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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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金三角惊魂

    “谁也不许动——举起手来!”突然,我身后传来一声嘶哑的断喝。

    推我的两个人一呆,我急忙转过身,看到一个蒙面人正站在黑衣人身后,手里拿着乌黑锃亮的微冲,枪口正对着黑衣人的后脑勺。

    我一阵狂喜,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我的神,刚才那声音虽然是故意压抑的变音,但我还是听出来了,这是老秦的声音,我的秦营长,我的知青前辈,我的切格瓦拉!

    黑衣头目缓缓举起手,老秦接着对那两个黑衣人说:“给他们松绑——快!不然就先让你们进洞——”

    那两个黑衣人吓坏了,不等头目吩咐,就快速给我和李顺松了绑。

    我迅速过去把黑衣人头目的枪拿了过来,然后对着剩下的两个黑衣马仔,让他们解下腰带,用腰带将他们捆在一起,让他们背对背坐着。

    然后,我又把黑衣人头目捆了起来,把李顺的银行卡也拿了过来。

    这时,李顺悠悠醒了过来,一看这大逆转的形式,兴奋地蹦了起来,拿着手电筒拉开那三个黑衣人的黑头罩,逐个看着,每人赏了几个耳光,然后又用手电往蛇蝎洞里照,脸色突然就白了,不由吸了一口凉气:“妈呀——”

    我很好奇,也过来看,一看,倒吸好几口凉气,我的老天,洞子里面底部密密匝匝都是毒蛇蝎子和蜈蚣在蠕动,还有不少白骨……

    我的头皮阵阵发寒,两腿战战,胃里一阵翻滚……

    我急忙捂住嘴巴,离开那洞口。

    李顺却很有兴致地看着,一会儿说:“妈的,我把你们送进去——让你们尝尝这个滋味——刚才你们把老子吓死了,这会儿该我了——”

    说着,李顺一把抓起那黑衣人头目,就要往洞里推。

    “住手——”老秦依旧用变化的嗓音制止李顺,一把握住李顺的手腕,李顺想挣扎,竟然无法动弹。我这时才发现,老秦不是个低手,是会两手的,毕竟,他是在热带雨林里打过多年仗的,是丛林战的高手。

    我知道,老秦不想要这3个人的命,他或许是有什么顾虑。

    而且,老秦故意变化了嗓音,似乎是不想让他们听出什么来。

    接着,老秦一打手势,示意我们出去。

    我和李顺出了铁皮房子,老秦也跟着出来。

    “跟我走——快——”老秦这回用了自己原来的声音,拉下来头罩。

    “老秦啊,老首长,关键时刻还是老首长啊,今儿个我哥俩的命都是你救的啊……”李顺这才认出是老秦,激动地抱住老秦就感谢。

    “李老板,先别啰嗦,我们还没脱离险境,赶快跟我走,争取快速送你们出境回去……”老秦边说边拉着我们快速往另一个方向走。

    边走,李顺边问老秦:“老首长,这几个人为什么留着,为什么不灭了算了,这样的人渣,他妈的比我还人渣,留着何用……”

    老秦沉默半天,说了一句:“他们都是上海知青的后代……父亲都战死在丛林里,母亲都是当地土人,都在家守寡……”

    老秦一说,我和李顺都不做声了,我理解老秦的心情,他饶恕了作恶的歹徒,不是因为他不憎恨他们,而是他对他们的父辈有着一种深深的情结,这情结,或许会伴随老秦一生。

    老秦实在是一个重感情讲义气善良的人。

    “我们需要抓紧往回走,那3个人时间久了不回去,他们就会来找,很快就会发觉你们逃跑的事情……那么,很快就会动员大量人马封锁边境追捕你们……”老秦说。

    我们加快了脚步,深夜里的大森林依旧是那么静谧,树丛里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远处,传来阵阵狼嚎和虎啸……

    “我们不能走回头路,不然或许会遇到他们的人,我们现在走的是另一条路,是马帮多年穿越这片森林踏出来的……”老秦说:不过,就是要多绕一座山头,希望我们能在他们发觉以前走出去……”

    “老秦,你是怎么知道我们遇险的?”我问。

    “我开车正在接你们的路上,突然听到枪响,就估计坏事了,就估计可能是你们开的枪,在这里,山上有规定,任何人不准随便打枪,否则会惹麻烦……”老秦说:“然后,我就把车开到枪响的附近停下,穿过甘蔗林,正好看到你们被抓住,于是,我就一路跟踪而来……幸亏这三个小子毛嫩,没经历过丛林战,没发现我……不然,我也很难救得了你们……”

    “为什么不准随便打枪?山上是什么?”我问。

    “山上,就是迈扎央经济特区的统治者,是克钦邦自卫军的一个独立军区,这里是实行军管的,你可以杀人,但是,随便放枪就不行,一般带枪都是防身用,真开枪了,都要去报告理由……这就是刚才那帮人为什么带马刀不开枪的原因,都不愿意多惹麻烦……赌场虽然很牛,但是,遇上山上的,也白搭……”老秦说:“不过,山上的对赌场都比较宽容,毕竟,赌场每年都会给他们很多钱,这也是他们养活人马的经费来源……”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等于是官商勾结,黑白勾结了……”我说。

    “山上的根本就不能算是官,不过是一帮地方武装,打着自卫军独立军区的口号,其实就是原来缅共的一支部队,缅共解散后他们自立山头,拉起一帮人占领了这里,开始从事贩毒、走私、设卡收税、收取保护费等业务……”老秦说:“这山上的武装头目,也是个中国知青,原来还是我的部下,我手下的一个连长……”

    “哦……原来如此,”李顺说:“那很牛逼啊,中国人打出国门开拓疆域了,干脆,让他们把这一块加入中国算了,也算是增加一点领土,妈的,这200多年,都是减少领土,这回可以增加点了……”

    老秦笑道:“李老板很幽默很爱国,呵呵……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就说现在武装割据的几只大的队伍,头领都是中国知青,但是,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当年的热血爱国青年了,现在的他们,早就已经蜕化了……”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颇多感慨。

    我们边小声说话边往外走。

    我这时才发现,老秦虽然年龄大了,但走起路来,脚步很敏捷,动作很轻巧,落地几乎无声,但抬脚速度又很快。

    我猜当年老秦一定是一个丛林战的高手。

    很快走出了原始森林,见到了月光,我们不再做声,加速下山往回赶。

    穿过一片茂密的甘蔗林,又穿过一片芭蕉林,我们见到了老秦的车子。

    上了车,老秦发动车子,开始往边境方向疾驰。

    走了大约5分钟,老秦突然一个急刹车,接着将车子拐进了一条黑暗的胡同,熄了车灯。

    接着,我往大街上看,看到好几辆敞篷吉普车飞速过去,车上站着不少人。

    “这是他们的车子,他们已经发觉了,在赶往边境堵截,我们走不了了……”老秦低声说。

    “那怎么办?”李顺看着老秦。

    我也看着老秦,这会儿,老秦成了我俩的主心骨。

    “暂时走不了了,先安顿下来,我不能拿你们两个生命冒险,我得对你们负责,对你们负责,就是对我以后的生意和信誉负责……”老秦说:“李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安全护送出境的……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一切听我指挥!”

    “好,听你的!”李顺和我点头。

    老秦趴在方向盘上开始沉思。这会儿我把那张银行卡交给李顺,李顺接过来装进口袋,又摸出手机看了看。

    刚才那班人没有搜走我们的手机。

    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马上就是1月4做了,元旦假期结束了,秋桐那边的投递工作应该是已经理顺了,一连两个晚上没有上网见到浮生若梦,不知她会怎么想。还有,云朵不知是否又有了更大的好转。

    一会儿,老秦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说的却不是汉语,而是当地话,我和李顺都听不懂。

    此刻,我和李顺已经给予了老秦充分的信赖,老秦救了我们,我们没有理由不信任他,我们当然此时也别无选择。

    老秦打完电话,开始发动车子,出了胡同,沿来路往回走,左转右转,竟然又转到了新东方娱乐公司附近,在一家大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到了,你们下车,绕过院子,从后门进去,到308房间,门已经打开,你们直接进去就行,我已经安排好了,”老秦说:“房间是临街的,进去后,不要开窗,不要拉窗帘,不要出门,吃的喝的用的我会安排,任何人敲门都不要理会,除了我,我敲门的暗号是敲两下门,然后咳嗽两声……”

    我点了点头,李顺说:“老秦,在这里,我靠,太危险了吧?”

