000多万,又去澳门找了高人指点,最后终于摸清了2号台的发牌规律,然后大爆发了一下,赢回了老本就匆忙走了……如果这次这个台子再被大洗,你们必然要引起怀疑,说不定就要出事……”秦小兵继续说:“他当时得意忘形,随口说出了一个口诀,我牢牢记住了,但是没有琢磨透……我现在告诉你,你琢磨下吧,要是你能琢磨透,要是那2号厅的发牌小姐还没换,那你们就是幸运的了……”

    我看着秦小兵:“老秦,你说!”

    “好,你记住:见庄跟庄,见闲跟闲,见跳跟跳,损三暂停,亏五赢六,止於五五,规律猜谜,有三有四,看准上车,看势压注。”秦小兵低声缓缓地说:“我不懂这个,猜不透是什么意思,就看你的了……记住,这几句话,只针对2号厅……”

    我凝神牢牢记住了这40个字,然后站起来和老秦道谢后匆忙离去,直接赶回新东方赌场。

    路上,我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寻思其中的含义,回到赌场二号厅,李顺这会儿已经开始第三个100万了,手里还剩下不到30个筹码。

    我站在李顺旁边看赌局边寻思秦小兵送我的几句话,边结合着赌客的输赢来验证我的分析判断。

    半小时后,一局结束,李顺又输了个精光,300万就在这几个小时内化为泡影。而此时,我的大脑突然开窍,领悟透了这几句口诀的含义,明白了二号厅下注的规律。这个二号厅的发牌规律没有改变,上次被洗台子之后并没有换发牌手。

    一发现这个规律,我的心里一阵兴奋,不由砰砰直跳,麻痹的,能扳回本来了。

    中间我和李顺一起上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李顺有些烦燥地说:“马尔戈壁的,输了300万了,等于夜总会一年白开了,我靠,我就不信这个邪,今天手气就这么背……我卡里还有200万,今天非赢回来不可——对了,刚才你要手机和那五万干嘛?什么的干活?”

    我拉着李顺站到大厅中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对李顺说:“李老板,你先别问我刚才干嘛了,我给你说,再进去赌的时候,我站在你侧面,你看我动作,我要是抱起胳膊,你就压庄,我要是两手下垂,你就别压,我要是右手放进裤衩口袋,你就压闲,我要是左手放进裤衩口袋,你就庄闲随便压,但是不要多压,一万即可……”

    李顺看着我:“什么意思?你懂这个?”

    我说:“这会先别问,到时候你试试就知道了……快开局了,进去吧……”

    李顺迟疑地看着我,说:“要不,我换个厅试试手气!”

    “别,还是这个厅,一定不要换!”我低声急促地说着,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显得很自然。

    李顺又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径直回了二号厅,我也跟了进去。

    新的一局开始,李顺又买了100万的筹码,开始根据我的动作押注。

    我的动作做得很自然,边抽烟边不时轻微活动着胳膊和身体。

    果然有效,在我的指挥下,李顺开始翻盘了,开始大赢小输。

    李顺兴奋起来,来了劲头,狂压不止,很快,一局结束,赢了200万,输的钱回来了一大半。

    第二局开始,李顺照旧保持了狂赢的势头,很快又赢了100多万,本扳回来了。这时,我觉得差不多了,想提醒李顺结束,不停给他使眼色,但是,每次都是遇到李顺严厉的拒绝目光,他不许我停止。无奈,我继续,很快,第二局,李顺除了扳回本,还赢了170万。

    第二局结束后,李顺兴高采烈地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哈哈……我靠,手气回来了!兄弟,咱们继续战斗,我今天非赢他个1000万不可!”

    这时,我的心里有些不安,因为我看到墙角站着的一个便衣工作人员这会儿一直在冷眼盯着我。

    我的心里有些发毛,又想起来秦小兵说的话,寻思了半天,突然脑门嗡地一震,一道霹雳闪过,猛然明白过来,坏了,我中了圈套了!

