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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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顺,开车的是老秦。

    不用说,喊话的也是李顺。

    四哥随即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警车随即停在我们的车子前面,李顺大摇大摆下了车,直接走过来。

    “没事,是李顺!”我说。

    四哥这时也看到了李顺,说:“我还以为我们违章了呢,原来是他……”

    李顺摇摇晃晃走过来,站到四哥的车门旁边,一把拉开车门,往里看了看我,接着又看着四哥,满脸狐疑的神色:“咦,你是谁?怎么开着秋桐的车子乱窜?咦——我怎么看你好面熟呢?”

    四哥冲李顺笑了下,没有说话。

    “你这家伙,笑个鬼啊,我怎么越看你越面熟,你给我下来!”李顺晃动着脑袋带着命令式的语气说。

    四哥看了看我,我说:“我们下车——”

    下车后,我对李顺指了指路边的步行栈道说:“我们到这边来说话吧……”

    大家一起走到路边树林里的步行栈道,李顺指指四哥,看着我:“易克,这小子是谁,怎么会开着秋桐的车子拉着你压马路?还有,这小子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看着李顺:“你真的想知道他是谁?”

    “废话——”李顺一晃身子:“你们俩,给我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我说:“你还记得开出租车拉我们和小雪去发现王国的师傅不,还记得你打电话到机场去接你的出租车师傅不?”

    李顺眼前一亮,看着四哥:“对了,就是你……你以前一直是易容化妆的,是不是?怪不得我就觉得你很面熟……老实交代,你什么的干活,什么时候怎么混到革命队伍里来的?”

    四哥这时说话了:“你好,李老板,你眼力不错不错,那出租车司机就是我……我是最近刚到发行公司来的,做秋总的专职驾驶员……”

    “专职驾驶员……”李顺怔了下,看着四哥:“你不好好开出租车,跑到秋桐那里做专职驾驶员干嘛?你是不是闲地蛋疼了?你图的什么?你什么鸟目的?”

    我接过话去,看着李顺:“你是否还记得我我和你说过的在人民医院旁边开包子铺的四哥,那个曾经接济过小雪和流浪老爷爷的四哥?”

    李顺点点头,看着我:“当然记得,我一直在找他呢……”

    在我被公司开除之后到四哥包子铺打工的时候,李顺去找过我,但那时他几乎就没有正眼瞧过四哥一眼,显然,虽然他去过四哥包子铺,但是他早已不记得四哥的真实面貌,当时他还不知道四哥就是曾经接济过小雪和流浪老爷爷的事情。

    我指了指四哥,看着李顺:“他就是四哥!!!”

    “啊——”李顺失声叫了出来,接着愣愣地看着四哥:“你……你就是那个四哥?”

    四哥点点头:“是的……”

    “你……你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四哥……”李顺又问了一句。

    四哥又点点头。

    这时,老秦也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看着四哥。

    我说:“四哥关了包子铺之后,一直就以开出租车为生,很巧那天我们带着小雪出去玩打了四哥的出租车……最近,集团党委要求各经营部门正职负责人一律要陪专职驾驶员,我就推荐四哥来给秋总开车了……”

    “哦……”李顺点点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四哥,突然问了一句:“你的包子铺干嘛不开了?你为什么开出租的时候要易容化妆?”

    我看了看四哥,四哥看了看我,点点头。

    我于是说:“四哥开包子铺开出租车,都是为了谋生,同时也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易容化妆,也是这个原因……”

    “仇家追杀?”李顺眼皮一震,接着看着我:“四哥得罪了什么仇家?仇家是谁?”

