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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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难忘的青岛之夜

    那一刻,我看穿了秋桐要去青岛的真实意图。

    我自然不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只能陪她去青岛找寻她迷幻世界里的客客大神。

    飞往青岛的飞机上,秋桐靠着窗口坐,我坐在她旁边,秋桐托着腮,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看着窗外漫漫堆积的雪白卷云,似无边的雪原一样在高空慢慢掠过,秋桐的眼神里露出几丝神往和激动。

    我不忍再看秋桐,闭目上眼睛,将脑袋靠向椅背,这几天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回……

    想着跟随李顺在缅甸的经历,想着疑心重重神出鬼没的李顺,想着李顺变化无常的做事处世方式,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打打杀杀出生入死,我心里感到了巨大的后怕,不仅仅是为生命的差点失去而后怕,而是为整个灵魂和**的全军覆灭全面沦陷为整个人生的整体堕落而后怕……

    想到秋桐在我从土洞里出来时候说的话,想到秋桐万里迢迢奔赴缅甸除了因为李顺还可能有的因素,想到秋桐突然要飞赴青岛的意图,想到秋桐在腾冲对我的那些告诫和邀请,我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脱离李顺那个是非之人,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浮生若梦说得好,一个不为自己负责的人,也同样是不对别人不对社会负责的人,一个没有个人和社会责任的人,不是真正的男人。

    自然,我要做一个负责任的人,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想到浮生若梦,我不由睁开眼,侧眼看了下正沉思中的秋桐,不是幻觉,而是现实,我和我的小梦梦一起飞翔在万米高空,小梦梦在飞往青岛去追寻那精神世界的虚幻情怀,去找寻那空气一般的客客,殊不知,她的客客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和她咫尺天涯。

    想到了现实,回到了虚幻,我的心顿时就剧烈纠葛起来,不由产生一种逃避现实的心理,人要是永远活在梦里,多好啊?现实永远是那么残酷,现实里的人永远都要受着客观世界里不可更改的宿命的折磨和蹂躏。

    想到我在天上飞,我不由又想起了海珠,此刻,她是不是也翱翔在蓝天上呢,只是和我路径不同,这几天没有得到她的消息,她是否很想念我呢?

    正胡思乱想间,秋桐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我,深呼吸一口:“易克,那天是不是李顺把你的电话没收了,所以你才会委托一个女孩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是的!”

    秋桐神情黯淡:“以后,我决定不再找你询问任何关于李顺的事情,不让你为难了,即使你不在李顺那里干了,我也不问以前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因为我和李顺的事情把你牵进去……李顺疑心很重,那天幸亏你聪明机智,不然,说不定还……我想想就有些后怕……”

    我无语。

    曾经以前,我是一个性格外向健谈的人,朋友聚会,话都让我说了。可是,这几个月以来,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很多时候,可说的,不说了,不可说的,不说了,可说可不说的,也不说了……于是,我更多的时候选择沉默,选择无语。或许,沉默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因为经历而沉默,因为沉默而成熟,沉默是金!

    秋桐看我不言语,看了我一会儿,抿了抿嘴唇,捋了捋头发:“易克,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女孩,是你的……妹妹?”

    “何出此言?”我说。

    “她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她叫海珠,说她代她哥转句话给我,我问她哥是谁,她说是易克……”秋桐说:“这女孩的声音又脆又爽,还很甜,真的是你妹妹吗?”

    我淡淡地说:“不是我亲妹妹,是我一朋友的妹妹!”

    “哦……”秋桐点了点头:“朋友的妹妹……不错,一听这女孩的声音我就很喜欢,这个女孩一定很漂亮吧?她在哪儿做什么工作啊?”

    “南航,空姐!”我简单地回答。

    “职业不错,做空姐的气质都特棒……”秋桐微笑着说:“对了,你这个海珠妹妹的声音听起来特像我一个小姐妹的声音,都是那么甜,我那小姐妹也很漂亮,气质特好……”

    “哦……是吗?你那小姐妹是干什么的?在哪儿呢?”我有些好奇,随口问道。

    “在星海啊,做旅游的!”秋桐说。

    秋桐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了浮生若梦和我在扣扣里聊天时提到的一个做旅游的朋友,那么就是同一人了,原来秋桐这做旅游的朋友和海珠有些相同的地方。

    “你这朋友怎么称呼呢?”我说。

    “呵呵……我习惯称呼她叫小猪,”秋桐笑着:“不过,这只是我对她的昵称,因为她是属猪的而已,她长得可和猪没有一点关联,是个气质儒雅的美女……”

    “哦……”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是猪,那是珠,这当然不是一回事,又随口应付了一句:“做旅游的,那就是做导游的了?”

    “你是不是觉得一提起旅游就只知道导游啊,我那小猪可是南京河海大学正儿八经的旅游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自己创办了一家旅行社,生意做得挺红火,这家伙特爱学习,这几天正在参加研究生考试,想出去深造……哎——估计今天正好考完了,不知考得怎么样?回头我得给她祝贺去……”

    “哦……一个女孩子,不简单!”我说:“她性格一定很开朗爽快吧!”

    我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海珠就是这样的性格。

    “人前很开朗,无人时却又多愁善感,弄些小女人的情怀,”秋桐说:“这妮子给自己起了个葬花自飘零的网名,没事就在网上玩‘葬花伊人何处去,空留陨香自飘零……花自飘零人随风,葬花流水空余情’的伤感调调……还颇有林黛玉的遗风……”

    “人总是有两面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我说:“秋总,你经常上网聊天吗?”

    “我……聊天……”秋桐微微一怔,接着狡黠地转了下眼珠:“你看我我有那时间吗?我多忙啊,我把别人洗脚的空都用来工作啦……你呢,易克,你上网聊天吗?”

    我知道秋桐是在拿我以前干过洗脚师傅的事情来开涮,就笑笑说:“我刚学会打字呢,就我那速度上网聊天,谁搭理我啊,哎——我把给人家洗脚的时间都用来去学打字了……”

    “呵呵……”秋桐笑出声来,看着我:“易克,你有时候讲话很幽默,我有时候觉得你很沉默,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活泼,有时候觉得你很低调,有时候又觉得你那低调的外表下藏匿着一颗张扬和冲动的心……你刚才说人都是有两面的,那么,到底哪一面是真实的你呢?”

    我说:“秋总,真实的我和虚伪的我,对你来说,这个重要吗?”

    我这么一说,秋桐被我轻微地呛了一下,冲我翻了下眼皮,扭过脸去,不说话了。

    飞机到达青岛流亭机场上空的时候,天空中浓云密布,问了下空姐,才知道天气突变,来了暴风雪,青岛上空开始下起了大雪。

    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半天,最后终于稳稳停在跑道上,大家的心安顿下来。

    出了机场,果然,外面寒风呼啸,风雪交加。问询机场服务总台,被告知,天气原因,青岛流亭机场已经停飞所有出港航班,进港的航班也已停止或者转飞,我们刚降落的是最后一班。何时通航,看天气而定。

    这就是说,我们暂时走不了了,秋桐得知这个消息,脸上露出莫名的几分兴奋表情。

    我故做不解状看着秋桐:“秋总,你不急着回公司处理事情了?”

    秋桐忙端正神色,表现出一副无奈地样子,愁眉抿嘴:“唉……当然急着回去了,可是,天气原因,没办法哦……”

    我的目光是如此机敏犀利,穿过秋桐那满脸愁容,我看到了她那颗快乐的心,甚至听到她在哈哈大笑。

    我做同情状看着秋桐:“是啊,只能如此了,看来,我们要现在青岛住下了,我这就去机场宾馆办理住宿手续……”

    “不,不要住机场宾馆,”秋桐急忙叫住我:“我们到市区去住,我要到海边去住,我查过了,有一家皇冠大酒店位置很好……”

    我当然明白秋桐的心思,就做服从状:“那好,一切听秋总安排!”

    我和秋桐打车进入市区。

    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风雪中的岛城白皑皑一片,在灯光下显得别有一番秀丽和古典。

    从上了出租车开始,秋桐的目光就贪婪地注视着窗外,看着外面的一景一物,似乎要把青岛的一切都统统装进脑海里。

    青岛我不陌生,以前经常来这里开青交会,啤酒节的时候还带着冬儿来狂饮过几天,08年奥运会期间也带冬儿来看过帆船比赛。

    我知道,秋桐是第一次来青岛,她如此贪婪地注视着外面,不仅仅是在看景物,还是在看亦客的足迹。

    一直到车子开到位于海边的四星级皇冠大酒店,秋总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和我一起下车,我让秋桐在大厅里坐着等我,我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去办理入住手续。

    以前,我每次来青岛,都是住皇冠大酒店,这里的好几个前台服务员都和我比较熟悉,上次带冬儿来的时候,她们都用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仇视着冬儿,就差一起出动,把冬儿抬起来扔进门前的海里。

    我之所以让秋桐在大厅沙发坐下等我,就是担心秋桐发现我和这里服务员很熟悉。

    我刚到总台,正在低头忙碌的一位漂亮可爱服务员一抬头,眼神顿时就大放光彩:“哟——呀——哈——易老板,易大哥,小克克,好久不见,你从地下冒出来的啊?”

    这个总台服务员我习惯叫她小亲茹,很活泼的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像个高中生,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甚至怀疑酒店是在雇佣童工,后来交谈才知道岁数果然不大,18岁。

    因为彼此很熟悉了,自然也就没那么礼节规矩和拘谨。

    我习惯性笑呵呵地伸手就要捏小亲茹的鼻子,这是以前我经常干的事情,不知怎么,每次看见小亲茹的鼻子我就想伸手捏一下,觉得很好玩。这时,突然想起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秋桐,于是忙缩回手,边冲小亲茹使了个眼色,边正色冲小亲茹说:“小姐你好,请给我办理住宿手续……”说着,我把我和秋桐的身份证递给小亲茹。

    小亲茹接过我手里的身份证,重点端详了下秋桐的,然后目光抬起来,在大厅一扫,看到了秋桐,脸色顿时就不冷不热起来,声音怪怪地说:“哟——易老板换女朋友啦,真快啊,走马灯似的……这个比上次那个还好啊,易老板真是大能人,有钱就是好啊,什么样的女朋友都能找到……说吧,要什么房间?是豪华单间呢还是豪华套房,对了,我们这里刚推出了夫妻情趣房,易老板要不要试试呢?”

    小亲茹说话的口气明显酸溜溜的。我听了觉得心里很好笑,这个丫头,鬼心眼真多。

    “我要两个房间,标间和单间都可以,普通的!”我说。

    “呀呀呀——”小亲茹意外地看着我,小小的嘴巴半张着:“怎么?两个房间?你这女朋友是刚交的,还没到手?”

    “死丫头,我告诉你这是我女朋友了吗?”我压低嗓门看着小亲茹:“这是我客户,你少给我弄里格楞!”

    “呀——嘿嘿——嘻嘻——”小亲茹咧嘴开心轻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对不起喽,易哥哥,误会你了……嘻嘻……我这就给你们安排房间,海景房……”

    很快,小亲茹为我们办好了入住手续,我和秋桐去了酒店房间,房间位于10楼,面对大海,我们的房间还是挨在一起。

    风雪交加的夜晚,在房间里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天亮才好。

    我和秋桐安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到青岛自然要吃特色,青岛的特色除了海鲜,就是锅贴。

    “我问了服务员,说奥帆赛场地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青岛锅贴店,他们说青岛的特色小吃是锅贴,味道很好……”站在酒店门口,我对秋桐说。

    我和秋桐此时都已经换上了棉衣,秋桐套在厚厚的白色羽绒服里,脑袋缩在羽绒服帽子里,浑身鼓鼓囊囊,小脸红扑扑的,像个大娃娃。

    “好呀,奥帆赛场地附近,太好了呀,走,我们去!”秋桐笨拙地挥舞着胳膊。

    于是,我们去了那家著名的青岛锅贴店,找了个单间,点了酒饭菜,开始边吃边喝起来。

    “易克,我发现从我们乘飞机开始,到入住大酒店,你对这些流程似乎很熟悉,看起来颇像个经过大场面的人呢!”秋桐边抿了一小口白酒边对我说。

    “是吗,秋总高抬!”我边吃菜边说,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想啊,”秋桐放下手里的酒杯,歪着脑袋看着我:“我想……要么你易克本来就是一个见过大场面经历过高级场合的人,要么,就是你这个人接受新事物很快,跟着李顺这些日子,见了场面,学到了不少东西……你说,我是该相信前者呢还是该相信后者?”

    “自然是后者!”我故作镇静,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白酒,然后说:“我倒是做梦都想是前者,可惜,没那本事,唉——癞蛤蟆永远也不会吃上天鹅肉,乌鸡永远也成不了金凤凰……”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秋桐和李顺,想到我心目中的女神却是和我绝无半点缘分,心里不由感到一阵伤感,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口气竟真的包含了悲怆和失落。

    我的此时表情歪打正着,秋桐竟似也真的相信了我的话,安慰我说:“易克,不要伤感,事在人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管什么事,只要你想你愿意你去努力,就一定会实现……”

    我看着秋桐:“秋总,有些事,是早已注定的,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努力,都不会改变,都不可能实现……”

    我心里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但是,秋桐当然不可能明白。

    秋桐看着我的表情,说:“易克,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希望你能实现你心中的理想……”

    我努力笑笑,端起酒杯:“谢谢秋总!”

    秋桐和我碰杯:“来,易克,干了这杯酒!”

    秋桐有时候喝起酒来和说话办事一样,很利索痛快。

    我们一饮而尽。

    刚放下酒杯,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李顺打来的。

    “到星海了吗?”李顺说。

    “没,在青岛!”我说,边看了秋桐一眼,秋桐眼皮都没抬,自顾自斟自饮喝酒吃菜。

    “靠了个靠,怎么跑青岛去了,想喝啤酒了?这季节也不对啊!”李顺说。

    “昆明飞星海的班机没有了,就飞青岛转机!”我说。

    “那你们今天肯定走不了了!”李顺说:“胶东半岛今晚到明天是大暴雪,星海那边也是大暴雪,我估计你们要在青岛等个一两天了……”

    我一怔,李顺竟然对天气如此关心,对秋桐的行程如此关注。

    “那个在押犯呢?”李顺又说。

    我听了忍不住想笑,说:“在吃饭!你要不要和秋总说话?”