    “越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的,迈扎央是个小地方,你们在这里是无处可藏的,他们的人遍布全城,很快就能搜出你们……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你们敢住在这里,这里和新东方紧邻着,拉开窗帘就看到新东方的大门……”老秦说:“进去吧,记住,308……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和李顺听老秦说的有理,就下车绕到后院,从后门径直进了酒店,直奔308,果然,门开着,没有人在,老秦安排地倒是很周密。

    我和李顺进去后迅速关好门,打开灯,原来308竟然是一个豪华高级大套房,豪华程度不亚于四星级大酒店。

    我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果然看到了新东方娱乐公司的大门,正灯火辉煌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李顺有些惊魂未定,看着我,脸色蜡黄,眼神有些失神,还有些发怔。

    一会儿,李顺突然说:“把老秦电话号码给我。”

    我告诉了李顺,李顺马上就拨通了,说:“老秦,给我弄点冰过来,我得定定神……”

    打完,李顺放下电话,看着我说:“老秦要明天才会送来冰,我靠,今晚怎么过?”

    我说:“李老板,你就不能戒掉?”

    李顺摇摇头:“不能……这玩意儿,你不吸不知道,吸了才知道人生是多么美好,才会知道人生原来还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是多么地美妙……我是戒不掉了,这东西,是精神控制,心瘾,和白粉还不同,白粉是生理依赖,身体上瘾,这个是心理依赖,精神上瘾……精神高于**啊……”

    我摇了摇头,换了话题:“时间不早了,今晚就别吸了,睡会觉吧……你睡里面的大床,我睡外间的沙发……”

    “没办法,只能睡了……可是,我他妈很累却又睡不着,今晚那蛇蝎洞真把我吓坏了……操,太可怕了,”李顺说着,脸上又露出了惊惧的神色:“金三角这里的黑帮,他妈的太狠了,手段太毒辣……”

    我说:“今晚幸亏了老秦,不然,我们……”

    “是的,老秦救了我俩的狗命,他现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李顺点点头:“不过,今晚你表现也很好,出击那4个,很利索,看得我眼花缭乱,精彩之至,可惜,后来他们人太多了,我竟然没注意什么时候背后被人用枪指着了后脑勺……”

    我说:“这趟赌博我们可真不值,吓个半死,李老板,你怎么不去澳门呢,那里多安全啊……”

    李顺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赌博?我不过是顺带玩几把,没想到掉进去了,妈的……”

    “那……李老板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收购玉石?”我说。

    “嘿嘿……这个,等你后你就明白了……”李顺神秘地笑笑:“我这次来啊,主要是考察了解工作哦……对了,我吩咐你注意观察赌场的各个流程和环节,你都看了没有?”

    我点点头:“按照你的吩咐,我都看了,了解地比较仔细!”

    “嗯……那就好,”李顺点点头:“对了,我问你,你是怎么找到赢钱的窍门的?怎么出去这一会儿,就成了神……”

    我说:“五万块钱,找了个高人指点,巧了,正好是二号厅……那高人只能指点二号厅……但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赌场也早就有了防范,我们被他们盯上了,翻盘过快,过于顺利,露了馅……不然,也不会有今晚这些事……”

    “哦……”李顺点点头:“那高人是谁?”

    我说:“对不起,老板,我答应过那人对谁也不说,希望老板理解,别为难我……”

    “是老秦吧?”李顺看着我。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说:“老板,你该休息了……”

    李顺晃了晃脑袋,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当夜无话。

    第二天,我和李顺睡到中午12点才起,是被老秦的敲门暗号声惊醒的。

    开门,老秦闪身进来,立刻关好门,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吃的喝的东西,还给李顺带了一小包冰和几根吸管还有矿泉水瓶。

    李顺掏出一把钱要给老秦,老秦不要,说:“这里的冰到处都是,一克才几十元,不值钱,我找他们要的,也没给钱……”

    “我靠,怪不得都贩毒呢,这冰在星海一克700多,比黄金还贵,操他妈的,怪不得贩毒利润高呢,我看,我他妈这次还不如贩点毒品回去卖……买上几公斤回去,赚大了……”李顺边亲自做冰壶边摇头晃脑地说。

    我闻听脸色一变,李顺看了看我的脸,笑了:“小子,别怕,我说了玩的,我还没堕落到那一步……”

    老秦笑了笑:“李老板真会开玩笑……贩毒在大陆是死罪,李老板那里值得上为了这个钱铤而走险呢……贩毒的,都是亡命之徒才干的事,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过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李顺笑了笑,做好了冰壶,迫不及待地吸起来……

    房间窗户不敢打开,我去卫生间打开了房间的排风机,排一排房间的毒品气味。

    一会儿,李顺吸足了,来了精神,对老秦说:“老秦,今天能走不?”

    老秦摇摇头:“大街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边境处也是,看来这次他们是不抓到你俩不罢休了,你们暂时不能离开,就在这里好好住着,一有机会,我就会来这里接你们走……目前,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放心好了,我在这里安排的人,是很可靠的……”

    看来,我和李顺就要在这里住下了,不知何时能离开。

    就这样,我和李顺就在这个豪华的闷罐子里呆着,既不能出门也不敢开窗,连窗帘也不敢拉开。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到了傍晚时分,我和李顺的手机都没电了,都自动关机了。行李都放在老秦车上没带下来,充电器也在那里。

    我们联系不上老秦,也不能出去,成了睁眼瞎。

    又是一连两天过去,老秦都没有出现,幸亏我们房间里吃的喝的都不缺,饿不着。

    到了7日这天上午,李顺终于忍不住了,在房间里又蹦又跳,有些发疯:“我靠,不行了,这和蹲监狱似的,我受不了了……冰也没有了,老秦干嘛去了,怎么鸟动静都没有……”

    说着,李顺一把拉开窗帘,霎时,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我的眼睛被明亮晃了一下。透过窗户,我们看见新东方娱乐公司门前正站着几个穿黑西装的人。

    李顺接着又要开窗:“我靠,呼吸下新鲜空气——”

    我忙过去制止:“李老板,不要——”

    “去你的,老子要呼吸新鲜空气——”李顺一把推开我,径自打开窗户,脑袋伸到窗外,贪婪地看着蓝天白云和阳光,深呼吸几口:“爽啊,我靠,我现在放风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梆——梆——”接着传来老秦轻轻的咳嗽。

    “我靠,老秦可来了——”李顺转身看着门口,示意我去开门。

    我急忙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然后去开门。

    打开门,一个女人和老秦一起站在门口。

    看到这个女人,我差点就晕了过去——

    这女人是秋桐!!!

    秋桐竟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怎么也想不到秋桐会来这里,怎么也想不到秋桐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更想不出她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我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站在那里面部表情十分平静的秋桐,一时傻了,竟然忘记让他们进来。

    老秦十分机警地往两边看看,从后面一推秋桐的后背,又一推我,我才回过神来,忙让他们进来,随后迅速把门关上。

    秋桐一进去,李顺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啊——秋桐,你——你——你肿马来这里了?”

    秋桐嘴唇紧紧抿着,精神明显看起来很疲倦,但是眼睛却依旧很有神,看看我,又看看李顺,不温不火地说:“你说我为什么来了?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

    李顺立刻露出不服气的表情:“我问什么我自己,我怎么了?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谁让你跑这里来的?你怎么来的?”

    这时,老秦开始打圆场,忙说:“秋小姐刚到,先洗把脸,坐下喝口水,大家慢慢说话……”

    我也招呼秋桐坐下。

    李顺这才闭了嘴,看着秋桐,眼里露出不耐烦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给秋桐倒了一杯水,秋桐接过去,喝了几口。

    这时,李顺看着老秦,眼珠子转了几转,摸出银行卡:“老秦,拜托你个事,这外面的银行用银行卡取现金,最多能取多少?取多了需要预约不?”