    “白老三!”我说。

    “白老三!!?”李顺的声音有些意外。

    “是的,白老三……”我接着把四哥和白老三当年的恩怨过程简单说了一下。

    李顺听完,沉默了,眼神依旧死死地看着四哥,牙根紧紧咬住,突然张开双臂,一把将四哥紧紧抱住,用力拍了拍四哥的肩膀:“四哥……原来你就是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我闺女的救命恩人四哥……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就是余则成,原来你就一直潜伏在我的身边……”

    李顺的声音很动情,似乎还有些哽咽。

    老秦站在一边,神色微微动容,又不停地打量着着四哥。

    李顺松开四哥,又紧紧握了握四哥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四哥,你是我闺女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李顺想来是有恩必报之人……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报答你的……你现在跟着秋桐开车,很好,我很高兴……很好,易克安排的很好……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你放心,你的仇,一定要报,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四哥笑了下,没有说话。

    “白老三的兔子尾巴长不了几天了……”李顺接着带着抱歉的口吻说:“哎——四哥,刚才对不住了,我刚才对你的态度实在是……实在是……”

    李顺说着,突然抬手照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李老板不要这么自责不知者不怪嘛……”四哥忙说。

    李顺带着懊悔的神情叹了口气,接着又笑了,看着我说:“易克,四哥现在和你一起了,你不再是孤军作战了……起码也有个帮手……”

    我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四哥已经被拖入了李顺的阵营,他不是存心想加入,只是因为我,因为秋桐,他身不由己不自觉地进入了。

    “四哥,你和白老三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白老三不是现在到处追杀你吗,他马尔个巴子,我让他先自身不保,追杀个屁,”李顺摇头晃脑地说:“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就废了他狗日的……”

    四哥又笑了笑。

    “你跟着秋桐好好开车,秋桐那边是公家单位,待遇是按照规矩来的,工资不会高,我这边另外单独再给你发一份,月薪2万……”李顺说。

    四哥说:“不必,谢谢李老板的好意,我来发行公司给秋总开车,不是为了钱,要是为了钱,我就不来了……如果李老板要是执意再额外给我报酬,那我就只有辞职……”

    四哥的声音不大,但是说的很果断和坚决。

    李顺呆了呆:“那你到发行公司开车,是为了什么?”

    “听说秋总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驾驶员,集团里的其他同事又一个劲儿给推荐,推荐的人秋总不愿意要,担心其目的不纯,易克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来给秋总开车,秋总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四哥说。

    李顺点点头,看着四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和赞赏,说:“既如此,四哥,我更要好好感谢你了,我给你发的月薪,你必须要拿……”

    “希望李老板不要强人所难,我刚才说了,不要!”四哥语气肯定地说。

    李顺看着我,我点了点头。

    李顺眼珠子转了转,接着说:“好,四哥,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成全你……哎,这不爱钱的主儿,都让我遇到了……老秦不为钱跟着我干,易克不为钱跟着我干,你又不为钱给秋桐开车……哈哈……我这是不是好人好报啊……看看白老三那边,阿来张小天冬儿,哪个不是冲他的钱去的?”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顺接着对四哥说:“四哥我,我给你介绍下,这是老秦……在缅甸参加过缅共,在热带丛林里打过仗的,九死一生活下来的……”

    四哥冲老秦笑了下:“你好,老秦——”

    老秦微笑着冲四哥伸出手:“四哥你好……来,拉拉手……”

    四哥和老秦握手。

    老秦面带微笑,握住四哥手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暗暗用力。

    四哥也面带微笑,同样暗暗用力。

    老秦是行家,一握手就能看出四哥是不是会功夫的人。

    ……

    握完手,老秦哈哈笑起来:“四哥,假如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一个练过的人……内外攻兼修啊……”

    四哥笑了:“客气了……小弟年轻时曾经在少林寺呆过几年……”

    李顺闻听大喜:“我靠,四哥,你在少林寺学过的,很好,好……你跟着秋桐开车,我十分满意……”

    “不过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四哥说。

    “会就比不会强!”李顺咧嘴笑着:“少林寺出来的,功夫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好,很好,这下易克真的不是孤军奋战了……起码多了一个得力助手……”