    说完,我看着秋桐,秋桐摇头摆手。

    “不了,有什么好说的,不听话的犟人,处处和我对着干!”李顺说:“等雪停了,能飞了,你把她完整押送回去,然后,你等我下一步通知,我还有重要任务要安排你……”

    “老板……我……”我一听李顺还要给我安排重要任务,急了,忍不住就要说出不想干的话。

    “你什么呢?有屁快放!”李顺不耐烦地说。

    我一听李顺这态度,想了想,还是当面谈好,就说:“没什么了!”

    “靠,和女人在一起久了,我看你也成娘们了!啰嗦!”李顺说完,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秋桐不问我李顺通话的内容,却举起酒杯对我说:“易押司,来,喝杯酒,陪在押犯喝杯酒好不好?喝完酒,在押犯想去奥帆赛基地那里去转悠转悠……先喝几杯酒御寒!可否?”

    我自然要答应,于是陪秋桐喝了几杯酒,很快,秋桐的脸色就白里透红,眼神里透出火热和灵光。

    饭后,我和秋桐在风雪中踏雪前行,沿着海滨马路往前走了一会儿,很快看到了灯火辉煌的奥帆赛基地运动中心,一面面不同国家的旗帜排列整齐成半圆形高高飘扬在夜空,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不远处,高大的奥运火炬矗立在延伸到大海里的长堤里,宛若一个神圣的雕塑,再远处,是无尽的黑暗的海洋,在风暴中海浪愤怒地冲击着海岸,发出巨大的轰鸣……

    我和秋桐漫步在风雪中的海边,踩着厚厚的积雪,沿着岸边前行,不时有风浪激起的水花飞溅到我们的身上和脸上。

    秋桐突然变得异常沉默,神情肃然而又激动,站在岸边的栏杆旁,手握栏杆,两眼凝神看着远处无边的黑暗,像一尊雕塑,动也不动。

    海边几乎没有人,只有我和秋桐在这里。

    秋桐没有理我,身体一动不动,两眼迷蒙,凝视着远处的夜空和海面,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站在秋桐的侧后方向,注视着秋桐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秋桐此刻在想什么,我知道浮生若梦一定记起了她和亦客的那个海边约定,亦客曾经告诉她,只要她在海边呼唤客客,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秋桐孤单的身影,想着浮生若梦就在眼前,我的心里涌起万般情怀,情感的潮水像大海一样汹涌澎湃……

    “客客——”突然,我听见了一声呼唤。

    这呼唤来自秋桐,声音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深情,那样地叫人心悸。

    一声“客客——”让我乱了心扉。

    这一声,撕扯着我的心,蹂躏着我的灵魂,刺痛着我的**,我浑身的血液在这风雪之夜里开始急速滚滚奔流,忘却了寒冷,忘却了独孤,忘却了忧伤,忘却了回忆,我看着风雪中孤单站立的秋桐,似雕塑般一动不动,心潮澎拜,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这一声,让我涌起对浮生若梦的无限思念和依恋,涌起对秋桐的无比疼怜和关爱,现实和虚拟的距离似乎已经化为乌有,魂牵梦萦的梦中女神似乎就在眼前,似乎唾手可得……

    那一刻,寒风呼啸,大浪滔天,海潮翻涌,漫漫风雪掠过我的面孔,我的眼睛潮湿了……

    此刻,秋桐仰起脸,伸直张开着胳膊,像是在拥抱着无边黑暗的大海,又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客客融入她的怀抱,还好像是在祈祷上天赐她于命运的灵动和转机……

    不断变换的霓虹下,秋桐脸上的神情期待而悲怆,神往而惆怅,欢喜而忧伤……

    此刻,我多想从背后靠近秋桐,轻轻将秋桐拥入怀中,用下巴抵住她的肩膀,耳朵贴近她的耳廓,告诉她客客在她的召唤下出现了,客客来和若梦约会了……

    我的心澎湃着,我的血奔流着,我的神经悸动着,我的大脑冲动着,不由迈向前,伸出胳膊,就要将秋桐抱入怀中——

    突然,伴随着气流的一阵怪吼,一阵猛烈的寒风吹过,挟带着一股雪花冲我迎面扑来,大片的雪花和高速流动的空气狠狠抽动着我的脸颊。我的身体一震一颤一抖,猛地醒悟过来,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我的知己若梦,是我的女上司秋桐,不是在虚拟世界里将我视为唯一依靠依赖的浮生若梦,而是我黑老大的未婚妻我永远不可不得不能不许靠近的秋桐。

    如果我回应了秋桐,告诉秋桐我就是她梦里的客客,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我不仅和现实里的秋桐连朋友连同事都做不成,还会彻底失去虚幻世界里的若梦。既然现实无法更改,那么又何必去毁灭可怜的仅存的虚幻呢?还有,若梦曾经说过,她最不能原谅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欺骗!而我,恰恰一直在对她做着最让她厌恶的欺骗之举。

    我顿时清醒,急忙悄然后退一步,然后,又后退一步。

    我缓缓后退,逐渐远离秋桐,把她留在那个迷幻的世界里,让她在自己的虚幻遐想空间里再飞一会儿……

    许久许久,秋桐的身体才开始转动,开始轻轻抖落满身的雪花,低头沉郁了半晌,不时用手擦着脸颊,然后才缓缓转过身来,开始找寻我,似乎才刚从虚幻回到现实。

    我向秋桐走过去,走近秋桐,虽然她已经擦拭了脸颊,我却依然能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不曾抚平的忧伤和惆怅……

    我紧紧咬住嘴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秋桐笑了下:“秋总,雪中的奥帆赛基地好看吗?雪中海景美吗?”

    秋桐微微点头,轻声说:“好看,美!”

    显然,秋桐的回答是在敷衍,是心不在焉。

    “秋总,我刚才站在这里,似乎听见你在喊什么?似乎是个名字,叫什么客客,你是在喊什么人吗?”我突然对秋桐说。

    秋桐的身体一颤,面部表情轻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意识到她刚才忘记了我的存在,忘记刚才我站在何处,抬眼看着我:“你听觉倒是不错,什么客客?我哪里喊了?我是刚才被寒风刺激了呼吸道,咳咳了两声……咳咳……”

    “哦……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在喊什么人!”我说。

    “这里附近除了你没有别人,我还能叫谁呢?”秋桐落寞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想回去了……不想再逛了……”

    边说,秋桐边径直往回走,脚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音,同时伴随着她的一声叹息。

    我在后面跟了上去,往酒店方向走。

    我们抄近道回酒店,穿过一条弯曲的马路。青岛老城区的马路没有一条是南北东西走向的,也没有一条是直的,都是弯弯曲曲的,很多路口不是十字路口,很多是三岔、五岔、六岔甚至是七岔路口。马路都不宽,很多是单行道。

    路上行人稀少,风雪依旧在肆虐,我和秋桐走在路上,却无心看风景,各自怀着心事,默不作声。

    突然,秋桐站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马路对过一家银行的atm机的方向……

    我顺着秋桐的眼光看去,模模糊糊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是有人躺在那里。

    “秋总,你——”我看着秋桐说。

    “这么冷的天,躺在外面,会冻死的——”秋桐说:“你看,那里有个人躺在地上……”

    “要么是流浪汉,要么是醉酒汉……”我说。

    “北方的严冬,对流浪汉和醉酒汉来说,都是致命的,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在户外冻死……”秋桐叹了口气,突然眉头又皱起来,抬脚就往马路对过走。

    “秋总,你要去帮他——”我跟随在后面。

    “嗯……你看,这不是醉酒汉,这是流浪汉,他旁边似乎还躺着一个小孩!”秋桐边走边说。

    说话间,我们穿过了马路,走到atm机旁边,果然,是一个流浪汉,满脸皱纹和胡子,下巴的胡子很长,老态龙钟,裹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黑乎乎的露出棉絮的破被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在他的怀里,躺着一个年龄大约在4-5岁模样的孩子,看头发像是女孩,满脸污垢,孩子躺在老人的怀里,盖着薄薄的烂被子,正冻地浑身瑟瑟发抖,不时发出几声咳嗽,旁边放着一个瓷碗,里面放着一块冻成了冰块的米团,还有几根咸菜……

    在他们附近,就是灯火辉煌的高级大饭店,里面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人来人往,但是,没有人会抬眼看一下这个带着小女孩的流浪汉,甚至没有人会停住脚步施舍给他们一点吃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深刻体味到了这一点。

    秋桐几步走过去,蹲在老人和孩子身边,先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吓了一跳:“滚烫,孩子发高烧了!”秋桐说了一句,突然就拉开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揭开被子,将衣衫褴褛的孩子一把抱出来,不顾孩子满身脏兮兮的污垢,将孩子一把抱进自己怀里,把羽绒服裹紧,紧紧抱着那孩子……

    我低头看着那老人,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老爷爷,老爷爷,你醒醒——”

    老人没有一点动静,似乎冻僵了。

    “小朋友,这是你爷爷吗?”秋桐边抱着孩子取暖边问那女孩。

    女孩不断咳嗽着,迷迷糊糊地说:“我爷爷病了……我爷爷要死了……阿姨,求求你救救我爷爷……”

    听见孩子这脆嫩无助的声音,我的眼睛立刻就湿了,秋桐的脸上立刻就涌出了泪水。

    我跪下身子,伸手摸摸老人的鼻孔,又试试脉搏,似乎有微弱的跳动和呼吸。

    我对秋桐说:“她爷爷似乎还有呼吸,还能有救……”

    “你赶紧打120啊,赶紧把他们送医院里去,孩子也在发高烧呢!”秋桐急急地说着,又搂紧那孩子安慰着:“乖,好孩子,叔叔阿姨这就送你们去医院,你爷爷不会死的,不会的……”

    我这边急忙摸出手机打120,很快即通。

    “在***路42号atm机旁边,有一个老人和孩子,老人快死了,孩子也发高烧……”我急促地说。

    “你是他们的亲属?”120那边的一个女声问道。

    “我是路过的,他们是流浪者……”我话还没说完,那边就说:“那你打民政部门吧,我们是医院,流浪汉负不起医疗费的,你找民政部门去救助……”

    我顿时火了,大吼一声:“你他妈见死不救,你敢不派救护车来,我明天就到新闻单位给你曝光,不信,你试试——抓紧派救护车来,看病的钱,老子付——”

    不知道是因为有人付钱了还是被我要曝光的恐吓吓住了,那边立刻回答:“好,这就去救护车——”

    挂了电话,我坐在地上,将那位老人半抱起来,脱下我的棉衣披在他身上,然后让他靠在我的怀里,边喊他:“老爷爷,你醒醒——醒醒——”

    喊了一会儿,老人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接着,嘴唇开始蠕动。

    我急忙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巴,秋桐也抱着孩子蹲下来,靠近他。

    “好人……好人……求求你们救救这孩子……”老人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我和秋桐。

    “老爷爷,你放心,我们这就救你和孩子,救护车马上就到了——”秋桐边说边握住老人的左手,我的手正握住老人的右手。

    老人的手很冷,似乎血液不再流动,似乎生命的气息在离他越来越远。

    “好人……谢谢你们……我……我不行了……这个冬天,我是熬不过去了……”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这孩子……这孩子……是我5年前在星海拾荒时在垃圾箱里捡到的,是被人扔的……我带着这孩子靠要饭为生,到处流浪……今年冬天星海太冷,熬不住了,就带着孩子一路乞讨往南走,想找个温暖的地方过冬……没想到,刚到这里,就遇上了大风雪……”

    听到这里,我心如刀割,这孩子竟然和秋桐有着如此相似的命运,是个被抛弃的孤儿。

    看看秋桐,泪如泉涌,身体不停颤抖着。

    “好人……请你们可怜可怜我老汉,求你们收留这孩子,救救这孩子吧……孩子的名字叫小雪,我捡到她的那天,漫天大雪……”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突然没有了声音,接着脑袋一歪,闭上眼睛,气绝。

    “爷爷——爷爷——”秋桐怀里的孩子嘶声裂肺地哭喊着,无力地挥舞着瘦弱的小胳膊,这是她在人世间5年里唯一的亲人和温暖来源,是她幼小心灵里生命的所有依托,如今,唯一的亲人离她而去,孩子的心中该是多么伤心。

    “老爷爷——老爷爷——”我晃动着老人的身体,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老人的身体终于变得冰凉,在这个无情的风雪之夜,在饱尝人世间的艰辛苦难之后,撒手而去了。

    秋桐一手紧紧地抱住孩子,一手握住老人冰冷僵硬的手,身体剧烈抖动着,极其伤痛……

    很快,救护车赶到,下来几个白大褂。

    秋桐抱着小雪急忙先上车,我招呼几个白大褂准备把老人抬上担架,一个大夫模样的人伸手摸了摸老人的鼻孔,又试了试脉搏,说:“不用抬了,已经死了,扔这里等天亮民政部门的来处理好了!”

    说完,那医生站起来就要走。

    “不行,他没死,还有救,你们把他抬上来——”秋桐在车里喊道:“医生,求求你,这老人刚才还说话呢……”

    “明明死了你非说能说话,拉到我们那里去,你想提高我们医院的死亡率?”医生不悦地看了秋桐一眼,冷漠地说。

    我一下子站起来,身后就握住了医生的胳膊,医生吓了一跳,看着我:“喂——你干嘛?”

    “把老人抬上车!”我恶狠狠地看着医生:“马尔戈壁,你敢再说一个‘不’字,我立刻废了你!”