    老秦接过卡看了下,说:“这附近就有这个银行的营业部,200万以下不需要预约,附近这么多赌场,还有赌客,都是随时需要大批量存取现金的,预约那岂不是耽误事了……”

    李顺点了点头:“那好,麻烦你出去下,帮我取些现金回来……我告诉你密码……”

    李顺说完密码,老秦似乎有些意外李顺对自己如此信任,但是随即又露出有些感动的表情,毕竟,人与人之间,信任才是最宝贵的财富,这是对一个人最大的尊重。

    “李老板,取多少?”老秦问。

    “170!”李顺坐在沙发上仰脸看着天花板说道。

    我和秋桐都吃了一惊,老秦也同样很吃惊,看着李顺:“李老板,你取这么多干嘛?”

    “老秦,让你取你就取,不要多问,好不好啊,秦营长……”李顺拖长了腔调。

    老秦宽容地笑笑,带着银行卡出去了。

    这时,李顺又看着秋桐:“秋大小姐,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真能啊,我在这里,你都能找到,我看你可以做侦探了……”

    秋桐淡淡地说:“这有什么难的,我有个朋友在移动公司保卫科,我请他帮忙给你定了定位,当然知道你在哪里了……我来到缅甸后,打你俩电话都关机,就又顺便让他帮我查了下你最近的通话记录,自然就找到老秦了,找到老秦,还愁找不到你俩个?”

    原来如此,秋桐真聪明,我心里暗暗赞赏。

    李顺却大为恼怒,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秋桐,你敢查我的电话,敢给我定位……混账,你这是侵犯他人**,是违反法律的你知道不知道?”

    “哟——李大公子还知道**律啊?”秋桐嘲讽地看了一眼李顺,硬邦邦地说:“我就是查了,你怎么着吧?谁让你做事鬼鬼祟祟的,不但自己神出鬼没藏头不露尾,还弄了个嘴巴比铁闸口还严实的保镖……”

    我知道秋桐最后这句话是在保护我。

    “我怎么就鬼鬼祟祟了?我怎么就神出鬼没了?你少给我弄玄乎的,”李顺说:“我干什么,和你何干?你操的哪份子心,一个女人家,瞎折腾什么?你烦不烦?”

    “我不给你讲歪理,我就问你,你这次到缅甸,到底是干嘛来了?”秋桐用犀利的眼神逼问着李顺:“你不是说要买玉石吗?你买的玉石呢?”

    “这——”李顺一时语塞,喃喃地说:“还没来得及去买啊,我是准备要买玉石的,最起码买个大大的送给你……”

    “我不需要……”秋桐说:“我没看到你买的的玉石,倒是看到两个被人追杀的狼狈逃亡者,打着买玉石的幌子来这里赌博,你很有能耐啊……”

    看来,秋桐已经从老秦那里了解到实际情况了。

    “赌博又怎么了?不就是玩几把钱嘛?多大个事,你大惊小怪什么?”李顺说:“我还赢了170万呢!”

    “你的光辉事迹我早就知道了,好厉害啊,赢了点钱被人家追得无处藏身……我问你,你这次除了来赌博,除了买所谓的玉石,你还要打算干什么?”秋桐眼睛紧紧盯住李顺,表情很严肃。

    “我……我没打算干什么啊?”李顺有些支支吾吾。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贩毒,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秋桐看着李顺神情愈发严厉:“贩毒是死路,你不是不知道……你要是敢贩毒,你就再也别想回国了,不然,我第一个就去检举告发你——”

    李顺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被秋桐的气势压住了,声音有些发虚地说:“我哪里有贩毒了,我就是来这里玩玩牌,买点玉石,你咋咋呼呼说些什么呢,不信,你问问易克……”

    我这时知道,秋桐之所以千里迢迢奔赴这里,是担心李顺贩毒。我不知道秋桐是仅仅为了李顺还是也包括我,担心我被李顺拖下水。

    秋桐听了李顺这话,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是的,秋总,李老板说的都是真的!”

    秋桐显然对我说话内容的真实程度持保留态度,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晓得李顺这次是不是真的要来贩毒,李顺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

    “这个易克,嘴里说不出一句实话,除了会重复你说过的,还能说出什么来?嘴巴倒是够严实的,我才不问他!”秋桐说。

    我知道,秋桐这句话是故意说给李顺听的的,还是在为我做遮掩。

    “好了,别折腾了,我真的没贩毒,我怎么会干那个呢,我就是想带着易克出来溜达溜达玩玩,散散心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李顺摊开手掌,接着又恼火地说:“倒是你,胆子不小,敢背后给我手机定位,敢查我通话记录,还自己个儿跑到这里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一个女人家,独自往这里跑,你知道有多危险不?这是金三角啊,这是土匪流氓渣滓恶棍出没的地方啊……活腻了你,来这里找死——”

    “你以为我想来?这都是被你逼的——”秋桐毫不示弱地看着李顺。

    “哎——我的祖宗,你说说,这个时候,这样的情况下,你来这里干嘛啊?”李顺有些气急败坏,又显得无可奈何,对秋桐想发火却又不敢发,摇头晃脑地说:“现在,我和易克两个人被人追杀,两个大男人脱身都还不易,这又加上一个你,你说,如何脱身是好?”

    秋桐不说话。

    “你看看——”李顺突然“哗——”又拉开窗帘,打开一扇窗户,指着窗外扭头对秋桐说:“看马路对过那些人,都是要抓我和易克的,妈的,就因为看出了一点他们耍牌的道道,就要干掉我们俩,太不仗义了,够狠……”

    “刚才来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拉上窗户——”秋桐说。

    “拉什么拉,憋死我了,我成了囚犯了——”李顺不但不拉窗户,反而又伸头到窗外深呼吸:“哎呀,我现在体会到自由的宝贵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呼呼——”

    李顺有些神经质,在那里浑身得瑟着深呼吸,边抒情念诗。

    这时,传来两声敲门声,接着是两声咳嗽,老秦回来了。

    李顺将脑袋缩回来,我急忙过去关窗拉窗帘,顺便看了下外面对过,正有几个人在那里溜达着,不时往四周看。

    打开门,老秦提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袋子进来,直接往茶几上一扔:“李老板。,170!你点点!”

    这时,我不由对老秦高看一眼,他完全可以把银行卡里的钱刷光消失,这里是金三角,没有法律。但是,他竟然还提着170万回来了,虽然他家里经济很拮据。

    透过这件事,我看到了老秦身上流淌的当年那滚烫的热血和激晴,还有那个年代深深的信念和烙印。

    同时,我也很佩服李顺,他竟然就不担心老秦会反水,竟然就会如此信任老秦。

    李顺过去打开口袋,里面是17捆整齐的人民币,一捆10万。

    李顺得意地看着秋桐说:“看,这是我的战果……哦,不,应该说是我和易克两个人的战果……”

    秋桐不屑地扭过脸去看着老秦说:“老秦,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我看,能不能和这里的官方机构联系……”

    老秦苦笑了下:“秋小姐,你有所不知,这里没有什么讲理的官方机构,官匪官商都是一家的……这里就是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那晚李老板和易克差点就被送进蛇蝎洞,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他俩这会儿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头了……”

    秋桐闻听,脸色一变,身体不由颤抖了几下。

    “我和易克的命,都是老秦给救的,要不是老秦,恐怕这次你来,连给我俩收尸都找不到骨头了……”李顺说着,随手翻着袋子里的一捆捆钱,看着老秦说:“首长,我让你取这些钱的目的是……”

    刚说到这里,老秦的手机突然响了,老秦忙摆手制止李顺,让大家不要出动静,然后开始接电话,刚听了几句,老秦脸色骤变,随即挂了电话,看着我们:“刚才你们拉窗帘开窗了?”

    老秦脸上的神情很严重,我心中暗叫大事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我看着老秦点了点头。

    老秦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反复叮嘱你们的话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唉——”

    “怎么了?老秦?”李顺看着老秦。

    “估计你们的位置暴露了,你们很可能被发现了……”老秦说:“刚才我接到下面的电话,说有几个赌场的人到总台查询308房间的住客名单,还有人在酒店大门口来回晃悠……”

    “啊——”大家都大吃一惊,李顺说:“马儿个巴子,这伙人倒是很灵通啊……秦营长,我们怎么办?撤还是留下来和敌人战斗?”李顺在这个时候讲话还带着冷幽默,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习惯了。

    “当然不能留在这里硬拼了,拼是拼不过的,只有抓紧撤——”老秦说。

    “那好,你们先撤,我留下来打掩护,老秦,你带他们先走,保留革命的火种,我在这里阻击敌人……”说着,李顺的眼神有些癫狂,拔出手枪,挥舞了一下:“人民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我这才觉察出李顺的精神有些不正常,或许是因为长期吸毒导致神经受到伤害,在极度的恐惧中迸发出反常的神态。

    老秦看着李顺的癫狂神态,突然抬手对着李顺的脸狠狠就是一耳刮子,“啪——”很响很脆。

    我吃了一惊,看着老秦。

    老秦镇静地说:“没事,他马上就好了!”