    “李老板,我不是易克的什么助手,我只是秋总的驾驶员……”四哥说了一句。

    显然,四哥是话里有话,他是要告诉李顺,他不愿意加入李顺的黑帮,不愿意成为李顺控制的人。

    当然,我知道,虽然四哥不愿意加入李顺的黑帮,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帮助了李顺,只是他不愿意正儿八经加入李顺的队伍,不愿意让李顺控制我那样来控制他。

    他是深深知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这个道理的。

    李顺显然听出了四哥的话外音,微微一怔,接着笑了下:“嗯……对,对,四哥说的对,你只是秋桐的驾驶员,你只要跟着秋桐好好开好车就行……”

    虽然四哥表明态度不愿意加入李顺集团让李顺有些遗憾,但是秋桐身边多了一个贴心的还会功夫的驾驶员,还是让李顺很满意。从他脸上的表情里,我看出了李顺的心态。

    “对了,今天你父母到海珠的旅游公司去了!”我开始转移话题。

    “哦……”李顺微笑了下:“干嘛的?”

    “看旅游线路的,春节期间打算出去旅游,出境游……”我说。

    “嗯……呵呵……”李顺笑了:“找到合适的路线了吗?”

    “找到了,确定了……春节前出去,节后回来,前后大概要半个月……”我说。

    “嗯……那就好很好……出去散散心,很好……”李顺满意地说:“知道不,老爷子老太太出去旅游,是我建议的……”

    “哦……”我看着李顺。

    “有权的时候,逢年过节家里门庭若市,现在没权力了,谁还会上门来?如此冷清,对比鲜明,大过年的,老两口呆在家里,心里多失落……还不如干脆出去散散心呢……”李顺说:“所以我就给他们建议,让他们春节出去玩,再三建议之下,他们终于同意了……”

    说完,李顺得意的笑了。

    看着李顺的笑,我不由有些怀疑李顺让这老两口出去旅游的动机,老两口可能确实是受不了今非昔比的感受要出去散心,但李顺心里的真正动机,恐怕他们不会知道,我目前也想不出来个道道。

    又闲聊了一会儿,李顺和老秦离去,临走时告诉我们:“我和老秦到岛上去,抽空你陪四哥去岛上参观参观我们的总部……”

    然后,李顺和老秦就走了。

    我和四哥回到车上,四哥边发动车子边对我说:“其实,我自从打算来发行公司给秋桐开车,就知道避不开李顺,早晚要见到他他早晚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嗯……所以今天我告诉他了……”我说。

    “我是不想加入李顺的队伍的,我不想让人控制……”四哥说:“当然,有些事,能帮助你的,我会帮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说。

    “其实帮你就等于无意中帮助了李顺……其实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四哥又说了一句。

    我没有说话,转头看着窗外冰封的大海和萧条的海岸线,北方的冬季是如此漫长,还没有任何过去的迹象。

    冬天不走,春天又怎么会到来?

    黑夜不离去,光明又怎么会出现?

    我喜欢黑夜,是因为我喜欢享受黑夜里的那份孤独和寂寞,虽然那孤独和寂寞让我的心阵阵苦痛,但是我愿意把痛苦当做一种享受,一种痛苦的享受。

    我憎恨黑夜,是因为黑夜隐藏了太多的罪恶,黑夜让我窒息,让我压抑,让我无法看清自己,让我无法看清这个世界,让我无法看到未来的光明和希望。

    黑夜让我矛盾,我在黑夜里矛盾。

    四哥打开车里的收音机,一阵忧郁沧桑的歌声飘出来:

    暗夜里的泪水

    浮生若梦的人生

    沉浮于无垠的大海

    茫然沧海无尽

    谁在追逐苍茫的红尘

    当晴空被乌云遮蔽

    谁能拨开云雾

    当正义被邪恶驱逐

    谁能为正义而战

    当弱小被黑暗欺凌

    谁能挺身而出

    当视线被泪水模糊

    谁又能明了乱世

    嘶哑的吼叫被无情的风吹散

    正义的帆已是飞灰湮灭

    谁在哪里呼唤光明

    谁在黑暗的角落里用泪水卸去妆扮

    谁在用破碎的心灵听海哭的声音

    泪已被深夜的风吹干

    心如刀绞万断

    一切都是颠倒是非混乱……

    第二天上午,我开车去三水集团的工地看了看,偌大的工地,不少施工机械已经开进来,停放在空地上,建筑工人正在搭建施工简易房,同时在外围沿着工地边界围了一圈一人高的蓝色铁皮板,只留了一个进出车辆的大门,门口有设立的值班室,有专人在里面值班。