    说着,我的手一用力,医生疼得大叫起来,不敢再说什么,急忙指挥那几个人把老人抬上担架,上车,急速奔向医院。

    到了医院,秋桐抱着孩子直奔急诊,我和几个护士把老人抬进急救室抢救。

    老人确实是去世了,早已气绝。医生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老人的尸体被送进了太平间,我亲自陪同送去的。

    然后,我找到秋桐,小雪被诊断为发烧引起的急性肺炎,高烧到了41度,心力已经开始衰竭,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医院快速开始抢救小雪,很快挂上了吊瓶,打了退烧针,然后我去办理了住院手续,交了住院押金。

    秋桐听我说了老人的情况,默然无语,深深叹息了一声。

    然后,秋桐看着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小雪,看了半天,突然俯身过去,将脸贴近小雪的脸,一动不动……

    看着秋桐的举动,我的心里一阵颤动和感动……

    这一夜,我和秋桐都没有回酒店,一起在病房里陪着小雪,秋桐一直将小雪半抱在怀里,靠着床头坐着。

    经过一夜急救,小雪终于醒了过来,脱离了危险期。

    秋桐让我看着小雪,她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了,原来她是去了医院门口的商场,给小雪买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有。

    秋桐给小雪用热水擦拭了身体,擦干净脸,洗干净头发,梳地整整齐齐,换上新衣服,小雪一下子从一个丑小鸭成了白天鹅,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漂亮的五官,很是可爱。

    秋桐又给小雪梳了一对小辫子,小雪显得更加精神多了。

    弄完这些,我去把小雪的脏衣服扔掉,回来时,正好遇到医生来查房。

    医生检查完小雪的病情,说还需要住院治疗观察至少一周。

    然后,医生开始批评我和秋桐:“你们怎么做父母的?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才送到医院里来,太不负责了,太不像话了,孩子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定就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显然,医生是今天早上才上班的,不知道昨晚的情况。

    “看你们两口子倒也不像是糊涂人,怎么对孩子就这么粗枝大叶呢,年轻人,这样是不行的,知道吗?”医生继续教导训斥我们。

    我和秋桐脸都红红的,默不作声接受医生的指责。

    查完房,医生出去了,我偷眼看了秋桐一下,看到的情景有些让我感到意外:她正冲着医生的背影偷偷吐舌头,迅速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就恢复常态。

    然后,秋桐看了我一眼,正和我的目光接触,她的脸红了一下,有些尴尬,接着就过去低头给小雪整理被子。

    我有些不自在,站起来,借口去处理老人的后事,出去了。

    当天,我处理完了老人的后事。

    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小雪正躺在秋桐怀里沉睡,还在继续输液,秋桐身体半侧躺在床上,搂着小雪,显得格外母性。

    秋桐见我进来,将小雪身体轻轻放平,准备让她躺好,小雪却一下子紧紧死死抓住秋桐的羊毛衫胸前部分不放,迷迷糊糊地叫着:“妈妈……妈妈……妈妈抱……”

    孩子的声音幼嫩而又可怜,这是一个从没有享受过母爱的孩子,自从来到人世间,就在这个残酷而无情的世界上流浪。

    秋桐的眼圈红了,接着又继续把小雪搂在怀里,保持原来的状态,边轻轻抚摸着小雪的头发说:“乖,好孩子……”

    小雪在秋桐的怀抱里又安然睡去。

    然后,秋桐看着我:“忙完了?”

    我知道秋桐问的是小雪爷爷的后事,就点点头:“嗯……忙完了……火化了!”

    “骨灰埋在哪里?”秋桐又问。

    “暂时存放在殡仪馆……”我说。

    “那不行,得给他找一个归宿,”秋桐说:“人的命没有贵贱之分,穷人死了,也是要入土为安的……”

    我承认秋桐说的话是对的,但是,现在的事实是,穷人死了没地方安葬的多的是,买块墓地很贵的,穷人是买不起的,这个世界,人的命是有贵贱之分的……

    我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行,我明天去买块墓地,安葬老人家,立块碑……对了,碑上写什么呢?”

    秋桐沉吟了下:“就写爷爷之墓,小雪立——以后,等小雪长大了,永远也不能忘记抚养她5年的这位流浪老人……没有这位老人,就没有小雪的生命……”

    “嗯……好!”我点点头。

    秋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们呢?”

    “也吃了!”

    我看着躺在秋桐怀里沉睡的小雪,犹豫了下,说:“秋总——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秋桐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怀里的小雪,没有说话,低头不语。

    我又说:“这孩子要住院一周,你的工作……”

    “我已经打电话请假了……”秋桐说完抬起头:“看护孩子不需要2个人,今晚你回酒店住吧,我自己在医院看护就行……”

    我说:“要不,我们轮流看护,今晚我看着孩子,你回去休息……”

    “不行,不用!孩子根本就离不开我……”秋桐摇摇头,然后说:“好了,不要争了,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没合眼,很辛苦很劳累了,明天你还得办理小雪爷爷墓地的事情,你先回去吧……”

    我点点头:“好!”

    “买墓地的钱用我们带回来的那10万好了!”秋桐又说。

    我点点头。

    出了医院,暴风雪还没停,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地上的雪很厚,风依旧在肆虐。当然,飞机此时是无法通航的。

    走在路上,我接到了李顺的电话:“还在青岛?”

    “是的,老板!”我说:“雪还在下!”

    “我知道,青岛在下,星海也在下!”李顺说:“你看管的犯人呢?”

    “秋总——”我顿了顿,想了下,说:“秋总在酒店门口看雪景的……”

    “哼——小女人的情调……北方天天下雪,有什么好看的!”李顺不屑地说了一句。

    “老板,你还在保山?”我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我——保山?哈哈……”李顺突然笑起来:“我到宁州了,今天刚到,这次我收获很丰啊,带回来4个小美女,都是18——20岁的,一个比一个水灵……”

    我一听,有些发晕,李顺不让秋桐和他一起走,留在保山原来就是为了玩女人,还一口气找了4个!

    李顺又说:“等你来了,你要是想玩,看中了哪个,我赏一个给你!”

    “别,不,还是都留着你自己用吧!”我忙说。

    “哈哈,知道你小子是个情种,为你的那个什么阿珠妹子守身如玉,不勉强你……”李顺笑着说:“不过,这4个美女可是宝贝蛋子,我自己都没舍得用,他们可是我的聚宝盆,我得好生招待款待好她们,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许接触她们……”

    我听了,有些迷惑,摸不透李顺这话是什么意思。

    “过几天,我要回宁州,到时候我们会合,我有很重要的任务和任命要赋予你,”李顺说:“这几天,你给我保护安顿好在押犯,保证让她吃好玩好,然后安安稳稳送回星海,你的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随后就等着接受新的使命……”

    我没有多说话,嗯了一声。然后,李顺挂了电话。

    回到酒店,正好小亲茹在值班,看见我,笑嘻嘻地从柜台里跑出来:“亲——你的那位美女客户呢?”

    我说:“你管呢?”

    小亲茹一撇嘴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值班的人了,昨晚你俩就一夜未归,到现在你才回来,她还没回来……真不明白,酒店里环境很好啊,你俩怎么还非得出去过夜呢?哼——我看你昨晚**不少次吧,看你这满脸的倦容……”

    小亲茹调侃的话里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我伸手一把捏住小亲茹的鼻子,小亲茹哼哼唧唧地叫着,伸手打我。

    我松开小亲茹的鼻子,说:“小屁孩,怎么和长辈说话的,小孩子懂什么!”

    “屁——你才不是长辈!”小亲茹揉着被我捏酸的鼻子,嘴巴撅了起来。

    “怎么不是?叫叔叔!”我说。

    “哥哥——”小亲茹叫着。

    “呵呵……”我笑起来:“好了,不跟你玩了,我要上去了!”

    “哎——易哥哥,别忙走啊,等等——”小亲茹拉住我胳膊:“易大款,最近还是在宁州发财吗?”

    “不,我在星海做事,不在宁州了!”我随口说着。

    “嗄——真的啊?”小亲茹突然高兴起来:“哎——大款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集团在星海刚建了一家皇冠大酒店,马上就要开业,我可能要调到那边去上班呢,嘻嘻……”

    我不懂为何是个好消息,她的工作调动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点点头说:“嗯……不错,很好!”

    “嘎——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我下了班,就可以去傍大款了,哈哈——”小亲茹笑着:“款哥,别到时候不认识俺了哟!”

    我笑了:“老熟人了,哪能不认识呢,你放心好了,到时候请你吃饭,给你接风!”

    “嗯……这才是款哥风范,”小亲茹满意地点点头:“ok——款哥上去歇息吧……”

    我抬脚就走,背后传来小亲茹自言自语的声音:“我估计,小克子哥哥从昨晚到现在最少**3到5次,哎——铁人啊铁人,所向披靡哦,估计美女客户是站不起来了……这年头的人啊,怎么能这样捏,怎么能这样招待客户捏——”

    这孩子,年龄不大,懂的倒不少,什么话都敢说!90后的孩子,思想意识和人生观和我这80后的就是不一样!

    第二天,我去郊区的墓地花了一万块钱买了个墓穴,安葬了小雪的爷爷。

    第三天,雪停了,飞机开始通航。但是我们还不能走,因为小雪还没有康复好。

    转眼一周过去,小雪彻底康复,准备出院。

    这些日子,秋桐一直在医院陪着小雪,和小雪同吃同住。

    医院的护士们都很喜欢小雪,都夸小雪长得和妈妈一样漂亮,说孩子随妈妈不随爸爸。

    每当此时,我就不自然地出去溜达,秋桐则红脸不语,小雪则可怜巴巴地看着秋桐。

    小雪很懂事,清醒了之后,从不主动叫秋桐“妈妈”,只有我和秋桐在的时候,叫秋桐阿姨,叫我叔叔。

    生活的艰辛和世事的锤炼,让这孩子过早通晓了人世间的冷暖人情。

    出院这天,我来到病房,秋桐正在和小雪玩耍,病房里欢声笑语一串。

    见我进来,小雪很乖地叫着:“叔叔好——”

    看到小雪活泼可爱的神态,我心里很欣慰,弯腰抱起小雪,亲了亲小雪的脸蛋,说:“小雪乖——小雪身体康复了,我们要出院了——”

    小雪脸上立刻露出紧张的表情,看看我,然后从我怀里下来,跑到秋桐怀里,怯怯地说:“阿姨——出院以后,你们就要走了,是吗?”

    秋桐点点头:“嗯……”

    “你们走了,那……那我呢?”小雪可怜兮兮地看着秋桐,眼圈红红的,小嘴巴一撇一撇的。

    “小雪,你想去孤儿院呢还是想跟着阿姨?”秋桐抱起小雪。

    “阿姨,我要跟着阿姨——我要跟着你——”小雪紧紧搂住秋桐的脖子,唯恐秋桐跑掉,带着哭腔:“阿姨,不要扔下我,不要……”

    秋桐的眼圈红了,搂紧小雪,咬咬嘴唇,果断地点点头:“好,小雪,我带你走——”

    我怔了下,不做声,看着秋桐。

    “是真的吗?”小雪喜出望外地看着秋桐。

    “是真的,阿姨从来不撒谎!”秋桐亲了亲小雪的脸蛋。

    “阿姨,我……我……”小雪吞吞吐吐地看着秋桐。

    “乖,宝贝,有什么话,说吧!”秋桐说。

    “我……我想叫你妈妈,你可以做我妈妈吗?”小雪又眼巴巴怯怯地说:“我……我从来没有过妈妈,我经常做梦梦见妈妈……我……我好想有个妈妈……好想,好想……”

    小雪话没说完,秋桐突然失声痛哭,一把将小雪紧紧搂住,泪水奔流,边抽噎着说:“好,小雪,我做你妈妈,从今后,我就是你妈妈……你就是妈妈的乖女儿……从今后,你就有妈妈了,妈妈会好好疼你,爱你……”

    “妈妈——”小雪在秋桐怀里喜极而泣地喊着。

    “哎——乖女儿!”秋桐欣慰疼爱地拍着小雪的后背。

    我不忍目睹下去,使劲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悄悄退出了病房……

    1月14日,我和秋桐带着小雪离开青岛,赶赴星海。购买机票的时候,我才知道小雪情况买机票有问题,因为小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无法登记购买机票。无奈,只得购买了火车票,特快列车卧铺。

    离开之前,我和秋桐带着小雪到爷爷的墓前辞别,秋桐指着墓碑对小雪说:“雪儿,记住妈妈的话,这里沉睡的是给了你生命的爷爷,你的亲爷爷,以后,妈妈会经常带你来这里看望爷爷,等你长大了,不要忘记了爷爷……不管今后你面对何事,都不要因为自身的经历仇视社会,这个世界上,总归是好人多……来,给爷爷磕头……”

    雪儿懂事地听着秋桐的话,点点头,然后,跪下,郑重地给爷爷磕了三个头。

    我和秋桐也一起跪下磕头,秋桐轻声说了一句:“爷爷,祝你在另一个世界没有饥饿、寒冷和被歧视、被欺侮,祝你安享晚年……”

    第二天下午3点,我们到达星海火车站,黑老大李顺的保镖易克和未婚妈妈秋桐带着5岁的孩子回到了星海。

    这一天,是阴历腊月二十,里2009年春节还有10天,就要过年了。

    同日下午,李顺也乘飞机从宁州回到了星海。

    暴风雪后的星海,天空分外湛蓝,阳光分外明媚。

    可是,我不知道,随着我和秋桐以及小雪的归来,星海的天气会不会骤起剧变。

    057那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我和秋桐在火车站分手,秋桐带着雪儿直接回家,我直接去医院看云朵。

    在火车上,我就听到秋桐在给她的那个小猪朋友打电话,夸耀说自己捡了个漂亮宝贝闺女,说自己明天要到单位上班,比较忙,让小猪帮着看下小雪等等,说了一大通。

    秋桐打完电话,我有些奇怪,问秋桐难道小猪有空看孩子吗?她不是有自己的旅游公司?

    秋桐笑着说小猪已经考研结束,最近比较闲,旅游公司那边她早就打理地井井有条,平时不去都没事,几个业务经理和计调把工作开展地红红火火,不大用她操心,而且,小猪打算考上研究生之后,还继续开着公司,学习经商两不误,因为她报考的是东北经贸大学的研究生,东北经贸大学就在星海。

    我不由很赞叹这头小猪的聪慧和能力,秋桐笑言说,小猪可不是一头小笨猪,脑瓜子聪明着呢,还有,她除了属相属猪,也就是1983年出生的,而且,她的真实名字也是小猪的谐音,叫肖竹。秋桐干脆就昵称她为小猪。

    人未谋面,早已通过秋桐对小猪猪有了一种极佳的印象。

    我问秋桐是怎么和肖竹成为好朋友的,难道是大学同学,可是年龄不对。

    秋桐沉稳地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她是我最好最亲的妹妹!”