    果然,少顷,李顺的眼神恢复了正常,看着大家,猛地晃晃脑袋,说:“哎——我刚才迷糊了,过度紧张了,是不是?对了,刚才是怎么回事?老秦,是那边的人发现我们了?”

    “是的,”老秦点点头:“我们要马上走——不能耽搁!”

    “怎么走?我们听你的,老秦!”秋桐这时用信任的目光看着老秦。

    “老秦,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李顺也说。

    这个时候,我是没有发言权的,只有听从安排的份。

    老秦略一沉思,说:“三个人一起走,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特别是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我看,不如分开走——”

    “嗯……对,老秦说的有理,很对,我们是要分开走,这样会更安全!”李顺点点头,又看着老秦:“如何个分开走法?”

    老秦沉吟了下,摸出电话打了个电话,说了半天土话,然后挂了电话,看着我们:“我看,要不这样,李老板,你和秋小姐一起,我负责带着你们走,易克小伙子呢,跟着我的一个朋友走,我那朋友现在在楼下……大家分头离开后,到时候电话联系……”

    老秦还没说完,李顺就打断了他的话:“不,不,老秦,这样安排不好,我看,你听我的——”

    “那李老板你说!”老秦说。

    李顺看了看秋桐,又看了看我,然后对老秦说:“我看,这样,秋桐和易克跟着你走,你们一伙,我呢,我跟着你朋友走……”

    “这——李老板,这——”老秦看看秋桐,又看看李顺。

    “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李顺的声音不容置疑。

    “那好吧……我现在给大家说下离开的具体步骤……”老秦说着,打开随身的一个包,里面竟然是好几套衣服,还有化妆用的面具,看来,老秦是早有防备。

    “李老板,你穿这身衣服,化装成酒店的服务员,戴上这顶帽子,我再给你粘上络腮胡,你就大摇大摆从后院出去,直接到酒店左侧100米拐角处,那里停着一辆人力三轮车,你直接上车就行……”老秦边说边拿出一身衣服递给李顺,又帮李顺粘上络腮胡。

    然后,老秦又找出一顶礼帽给我戴上,找出一身白色的西装让我换上,打上领带,戴上墨镜,又粘上一撮八字胡,然后对我说:“小易,你和秋小姐化装成住店的一对夫妻,就从酒店正门出去,神态样子要亲密一点,不要让人生疑,出门后,我的车在酒店门口,直接上我的车就行……”

    我一听,看了看李顺,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秋桐的神色也有些发红。

    李顺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你看我干吗?这是假扮夫妻,你还以为是真的?扭捏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扭扭捏捏,不要命了?”

    李顺好似不仅仅在说我,还包括秋桐。我们都不做声了,抓紧收拾东西。

    这时,李顺打开装钱的黑袋子,拿出一捆装进自己包里,然后又拿出一捆递给我:“带着,到时候好用!”

    我接过来装进包里。

    然后,李顺提着袋子,对老秦说:“老秦,这些是你的,给你的——”

    “啊——这——”老秦大为吃惊,不敢接。

    我和秋桐看着,不做声,我有些怀疑是不是李顺又犯病了。

    “老秦,别以为我是在发癫,我是认真和你说的……”李顺的口气很认真:“你救了我们的命,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是个俗人,实在想不出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报答你,我刚才让你提钱,其实是准备把170万都送给你的,但是,这会儿我们要紧急跑路,我抽出了20万,还剩150,都给你了……你是个好人,讲义气讲良心不贪财,我敬佩你这样的人,从那晚你救我们起,我就认定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不然,刚才我也不会把卡交给你,让你去取钱……”

    “李老板,这——这份回报太重了,我不能接受……”老秦说。

    “老秦,没有什么比命更重的,你要是瞧得起我李顺,这钱你就收下,你要是觉得我这钱脏,那好,我一把火烧了它——”李顺说。

    这时,秋桐说话了:“老秦,时间紧急,你就别客气了,你救了李顺的命,他报答你是应该的……抓紧走吧……”

    老秦于是不再客气,提起了袋子,对李顺说:“李老板,你先走,我下面的那个朋友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随后带他们走,到时候大家电话联系,到腾冲境内会合……”

    李顺点点头,看看秋桐,然后看着我,伸出手重重地按住我的肩膀,用我从未见过的严肃和严厉口气说:“易克,你有一身好功夫,我没有……秋桐就交给你了,你必须给我保护好秋桐,要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去保护好她的安全……我给你说,要是秋桐有个闪失,我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不知怎么,听了李顺的这段话,我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有一些感动,为李顺的话而感动。我不知道李顺说这段话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是对秋桐的爱还是关心还是其他的什么……

    瞥了一眼秋桐,她的神色也微微动容,我相信她也是第一次听见向来玩世不恭的李顺突然如此正经地说这样的话,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时刻。

    我郑重地冲点点头:“老板,你放心,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秋总安全的,宁可我死了,也不会让秋总出任何一点危险……”

    我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是出于对浮生若梦和秋桐的真情实意,而并非是因为李顺,虽然我是对着李顺讲的。

    李顺听了我的话,很满意,点点头:“嗯……好,我对你一直是很信任的,我相信你和老秦一起,一定能带着秋桐安全回到国内,我这边,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

    对于李顺让我和秋桐一起走,我不知道李顺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考虑,是因为我功夫好可以更好地保护秋桐?是他想摆脱我和秋桐去干别的事情?是他不愿意和秋桐一起走?还是……

    此时已经不容多想,李顺出门后,我装扮好,和秋桐也下楼出去,老秦则从后门直接提前下楼,到车上等我们。

    我和秋桐下楼梯后,秋桐主动挽住了我的胳膊,身体和我靠在一起,右手放在我的左手里。

    我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具体什么感觉,说不出。

    我们下了楼梯,走到大厅,看到大厅里好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正在溜达着,看到我们,随意扫视了一眼,然后几个人聚到一起,低语了几句,就一起往楼上走去。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妈的,再晚几分钟,我们就被他们堵在屋里了,这几个人明显是奔房间去的。

    再看看酒店门口,同样站着几个赌场的人,两手放在口袋里,装作没事一般晃悠着。

    这时,我觉察到了秋桐手里的冷汗,湿乎乎的。

    我轻轻握了握秋桐的手,然后低头将嘴巴靠近秋桐的耳朵,做亲昵状地低语:“秋总,不要害怕,不要紧张,笑一个……”

    我说完后,自己先微笑着,似乎在和秋桐**。

    秋桐身体扭捏了一下,不自然地笑了下,脸上露出了羞容,这正好歪打正着,遮掩地很恰到好处。

    我和秋桐做嬉笑调笑状出了酒店大门,老秦的车就停在马路边,我打开车后门,先让秋桐上车,然后我直接上了车,关上车门,对老秦说:“快走——”

    老秦车子刚发动,就看见酒店大堂里气喘吁吁地冲出几个人,喊叫着什么……

    老秦开着车子,径直向东而去,沿着离国境线不远的一条土路,路两边是遮天蔽日的森林。

    我和秋桐都松了口气,秋桐接着问老秦:“老秦,李顺安全离开了吗?”

    老秦摸出手机打电话,打完后对秋桐说:“秋小姐,李老板已经安全离开酒店,我朋友正在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好了……”

    “谢谢老秦!”秋桐轻轻地呼了口气。

    我心里有些矛盾,明明秋桐不爱李顺,却又如此关心李顺,甚至能为了他跑到缅甸来;明明李顺是个极端自私的家伙,从来不为任何人考虑,在最危急的时候,却又让我拼死保护秋桐。这两个人,彼此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呢?