    我将车停在外面,坐在车里看,来回穿梭的人没有我认识的,看来都是李顺刚接手的建筑公司的人。

    正看着,值班室里出来两个人,带着警惕的目光向我的车子走过来,走到车跟前。

    我摇下车窗玻璃,看着他们。

    “干什么的?”其中一位发问。

    “不干什么,随便看看……”我说。

    “随便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没看过施工的?走吧……”另一个人开始驱赶我。

    我笑了下,正要开车离开,突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在我旁边停下,接着车里下来三个人,分别是老黎、夏季和夏雨。

    “哟——三水集团的老板来了……”驱赶我的人说。

    我接着说:“我是他们的熟人……”

    “哦……”那人看着我,眼里有了友好的神情,不赶我走了。

    我接着下车。

    “嗨——易克——二爷!”夏雨眼尖,最先看到了我,冲我兴奋地招手。

    夏雨一叫,老黎和夏季也看到了我,都冲我笑起来。

    我大步走过去。

    “呵呵……小易,你来这里视察工地建设?”老黎幽默地说。

    “呵呵……哪敢啊,开车经过这里,随便参观参观……”我说。

    “这项目是李顺承包的吧……这家建筑公司被李顺收购了?”老黎说。

    我点点头。

    “嗯……”老黎点点头:“看不出,李顺还挺有气魄,还能收购一家如此规模的建筑公司……”

    “老爸,你和李顺也认识?”夏雨说。

    老黎点点头。

    “这个李顺……看起来像根大烟枪呢……”夏雨说。

    “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怎么能这么评论合作伙伴……”老黎一瞪眼。

    夏季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雨吐了吐舌头,又看了一眼夏季,然后说:“还有啊,这个李顺,是秋桐的男朋友呢……美其名曰未婚夫……”

    夏季闻听,立刻就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僵硬起来。

    夏季眼神怔怔地看着夏雨。

    夏雨看着夏季的样子,冲他做了个鬼脸。

    “哦……”老黎点了点头:“是这样……”

    “我看李顺怎么也配不上秋桐姐,那天李顺来我们集团谈这个公司的时候,我给他提了个条件,让他放弃做秋桐姐的男朋友,然后我就答应给他做这个工地,结果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好可怕……我吓得赶紧放弃了……”

    “胡闹——你这死丫头,简直是胡闹,谈生意怎么能附加这样的条件?”老黎又冲夏雨瞪眼。

    “你发什么火啊,老爸,人家还不是为了替夏季老哥着想……”夏雨委屈地说。

    老黎看了夏季一眼,夏季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睛看着别处。

    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老黎重重地呼了口气,不再看夏季,然后看着夏雨:“丫头,我警告你,不许乱掺和别人的私人事情,人家处对象,成与不成,都和你无关,不用你乱操心,你哥的个人事情,他自己心里有数,更不需要你乱掺和……记住了没有?”