    自然不是中了秦小兵的圈套,而是中了赌场的圈套。

    当然,这圈套不是特意准对我和李顺的,而是我们自投罗网。

    我今晚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2号厅被大洗之后为什么一直没有换发牌小姐,开赌场的历来都不傻,个个比猴子还精,被高手圈钱之后,一般都是要换发牌手的,这次一直没换,那说明了什么?说明上次被那人在二号厅圈钱,已经引起了赌场的警觉,于是,就开始钓鱼,等吃到甜头的鱼再次上钩,而我和李顺就成了鱼,上了钩。

    我此时判断,我刚才在李顺身后的一举一动,必定被赌场监控器看的一清二楚,监控室里一定有人在监视我了,外行不明白,内行一看就懂,李顺的突然大逆转,必定和我有关,也就是说,他们盯上我和李顺了。

    想到这里,我后背直冒冷汗,妈的,再赌下去,死无葬身之地。我于是不再理会李顺,转身就往外走。李顺愣了,跟在我后面喊:“臭小子,站住——你敢不听我的话!”

    我不理会李顺,继续往前走,李顺赶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你怎么回事?你敢不听我的话?”

    我站住,看着李顺,低声说:“老板,你看看四周……”

    李顺向周围一看,看到周围已经有几个身穿黑衣服的工作人员在盯住我们这边了。李顺脸色微微一变:“操——怎么回事?露馅了?”

    我对李顺说:“镇静,走,拿筹码去换钱!”

    李顺这时真顺了,不敢闹腾了,拿着筹码和我一起去换钱,赌场服务人员对我们很热情,热烈祝贺我们旗开得胜,然后问是提现还是转款,操,这里的服务还真周全,有银行专门安置的设备,现场就可以给你把钱转到卡里去。自然,我们是要转到卡里去了。

    办完转款手续,我和李顺急匆匆出门,我边走边把自己的手机又要交给李顺,李顺一摆手:“不用了,你自己带着吧……都什么时候了,来不及讲组织纪律了……抓紧叫老秦来车过来……”

    我们出了赌场之后,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马路往坡下走,两边是密密的芭蕉林,路上几乎没有人,也没有灯光,我和李顺之所以要选择走这条路,是因为方便发现身后是否有追踪者。

    我边走边给老秦打电话,告诉了老秦我们的方位和走的方向。秦小兵答应着说很快就开车过来。

    打完电话,我往后猛地一回头,看到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不远处跟着。

    我摸了摸怀里的手枪,把李顺推到我前面,自己断后,边往后退边注视着越来越近的这几个人。

    周围很静,连一丝风儿都没有,空气似乎也不再流动,天上的月亮出了一半,静静地挂在夜空,月光洒满大地。

    我的身上冒出了很多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所致。

    走了大约500米。李顺突然停住了,我回头一看,前面是一个三叉路口。

    我果断地说:“往右拐!”我知道这个方向离老秦刚才喝酒的地方近。

    我们停住的时候,那几个身影也停住了,保持和我们大约10米的距离。

    这时,我看清楚了,是4个人,都身穿黑衣,带着黑色面罩。从身形和走路的动作声音来看,不像是没练过的。我心里越发紧张,这赌场的保安可不是国内夜总会的保安,这里的保安一定不乏高手,说不定有的是从特种部队退役下来的。

    那几个人跟着我们的时候,始终不出一声,连个轻微的咳嗽都没有,似乎他们怕惊动了别人。

    这时,李顺也发现了背后的身影,脸上的表情紧张起来,走路的速度不由加快。

    我照旧转身背对李顺,边往后退边监视着这4个人。

    大约走了300米,李顺突然站住:“糟了!”

    我回头一看,果然糟了,这里竟然是个死胡同,前方是密密匝匝的甘蔗林,挡住了去路。

    我的脑袋一下子大了,怪不得我们往前走那4个人不追赶,原来他们知道我们要进死胡同。

    我和李顺一起转过身,背对甘蔗林,面对着慢慢成一条直线横向逼过来的四个人。

    这四个人依旧沉默不语,似乎很有默契地行动一致,逐渐缩小半包围圈。

    而他们的手里都是空的,没有家伙,但我相信,他们身上是一定有枪的。

    我将李顺挡在身后,拉开架势,摆开姿势,准备迎接进攻。

    四个人中的最右边那个首先开始进攻,他们似乎觉得对付我,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一个出来进攻,另外3个在旁边抱着胳膊观战。