    我沉思着,不敬意看了一眼秋桐,她也正在思虑着什么,正好也不敬意看了我一眼。四目相对,似有一道闪电相撞,出了火花。我有些慌乱,忙转过脸。

    “老秦,我们去哪里?”我为了摆脱尴尬,问老秦。

    “我们沿着这条路往东走,贴着国境线走,走出30公里,就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然后,我们找个关卡出境……”老秦说:“这条路不太平,经常有劫道的,注意提高警惕……”

    说着,老秦把微冲递给我:“会用不?”

    “会!”我接过来,比划了几下说。

    老秦又弯腰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手枪,说:“我用这个,希望能用不上,安全到达……”

    秋桐这时看到我们手里的家伙,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看着我说:“易克,你还会用枪?”

    我还没说话,老秦接过话头:“秋小姐还不知道啊,那晚我可是亲眼见到了,小易的枪法还很准啊,一枪就打中了那人的大腿……这要是白天还无所谓,晚上能打的这么准,不简单……”

    “啊——”秋桐尖叫了一声,接着看了看我,不做声了。

    正在这时,老秦突然一个急刹车,接着急促地对我说:“做好准备——有情况!”

    我一把将秋桐摁倒伏在后座,右手握住微冲,往外看,除了茂密的树林,却什么都看不到。

    “在哪里?”我轻声问老秦。

    “车子前面有个陷阱……”老秦轻声说着,握紧手枪慢慢打开车门,边向四周观察。

    我在车里坐着,左手摁住秋桐的后背,右手握着微冲,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我的心里很紧张,觉得会不会待会儿就会出现警匪片里的场面,土匪嗷嗷叫着一起冲过来,然后一个土匪头目吸着大烟,慢悠悠地说:“别慌,让子弹飞一会儿……”

    我边想象边看着老秦。老秦下车后,先是往周围查看一圈,接着慢慢蹲到地面,伸手观察摆弄着什么……

    突然,老秦站起来,显得很放松,把手枪插进口袋,对着森林深处放声说:“是特种作战大队的兄弟吧?大家是自己人,我是第三军83师独立团2营营长秦小兵,上海知青,缅共解散后就一直没走,留在这里安家了……今儿个路过此地,多多包涵……”

    一会儿,森林深处传来回声:“幸会,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秦营长……秦营长果真好眼力,能看出这陷阱是咱特种兵的手艺,我们是武汉来的知青,回不去了,就在这里拉起山头找碗饭吃……今天得罪了,不好意思……请秦营长开车往左拐20米,然后右拐前行30米,之后右拐,到了正路之后左拐就可以了……”

    老秦冲森林方向抱拳:“谢谢了,老战友!”

    森林里的回声渐远:“秦营长后会有期……”

    有惊无险,平安过去。

    路上,我和秋桐讲了老秦的故事,秋桐听了感慨万千,沉默了良久,一会儿对我们说:“记得几年前,有一部电视剧,叫《孽债》,说的就是插队的上海知青回城后,他们当时在插队的地方生下的孩子去上海找他们的事情,记得电视剧的主题曲歌词有一句是:‘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留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唉……想想真凄惨,悲剧,一个时代的悲剧……每次听到那歌词,我心里就很难受……”

    我听秋桐说着此事,颇有同感,老秦也感慨了几句。

    此时,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秋桐无意中说的这个插曲,冥冥之中竟然示中了一个撼人心扉的惊天秘密。

    当然,此时,谁都没有意识到,包括我,也包括秋桐。

    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你感觉不到时,只因你未曾经历。

    或许,人世间的所有快乐痛苦或者悲欢离合以及爱恨情仇,都是天意。

    一会儿,车子开出了森林地带,进入了一片荒草区。老秦的吉普车空调不好用,车窗打开,滚滚热浪袭来,亚热带灼热的阳光烤晒着车顶,我们都热得喘不过气来。北方的星海此刻是冰天雪地,这里却是如此赤日炎炎。

    前方山顶是一座铁皮房子,孤零零地矗立在山顶,老秦开车过去,屋里迎出来一个年龄大约40多岁的当地人,满脸古铜色。

    老秦和他似乎很熟,说了半天土话,然后招呼我们下车。

    “喝点水,补充点给养,休息到太阳下山,然后我们就要开始步行走了,车子要留在这里……”老秦说:“前方没有行车的路了,我们下山后,往北方走,穿过前面一片坟区,再穿过一片原始森林,翻过2个山头,就过国境了,这里现在已经出了赌场那帮人的控制范围,算是安全了……”

    我听了,心里稍感安慰。

    歇息时,我找秋桐悄声问起云朵的情况,秋桐似乎在想什么问题,听见我和她说话,怔怔地看了我半天,说了两个字:“很好!”

    然后,秋桐就不再理我,独自站在山顶上的一棵大树下眺望着远处看不到边的群山和森林,还有那湛蓝的天空。

    一会儿,秋桐转过身走到我和老秦坐的地方,眼神直勾勾地看了我半晌,仍旧不说话。我被秋桐看得有些发毛,不知她心里在算计什么。

    接着,秋桐叹息了一声,看着老秦:“老秦,金三角有多少蛇蝎洞?”

    老秦说:“这个谁也不知道,蛇蝎洞其实是土洞的一种,土洞分为干洞和蛇蝎洞,干洞就是里面什么都没有的洞,蛇蝎洞就是里面放了毒蛇蝎子和蜈蚣的,这是自古以来金三角地区惩罚犯人的一种方式,最早是土司发明的,后来被广泛应用,官方、民间、土匪、军队都采用这个方式,当年我在缅共的时候,抓住敌人,活着的,很多就是进了蛇蝎洞……对于内部的人犯了死罪的,往往不是枪毙,而是进干洞,干洞虽然没有蛇蝎,但是,深度接近20米,那里的那份黑暗孤独和寂寞,很快就能让一个人的精神抓狂崩溃……当年武汉著名的红卫兵武斗头子刘黑子越境参加了缅共,后来因为强奸女战士,被处以死罪,扔进了干洞,在里面才呆了2天,就咬破手腕动脉自杀了,无法忍受那份精神折磨……至于金三角地区到底有多少土洞,谁也无法统计出,有的土洞在荒郊野外,有的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甚至房间里……至于有多少人在土洞里死去,更是一个未知数……”

    我听得毛骨悚然,秋桐也不禁动容。

    老秦轻声笑了下,站起来:“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看一个干洞……”

    我和秋桐跟着老秦走进铁皮房子里面,走进侧房,看到房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地上有块大石板。正要问老秦,他却弯下腰,把屋子中央的石板掀开来,然后指着下面对我们说:“这就是土洞!”

    我探头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洞里不知多深,不知有多大,反正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像传说中的无底洞。黑暗容易激发人恐怖的联想,我说:“老秦……这下面有没有……毒蛇……”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不争气地发抖。

    老秦回答:“这是干洞,蛇蝎洞在隔壁……”我听了心里安稳了。

    秋桐冒出一句:“这里怎么会有这个洞呢?”

    老秦说:“这里当年是缅共的占领区,这座铁皮房子当年就是缅共处置敌人和犯人的刑场……后来缅共解散后,我当年的警卫员就住在了这里,这里也成为我外出办事的一个落脚点……”

    原来刚才那个40多岁的男人是老秦的警卫员,也是个热带丛林战士。

    秋桐伸头往里看了看,脸色变得煞白,忙缩回头,接着看着我,恨恨地冒出一句:“易克,我警告你,你再跟着李顺干下去,早晚得进这干洞,即使不进现实的干洞,也会进入精神的干洞……”

    我低头不语,看着这黑黝黝的洞口,想着缅甸此行的前后经历,想着我未知的明天,想着刚才秋桐的话,心里不由感到了麻木和悲哀……

    但是,我却又觉得秋桐有些小题大做,即使后果差点,也不至于拿干洞来比喻啊,再说了,这干洞又不是蛇蝎洞,没那么可怕!年轻气盛让我眼里露出了不服的表情。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麻木不仁是不是?”秋桐说:“你是不是没品尝过干洞的滋味,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是不是想进去试试什么滋味啊?”

    我大脑一阵麻醉,木然地点点头:“是又怎么样?”