    “记住啦……”夏雨撅起了嘴巴,勉强答应着,接着一转头,又冲夏季做了个鬼脸。

    夏季似乎没有听到老黎和夏雨的对话,两样直勾勾地看着工地,眼神有些迷惘……

    一会儿,夏季迷惘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些许坚定的神情,甚至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自信,虽然这份自信里有着一些失落。

    夏季微妙的神情变化,尽收我眼底。

    我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我知道,按照我对夏季性格的了解,他要是一旦喜欢上一个人,是不会轻言放弃的。何况这个人只是有了男朋友,并没有登记结婚,他有追求的权力。但是,夏季恐怕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李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要是了解李顺的话,恐怕就不会有如此的自信和坚定了。

    我自以为是地这样想着,心里掺杂着说不出的酸意。

    而老黎对此事似乎不想多管多问,只是训斥夏雨不得乱掺和,却并没有对夏季做出什么言语。

    老黎的态度值得品味,这家伙一向是深藏不露。

    我的大脑里有些纷乱。

    老黎看着工地。

    “爸,要不要进去看看……”夏季说。

    老黎摇摇头:“既然承包给了人家,我们就只和他们的负责人打交道即刻,不要随便进去乱指手画脚干涉人家的内部具体事务,要尊重合作方……工程质量有监理公司负责,我们不必多操心……我们今天来这里,在外围看看即可……”

    夏季点点头。

    “他们的人员和机械进驻的速度倒是不慢,到底是有信誉的建筑公司,做事效率就是高……”老黎说:“我看,他们年前也就是先进驻扎根,先用机械平整下表面的土石,再下一步的施工项目,恐怕要等到年后化冻了才能进行……”

    “是的……他们目前除了平整土石,就是根据设计图纸在进行前期的施工规划,做好年后施工的准备工作……”夏季说。

    “嗯……”老黎点点头,看着夏季:“你那边要安排好财务部门,资金要及时跟上,一定不要拖欠人家的资金,要严格按照合同来办事……”

    夏季忙点头:“嗯……我知道了!”

    “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做任何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要讲诚信,诚信,是我们做事做人的根本,这一点,对你们年轻人,尤为重要……”老黎看着夏季和我还有夏雨,缓缓地说。

    我们都看着老黎。

    老黎继续说:“经历的事情多了,你们就会知道,诚信是你价格不菲的鞋子,踏遍千山万水,质量也应永恒不变。诚信是一面镜子,一旦打破,你的人格就会出现裂痕。诚信是道路,随着开拓者的脚步延伸,它还是智慧,随着博学者的求索积累,它更是成功,随着奋进者的拼搏实现,它又是财富的种子,只要你诚心种下,就能找到打开金库的钥匙……”

    大家不由点点头。

    老黎接着说““对于我本人而言,我喜欢真诚相待,喜欢实实在在,喜欢简单直接,快人快语,做事要真诚,这是天下事物的根本道理,是做人修养的根基。不诚,也就不会有人为之所感动、得不到朋友的认可。诚信是一轮朗耀的明月,惟有与高处的皎洁对视,才能沉淀出对待生命的真正态度。多年来,凡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尽力在规定时间内办到;办不到的事,我不会轻易说出口。

    对你们每个人来说,信用是一种现代社会无法或缺的个人无形资产。诚信的约束不仅来自外界,更来自我们的自律心态和自身的道德力量。对人以诚信,人不欺我;对事以诚信,事无不成。诚信是一枚凝重的砝码,放上它,生命不再摇摆不定,天平立即稳稳地倾向一端。

    所以说,诚信才是人生最高的美德。古人曰: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它是人的一种品质,在当今人文社会,不管在哪一个方面,都要讲究诚信,一个拥有诚信的人不管在事业方面,还是在生活方面都会取得相应的成功……”

    老黎的话语重心长。

    “爸,你的话我记住了……”夏季认真地点点头。

    老黎然后看着我,突然笑了,风趣地说:“易总,欢迎领导来工地检查指导工作,怎么样,提提意见吧,做做指示……”

    老黎这么一说,夏季呵呵笑了,夏雨一蹦老高:“嘎——二爷,提提意见吧,做做指示……”

    老黎又是冲夏雨一瞪眼:“死丫头,别二爷二爷的乱叫,成什么体统!”