    秋桐没有对我说过自己是哪里长大的,更没有说过她的身世,但是,我早已从浮生若梦那里知道了,因此,秋桐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肖竹和秋桐是一起从孤儿院长大的,肖竹也是孤儿。

    当然,秋桐是不知道我早已了解她的身世的。

    和秋桐分别时,小雪带着甜甜的笑靠在秋桐的身边和我挥手告别:“叔叔——再见——”

    看着小雪纯真的笑脸,我的心里涌起巨大的欣慰,蹲下身去,抱着小雪亲了亲:“小雪乖,在家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哦……”

    “嗯哪……”小雪甜滋滋地点头。

    然后我和秋桐告别,看着秋桐牵着小雪的手走远,我的心里浮起一丝阴影,我不知道未婚姑娘秋桐突然成了有5岁孩子的妈妈,会在李顺那里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一想起李顺的暴躁无常性格,我心里不禁隐隐替秋桐担忧……

    目送秋桐和小雪离去,我直奔医院,迫不及待要看望我的小云朵。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房间里静悄悄的,医院的特护刚刚给云朵洗完澡,正在给云朵做足底按摩。

    见我进来,特护笑着说:“你回来了,你这个小妹妹病情日见好转,你看,我现在捏她脚丫,她这里都在肌肉颤动……”

    说着,特护轻轻捏云朵的小脚丫给我看,果然,每个脚丫捏一下,附近的肌肉都会颤动。

    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忙对特护说:“谢谢,太感谢了,辛苦你了……”

    虽然明知这是特护的职责和工作,是我花了重金雇来的,但是,我还是由衷地感谢她。

    “别客气……她现在不但脚丫有反应,很多部分都有反应了,包括手心,胳膊等等……”特护说:“大夫说,她现在身体各个运动器官都很好,就是大脑神经的这根弦还没张开……一旦她能醒过来,就几乎马上能和正常人一样活动……”

    我欣慰地点点头:“太好了!你辛苦了,休息会吧,我来陪陪她……”

    特护走后,我坐到云朵窗前,看着云朵俊俏的沉睡的面孔,不由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云朵的脸庞,注视着多日未见的云朵,心中无限地疼怜涌出来……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播放草原歌曲给云朵听,边握着云朵的手,轻声对云朵说:“云朵,大哥出去很久,终于回来了,你想大哥了吗?大哥这次出去了很远很远,经历了生死攸关的惊险,差点就命丧黄泉,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呵呵,不过,大哥命大,知道云朵妹妹还没醒过来,知道妹妹不舍得大哥走,大哥也舍不得你,牵挂着你……就没去鬼门关,在奈何桥上走了一半,然后回来了……哎——丫头,你看,你睡得多香啊,什么也不用想,什么烦恼忧愁痛苦都没有,难得的悠闲……不过,大哥还是想让你不要再沉睡,宁可让你经受人世间的磨难坎坷……这就快过年了,大哥多想你赶快醒来,回家和父母弟弟一起过年啊……小朵儿,快快醒来……”

    我唠唠叨叨地诉说着,在悠扬婉转的音乐声中。云朵恬静地安睡着,不知道她是否听见听懂了我的话。

    然后,我开始给云朵的全身做触摸治疗,果然,这些日子不见,云朵的触觉敏感点越来越多了,而且触摸后的肌肉颤动程度比以前明显多了。

    我心里越发高兴,从头到脚给云朵按摩了3遍,每一遍都很仔细,几乎每一个敏感点我都没有漏过。

    最后一遍结束时,我的手累酸了,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这时,我想起了小雪,又担心李顺会对秋桐发难,想了下,拿起电话给秋桐打了过去。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接着就传来一声招呼:“hello!帅哥!嗯哼……”

    这不是秋桐的声音,是个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还嗯哼。

    这是谁啊,上来就叫我帅哥,我一愣:“哈——那个喽,你是谁啊?”

    “我是谁?我是你小猪姐姐!”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活泼而又调侃:“刚听阿桐说起你,说你是个小帅哥,还会功夫,你就来电话了,一看来电显示,哇塞——易克,那肯定就是你了,小弟弟,是不是?”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猪美女,没事玩葬花吟的那个旅行社美女老板肖竹。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是个性格很开朗的人,和我未曾谋面,电话上竟然就自来熟。想不出这样的女孩也会玩葬花,也会多愁善感……

    小猪和秋桐应该是相同的身世和生活经历,也许,她的两面性格是经历造就的。

    我说:“我是易克,不过,我不是小弟弟,我是大哥哥,你不是小猪姐姐,你是小猪妹妹!我也听秋总谈起过你,说你很厉害,是美女老板,还考研究生了……俺好佩服你,须仰视才可以见到你……”

    “啊哈哈——阿桐背后替我做宣传啦…….么么哒……”小猪夸张地笑着:“帅哥不愿意当偶弟弟,那就算了,你是不是要找你的美女上司呢?”

    “嗯……是的!麻烦你叫她来接电话,好不好?”我老老实实地说着。

    “那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叫她来接电话!”小猪说。

    “什么条件?”我问小猪。

    “你叫我一声姐姐,好不好?”

    “你——你没我大,你占我便宜!”

    “哟——听声音还怪委屈啊,还敢说我占你便宜,本姑娘从来不占人便宜,你却污蔑我,就凭这一点,你不叫姐姐,就不让你和阿桐说话……嗯哼……”

    “你——”

    “我——我怎么了我?乖,叫姐姐,就叫一声,好不好?叫,来,叫啊——么么哒……”小猪软硬兼施诱导我。

    “我不叫,你欺人太甚——”我说。

    “好,你不叫是吧,不叫那我就挂死了!”小猪说:“我数三,1——2——”

    “姐姐——”情急之下,我竟然脱口而出,叫完发觉想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靠,我竟然被这个葬花自飘零占了便宜,我好气又好笑,气急败坏。

    “哎——”小猪甜甜地答应着:“叫的真脆,不错,很乖,很听话,嘻嘻……”

    “那你叫秋总来接电话,好不好?”我忍住委屈说。

    “哎——这个……这个……真不好意思,嘿嘿……阿桐正在带着小雪在洗澡,手机放在茶几上的,这会儿,她不方便接电话哦……么么哒……”小猪嘿嘿笑着:“对不起哈,我刚才逗你玩的,没想到你真叫了,嗯哼……你还是等会打过来吧,要不,我待会让阿桐给你打回去……”

    我恼羞了,哭笑不得,靠,我竟然被这小猪丫头耍了,白白叫了个姐。

    我急忙扣死了电话,觉得很狼狈羞愧。

    第一次和小猪打交道,就被她戏弄了一番,我这下子可算记住她了,印象不浅。

    一会儿,秋桐打过来电话:“易克,刚才是小猪接的电话,我带小雪洗澡了,这个鬼丫头刚才搞恶作剧了,是不是?”

    这时,我听见电话里传来隐约的笑声,那是小猪的,同时,也感觉到秋桐此刻似乎是在忍住笑和我说话。

    我说:“嗯……不过,没什么,我打电话找你,是想问问小雪的情况……”

    “呵呵……小雪很好,很喜欢我家里的环境,我专门让小猪提早买好了小雪的所有生活用品,专门给小雪布置了一间漂亮的房子,还有好多大娃娃……还有啊,我还找了这个活泼开朗而又多愁善感的林妹妹来做临时保姆,帮我照看小雪,等过完年,就送小雪上幼儿园……”秋桐说:“这会儿小雪刚洗完澡,小猪正在给她穿衣服,逗她玩呢……”

    “哦……”我放心了看来李顺还不知道这事,没找秋桐麻烦,就说:“那就好,能适应新环境就好……我现在在云朵这里,云朵也很好……”

    “嗯……好,我也想云朵了……哎——劳累了好些日子了,你今晚也早休息吧,我也累了,明天还得去公司,这些日子,积压的事情一定是很多很多了……”秋桐说:“还有,易克,明天,你也该去操事你的事情了……”

    我明白秋桐这话里的意思,明白她的所指,说:“嗯……明白!”

    和秋桐打完电话,我上网,登陆扣扣,很久没上网了,不知道浮生若梦会不会给我留言。

    浮生若梦不在线,看来秋桐这会儿是真累了,真的要打算带小雪睡觉了。

    她不在线,但是却有留言,是用手机登陆扣扣留言的。

    “客客,我最近出了远门,走了很远很远,现在还没回到星海……你知道我在哪里吗?你一定不知道,告诉你啊,我在青岛!我到了你的青岛,到了我魂牵梦绕的青岛!我到了海边,到了奥帆赛基地的海边,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时候,我站在海边,凝望远处无边的黑暗,倾听大海愤怒的潮声,铭想着这里的你,不知在青岛何处角落的你……你说过,你告诉过我,只要我站在大海边呼唤你,你就会出现在我的身边,那一刻,我对着大海深情呼唤了你,可是,我没有见到你,你没有出现……客客,带着对你的无限思念,我站在大海边怀想了你很久很久,虽然你没有出现,可是,我依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幸福,毕竟,我又来到了你的身边,又和你同在一个城市,因为你,我对这个城市有了别样的情感,我深深爱上了美丽的青岛……”

    我默默看着浮生若梦的留言,心中涌起无限柔情和悲酸。

    “……客客……很快我就要离开青岛,离开你,我不知道你在这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不知道在怎样的生存生活着,我是多么想见到你,见到你的纯真笑脸,见到你的深沉目光,见到你的刚毅表情,见到你的伟岸身躯……可是,我终究明白,这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也不想醒来却必须醒来的梦,我是永远也见不到你的,我和你,永远只能是茫茫世界里的空气,永远只能在那个看不到的世界里约会……我是如此热切地呼唤你,我是如此期盼地渴望你,但是,我明白,你不会出现,你听不到我的呼唤,我的呼唤,只能融进那茫茫的大海和无边的黑暗中,只能在我不死的心里一遍遍重复轮回……”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我现在在青岛的一家医院里,陪伴一个女孩,这孩子是个孤儿,被一个拾荒老人收留,跟随老人到处流浪乞讨为生,不幸前几日老人被严寒冻死,孩子高烧肺炎,正巧我和易克经过,将孩子救起……孩子现在已经康复,很快就要出院,孩子只有5岁,从小就没有爹没有妈,尝尽人间的艰辛悲凉……我已经决定了,只要孩子愿意,我就做她的妈妈,我要收养她,我要给她人世间的温暖和幸福,还有母爱和关怀……我是孤儿长大的,我知道孤儿的苦,我品尝过孤儿的味,我不能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再走我走过的路,去忍受那些歧视侮辱和欺凌……我要让她知道,这个社会,阳光总是主流,正义和善良才是正道,好人总是大多数,长大了,对社会要感恩,不要仇视……”

    我看完了浮生若梦的留言,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然后,我关了电脑,趴在云朵床头,握着云朵的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去找李顺,打算跟说李顺辞职的事情。

    到了李顺公司的楼下,看到发行公司秋桐的车停在那里,看来,秋桐在这里,既然她来这里,无疑就是在李顺的办公室。

    我直接上楼,去了李顺办公室,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李顺那张狂张扬霸道的咆哮。

    李顺在咆哮,被咆哮的对象无疑应该是未婚妈妈秋桐。

    李顺稀里糊涂一夜之间成了未婚爸爸,孩子都5岁了,这自然会让李老板惊呆,继而咆哮。

    我欲敲门而入,思忖片刻,却又稍作停留,站立门外侧耳倾听。

    忽觉身旁有人,扭头一看,二子和小正也挤眉弄眼竖起耳朵冲我诡笑。

    于是,同偷听。

    “我还真管不了你了是不是?秋桐,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李顺的大嗓门传出来,进入我的耳朵:“你整天给我耍两面派,当面不吭声装憨卖傻,背后自作主张我行我素,你……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你是老大,你多厉害啊,整个星海,整个东北,整个中国,谁敢不把你李顺放在眼里啊?”秋桐的声音不冷不热,却又带着一分热嘲冷讽。

    “你少给我来,就算整个世界都把我放在眼里,你也木有把我放在眼里过!”李顺气愤地说:“表面上你对我顺顺从从,逆来顺受的小婆子模样,好像我怎么欺压了你似的,哼……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在乎过我,你该怎么干的还是怎么干,大事从来就不和我商量……”

    “商量又怎么样?反正结果都是这样,反正我必须得收养这个孩子!”秋桐不温不火地说。

    “你——你他——”李顺喜欢性地张口就要骂秋桐,“妈的”两个字还没吐出来,秋桐立马堵了上去,声音有些尖锐:“李顺,你说什么?你要说什么?你说出来我听听?!”

    “我——我——我他妈的!”李顺被噎住了,瞬间又改了口,不敢骂秋桐,转而骂起了自己,声音里充满怒火和无奈。我不知道李顺的怒火和咆哮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在装逼,我隐隐有一种感觉,比起装逼,李顺并不比我逊色,甚至超越了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却说不清楚,或许是直觉吧!

    “人都得讲良心,那孩子好可怜,我不能不收留她!”秋桐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这个事情,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是来告知你的,别的事我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个事情,谁也无法改变我……”

    “好哇,你真能啊,先斩后奏还理直气壮,谁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力的,我给你尚方宝剑了吗?”李顺说。

    “谁也没给,我自己给自己的,这个不需要尚方宝剑!”秋桐说。

    “行,行,你行,秋桐,我这才发现,你原来比我还犟还牛气,整个星海,谁敢和我这么讲话,也就是你……”李顺说:“那个破工作的事还没弄利索,让你辞职死活不干,被人家停职了还死皮赖脸等着复职回去上班,趁我不在星海回去复职……现在你又给我整出个5岁的孩子来,这婚还没结,我倒成了5岁孩子的爹了,你自己说说,你这不是故意整我难看吗?外人会怎么看,人家当面不说,背后肯定会议论纷纷,说你5年前就给我戴了绿帽子……”

    听到这里,我有些忍俊不住,扭头看了下二子和小五,两人正捂嘴偷笑。

    “嘴巴长在人家脸上,人家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淫者见淫,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秋桐不甘示弱地说。

    “有数?我叫你有数!我告诉你,秋桐,以前我们结婚的前提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必须辞职回家给我当全职太太,现在,两个了,那就是你必须给我把那孩子弄走,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办不好这两件事,你就甭想踏进李家大门,这一点,我绝不会让步,天王老子说情也不行……我还真不信就制服不了你了,我看咱俩谁能撑劲,看谁经得起拖……”李顺的声音听起来很强大,但我感觉却似乎有显得有些中干,似乎在装腔作势口是心非一般。

    我不知道秋桐能不能听出来,凭我目前的了解,她应该听不出来。

    “结不结婚是你的事,反正我是没有决定权的,我说了也不算,但是,干工作和收养孩子,是我的事,除了这两个事,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要我辞职不做事情,要我不管这孩子,我做不到!”秋桐不卑不吭的声音。

    “你今天专门来我这里,就是来气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把我气死你好另找主是不是?”李顺的嗓门更高了:“我给你说,我李顺的女人,谁也甭想染指,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除非我真的死了,但是,我告诉你,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李顺,你很无聊,我不想和你再说什么了!对不起,我走了!”话音刚落,李顺办公室的门突然就打开了,秋桐脸色严峻地站在门口,我们闪躲不及,正好碰面。

    “哎——这——嘿嘿——”二子和小五尴尬地冲秋桐笑笑,我神情专注地看着秋桐。

    秋桐没有看二子和小五,看了我一眼,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转瞬即逝,接着就冷起了脸,然后擦肩而过,径直走了。

    我和二子小五在站在门外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听见室内传来李顺的一声断喝:“都给我进来,少他妈鬼鬼祟祟装神弄鬼!”貌似李顺早就知道我们在门外偷听。

    我和二子小五进去,李顺正怒气冲冲地站在屋子中央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很可怖。二子和小五看见李顺这样子,面有惧色,大气不敢出。我心里倒没有什么感觉,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李顺这表情是故意弄出来给别人看的,未必就是他内心的真实反应。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依旧不知道。

    还有,我觉得,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外表往往会很温和平静,一个外表貌似强大的人,内心其实很虚弱。

    来回踱步几次,李顺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掏出一颗烟,正要点,小五眼疾手快,忙掏出打火机凑过去给李顺点着。

    李顺深深吸了两口烟,然后又重重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舒缓了。

    “老板,别生气,气坏了身子那可是自个儿的事!”小五笑着说。

    李顺看了小五一眼,接着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老板,你别发愁,其实,嫂子领养孩子这事,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小五凑到李顺跟前说。

    李顺眼皮一翻:“有屁快放!”