    “那你就进去试试啊,有本事你进去试试,你敢不敢?”秋桐故意激我。

    “试试就试试,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逆反心理上来了,虽然知道秋桐故意在激我,但是还是决定倔强下去,因为我实在觉得干洞不可怕,蛇蝎洞才可怕,干洞不就是一点黑暗孤独和寂寞吗?这又激发了我的另一种强烈的好奇心,能有机会尝试干洞滋味,可是极其难得的,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我决定尝试下,一来反击秋桐的激将,二来满足自己的好奇。

    我猜想秋桐激我的目的是想让我真的下去品味下干洞的滋味,好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好,老秦,你让他下去试试,光凭说不行,得让他尝尝现实的滋味,不然,他印象就不深刻,让他体验下干洞生活……”秋桐发狠说。

    “好吧,那就试试,年轻人试试也好,尝尝干洞的滋味,学会更加珍惜生命和自由……”老秦找来一根粗绳子系在我的腰间:“这个洞深20米,我把你放下去,3个小时候后我拉你上来,如果中间你受不了了,就拉绳子,我就把你拉上来……”

    我一听真要试,心里不由有些打颤,但是,在秋桐面前,我不能充狗熊,硬着胆子下。

    “老秦,这洞里会不会有水啊?”我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看看秋桐,正带着嘲讽的目光在看着我。

    “这是南坡上,不会有水!”老秦说。

    老秦开始一点一点放绳子,我一点一点开始下去。我没有带任何照亮工具。

    光线迅速暗下来,洞口那一点点光亮悬在头顶上,离我越来越遥远,很快就成了一枚贴在头顶上的剪纸月亮,终于,我的脚下咯噔一下,到底了。接着,石板盖上了,月亮消失,一些声响、光线和生命之物离我而去,我被独自留在地心7层楼房深处,一口枯井,不,准确说是一座真正的坟墓中。

    黑暗如潮水,四周一片死寂。当一个人把手放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眼睛像盲人那样失去作用,恐惧就会油然而生。那一刻,我认识到,人是需要光明的动物,黑暗让人联想到死亡。

    我用手在四壁摸索,我估计这个干洞底部大约有四五个平方的面积,我脚下不时踩到一些磕磕绊绊的东西,但是我不敢用手去摸,我估计是死人骨头。这个想法令我头皮发炸,四肢发冷,我紧紧咬住嘴唇才没有发出声音来。

    但是此时,我绝对不能喊叫,那样会让秋桐笑话死我。

    我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那些令人恶心的骷髅,集中精力,调整呼吸,坐下来开始运气……渐渐地,我进入了一种状态,仿佛自己成了当年的死囚……

    大地无声,万籁俱寂,在这个没有时间的空间里,我像一头迷途的羔羊,一切概念都已经虚无混沌之中,没有时间,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只有泥土冰冷和潮湿腐烂的气息包围着我。黑暗像沉重的石块在挤压大脑,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猛烈搏动,血液在血管中响亮地流淌,我听见自己的关节和骨骼因为锈蚀而发出迟钝的格格声,眼睛耳朵因为寂静而产生许多幻觉。

    这时候,我想我快完蛋了。这时候,我想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要是没有老秦,我和李顺就成了蛇蝎洞里永远的冤鬼,那个土洞就成了我永远的归宿之地,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名字叫做易克的装逼高手,而这个谜团永远也不会有人解开。

    忽然我听见一点什么异响,真的,因为死一样寂静已经凝固,我的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我的神经顿时绷紧了,那声音变得分明起来,窸窸窣窣,在我头上什么地方慢吞吞地游动着,像老鼠,也像……蛇!

    我魂飞魄散,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我像瞎子,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的鼻子也看不见,这就等于毫无反抗之力。我有些后悔,不该和秋桐怄气不该逞能不该这么好奇来体验这可怖的杀人魔窟。

    我忍不住吓出声来,从喉咙里滚出来的不是吼叫,而是尖叫、惨叫。出乎我的意料,在没有声音的地心深处,我发出的声音是如此之大,简直像是火车拉汽笛,把自己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接着,我迷迷糊糊混沌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我是醒着了还是睡着了,总之混沌朦胧中,人是分不清真实和幻觉、思想和现实的区别的。头顶开始出现一道窄窄的光亮,像条细银线,从天上曲曲折折地游下来,随后洞口一点点打开,那轮圆月亮又高高地升起来,光明回到我的世界里。我掐掐自己的大腿,疼。我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颊上蔓延开来。我这时相信,我他妈的还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老秦开始把我带回地面了。

    我突然觉得世界上什么最好,那就是有亮光,有太阳,活着会呼吸,有人同你说话,生活在与你一样的人类之间,而不要生活得黑暗和死尸中间……

    在一点点往上升起的过程中,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子流下来,无声地嚎啕大哭,就像大难不死,劫后余生……

    在地面上,我至少瘫痪了20分钟才恢复力气。我发现自己变得有些痴呆,思维混乱,并且疑神疑鬼,弄不清时间和方位。

    秋桐绷紧脸对我说:“知道什么是干洞的滋味了吧……我告诉你,再跟着李顺干下去,这就是你精神和**的双重下场……”

    老秦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什么三个小时,才过了1小时零10分钟,我知道你熬不住……当年那些犯错被惩罚的丛林战高手,一个比一个野,在这里面没有超过3天的,都是活活咬断动脉自杀……”

    我木然站起,不再说话,不再逞强,默默跟着老秦下山。

    走在山坡上,我看到了一个壮观的坟场,数以千百计的坟墓矗立在山谷中间的一个河谷里,周围是茂密的原始森林。

    “这是缅共当年的烈士陵园之一,这里是知青烈士陵园,埋葬的都是在战斗中牺牲的知青战士。”老秦表情肃然地说着。

    我的心头一震,秋桐的表情似乎也很震惊,我们默然走进了这些坟墓中间。

    突然,秋桐的身体剧烈抖动起来,说:“老秦,这些墓碑……墓碑都是向北的……”

    秋桐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一点,数以千百计的坟墓,一律整齐地面向北方!

    “都是中国人……想家啊……活着回不去了,死了还是要面向故土的……”老秦说:“金三角所有汉人的墓,都是面向北方的,毕竟,我们的祖先都在北方,我们和祖先血脉相连,敬畏永存……”

    那一刻,我的眼泪突然汹涌而出,泪洒滂沱。

    看看秋桐,也已经泪眼连连。

    跟着老秦,我和秋桐伏身而跪,向死者,向我的知青前辈,向我魂牵梦萦的同胞之魂,重重磕了三个头。

    经历了一天的徒步穿越,历经艰险,老秦终于带着我和秋桐回到了腾冲。

    我和秋桐入住腾冲空港大酒。安顿好我们之后,老秦即刻原路返回,要去把找李顺。

    我和秋桐住的房间相邻。在酒店的咖啡厅里,我和秋桐展开了一段对话。

    “易克,这次事情结束后,你必须要离开李顺……”秋桐用不容置疑地口气说:“蛇蝎洞你差点进去,干洞的滋味你体验了,再跟着李顺走下去,那就是你的最终下场,不仅包括**,还包括精神……”

    我沉默不语。

    “李顺已经是脱缰的野马,没有人能管住他,我只能尽我的能力而为之,但是,我不想看着你一步步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救了我一命,我想回报你,也救你一命……”秋桐继续说:“一个人,如果不知前路如何而走错了路,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如果明知是错误的还要去犯,那就是不可原谅的……”

    我继续不说话,脑子里浮现出云朵,不跟着李顺干,云朵的病需要的钱哪里来?在李顺这里,是来钱最快的路子了。

    “我知道你跟着李顺干,是为了给云朵治病挣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有点迫不得已,但是,这不是全部的充分理由,治病可以有很多来钱的路子,赚钱可以有很多模式……”秋桐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云朵的病,这几日恢复很快,有感知的身体部位越来越多,我来之前,医生全面检查了云朵的身体,云朵除了大脑和身体知觉还未全部恢复,其他器官和功能都良好,和常人一样,也就是说,只要云朵恢复了知觉,她就是个正常人了……医生说了,为了避免对云朵的身体内脏器官造成伤害,下一步将逐渐减少药物治疗,更多采用精神和触觉疗法,也就是说,所需的花费也会大幅度减少,我来之前,又交了3万块,足够维持特护费用一段时间的……”

    我听了,精神一振,脸上露出了欣喜和激动的神色。

    “从目前情况来来,不需要再花很多钱了,”秋桐说:“你身上不是还有李顺给的10万吗,这10万,你给我,回头他问起来,你就说被我要走了……这钱我用来给云朵治病……”

    “嗯……我回去就给你!”我点点头。

    “那么,易克,我再一次要求你离开李顺,你看可行不?”秋桐用征询的口气说着,但那口气里似乎又带着一丝命令。

    我看着秋桐明亮的眼睛,想起了个令人胆寒的蛇蝎洞,想起了那土洞里的滋味,想起了跟着李顺之后他的作为,想起了躺在医院的云朵,想起了家里殷殷期盼的父母,想起了虚拟世界里的浮生若梦……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秋桐,郑重地点了点头:“秋总,我答应你!”