    “那天吃饭不是说了,二爷就是二叔的意思嘛……额木有别的意思哦……你不是说易克喜欢和你论哥们嘛……”夏雨一副可怜兮兮的无辜的样子。

    鬼才相信夏雨的话。

    老黎忍不住想笑,又板起脸:“我说归我说,但是没有落实下来,你倒是落实地很快……你叫小易二爷,你哥怎么叫?也叫二爷?胡闹,乱弹琴嘛……”

    老黎这么一说,大家都忍不住又笑起来,夏雨又蹦起来:“嘎——好啊,哈哈……让夏季也叫易克二爷吧,哈哈,好玩,好玩……”

    夏季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狠狠瞪了夏雨一眼。

    夏季显然是不愿意让我和老黎论哥们的,显然是不愿意在我面前矮上一辈。

    我这时说:“夏雨是开玩笑的,我和夏季,我们是哥们……”

    “对,对,哥们……哥们……”夏季忙附和着。

    老黎看着夏季,带着教训的口吻:“易克是你爹的救民恩人,还是我的忘年交好朋友,他要是真想和我论兄弟,你们就真的要叫他长辈,看你这副样子,是不是你觉得他比你小,你叫他一声长辈就委屈了你了?就矮了三分?我看你是做生意时间长了,凡事都不愿意吃亏,是不是?”

    夏季的脸有些发红,低下头,吃吃地说不出话来,神色有些尴尬。

    夏雨站在旁边捂嘴笑,笑得浑身发抖。

    我忙对老黎说:“哎——老黎,我服了你了,你不就是借着教训你儿子想让我放弃做你兄弟的念想吗?好吧,我放弃了,我今后就老老实实做你晚辈好了,不和你攀兄弟了……”

    老黎哈哈笑了:“你小子,鬼得很……我可没这么说哦……”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啊,你没说比说了还厉害!”我说。

    “呵呵随你了,你要是非要和我攀兄弟,那夏季和夏雨就得板板整整尊称你为长辈,反之,则反之……”老黎笑着说。

    “好吧,我不和你攀兄弟了,我叫你黎叔行不行,你满意了吧?”我说。

    老黎得意地笑起来:“混账小子,这么久才肯低头服输……”

    夏季松了口气,笑起来。

    夏雨一嘟嘴:“不好玩啦我不答应,反正,以后我还叫易克二爷,我叫惯了,不改了……”

    夏雨显然是不想放弃自己心里的思念,打着这个名义来为自己开脱。

    老黎看着夏雨:“我不管你二爷三爷,告诉你,丫头,以后做事要注意影响,不许胡来——”

    “嘻嘻……我就胡来,我就胡来……”夏雨一把搂住老黎的脖子开始打转,撒娇地叫着:“老爸,你生气啊,你打我屁屁啊……”

    夏雨一撒娇,老黎没辙了,带着开心和慈爱的目光看着夏雨:“好了,小雨,你快把老爸的脖子拉断了……你以为这是你小时候啊,老爸老喽……”

    夏雨松开老黎的脖子,在地上蹦了一圈,然后看着我:“哎,二爷,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海底捞……我最喜欢吃的……”

    我没有理会夏雨的话,我的注意力被远处树林边停放的一辆黑色轿车吸引住了。

    这辆车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没注意到,刚发现。

    车子依旧没有牌照,驾驶员位置上坐着一个平头小伙,不认识。

    副驾驶位置没有人,车后座是否坐着人,看不到,车玻璃贴着黑色的膜。

    那平头小伙正在向我们这边看,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望远镜,正在往这边看。

    似乎觉察到我注意到他了,小伙放下望远镜,接着车子就徐徐开走了。

    我看着这车子消失在拐角处。

    夏季在看着工地,没有注意到车子。

    夏雨在看着我,也没看到这车子。

    老黎似乎也看到了这车子,看了看我,然后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转过头去……

    我也收回目光,心里沉思着

    “二爷,快回答我啊,快说中午和我们一起去吃海底捞……快说……”夏雨催促我,摇晃着我的胳膊。

    “嗯……好……”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夏雨,又看了看老黎,他正用深邃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注视着我。

    老黎的目光似乎含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深意,我的心里不由一动。

    “好啊,二爷答应了,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夏雨又开始向老黎撒娇。

    老黎收回看我的似乎不经意的目光,看着夏雨说:“好,你打电话订桌吧……”

    夏雨喜滋滋地摸出电话……

    然后,老黎对我说:“走,一起吃午饭去……”

    说完老黎就往我的车跟前走:“我坐你的车……”

    “哎——站住——”夏雨放下电话,一把拉住老黎。

    老黎看着夏雨:“干嘛?”