    “老板,这事你完全可以不管,你只需要把这事告诉家里的老太太,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必定会出来过问,这没过门的儿媳妇有了孩子,老太太当然不会罢休的,而这未过门的儿媳妇更是不敢得罪老婆婆的……如此,此事不就好办了?”小五说。

    我闻听,心中一竦,此计甚毒,小五虽然不知道秋桐的身世以及秋桐和老李家的关系,但是,借用老婆婆来打压儿媳妇,确实是一个高招,特别是秋桐此时的处境,她可以和李顺软磨硬拖死缠烂打阴奉阳违,但是,对于自己的恩人,未来的老婆婆,秋桐是断不敢硬性对抗的,起码不敢像对李顺这样不甘示弱,特别那老李太太似乎是个比较苛刻冷傲之人。

    妈的,这个小五,馊主意倒是不少!我心里暗暗咒骂小五,眼神注视着李顺。

    李顺听小五说完,眼皮猛地一跳,接着就直勾勾地看着小五。

    小五说完,满怀期待地等着李顺给予他夸奖,夸他有此妙计。

    李顺看了小五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起来不休。

    小五不明就里,也跟着李顺笑起来。

    我在旁边看着李顺笑,忽然觉得他笑得有些不正常,一会儿,就觉得李顺的笑里含着阴森森的杀气,接着就看见李顺突然抬起脚,对着小五的肚子就踹了过去,速度比较快,力度比较大。

    小五猝不及防,当然就是他发觉了也不敢防不敢躲避,小五直接被李顺这一脚踹到了墙角,伴随着“哎哟——”一声,噗通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二子一下子愣住了,大气不敢出,呆呆地看着李顺,又看看小五。

    李顺这时收敛了笑容,声音变得阴沉而有怒气:“马尔戈壁的,老子的家事谁让你掺和的?狗日的,以后再听见你掺和这事,老子阉了你!”

    我松了口气,李顺虽然和秋桐如此闹,却不想拿家里的老太太来给秋桐施压,难道是李顺刀子嘴豆腐心,心疼秋桐,不愿意让秋桐在老太太面前受委屈?还是其中另有别的深不可测除了李顺之外无人知晓的原因?

    小五爬起来忙给李顺认错道歉:“对不起,老板,我错了,我该死……”

    “我和秋桐的事,任何人都不得参与干涉,就连我爹娘都不掺和,妈的,你算老几,不知深浅高低充能,也不看看你算什么货色!”李顺挖苦小五道。

    “是,老板教训极是,我不是什么货色,我错了……”小五继续认错。

    李顺似乎不打算继续追究此事,摆了摆手:“好了,不提此事,过来,坐下,我给你们谈谈工作!”

    李顺的脸色突然就好起来,显得心情不错,似乎刚才他根本就没有和秋桐吵闹过,似乎秋桐今天来给他带来的不是烦恼,而是福音。

    李顺的情绪变化之快,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如果换了常人,别人会觉得难以理解,不正常,但是,知道李顺吸毒的人,就不会觉得意外,溜冰的人,情绪变化是很大很快的,这是冰毒对精神的控制和迷幻作用带来的后果。

    我和二子小五坐在李顺对过的沙发上,李顺递给我们每人一颗烟,自己点着,然后摇晃起脑袋:“这次我和易克去了趟缅甸,收获颇丰,虽然说他妈的差点把命丢了,但是也总算是没有空手回来……我带回来四个宝贝,安置在宁州,二子,小五,过几天你俩去宁州,负责保护安置看管好那4个小美女,好吃好喝好玩好招待,得伺候好了,还有,任何人不得打她们的主意,包括你们俩,不然,咔嚓——”李顺做了一个切菜刀的动作:“我割了你俩的小**!”

    “呵呵……是,老板请放心,保证不会出事!”二子和小五笑嘻嘻地说。

    “宁州那边,我们的2046大型dj酒吧很快就要开业,在春节期间,还会开业一家地下赌场,百家乐……”李顺继续说。

    听到这里,我的心豁然开朗,是了,李顺此去缅甸,其真实用意是考察百家乐赌场,打算在宁州开设百家乐的,他说的那四个宝贝,无疑就是发牌小姐了,开百家乐,靠的就是发牌小姐,发牌小姐是赌场赢钱的关键,李顺在保山多呆了几天,无疑就是办这个事情的,必定是通过秦小兵办的,如此说来,他送给秦小兵的150万元钱,也就不仅仅是救命之恩的酬金了。

    还有,李顺曾经叮嘱我要密切注意观察新东方娱乐公司的所有运作流程和操作环节,其用意也就是在这里了,他极有可能要我参与地下赌场的组建和运营。

    果然,李顺接着说:“这个赌场的具体运营方案和管理办法,由易克负责拿出来,同时,易克,我这次回来,已经考虑好了,我要赋予易克更大的重任,要重用你,我已经在宁州注册成立了宁州理顺实业总公司,我准备让你担任宁州理顺公司的总经理,负责打理宁州的一切事事务,现在是酒吧和地下赌场,下一步还会有典当行、担保公司,洗浴中心……”

    二子和小五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

    我不做声,平静地看着李顺,琢磨着如何找时机开口说辞职的事情。

    李顺继续说:“我为什么要在宁州开设这些项目呢,是基于我们整体事业的发展需要,我们要学会走出去,打市场,积极开拓域外经营项目,不能把自己在星海圈死,老爷子在星海管治安,我在这里弄得太厉害,不好,会影响老爷子的形象,现在从中央到地方的领导都讲究亲属回避制度,我虽然不是党员,但是,作为党员的二子,要带头贯彻响应落实上级精神嘛……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宁州经济发达,钱多,老板多,好赌,我们潜在的客户群数量巨大……既然那么多人好赌,那么我们就要给他们做一个平台,搞好服务,提供保质保量的娱乐场所……”

    二子和小五频频点头。

    我默不作声,继续琢磨着如何向李顺开口。

    说实在,我倒是很佩服李顺的头脑,考虑的比较周全长远,连老爷子的影响都顾及到了。

    “我们星海的北国之春,下一步就要考虑放手了,不开了,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很容易出事,出了事,就会给老爷子在官场上带来被动,现在官场他妈的勾心斗角太厉害,还有网络这么发达,屁大点事捅到网上去,会给你放大1万倍,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总之,还是小心点好!能转让就抓紧转让出去,没有合适的卖家,就先低调经营着,但是,不再投资了,下一步的发展重点是宁州……那边的黑白两道,我一样玩的很顺……我为什么名字叫李顺,就代表我干什么都顺……”李顺又说。

    我这时明白了为什么北国之春夜总会的音响设备坏了李顺不让更换的原因,原来他早就打算放弃这里了。

    “二子,小五,下一步你俩的主要任务就是跟随易克在宁州打理事务,做易克的随从,听易克的指挥,把宁州李顺公司做大做强,不断开拓新的业务内容,地上地下明里暗里同时开花……”李顺接着打个哈哈说:“你俩的待遇,由易总确定,易总的待遇,我来确定,年薪呢,底线是这些——”

    说着,李顺伸出2个指头在我眼前晃悠着:“易克,猜猜,这是多少?”

    “2000万!”我头也不抬地说。

    “我靠了个靠,”李顺一下子蹦起来:“日——你这胃口也太大了,丫的,2000万,你太狠了,200万还少啊,你小子啊,说没胃口再多的钱也不要,说有胃口张口就是狮子大开口……我给你说,年薪200万,这是底薪,奖金另算……怎么样,还不错吧?比你干保镖收入又大大高了一个档次……”

    “呀——易哥好福气啊,遇上了李老板这么大方的东家!”二子和小五眼红地不行,齐声赞叹。

    我坐在那里,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桌面。

    “易克,你小子怎么不说话?怎么,嫌待遇低?”李顺坐下来,看着我,边吸着烟。

    我抬起头,抿抿嘴唇,正色看着李顺,然后开口了:“老板,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而是——”

    “而是什么?”李顺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看了一眼二子和小五,然后看着李顺,吐字清晰地说:“而是,我决定——辞职!”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给我说一遍!!!”李顺一下子又蹦起来,仿佛没有听懂我的话,伸长了脖子瞪着我。

    二子和小五坐在那里,也惊呆了,半张嘴巴,傻乎乎地看着我。

    “李老板,我决定——辞职!”我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李顺听明白了,瞪大眼睛看着我,脑袋摇晃了几圈,低头打量着我,半天蹦出一句:“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做这里的事情不合适,我做不了也做不好,我想换个环境做事情!”我淡定地说。

    “换个环境?哼……我看你是去了趟缅甸吓掉了魂,我看你是嫌跟着我干有辱你正经人的身份,我看是是心里有鬼,是不是?”李顺恶声恶气地说。

    “这是你说的,我没说!”我依旧坐在那里,抬头坦然地看着李顺。

    “我正要重用你,你却撒手给我走人,我这里正是用人之际,你却给我撂挑子,摆明是要拆我的台!”李顺的声音听起来很阴冷:“易克,我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明白,进来不容易出去更难,跟了我这么久,你知道的事情实在是不少,我看你应该不想做第二个张小天吧?”

    “我绝对无意拆老板的台,只是人各有志,还请李老板谅解,”我缓缓站起来,和李顺对视着,语气依然很平和:“我做人做事的原则李老板想必也应该知道,不该说的我不会说,不该做的我不会做,我当然不想做第二个张小天,我也知道李老板这里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想请李老板理解,高抬贵手,放我走……”

    “住口——”李顺的嗓门突然高起来:“狗杂种,给你脸你不要脸,从你跟着我,我哪一点对不住你,操——不识抬举,我告诉你,不听我的话就是和我作对,和我作对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不声不响闷不作声这么久,突然跳出来要走人,你以为我这里是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靠——没那么容易,想走人,可以,不过,你要先问问我这个兄弟答应不答应!”

    话音未落,李顺突然就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冰冷的枪口迅疾就顶住了我的脑门。

    二子和小五吓慌了,脸色发白,站在那里不敢出气不敢说话。

    “易克,我再问你一遍,走,还是留?”李顺的声音愈发低沉,充满杀气。

    “走——”我两眼盯住枪口和李顺放在扳机的食指,毫不犹豫地说。

    李顺面部的肌肉一阵痉挛,有些歇斯底里地喊起来:“走还是留,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数三,1——2——”

    我咬紧牙,盯住扳机,不做声。

    “妈的,好,算你有种,你想做英雄,老子成全你——”李顺两眼喷火,狠狠地说着,“3——”

    接着,我眼睁睁看见李顺的食指一动,扣动了扳机——

    “啪——”我听见一声脆响,眼睛一闭,脑子轰地一下,妈的,完了,我被李顺击毙正法了!

    在那一刻,我已经来不及想李顺这狗日的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下狠手,就因为我要辞职就要把我枪毙,也太狠了,太说不过去。不过,想一想他是经常吸毒的人,不按常理出牌倒也在情理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我想我的脑门就要被轰开。

    但是,响声过后,我的脑门只是被枪口震了一下,却没有崩开,大脑还能思考,也就是说没有子弹击进我的脑门。

    我睁开眼,看到正睁大眼睛死死盯住我的李顺,还有旁边惊魂未定的二子和小五。

    妈的,我还活着,没死。

    我看着依然指着我脑门的手枪,心里想,难道是枪哑火卡住了?还是枪里没有子弹,是空枪,李顺吓唬我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老子没死,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李顺的眼睛,李顺慢慢将枪口离开我的脑门,眼里露出赞赏和钦佩的目光,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行,易克,你有种,你是个汉子,不怕死,宁死不屈……”

    说着,李顺把弹匣退出来,果然,里面是空的。

    我松了口气,额头的汗这时涔涔地冒出来,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后怕。

    李顺将枪装起来,然后冲二子和小五摆摆手:“你俩出去吧,我要和易总谈谈话……”

    李顺刚才就一口一个“易总”叫我,俨然我已经是他宁州理顺实业公司的总经理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我竟然不接受,竟然拒绝年薪200万的报酬要辞职。

    这在他的思维世界里,是不可想象不可接受的,这年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人会傻到拒绝200万的职位,除了我。

    但是,这却偏偏让这个李顺碰到了,假如我不曾是个老板,假如我一直在社会的底层为了地位和尊严以及物质而拼搏,我相信,我绝对不会拒绝这200万的职位,我会感恩戴德欣喜若狂地接受这一邀请,但是,我不是,我是一个曾经见过几千万资金进出,曾经拥有几百万财产的老板,这钱,对我来说,没有足够的魅力将我降服。

    二子和小五出去之后,李顺按了按我的肩膀:“坐——”

    我坐下,看着李顺。

    李顺递给我一支烟,主动将打火机凑过来打着:“吸——”

    一个有骨气的人,不仅会得到自己人的拥戴,同样也会得到敌人的尊敬。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我吸了两口烟,对李顺说:“谢谢李老板!”

    李顺也自己点着,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睁开眼,看着我:“非得走?”

    我点了点头:“嗯!”