    单挑,对我来说,最好不过,我最希望的就是这个。

    进攻的对手离我不到2米的时候,突然就飞起一脚,直冲我脖颈处而来,速度之快,脚法之准,让我大吃一惊,这绝对是个高手。

    按照以前的路数,我是要矮身往后急速退避的,但是,这次,我决定冒险,不但不后退,反而迎上去,在那只脚就要踢到我的脖子的时候,我猛地双手出击,用力抱住他的脚,骤然发力,接着攥住他的脚脖子,往后一扯,扯的同时逆时针方向猛烈旋转——

    “啊——”一声惨叫,那人的脚脖子被我弄脱臼了,接着身体就被我当空轮了起来,我快速旋转了半圈,接着一松手,那人呈抛物线方式,沿着圆的切线方向快速飞了出去,飞进了甘蔗林。

    “咔嚓——噗通——”甘蔗林发出沉闷的断裂声。

    “咦——”剩下的3个人发出一声低微的意外声音,似乎没有想到对手竟然还会功夫。

    我其实也知道,刚才那个被我扔进甘蔗林的不是一般的身手,只是因为一开始不知道我的底细,轻视了我,被我先下手占了个便宜。

    这剩下的3个人,一旦重视起来,未必是好对付的。问题是,我只能打,不能跑,因为我身边有个李顺,要是我自己,光靠两条腿就能脱身,但是,李顺的身子骨吸毒吸的我估计跑个100米就能累垮,虽然他整天给我吹嘘床上功夫如何厉害,这可不是床上,这是地上。

    我现在不但要打,而且还得保护好李顺。

    剩下的3个人也不单挑了,一起向我围过来,拉开的架势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身手。

    我心里高度紧张,站稳脚跟,摆开防御的姿势,凝神注视着对手。

    “上——”一声低沉的断喝,三个人一起向我开始同时出击。

    我此时不可能同时对三人发起进攻,只能采取闪避的措施,身形一缩,两腿一弯,往前一蹬脚跟,快速从三人之间地空隙处钻了过去,到了他们身子后面,接着,急速转身,两手伏地撑起,猛地一个扫堂腿,对准中间那个人的小腿狠狠击了过去。

    “咔——”一声轻微的声音,这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一声惨叫,那人倒地,抱着小腿打滚。

    我靠,原来他们的身手也不过如此,没我想象地那么神乎。

    干掉了两个,我来了信心,开始主动对剩余的2人发起进攻,那二人此时也不敢怠慢,使出全力,凝神和我斗在一起。

    月光下,三人打成一团,我不出声,那2人同样也闷不作声,我是担心引来他们的同伙,他们似乎是担心别的事情。

    打了半天,不分上下,但我体力渐渐不支,这么斗下去,不是个办法,待会他们要是再来了援兵,我可就真的完了。

    得速战速决,不可恋战。我打定主意,决心两败俱伤,又使出了下三滥的招式,在二人并列向我出击的当口,我没有回避,突然抬脚就对着一个人的裆部横刀猛地踢去,同时身体向左侧倒,挥舞右拳,直接重重一拳击在另一个人的裆部,与此同时,我的身上也被他们二人同时击中,我的胸部和腹部各挨了重重的一脚一拳。

    “啊——”三人同时发出惨叫,三人同时倒地,那二人捂着裆部,身体弯成了大虾,在地上痛苦地嚎叫,我的胸部和腹部也阵阵剧痛,半天喘不过气来,这二人的手脚出手也很重。

    李顺急忙过来,扶起我:“兄弟,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深呼吸了几口,挣扎着站起来,揉了揉小腹,勉强说:“没事——我们抓紧走——”

    我和李顺急忙沿着来路往回走,走到三岔路口,刚要转弯,突然看到前面的月光下,站着整整一排黑衣人,大约有20多个,一起沉默不语地站在那里,但是手里都握着雪亮的马刀,在月光下发出碜人的寒光。

    坏了,我靠,还有大队后援人马。我急了,倏地掏出手枪,打开保险,直直地对着他们,往前迈开几步,沉声说道:“朋友,借个道,否则,我的枪不认人……”

    那帮人动也不动,反而往前走了几步,马刀一起举了起来,寒光闪闪。

    我心里有些恐惧了,妈的,一把手枪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我今儿个难道要葬身这里了?