    秋桐的眼神猛地一亮,闪过一丝欣慰,接着就笑了笑:“很好,易克,我知道你是个有理智明是非的人,人生有很多路口,选择错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毫不犹豫地认为,离开李顺,是你此时的最佳选择……”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定,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我嘴巴说说容易,想真的离开李顺,李顺会那么轻易答应放我走?我突然想起了张小天……

    秋桐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易克,你是担心从李顺那里辞职后找不到工作呢还是想离开星海呢?”

    我看着秋桐说:“你觉得我会离开星海吗?”

    秋桐眨巴眨巴眼睛:“我看不会,起码在云朵没好之前不会……或许,以后也不会……”

    听了秋桐的话,我心绪有些乱。

    这时,秋桐又问我:“那你就是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了?”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昂……”

    “别担心,这个没问题,”秋桐忽然抿嘴一笑:“这样好不好,易克,你再回发行公司去干,回大客户服务部,大客户服务部现在是空壳,没人,云朵暂时不能上班,那么,你在那里主持工作……大客户开发好了,一样赚大钱……”

    我一怔,习惯性装逼:“我哪里有那能耐,我干不了!”

    “我觉得你能干了!”秋桐看着我。

    “这个我真干不了!”我说。

    “这个你可以干了!”秋桐继续看着我,接着打开随身的小包,掏出一个纸条,摊开放在茶几上:“易克,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那晚我偷偷放在秋桐办公室门口的纸条,那是为了给云朵伸张正义而写的,也就是这张纸条,直接将云朵扶持上了大客户部经理之位,将赵大健扶持曹腾的企图和努力化为乌有,秋桐同时借机对发行公司进行了大规模人事调整,削弱打击了赵大健势力,但秋桐也为此加深了曹丽对她的嫉恨和仇视。

    秋桐是个有心人,对于这张不同寻常的纸条,她一直保存地很好,看来没事经常研读反复观看,不然,怎么会在查阅我个人资料的时候一下子核对上笔迹了呢?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装逼也有出漏洞的时候,毕竟,我是人,不是神。

    “易克,这张纸条你应该不会不认识吧?”秋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索性承认了:“当然认识,这是我写的!”

    我的爽快态度让秋桐稍微有些意外的表情:“哦……好痛快!”

    我说:“云朵在打这个方案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我知道她是要提交给公司领导的,但是,后来我听说曹腾提交了一模一样的方案给你,我很意外,于是找云朵问起来,云朵说她把方案按照程序先给了赵大健老总,我于是预感到不大妙,为了让秋总明察秋毫,于是,就写了这个纸条给你,供你参考……我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就是想给云朵一个公正公平的竞争环境……”

    秋桐说:“你当时为什么不走正常途径找我反映呢?”

    我说:“当时……你认为你会相信我的话吗?”当时,正是秋桐对我印象恶劣的时候,我说出这话,秋桐自然明白什么意思。

    秋桐听了,微笑了下,没有说话,似乎也认同了我的观点。

    我又说:“其实,我就是遇见不平,拔刀相助,云朵想进步,精心构思策划了这两个精致的大客户营销方案,却被别人占为己有,我想想就觉得不公……”

    “哦……”秋桐长长地“哦”了一声,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易克,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拿出这个纸条来给你看吗?”

    我说:“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你不告诉我,我自然不知道!”

    “废话——”秋桐说:“易克,你很聪明,你其实心里知道,只是你不说,其实,你一直就很聪明,但是,你一直表现地很低调很愚笨,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的心里有些发虚,看着秋桐强笑了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有这个必要吗?”

    “为什么这要问你自己,你不说,我自然是不知道……”秋桐说:“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其实,我一直就对张小天房地产公司那个订报项目的策划带有疑心,因为我和张小天吃饭谈话的时候,张小天谈起那营销策划的动机和成因的时候,显得不是那么有底气,我那时就对那个方案的第一版权人持有疑心,但是,我倒也没多往你身上想,还真的以为你是撞了好运……之后,万科花园等几个报纸代理征订项目的出现,让我开始对你连续的撞好运产生了怀疑,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人惊奇,让人觉得不正常……再之后,红鹰家电那一万份报纸的项目,让我更觉得不可思议,冥冥之中,我似乎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大客户项目往前进展,在推动云朵逐渐站稳脚跟,期间,我经常琢磨这张神秘的字条,琢磨写字条的人身份和动机……当你那天给我提供所谓贩来的紧急整顿投递秩序的方案后,我突然心血来潮,翻阅了你的个人资料,突然就看到了你的笔迹,突然就和你对上了号……由此,我心中的很多谜团似乎豁然开朗,很多问题似乎找到了答案,我由此断定,云朵提交的移动公司积分回报和小记者这两个方案,似乎也应该从你这里找到答案,由此,我觉得需要开始对你重新认识,认识一个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易克……这,也就是我说你能干得了大客户部临时主持人的原因……易克,我说的都没错吧?”

    我似乎像一个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春笋,被秋桐一层一层慢慢剥个精光,直到露出里面仅能遮掩关键部位的小裤衩。

    我强压住内心的尴尬,对秋桐说:“秋总,你太有想象力了,我承认那张纸条是我写的,但是,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倒是很愿意是事实,但是,很遗憾,那不是事实,低调做人我承认,但是,低调做事,我没那习惯,我一向喜欢高调做事,只是,我没那资本和本领,无奈,只能低调了……”

    此时,我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无力,颇有鸭子死了嘴还硬的架势。

    我又有些庆幸,秋桐说的这几个事情和我在扣扣里与浮生若梦聊的都没有对号和重复,不会至于让敏感而又机灵的秋桐把我和亦客扯在一起。我确信秋桐不会把我和亦客联系在一起的,一个重要依据就是我是云南人,而亦客是宁州人。

    我说完后,秋桐看着我,脸上带着捉摸不定、不可置否的表情,沉默了半天才说话:“易克,我现在觉得,要么你是一个愚蠢之至的人,要么,你就是一个精明透顶的人,你只会属于这两个极端……以前,我觉得你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愚蠢无聊之人,但是现在,我蓦然发觉,你似乎是一个绝顶聪明的高手,你说呢?”

    我说:“秋总,不管我是愚蠢还是聪明,你怎么认为那是你的事情,我还是这样的我,我多大的能量,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我心里有数,不管秋总怎么认为我,我今天已经答应你了,我决定离开李老板这边,我不想进干洞,更不想进蛇蝎洞……至于秋总让回去主持大客户服务部的事情,我……”

    “易克,我换个口气说话,”秋桐打断我的话,明亮的眼神看着我:“就算我邀请你,就算让你来公司里帮我一把,行不?”

    秋桐的话让我心里一颤,我不由想起了秋桐现在的工作环境,上有孙东凯,下有赵大健,中间还有个曹丽,外面还有个李顺,要在这个上中下里外受夹击的环境中干好工作,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实也够难的。

    “目前,我在公司里的工作,最棘手的就是缺少合适的人,有能力的人……”秋桐又说:“十年树木百年育人,这发行人才的培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行的,建立一支高素质的发行营销队伍,任重而道远……”

    我看着秋桐楚楚的神态,无法拒绝:“秋总,我答应你,我回去!”

    秋桐眼神一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太好了,谢谢你,易克!”

    “别谢我,应该是我谢你,能看得起我这个修脚的师傅……”我说:“秋总,我先说了,不管你自己如何认为如何看我,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的能力真的有限,但是,我会努力好好去做,做得好不用表扬,做不好,别骂我就行……”

    秋桐看着我:“易克,我觉得我没有看错人,如果我应该相信你说的那些评价自己的话的话,那么,你就应该是属于那种大智若愚的类型,你其实没有发觉自己本身潜在的能力,因为你之前一直缺少一个合适的平台,现在,我给你提供这个平台,你可以自由驰骋,大力作为……”

    秋桐的话让我心里安稳了些,我说:“秋总,我还有一个条件……”

    秋桐说:“你说!”