    “不怕我真干掉你?”李顺又说。

    “怕!”我说。

    “那刚才为什么不求饶,不答应?”李顺说。

    “怕归怕,但是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我说。

    李顺点了点头:“嗯……你想走,是嫌我干的不是正事,是不想涉黑,是不是?”

    我看着李顺,点点头:“是!”

    李顺稍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我如此痛快地承认这一点,沉吟下了:“准备去干什么?”

    “老本行!”我回答。

    我想了,早晚李顺得知道我回发行公司的事,与其等到被发现,现在不如先说出来。

    “老本行?”李顺一愣:“回发行公司?”

    “嗯……”我点点头。

    “秋桐的主意?”李顺凑近我,看着我。

    “和秋总无关,我自己的决定!”

    “不是秋桐拉你回去的?”李顺的目光咄咄逼人。

    “不是,是我自己想回去的,还没和秋总打招呼,还不知道她要不要我!”我说。

    “哦……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李顺说。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说:“但是,我建议你相信!”

    “建议?建议个屁!”李顺说:“那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我信你的话好了……你没和你的秋总打招呼,你就肯定她会收留你?”

    “不知道!不收留我我再另外去找工作!”我说。

    “听你这话,你是宁可去要饭也不跟着我干这黑道了?”李顺说。

    “是——”我回答。

    李顺不说话了,一个劲儿抽烟,似乎在琢磨什么事儿。

    等一支烟抽完,李顺将烟蒂摁进烟灰缸,看着我:“小子,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想走,那好,我成全你!”

    我心里一喜,松了口气:“谢谢李老板!”

    我不知道李顺为何突然会改变主意放我走,不知道是否和我要回发行公司去工作有关。

    “先别忙谢,我还没说完,”李顺说:“让我放你走也可以,我有几个条件,你必须全部答应我,有一条你办不到,我就废了你!”

    我看着李顺:“请讲——”

    “第一,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的公司和个人的事情你知道的委实不少,我想,请你的嘴巴给我把好关,除了大家都知道的我李顺喜欢玩女人这事你可以和别人交流之外,其他的,一概不准讲,你要把这些秘密全部锁死的你的大脑子里,永远都不准放出来!”李顺说。

    “这个没问题,我保证什么不会和任何人讲我跟着你之后的任何事情,就是你玩女人的事,我也不会说!”我回答。

    “这个……这个倒不用,玩女人的事情……”李顺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

    我说:“第二呢?”

    “别忙,我第一还没说完……我现在知道你是一个身怀绝技文武双全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你不是一般人,虽然到现在我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在这里装逼弄景,甘愿做保镖,这次又甘愿要回发行公司去和那帮穷鬼一起混饭吃,但是,我还是愿意会为你保密,作为你给我保密的回报,我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你的真实身份!”李顺说。

    我一听,如愿以偿,说:“嗯……好!其实,李老板,这年头大学生多了,大学生的称号,顶多也就是个荣誉而已,混子很多,我就是其中的混子,我其实真的是没有什么能力,更谈不上文武双全……”

    李顺看着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难道你想让我去调查下你在宁州的老底?你别以为这事对我有多难……”

    我一听,紧张了,忙不做声了。我相信李顺这话说到能办到,对他来说,这事确实不难。

    李顺看我不说话了,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说:“别紧张,老弟,既然你已经不给我干了,那我自然对你也就失去兴趣了,我不会去摸你宁州的老底的,更不会把你的行踪暴露给宁州的黑社会,不但不会,假如到时候你的对头要是真追杀你到了星海,你只要需要我出手,尽管说,哥们绝对没二话!”

    李顺还是理所当然地推断我之所以大隐于星海是因为得罪了仇家躲避追杀的。

    我干脆顺水推舟:“谢谢李老板好意!”

    李顺接着说:“现在开始说第二,第二,我估计,你要是找秋桐,她肯定会收留你,别的不说,就凭你救了她一命,她就不可能不要你,既如此,那你就在她手下混吧……你跟着她混,我不管你是继续装逼还是使出你的真本事,这都和我无关,我只想叮嘱你一件事,在那个鸟发行公司,在那个破传媒集团,你必须给我保护好秋桐,要是有人对她不利,你必须给我上!”

    我的心里一震,看着李顺,有些木然,李顺此话究竟何意,是真还是假?从他的表情来看,不像是假的,那么,他说的不利,指的是哪方面?是单指人身安全呢还是包括工作和事业?

    李顺的话有些含糊,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李顺继续说:“虽然我对她的事业是一直不支持,恨不得她立刻就跨掉赶紧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但是,不管怎么样,秋桐毕竟是我的未婚妻,既然现在她还没辞职,那么,在那个鸟公司和破集团里,我不能容许任何人对她有任何不利之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顺此时的话仍然听起来很模糊,我能确认李顺的话里是要我保证秋桐的人身安全,却不能十分确定是否包含着工作中的斗争。但是,李顺说的那句“不能容许任何人对她有任何不利之处”,我似乎可以理解为应该是包括工作方面的内容。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疑惑,李顺一直希望秋桐的工作垮掉,要是此刻这样理解李顺的话的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我脑子有些糊涂了,不由又想起上次李顺和赵大健在咖啡厅门口的那次会面,他俩一起见面,李顺是要让赵大健协助秋桐的工作呢还是要他破坏秋桐的工作呢?

    我懵懂地想着,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李顺做事太让人难以理解了,妈的!

    但是,不管我想没想通,我还是点点头答应了李顺,这一点要求,正中我下怀,我巴不得,李顺提出来正好,以后我出师有名。

    李顺似乎为了打消我的疑虑,接着说:“当然,我要是出面,谁也不敢对秋桐不利,谁也不敢欺负她,但是,秋桐这人你可能还不知道,表面上很软弱,其实内心很犟,她很早就曾经郑重警告我,不准我拿黑老大名头到单位里去显摆,更不准借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名声去压人家……看她说的口气那么严厉,我也不想和她真闹翻脸,闹翻了脸,对大家都不好,还让外人看笑话,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和女人一般见识呢……当然,我也知道,秋桐脸皮子薄,或许是怕让人知道她的未婚夫是混黑社会的丢人……综合以上因素,我想,既然你想回去,那就交给你这个任务……你曾经救了秋桐的命,我对你是信任的,我相信你能很好的完成这个光荣而不一定艰巨的任务!”

    我又点点头:“嗯……请李老板放心,我会尽我的努力去做的!”

    “然后,这个第三……”李顺又点着一颗烟,看着我:“第三,再有不到10天就过年了,你辞职可以,不接受我给你的总经理任命可以,但是,你年前不准走,年前,你需要继续给我出力,忙完我安排的事情,年后你走,我不留你……”

    我说:“年前都有什么事情?”

    李顺说:“年前,我需要的时候,你继续跟着我,其他时间,你要帮我做几个经营管理方案出来,我需要用这个,我手下的人打架行,但是没有会弄这个的……”

    我说:“这……我也不会啊!”

    “你他妈又给我装逼了,你学经济管理的大学生不会弄,还有谁会弄?难道你让我手下这些打打杀杀的人去弄?”李顺一瞪眼:“易克,你别逼我调查你大学毕业后的经历,自觉点,行不行?”

    李顺又点到了我的痛处,我忙点头:“那好,我试试吧……”

    “哎,这就对了,我相信你绝对是个做经营管理的好手,我就不信你大学4年是吃屎的,我就不信你大学毕业后没有一点经营实践经验,”李顺一龇牙:“你放心,我不会对外说出去的,我会为你保密的!”

    我说:“你说下需要我弄那几个方案,我好提前有所准备,搜集材料……”

    “一个是我的房地产项目,妈的,楼盘都积压了,一直卖不动,张小天狗日的干了那些时间也毫无起色,现在我手下没有懂行的弄这一块,聘了一个总经理,物业和其他管理是好手,但是营销不行,想了不少办法,却都一直不起色,我想,你帮我出出点子,弄个有新意的营销活动方案出来,我让他们按照你的方案去做……”

    我有些头疼,操,我对这个也没操作过,得现摸索,于是点点头:“哦……还有吗?”

    “还有,就是你给我做个宁州2046酒吧的营销活动方案,我要有创新性的!”李顺说。

    这又是我以前没接触过的项目,我说:“哦……就这两个,是吗?”

    “哪里,还有最后一个,”李顺说:“我要在宁州建一个地下赌场,你那天在缅甸新东方想必也考察地比较仔细了,我要你拿出一个组建百家乐赌场的整体运营操作方案,这个方案要求是全面的,各个流程都要顾及到……这3个方案,年前给我,给你10天的时间,足够了吧!”

    我看着李顺没说话,脑子里开始飞速旋转,琢磨着。这三个方案,一个房地产,一个酒吧,一个赌场,2个是营销,1个是整体的,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听李顺的口气,我必须得给他做出来,不然就不放我走。李顺把我当成万能的了,以为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懂了,他哪里知道隔行如隔山这个道理呢!

    我不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从来没有实践过这些东西,做方案谈何容易。

    但同时,我向来不肯服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的性格又让我感到了莫大兴奋,这是挑战带来的刺激的块感,我突然感到了久违的一种冲动在心里跃跃欲试……

    赌场那个方案我基本可以搞定,那天我观察地很仔细,没什么多大的道道,就是个运作流程和管理模式的问题,保安系统,服务系统,发牌系统,监控系统,筹码收发系统……这个难不倒我,好做。

    需要下一番功夫的是房地产和酒吧的营销方案,我需要恶补这方面的理论和实践知识,同时要结合营销的特点来学习。

    虽然很难,但是我并不畏惧,我相信,营销都是有共同的属性的,只要把握住营销的本质特征,对于专业的东西,多学多问多调查,结合目标市场和消费群体来调查,带着问题去学习请教,应该能完成这两个方案。

    何况,平时的日常生活中,我也曾经是房地产销售的客户,以前在宁州买房子的时候,和房地产公司打交道很多次,好些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经理多次拜访我,推销楼盘,那时,他们各自的营销方式和特点曾经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因为我也是做营销的,所以还无意识地分析比较过这些销售经理的优点和缺陷。

    对于酒吧,我更不陌生,以前宁州的大小各种特色的酒吧都被我玩遍了,什么样的酒吧吸引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服务适合什么样的人,我也算是了解不浅。

    想到这里,我的信心逐渐树了起来,答应了李顺:“好吧,我试试,但是我没有做过房地产和酒吧,我只能尽力做好!”

    “嗯……行,不管你做过没做过,只要你尽力就好!”李顺点点头:“虽然我没见过你在这方面的真本事,但是,我还是比较看好你!”

    “还有别的条件吗?”我问李顺。

    李顺笑了:“呵呵……没了,就这3个!”

    “那好吧!我都答应你了!”我说。

    “嗯……兄弟,这三个事情你答应了我,我也不能亏待你,我相信老弟是说到做到的人,我呢,也同样是说到做到的人,”李顺说:“以后,不管你跟不跟着我,我们都是好兄弟,你在星海回家不方便,我在宁州没事的时候,会亲自或者安排人去你老家代你看望父母尽孝道的……别看我只去过你家一次,可是道儿却记得很清……我这人,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复的,谁要是得罪了我啊,跑到天边我也能让他乖乖回来自首,我有的是办法……”

    李顺看似关切的一段话让我心头一震,操,李顺这是在暗示警告我,假如我敢于背叛他或者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我,还会牵扯家人。

    我此时才明白当初为何李顺那么热衷于要陪我回家看爸妈,原来他早有盘算。

    我不由感到了几分胆寒,李顺的心计太多了,看似一个纨绔子弟,脓包,其实真不可小视。

    混黑道的,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我可以不管自己的安危,但是,我绝对不敢拿父母的安全当儿戏,我相信李顺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出的人。

    此时,我领悟了一句话: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我没想到,此时,我只不过刚开始拉开领悟的序幕!

    刚和李顺谈完此事,突然有人敲们,不等李顺说“进来”,门就被推开了,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色风衣,衣领高高竖起遮住半个脸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一看,这位大侠原来是好久不见的张小天老兄。

    张小天进来看见我,表情一怔,接着对李顺说:“李老板,你们在谈事情啊,那你们先谈,我待会再进来,我先到隔壁房间去坐一会……”

    很明显,张小天是想找李顺单独谈事情,我在场,不方便。

    我刚要说话,李顺招招手,热乎乎地对张小天说:“哎——小天,来,来,易克也不是外人,不要有什么顾虑,来吧,坐——”

    我于是冲张小天笑笑:“张兄好,别来无恙,最近气色不错啊!”

    张小天不自然地笑笑,过来,坐在我旁边,没有说话。

    李顺递给张小天一颗烟,亲自给点着,说:“小天,是不是见了易克觉得心里别扭?还在为上次他带人把你请来的事有情绪?”

    张小天尴尬地吸了两口烟,还是没说话。

    “哎——小天,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自家兄弟,我想你心里其实也明白,易克那次去请你,是奉我的旨意行事,不然,没有我的话,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动你啊,你要是有情绪,就直接冲我来好了——”

    张小天勉强笑着:“李老板,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冲你使性子,你对我这么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我不知道张小天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面子话他还是说出来了。

    李顺打个哈哈:“其实呢,易克对你还是不错的,上次二子和小五要烧你的时候,易克还要救你呢,如此说来,你倒是应该感激他才是……哈哈……好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今儿个你来找我,想必是有事吧,呵呵……说吧……”

    李顺此次竟然如此政务公开,当着我的面就要张小天说事情,对我似乎毫无隐瞒之意。我有些意外。

    李顺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张小天却似乎依然对我的存在还有极强的戒心,笑着说:“哪里有什么事呢,就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

    我对张小天对我的戒备毫不以为意,很理解。

    这时,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对张小天说:“张兄,我正要有事情想请教你,正好今天你来了,还望老兄不吝赐教……”

    张小天说:“什么事?”

    我说:“我想问下张兄关于目前星海房地产市场的事情,主要是目前存在的问题……这一块,你是老行家了,必定是很熟悉的……”

    张小天皱了皱眉头:“咦——易克,你改行做房地产了?怎么问起这个?”