    眼看他们离我越来越近,我和李顺开始步步后退。

    这时,我急眼了,用枪对准中间一个黑衣人,看似好像是小头目的样子,对准他的大腿就开枪了——

    “啪——”刺耳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哎哟——啊——”随着一声惨叫,那黑衣人倒地,惨叫不休。

    这群人一阵轻微骚动,但是,迅速就有3个人将受伤者抬了出去,剩下的人继续向我们逼来。

    我很奇怪,这帮人为什么不用枪,他们身上肯定是有枪的。

    正想着,突然身后的李顺“啊——”了一声,我回头一看,糟糕,不知何时,李顺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黑洞洞的枪口正顶住李顺的后脑勺。

    “把枪放下,不然我打死他——”一个粗闷的声音。

    我略一迟疑,那帮人突然猛地围了过来,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下枪——”黑衣人又说道。

    “易克,放……放下枪……”李顺颤颤抖抖地说着。

    我将手枪扔到地上。

    立刻,我和李顺就被那帮人抓住,捆了个结结实实。

    “搜——”拿手枪的黑衣人似乎是个头目,命令道。

    立刻,就有人来搜我和李顺的口袋!

    “回头告诉山上的,如果问起来为什么放枪,就说刚才有个兄弟走火了,没出什么事……”黑衣人又对另一个人说。

    “嗯……是——”

    我不知道山上的是什么人,貌似赌场这帮人好像还挺忌惮。

    李顺的银行卡被搜出来了,黑衣人用枪口点点李顺的下巴:“密码——”

    李顺竟然很顺,说了一串数字,黑衣人点点头,将卡递给身边一个人:“试试——”

    那人现场就拿出小机器,开始验证,很快点点头:“对了!”

    拿手枪的黑衣人头目把银行卡装进口袋,然后对着李顺说了句:“上次那胖子赚了便宜侥幸跑了,就估计还得换人来,果然是的……一直在等你们来,终于来了,敢在我们这里下招,那是找死,二位,今儿个对不起了……赃款没收,人进蛇蝎洞……”

    “哎——你们别这样,我们没使招——”李顺还没说完话,嘴巴就被黑衣人用东西塞住了,我的嘴巴也同样被一块发着周围的烂布塞住。

    “你们先回去,我带2个人送他们进洞就可以了!”黑衣头目说。

    其他人散去,黑衣人带着两个拿马刀的人押着我和李顺在三岔路口往左走,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进了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接着就是上山,踩着脚下松软**的树叶往上爬。

    我知道,这周围都是原始森林,白天遮天蔽日,晚上更是黑暗,月光都进不来。

    黑衣人打开了手电,在前面照路。

    大森林里很静谧,不时传来野兽野禽的叫声,听起来让人胆寒。

    我不由想起来当年中国远征军穿越野人山的情景,也是在这片区域,4万人还剩下不到3000。

    越往前走,我心里就越恐慌,我靠,要进什么蛇蝎洞,这蛇蝎洞是干什么的?是个山洞名字?要把我们压在山洞里当人质?

    走了老半天,最后在一座黑洞洞的铁皮房子面前停住,黑衣人带我们进去,屋内一股**发霉的味道。

    黑衣人用手电筒照着,一个马仔突然揭开一个铁盖子,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二位,这就是蛇蝎洞,洞深8米,口小肚大,里面有很多毒蛇蝎子蜈蚣等着你们,等你们进去,不超过几个小时,就会只剩下一堆骨头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2009年1月3日……”黑衣头目低声说道:“像你们这种不守规矩的大陆傻逼,我已经送进去不下十个了,今儿个是我新年第一笔开洞,也算是开张了……好了,二位,再见吧,祝你们进洞愉快!”

    说完,那两个人就要将我和李顺往洞里推。

    我他妈的此刻吓得腿肚子都软了,毛骨悚然,早知道还不如刚才一枪崩了我呢,妈的,让这么多毒蛇和蝎子蜈蚣啮咬,那比凌迟还要可怕。

    李顺也吓坏了,两腿已经软了,瘫在了地上,我好歹还能站住脚跟。

    “推进去——”黑衣头目下命令了。

    李顺突然就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先把这个没晕的送进去,吓晕的这个等醒过来再推进去!我要听听他们在里面唱歌的声音——”黑衣头目残忍而快乐地说。

    那两个人开始把我拉到洞口,就要把我推进去——

    我闭上了眼睛,妈逼的,老子要成毒虫腹中之物,要忍受万蛇啮咬之罪,要客死在异国他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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