    “我现在暂时在大客户部主持着工作,等云朵康复回来了,云朵必须还是经理……”我说。

    秋桐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我答应你!”

    “谢谢秋总!”

    “易克,我希望我的眼光没有看错人……”

    “我会努力的!”

    我下了决心,既然要回去做,就要努力做好,要为秋桐的地位稳固添砖加瓦。不管人事斗争如何复杂多变,成绩还是最有说服力的,我做出了成绩,就等于秋桐管理领导有方,就是秋桐的业绩。

    此时,我的想法还比较简单,没有想地更高深更远。

    此时,我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事情的一个致命缺陷,而这个缺陷,正是导致我的企业破产的重要原因。

    此时,不管是秋桐还是浮生若梦,同样也都没有看出这个缺陷,毕竟,实践中,我和秋桐的交往很浅,秋桐对我的了解很少;虚拟中,我和浮生若梦交流的是理论,没有实践。没有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与验证,我这个致命缺陷就很难显露出来。

    秋桐显得心情不错,端起咖啡杯子和我碰杯:“来,易克,预祝合作愉快,欢迎你回来!”

    看着秋桐美丽的笑容,我的心里暖暖的,端起杯子和秋桐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突然,我又想起一个问题:“秋总,我和李老板之间的事情,我希望我自己来处理,希望你不要插手,你就当作不知此事最好!”

    我不想让秋桐搀和进来,不然,依照李顺多疑多变的性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秋桐想了下,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李顺这个人做事性格脾气比较暴躁,你要注意方式,把握好时机,不要发生直接冲撞……”

    我点点头。

    “即使你不能来我这里,不管你到哪里去工作,不管李顺会不会让你在星海再呆下去,你都不能跟着他再干了,我不能眼看着你堕落下去……”秋桐捋了捋头发,用坚定的语气说。

    看着秋桐坚毅的表情,我心中一动。

    我不知道能否顺利从李顺那里辞职,换句话说,不知道李顺能否放我走。但是,我既然已经决定要辞职,既然已经答应了秋桐,那就必须要去做。

    和秋桐单独一起呆在我的出生地腾冲,看着我心中的美人儿就坐在我的面前,想着那个世界的浮生若梦,我的心里别有一番冲动。

    “易克,回到腾冲,有什么感觉?看到这周围的景物,很有亲切感吧?”秋桐看着玻璃橱窗外老街的建筑和人流对我说。

    “是的,我生于斯长于斯,对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是很有感情的……”我说:“秋总,你要不要在这里转转,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转转是可以的……不过,我想去你家看看,去看望下你的父母,顺便可以转转……做人孝为先,这次跟着李顺回来,你还没来得及回家看看吧,我正好陪你一起回去……”秋桐说:“我记得你个人资料里填写的地址好像你家是在县城城关镇中学里面,是吧?”

    秋桐的记性真好,我有些发晕,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秋桐又说:“易克,既然你家住在学校里,那你的父母应该是老师吧?”

    “唔……”我支吾道,点点头:“是的!我爸妈以前在县城城关镇中学教学,不过,前2年刚调走了,调到保山新组建的一个中学去了……”

    “哦……那就是说你家现在不在腾冲了,搬到保山去了?”秋桐看着我。

    “嗯……是的!”我忙点头,心砰砰直跳。

    “哦……真可惜,这次看来是来不及去了……”秋桐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我松了一口气,妈的,撒谎的滋味真不好受,生怕一不小心露馅。

    当天,我陪秋桐逛腾冲县城,古老的腾冲很多地方的建筑和街道依旧保持了以前的原貌,大多是明清时候的建筑风格,秋桐对这些极感兴趣,不时用手机拍摄下来。

    和秋桐走在县城狭窄曲折潮湿路边布满青苔的石子路上,看着秋桐开心好奇专注的神情和目光,我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我和秋桐在腾冲县城度过了难忘的一天。

    在逛街的同时,我们也在焦急等待着李顺的消息。

    从秋桐偶尔脸上露出的不安神情,我知道,秋桐在为李顺的安危担心。

    我知道秋桐不爱李顺,但是,她却必须要嫁给李顺,李顺就是她今后不可更改的男人。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酸溜溜的,却也理解秋桐对李顺的这份关注了,毕竟,这是她今后的男人,既然秋桐无法无力无奈去抗争,那她就只有服从命运的安排,那她就自然而然要去关注李顺的安全。

    想到秋桐扔下手头的工作不远万里赶赴缅甸,想到分组突围时李顺让我用生命保护秋桐的叮咛,我心里突然有了自惭形秽、自作多情的感觉。

    秋桐不是我的,永远都不会,我的心里有秋桐,而秋桐的心里没有我,她只能有李顺,不管她愿不愿意。

    想到这些,我黯然叹息……

    第二天,我们没有见到李顺,却接到了李顺的电话。李顺已经离开了缅甸,也是曲线出境,他绕地更远,出了边境后,直接到了保山。李顺告诉我们,他现在已经安全,他要在这边处理办理一些事情,让我们先回去,不用等他。

    秋桐刚要在电话里询问李顺几句,就被李顺严厉训斥驳回,不许她管自己的事,李顺的声音很大,我在旁边从秋桐的电话里听得很清楚。

    秋桐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咬紧嘴唇,没有再做声。然后,李顺让秋桐把电话递给我。

    “易克,你负责把秋桐给我押回星海去,必须把她带回去,不许她在这里干扰我的工作……”李顺的声音是命令式的:“飞昆明的机票我已经委托老秦给你们买好了,你们今天就走,老秦正在从保山往腾冲赶,他会送你们到机场……”

    “嗯……好!”我这时显然不能和李顺说我要辞职的事情,只能等见了面再说了,现在我还是他的人,必须要听从他的。或许,应该,大概,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他的指挥为他出力了,只是我没想到,这最后的一次任务是押送美女秋桐回家。

    秦小兵风尘仆仆赶到了,他为我们买好了到昆明的机票,同时负责送我们去驼峰机场。

    路上,老秦告诉我们,李顺是得益于另一个知青帮派山头的庇护,疏通了关系之后才得以安全出境的,现在正住在保山国际大酒店。

    “他在那里还要做什么事情?”秋桐问老秦。

    老秦没有吱声。

    过了一会儿,老秦说他送我们走之后,还要再回保山。

    言外之意很明白,老秦要回保山为李顺办事,但是,老秦不能讲,道上混的都懂规矩,嘴巴严实是首要的。

    秋桐似乎明白了这个道理,不再问老秦。我心里琢磨了半天,突然想起李顺让我仔细观察赌场运作管理流程的事情,心里顿起疑窦,难道李顺留在保山是和这个有关?

    到了机场,老秦要和我们告别了,临别前,老秦说做完这次买卖,以后也不回缅甸了,今后就在大陆安家了,昨晚他的老婆孩子已经秘密转移到了保山,住在一个朋友那里。

    我问何故,老秦说因为我们的事情,他暴露了,有人正在暗地找他调查他。

    我对老秦说不在缅甸也好,你已经为你的同学和战友尽心了,在那里陪了他们这么多年,赔进去美好的青春年华,也该回国内过几天安生日子了,毕竟,年龄不饶人,年过半百了!这次有李顺赠与的那笔巨款,够老秦在大陆安家了。

    老秦默认了我的说法,我问老秦还打算不打算回上海老家,老秦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说:“老家里都没人了,父母早就不在了,你看我这一大家子,回去怎么弄?婆娘还不会讲汉语……我看,还是在边境这边过吧,好歹水土都还能适应……”

    我点了点头,和老秦拥抱了一下,然后老秦和我们告别,驱车离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老秦,我心里突然有些惆怅,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不知今后是否还能见到他!

    我和秋桐乘机飞到了昆明巫家坝机场,准备买到星海的机票时,被告知,当天的航班没有票了。

    我告知秋桐此事,同时说可以先飞到济南或者青岛,然后再飞星海。

    一听我说到青岛,秋桐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张口就说:“我要去青岛——”

    我一愣,立刻就明白了秋桐的心思。

    秋桐之所以要去青岛,那是因为浮生若梦的亦客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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