    李顺一下子明白了我的用意,说:“对,小天,你给易克谈谈也好,我刚给易克安排了一个房地产项目的调研任务,他对这一行是生手,既然咨询你,你就说说好了……”

    张小天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很不理解李顺为什么会安排自己的保镖,一个武夫,一个送报纸出身的大老粗去做只有专家和文人才会搞的调研项目。不过,张小天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表情:“好,既然李老板说了,那我就结合我从事房地产的经验,说说我的看法……”

    我凝神看着张小天,听他开始说。我深知一点,三人行必有我师,张小天虽然不是一个成功的房地产营销专家,但是,他毕竟做过这一块,熟悉这一块,他说的东西虽然我未必能全盘吸收,但是,可以去其糟怕,取其精华,必定会有我需要的东西。

    “在目前的经济形势下,受国际金融风暴和国内市场以及国家宏观政策调控的双重影响,和全国绝大多数城市一样,现在星海房地产市场的突出问题是成交量萎缩,一方面,房价在高位运行,价格一直上涨,另一方面,销售市场却日益冷淡,消费者持观望态度,都不愿意买房……就星海房地产市场的销售市场来说,具有以下几个特点……”张小天开始侃侃而谈。

    我如饥似渴地听着,不放过任何一点。

    张小天对于房地产,肚子里确实是有货,看我听得如此专注,似乎难得有这么虔诚的一个听众,不觉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我边听边思考,边不时提出疑问,张小天也很有耐心,认真给我讲解。

    不知不觉2个小时过去,张小天讲的口干舌燥,我听得意犹未尽,李顺竟然也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歪着脑袋听着,似乎也在恶补房地产销售知识。

    “好了,易克,我肚子里就这些货,都让你这一阵挖坟给得瑟光了,再让我讲,就要爆吧了!”张小天最后说,边端起水杯猛喝两口。

    我这半天听得很投入,觉得很是受益匪浅,听张小天这么说,也就不再继续提问,同时也不想再当电灯泡了,就站起来告辞。

    临走时,张小天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想问我什么,看看李顺,又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张小天想问什么,肯定和云朵有关,李顺在跟前,他不问是对的。

    我出了李顺的公司,往回走,边给秋桐打了个电话,秋桐上来就问和李顺谈地情况如何。我不想和秋桐说的太详细,就说:“李老板现在不同意我走,让我在他这边帮几天忙,过完年放我走!”

    “嗯……那也好,正好年前也没什么事情,过完年再来也行,”秋桐似乎松了口气:“只要他能同意放你走,我就放心了,其实,这也算是很顺利了,我还真没想到他如此痛快能放你走,没想到他能松口……”

    秋桐大概没想到李顺放我走的真正原因,我此刻也没想透彻,只是朦朦胧胧觉得这应该是和我从他那里辞职到秋桐那里去有些关联。

    从缅甸生死突围开始,我就觉出李顺对秋桐很关注,到刚才李顺和我提的第二个条件,更加证实了这一点。但是,我不知道李顺对秋桐如此关心,是出于对秋桐的什么情感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秋桐不爱李顺是肯定的,李顺对秋桐有爱吗?李顺真的希望秋桐的事业垮掉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吗?

    这一点,此时的我全然想不明白,当然,我也不想多想,没那心思。

    刚和秋桐打完电话,我接到了海珠的电话。

    “哥——好久没你消息了,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不方便,你现在说话方便不?”海珠小心翼翼地在电话那端说。

    “方便,呵呵……”我笑着,好几天没海珠的消息,还真挺想她的,我说:“我已经回到星海了,怎么样,你最近好吗?”

    “哦……呵呵,我最近很好啊,你回到星海了哇——”海珠在电话那端声音放开了,开心地笑着:“就是没事经常想你呢……你想不想我啊,哥——”

    海珠的表白够直观的,我顿了顿,说:“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海珠撒娇的声音:“不许嗯,说嘛,想不想我啊?”

    “想!”我直接冒出一句,心跳有些加速。

    “嘻嘻……这样回答才好啊!”海珠的声音更加开心了:“哥——过两天我休息,我到星海找你,你带我玩,好吗?”

    “好——”我不假思索地说,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嗯哪……这才是好哥哥!”海珠高兴地说:“好了,哥,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事情吧,回头见!”

    “回头见!”我挂了电话。

    海珠给我的目前感觉最大的就是轻松,没有负担没有压力,她似乎很有心数,该说的话说完了就停止,不黏糊不啰嗦。

    我喜欢海珠的这种做事方式,我觉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开心,轻松快乐最好,当互相感觉都很累的时候,真的就说明二人不合适了。

    我直接去了李顺的房地产公司,在开发的楼盘那儿转悠了足足2个小时,琢磨了半天,然后找到了负责房地产的经理,仔细听他说本楼盘的开发和销售情况,重点让他讲销售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经理讲了很多,罗列出了一大堆困难和问题,我专注地听着,反复寻思着……

    之后,我要了厚厚一打公司的相关销售资料,准备带回去仔细研读。

    此时,我脑子里充斥了大量信息和问题,但是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更没有什么好的营销点子。

    从我做营销几年的经验,我知道,很多时候,一个好的营销点子并不是单纯可以靠苦思冥想出来的,说不定,偶然一个火花,就能激发出极佳的好主意。

    当然,这个火花不是谁都能迸发出来,这需要深厚的营销知识积淀作为基础。

    我带着相关资料,脑子里不停思考着相关的问题,从房地产公司离开,去医院。

    快到医院的时候,我穿过一个不大的儿童游乐广场,抄近道。

    边走边想着我的事情,突然听到一个脆嫩的童音:“叔叔,叔叔——”

    我从沉思中唤醒,循着声音看去,乐了,原来是小雪,此刻刚从滑梯里滑下来。

    小雪看见我,冲我跑过来,张着两只小胳膊。

    我刚要蹲下身子准备抱小雪,看见一个扎着马尾巴穿一身白色休闲衣的女孩跟在后面喊:“哎——小雪,别乱跑啊,傻孩子,不要乱认亲,这年头,坏人很多哦,你给我站住——”、

    此时,小雪已经扑进了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脖子开心地笑着。

    我抱着小雪站起来,刚要和小雪说话,那女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从我怀里将小雪抢过去,然后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我:“喂——你是谁?怎么乱抱人家的孩子?”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白皙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小的嘴巴可爱的鼻梁,这是谁啊?

    我说:“这是你的孩子?”

    “你管得着吗?不管是不是我的,反正不是你的!”女孩抱着小雪后退了一步,努了努嘴巴:“嗯哼……”

    这时,我猛然想起这声音这语气好熟悉,这一声嗯哼,让我知道她是谁了,这是小猪么么哒。

    好啊,终于见到这个占我便宜的葬花使者了,看起来和我听她声音的感觉差不多,一看就是个不吃亏的主儿。

    我说:“你是猪哇!”

    “你才是猪!”小猪一瞪眼,回骂我。

    “我不是猪,我是小雪的易叔叔!”我说。

    “哇——哦——呀——”小猪一愣,接着眨眨眼睛,似乎听出了我的声音,打量了一下,接着吐了吐舌头:“是哟,真的是你,这声音是有些耳熟……”接着,小猪捂嘴偷笑起来,应该是在得意上次她让我叫她姐姐的事情。

    我宽容地笑笑:“小丫头,这回你见到大活人了,该认错叫大哥了吧?”

    小猪把小雪放下,冲我一瞪眼:“什么?嗯哼……你已经叫我姐姐了,既然叫了,就不能随便更改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随意反悔……再说,我看你也不大,说不定还没我大,小屁孩!”

    我哭笑不得:“我都29了,你不过是83年的,才刚26,我比你大三岁!”

    “这么说,你是80年的了……”小猪嘻嘻笑着:“你让我认错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小猪做事似乎很喜欢提条件,我说:“什么条件?”

    “听阿桐说你有一身好武艺,我不信,除非你今天让我见识见识,否则,我就不认错!”小猪说。

    “怎么见识?”我说。

    小猪想了想,低头对小雪说:“小雪,你想不想看猴子爬杆啊?”

    “想——好呀,好呀——”小雪拍着巴掌。

    “嘻嘻……么么哒……那就好,你等着!”小雪笑着然后对我说:“易克老弟,这样吧,你看到附近的那根旗杆了吗,我给你30秒钟,如果你能在规定时间内爬上去,然后头朝下倒挂金钩出溜下来,我就信了你,我就给你道歉,我就不让你叫我姐姐了……”

    晕倒,这个小猪可真能折腾人,把我当猴耍了,我自然是不能答应,说:“你做梦,甭想!反正我比你大,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那你就甭想让我认错喽……嘻嘻……”小猪笑哈哈地说。

    我摇摇头:“不认错就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来,小雪,过来,叔叔抱抱——”

    小雪又跑过来,我抱起小雪,小雪突然指着远处说:“叔叔,我想吃糖葫芦……”

    我刚要说话,小猪也说了:“么么哒,偶也想吃糖葫芦……”

    我本来想抱小雪过去的,一听小猪也跟着掺和,就说:“想吃自己买,我只买给小雪吃……”

    “哟——小气鬼,我还不稀罕你买的呢……”小猪一撅嘴巴,扭身就走:“我自己去买,我买两串,不给你吃!”

    我呵呵地笑着看小猪走过去,我才不吃这玩意儿呢,给我我也不吃。

    然后,我带着小雪在广场里玩耍,不自不觉溜达到了医院大门口附近。

    这时,小雪突然指着医院大门口附近的一个垃圾箱说:“叔叔,我给你说个事,你看见那个垃圾箱了吗?”

    “看见了啊!”我说。

    “我爷爷曾经告诉我,说我当年就是在那个垃圾箱里被他捡到的……”小雪比划着说:“爷爷说,那时候我才这么一点,都快被冻僵了……”

    我浑身一震,盯着那陈旧的垃圾箱,小雪的爷爷在临终前说过,小雪是5年前的一个大雪天,被他拾荒时从星海的垃圾箱里捡到的,此后他就一直带着小雪在星海靠乞讨为生,直到之前为了躲避严寒南下途径青岛时被冻死。

    我没有想到,小雪竟然就是在这个垃圾箱里被捡到的。

    我更没有想到,小雪此时无意中说出的话,竟然牵扯出一个让人极度震惊的真实故事,而这个故事的主角,竟然就是我周围的一个人。而这个故事本身,又揭秘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惊天秘密。

    当然,这是后话。

    接着,小雪抬手指着前方继续说:“我爷爷经常带着我在这一带要饭吃,那家开包子铺的叔叔经常给我们吃包子……”

    我顺着小雪的手指看去,是一家门牌醒目的饭馆:四哥包子铺。

    这家包子铺我早就注意到了,生意很兴隆,因为在医院旁边,营业时间很晚,几乎都是到半夜,只是我没吃过那里的包子,不知道味道如何。

    这时,小猪拿着两串糖葫芦跑过来,递给小雪一串,笑着说:“么么哒,这串是山楂的,给你吃,阿姨吃山药豆的……”

    小雪和小猪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我看时候不早了,打算去医院看云朵,就告辞,对小雪说:“小雪,叔叔有事先走了,你跟着姐姐好好玩哈……”

    我一句话就把小猪的辈分降低了一个档次,得意地转身离去,背后传来小猪的声音:“小雪,别听那个哥哥的,不叫姐姐,叫阿姨,哎——乖,听话……来,小雪,阿姨尝尝你那串好吃不好吃……阿姨就咂一口哦……”

    我边走边笑着摇摇头,发觉这个小猪很好玩,很活泼,怎么看都不像悲戚戚吟葬花的林黛玉,不过,我知道秋桐是不会骗我的。

    我走到医院门口,突然看见两个人正往外走,和我迎面而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久违的赵大健,另一个,是我曾经见过几次但他未必认识我的曹腾,曹丽的堂弟。

    我一怔,他俩来医院干嘛?

    许久没见赵大健,看他的精神面貌似乎有些萎靡不振,我不知道是不是主持了一个月被拿下来扶正未果备受打击的原因。

    想想赵大健,确实也不容易,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一心想修成正果,却迟迟不能如意,论资格论干发行的时间,发行公司甚至整个集团谁都没他牛逼,一把手轮流换坐庄,却就是轮不到他,如何能不让他委屈愤懑呢?

    我觉得自己应该理解赵大健,甚至该同情他一下,但是,可惜,我只能同情而已,帮不上他什么忙,一个人的功名利禄或者事业成就,是自己努力干出来的,对有些人顺理成章甚至信手就可以拈来的事情,对另外有些人来说,却是无比艰难。有些年纪轻轻的人现在得到的,却是有些人未知苦苦奋斗而直到退休也未必能得到的终极目标。

    还有,这个曹丽的堂弟曹腾,我对他几乎是什么都不了解,既不知道他能力如何又不知道他性格为人处事咋样,只知道他曾经占用别人的劳动成果想更上一层楼未果,反倒弄了一屁股屎,大客户部经理没坐上,反而连办公室副主任的位子都丢了,被发配到偏远的发行站去做劳役。

    今天看到曹腾,第一印象看,从他的仪表到眼神,从他的气质到形象,我觉得这似乎是一个精明的人,不是那种脓包类型的,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干窃取云朵劳动成果这样的傻事。或许,当一个人追求功名到了极致的时候,提拔心切,一时会被利欲的光环所笼罩迷惑蒙住了眼睛,一时糊涂,干出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愚蠢事。或许,当赵大健给他那方案的时候,赵大健未必告诉他这是云朵的,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让曹腾更加佩服他感激他,会告诉曹腾那是他自己的原创,我相信凭着赵大健的做事风格和人品,他绝对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而曹腾当时不明就里才会稀里糊涂栽了进去。

    此次曹腾栽倒,说不定心里会生赵大健的气,会怨恨赵大健,但是,出于共同的利益需求,出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当然不能拒绝赵大健的继续拉拢,毕竟,在发行公司内部,他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赵大健。赵大健不管怎么说,也是发行公司的老二,老资格,元老派,而且,还和孙东凯有这么一层关系。

    通过秋桐离职一个月期间曹丽的作为,我知道,在集团内部,反秋桐的势力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既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还有各自的小算盘,这就好比国共合作联合抗日,边抗日边内部相煎。

    看到我,赵大健愣了一下,接着站住了。

    曹腾看赵大健站住,不明就里,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微笑了下:“赵总,你好!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赵大健嘴巴咧歪了下:“哦……易克啊,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赵大健一说我的名字,曹腾的眼皮一跳,眼神变得有些犀利,直直地注视着我。

    曹腾的表情更加让我相信他对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接着,赵大健对曹腾说:“小曹,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发行公司大客户部的易克,现在已经辞职了……”

    曹腾依旧看着我,点点头:“哦……我叫曹腾,也在发行公司工作,只是以前我们没打过交道……”

    我主动向曹腾伸出手:“你好!”

    曹腾脸上立刻就有了微笑,也伸出手,握住我的手:“你好!易克,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今日才得相见,相见恨晚哦……”

    曹腾说话的态度热情而真挚,眼神里充满了亲近感和自信力。

    和我握手的时候,我感觉到曹腾的手很有力度。

    假如不是曹腾有过之前的滑铁卢,我第一次见他的话,给他打分一定不会低,可惜,因为有了以前的印象,我总觉得这人品质不咋样。之前,我总感觉曹腾应该是个草包,只是靠着曹丽的关系在发行公司混饭吃,但是,此时,我却直觉这人是个有心数甚至有心计的人,甚至,我觉得他是个人物,虽然他干过傻事。年轻人干傻事是难免的,只是有的人干了傻事不知道反省改正,继续愚昧下去,而有的人干了傻事之后却能从中吸取教训深刻反省,总结失败的原因,把失败当做成功的基石,当做奋斗的财富,能够再度崛起。我忽然觉得曹腾或许是后者。

    和曹腾握完手,我问赵大健:“赵总,你们到医院是……”

    “哦……我和小曹来医院看完孙总的,孙总身体有些不适,偶感风寒,在医院打吊瓶的……”

    在某些下属眼里,领导打个喷嚏都是大事,更别说打吊瓶了。领导的身体比自己爹娘的身体还重要,我相信,很多在官场混一心想往上爬的人,对自己爹娘身体的关注远不如对领导的关注,在他们眼里,领导就是他们政治上的爹娘,甚至比爹娘还亲。对于对权力和地位无比渴望的赵大健来说,更是如此,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亲近巴结自己领导的机会,更何况他和孙东凯还有一层党校同学的关系,虽然这同学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

    而曹腾跟随赵大健一起看望赵总,意图更加明显,很可能是赵大健根据曹丽的安排或者是他想讨好曹丽而带曹腾来认识孙东凯,加深孙东凯对曹腾的印象,以利曹腾翻身再起。抑或是赵大健还有自己的打算,继续在公司里扶持自己的人马,将被秋桐击溃的队伍再拉起来。这年头官场的斗争,必须要有自己的人,手里没有人,是办不成什么事情的。拉帮结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官场的优良传统。

    然后,赵大健问我:“易克,你来医院是……”

    我说:“哦……我是来医院拿药的,感冒了……”

    “哦……天气很冷,可要注意身体啊!”赵大健显得颇为关心地说,又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赵大健对我的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让我稍微意外了一下,又一想,这或许是因为我已经离开了发行公司,和他没有了任何的利益冲突,以前妨碍他耍流氓的积怨,或许已经一笔勾销了。

    “谢谢赵总!”我笑着说。

    “对了,易克,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呢?”赵大健问我。

    “我?呵呵……没在哪里高就啊,辞职后就一直赋闲,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说。

    赵大健的话让我断定,他不知道我救秋桐受伤的事,此事无论是从我这边还是秋桐那边还有李顺和其父母那边,都没有宣扬扩散,知道的人极少,赵大健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哦……找工作倒也不急啊,你在发行公司干了这几个月,赚了好几万,收入可是不低哦,都快超过我一年的工资了,这些钱,够你花上一阵子了……”赵大健似笑非笑地说,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表情。

    赵大健这表情让我有些捉摸不透,我琢磨不透他话里的真实用意。

    赵大健和我说话的时候,曹腾一直默不作声,一直盯住我看,目光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曹腾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我又一次觉得这个曹腾似乎不可小视,虽然他出过事,狼狈下马,但是,毕竟,他是干过办公室副主任的,上上下下迎来送往打交道的各种人不少,经历和阅历应该还是有的。

    无形中,我不自觉地将曹腾当作了我今后的一个对手。年后我就要回发行公司上班,或许,今后,我和他之间,还会发生一些故事。

    我的预感在后来很快得到了验证。

    我当然不会给赵大健和曹腾说我即将回发行公司上班的事,我想,春节上班后,赵大健和曹腾在发行公司里见到我,会很意外的。我决定给赵大健和曹腾一个惊喜。

    我对赵大健说:“呵呵……那些钱总不能养老啊,钱再多,不会生钱,总会花完的,总得再找个事情做,年后我还是要找工作的,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请赵总帮忙呢!”

    赵大健点点头,脸上露出坏意的笑:“好,好,我有个朋友在环卫处工作,那里正缺个掏大粪的,到时候你要是愿意去,我一定极力推荐!哈哈……”

    说完,赵大健得意地大笑起来,带着鄙夷和嘲讽的目光看着我,我刚才的估计错了,赵大健原来还是对我有怨恨的,终于忍不住要愚弄我一下了,我和赵大健再次相见后那短暂的友谊和蜜月瞬间就结束了。

    我没有动气,保持着极好的修养,也笑着:“好,感谢赵总,到时候如果我去那里工作了,什么时候赵总缺吃的,我一定专门给你送点心!”

    “你——”赵大健感觉被我反愚弄,气得脸一下子就紫了,瞪着我。

    曹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旧安静地看着我,似有所思,似乎对我和赵大健之间的嘴皮子战斗充耳不闻。

    谈话的气氛渐渐紧张,不能再继续了,我准备告辞离去。

    赵大健将手放到背后,脑袋一扭,不理我了。

    这孩子,脾气还是那么坏!

    曹腾这时主动伸出手和我握手,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易克,再见,希望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后会有期!”

    我笑着点点头:“既然曹主任有这个心,那我得想办法成全你,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真的会后会有期!”

    曹腾微笑着:“易克,我们俩都是同龄人,你就叫我小曹好了,公司年前的人事调整你想必是知道的,根据公司整体工作的需要,我现在在发行站工作,负责内部勤务这一块,已经不是办公室副主任了,你还是叫我小曹吧……”

    听曹腾的话,他的心态似乎很好,对目前的位置似乎没有什么不适,对公司的人事调整似乎没有任何怨言。

    当然,我很难相信他表现出的心态。

    和赵大健曹腾分手后,我直接去了云朵房间,打开电脑,开始例行的草原音乐播放,边开始研读带回来那一堆资料。

    我是带着问题来研读资料的,边翻阅资料边结合脑子里的问题进行思考,思考的形式采取双向式,先把自己置于客户的角度,从消费者的角度进行思考,然后再把自己置于开发商的角度,从卖家的角度进行思考。

    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夜渐渐深了,我的大脑里对李顺公司的楼盘销售已经梳理地比较条理,对楼盘的基本情况和存在的问题摆查地比较彻底,结合我以前做营销的经验和思路,脑子里渐渐有了一些眉目,但是,却仍然找不到突破口。

    做有创意的营销,问题的关键是要找到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必须要具有点石成金的效果,我苦苦思索着,想得头疼……

    索性不想了,放下手头的东西,肚子开始咕咕叫,于是出去买点东西吃。

    到了医院门口,看见四哥包子铺正灯火通明,还在营业,不时有人出去进来。

    我想起小雪白天说的话,就走了过去。

    “师傅,吃包子吗?”刚进店门,一个30岁左右面容淳朴满脸笑容的人迎面过来。

    “我想吃包子,有什么馅的?”我边打量这位汉子边说,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位好人四哥。

    “好些品种啊,呵呵……猪肉的,羊肉的,牛肉的,素的,你看看这个……”他接着给我一张包子种类卡:“师傅,你先看看……”

    我接过来开始看,这时听到一个女的叫到:“四哥,快过来帮下忙……”

    “哎——好来,来了——”这位汉子答应着过去了。

    我抬头看着他进了里面,无疑,这位就是四哥了。

    我不由油然对四哥生出了极大的好感。

    一会儿,四哥出来,我点了一笼羊肉包子,四哥很快端过来,同时给我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师傅,这稀饭是免费的,天气冷,喝了暖和暖和身子,干的稀的搭配着吃,您慢慢吃吧……”

    “谢了——”我开始吃起来,这包子味道果然不错,很香。

    这时,店里的客人不多,我看到四哥坐在柜台里,从柜台下抱出两件8成新的棉衣,放到柜台上,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棉衣,边不时往店门外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不时又摇摇头,叹口气。

    我吃完过去结账,看着柜台上的两件棉衣,一大一小,就问四哥:“老板,这棉衣干嘛的,放这里干嘛?”

    四哥笑笑:“准备送人的,拿来这里好些日子了,但是要等的人一直没来!”

    我说:“哦……送给谁呀?”

    四哥说:“一老一小,是拾荒要饭的,天气冷了,整天露宿外面,老人和孩子都折腾不起啊,老人70多了,孩子才5岁……”

    我心中一动,说:“你认识这俩拾荒的?你怎么知道他俩的年龄呢?”

    “我这包子铺开在这里8年了,5年前我就认识这一老一小,这老的经常在这一带要饭拾荒,晚上就露宿在医院门口那药店的屋檐下,那小的呢,是个女娃,是这老人从附近的垃圾堆里捡到的弃婴,一老一小自此以后相依为命,很可怜,每次经过我这里,我都送几个包子给他们吃……可是,最近有一段时间不见他们了,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哎——天气这么冷,别出了什么事……”四哥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我顿时明白了四哥所言所指,心里感动不已,眼睛湿润了,付完帐,说了一句话:“四哥,别等了,不用等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说完,不等四哥再说什么,我转身离去。

    此次认识四哥,我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他会成为以后揭示小雪身世的关键人物。

    人世间,有很多事都是难以想象,出于意料的,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却又很小。

    当然,这又是后话。

    回到宿舍,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心情。

    我叹了口气,开始给云朵做按摩,同时脑子里又开始琢磨那营销方案的事情……

    正做着按摩,病房的门被推开,值班医生进来了。

    我忙和医生打招呼,医生示意我继续忙,边自己坐下和我交谈起来。

    谈了一会儿云朵的病情,医生站起来告辞,临走时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事实证明,很多疑难杂症采取药物之外的其他治疗方法是很有效果的,云朵的病,采取触摸治疗法大见成效,从当初的全身毫无知觉到现在的多点肌肉颤动,充分说明这个触摸治疗法的作用,总结病人的触摸治疗,我觉得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一点启动,多点齐发,下一步,就是连点成线,多线共拉,布线为面,面面俱到,一网打尽……继续加油,功夫不负有心人……”

    医生走后,我继续给云朵按摩,边琢磨着医生刚才说的话……

    忽然,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多点齐发,连点成面,面面俱到,医生刚才说的多好啊,太对了,这一点,难道就不可以运用到营销上吗?楼盘的销售,完全可以走突破重点,以点带面的路子!

    想到这里,我兴奋起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很快,我的脑子里冒出了盘活楼盘营销的几个点,对这几个点进行反复筛选和琢磨,最终确定从三个点开始切入。

    我对这3个点又进行具体的思路展开,脑子里逐渐有了营销方案的雏形……

    我没有耽误,趁着脑子里的兴奋状态,马上就在电脑上打起方案来,一鼓作气,一气呵成,狂打不止……

    天色微明之时,方案初稿完成,我又从头到尾认真修改了一遍,直至觉得满意了为止。

    李顺安排我的第一个任务算是完成了,我自己觉得还行,应该能通过李顺这一关,如果实行这个营销办法,肯定会收到很好的效果,绝对能促进楼盘的销售。

    我深呼吸一口,从内心里感谢医生带给我的思想灵感火花,又不由有些得意自己的智慧之光。

    忙完这事,我看看熟睡的云朵,心里突然感到几分温馨和疼爱,不由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云朵的脸庞,又想着即将过年了,假如云朵不能在年前醒来,假如云朵不能回家过年,她家里人必定会很着急,会有疑虑,说不定会赶过来找云朵,那可就糟糕了,看到云朵现在的样子,那会对她父母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无论如何,不能让云朵父母看到现在这种情况下的云朵,必须要充分考虑到各种情况,提前有个准备,做到云朵的父母能安心过年,还又不担心云朵。

    我琢磨了半天,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但是这主意的落实实施,必须得取得秋桐的全力支持和配合参与,没有秋桐的参与,这计划就无法实现。

    我琢磨着什么时候和秋桐说我的计划,我相信秋桐一定会支持的。

    想起了秋桐,就想起了浮生若梦,很久没有和她在qq上聊天了,除了那天看到她的留言,我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想到浮生若梦那天给我的留言,想到秋桐在现实里的境遇,我的心里隐隐作痛,深度纠葛起来……

    情动之下,我上网登陆qq,此时的浮生若梦当然不在,正在睡梦里。

    看到一段留言:“客客,每天都来这里看你,每天都看不到你,不知此时的你可安好,分外挂念……”

    我的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静静地往下看。

    “……此刻,静静的深夜,点一盏台灯,沏一杯茶,打开电脑,天南海北任思绪飞翔,想起远方的你,心里不由感到了莫名的一种感觉……这感觉如水,淡雅而圣洁,于空气中挥洒自如,玲珑八面,幻化成饥渴者的甘霖,寒冷者的阳光,潦倒者手中的酒,失意者手中的琴,隐者栖身的竹林,孤独者与之遥遥相望的天河,幻化成功成名就时那一夜的欢歌……此刻的我是安逸的,遥祝远方的你同样也是安逸的,和我一样……”

    看完浮生若梦的留言,我心里涌起一阵冲动,给她回复:“若梦,我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没有上线,今天刚看到你的留言……傻孩子,没想到你真的到青岛来了,真的对着大海喊我了……唉……看过你的留言,我仿佛在读懂你的心,仿佛看到你正坐在电脑前默默地注视着我,你的眼神可以穿越时空和距离,穿越现实和虚拟,穿越人世间的一些烦恼和忧愁……我在读你,我在用心来读你……”

    “……你说那感觉如水,是的,我亦有此感觉,我喜欢水的意境:简单,深远,丰富,坚韧。我以为做人也要像水这样,简单朴实,孕意深广,人若都能做到像水一样,那便为上善了……”我继续说道:“若梦,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你是水一样的纯净,水一样的澄明,水一样的大智若愚,水一样的源远流长……我分明知道,我分明看到,你是一个心性至善至深之人,能在喧闹中开辟出自己的一席田地,能在纷扰世俗中找到自己的归宿,能在流言蜚语中静下自己的耳根,超然物外,淡泊宁静……”

    回复完若梦的留言,我看着聊天窗口,看着浮生若梦灰白的头像,又默然了许久……

    直到天色大亮,我才趴在云朵的床头睡去。

    睡了几个小时,我醒了,是被秋桐的电话声音惊醒的。

    “易克,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这件事,需要你的协助才能完成!”秋桐在电话里说。

    秋桐要说什么事呢?我边想边说:“哦……秋总,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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