    “你坐夏季老哥的车,我做易总易二爷的车!”夏雨说。

    “这有什么区别吗?”老黎说。

    “有啊,易总开车,最喜欢的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一个老爷们,搭配什么啊你你给我上我哥的车上去……听话,老爸要乖哦”夏雨边嘟哝着边将老黎推着往夏季的车上走。

    老黎苦笑着无奈硬是被夏雨推上了夏季的车,夏雨上了我的车。

    然后,夏季在前面开车,我跟在后面。

    夏雨兴致很高,不停地和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开着车,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夏雨,心里还在想着刚才那辆车。

    十有**这是白老三派的人。

    似乎,白老三现在开始对我和李顺这边相关的人和项目开始全方位的监视了,虽然监视的力度不大,人也不多,但是这起码说明白老三开始密切注意我和李顺的动向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不知李顺是否知道白老三在监视他的事情,不知白老三是否已经发现了金银岛,不知白老三是否也开始派人监视金银岛,不知道白老三到底要在何时以怎样的方式出手!?

    越想心里越乱。

    “对了,二爷,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听?”夏雨说。

    “不想听!”我说。

    “你怎么这样呢,人家谁都没告诉,连我哥和我爸都没说,只告诉你,你怎么说不想听呢?你快说——”

    “我说什么?”

    “说你想听啊!”夏雨催促我。

    我哭笑不得:“不想听就是不想听,没兴趣!”

    “哼讨厌啊你……”夏雨撅起嘴巴:“这么好玩的事情,你不想听,真替你感到遗憾……”

    “既然是好玩的事情,你干嘛不告诉你哥和你爸?”我边开车边说。

    “哎——我觉得很好玩,可是,我要是告诉了我哥和我老爸,恐怕他们就不认为是好玩了,恐怕他们就吓坏了,就不会让我晚上再出来和朋友玩了……”夏雨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出来玩惹事了?怕你爸知道了打你屁股?”我说。

    “什么是惹事啊,是小流氓惹我被我的保镖打了好不好?二爷,你搞清楚一点啊……”夏雨说。

    “什么?小流氓惹你?”我的心里突然一动,转头看了一眼夏雨:“说,怎么回事?”

    “嘻嘻……一听打架的事,你就来兴趣了,是不是?”夏雨笑起来:“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听吗?哼……现在你让我说,我偏不说……”

    夏雨看我来了兴趣,倒拿捏起来了。

    我此事突然很想知道夏雨昨晚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我越想知道,夏雨反倒越不说了。

    我于是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说:“好吧,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听了,不就是小流氓打架嘛,说不说无所谓……”

    “哎——怎么突然又不想听了?真没毅力,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了……”夏雨说。

    “不求!”我说。

    “嘻嘻不求我也要告诉你,让你分享一下这个有趣的事情……”夏雨终于憋不住了,开始讲了。

    “昨晚我和几个朋友去海边的酒吧听音乐蹦迪,晚到11点大家分手,我独自开车回去,我走的是海滨大道,正走着呢,突然后面赶上来一辆没有拍照的黑色轿车,直接把我往路边挤,我被迫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想倒车,嘿——一看后面,也有一辆没有牌照的轿车顶住了我的车尾部,我进退不得了……”夏雨绘声绘色地说:“我气坏了,拉开车门下车,想去教训教训开车的人,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我说。

    “前后两个车里各下来四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不还好意地淫笑着把我围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还想动手动脚……我吓坏了,怎么这么巧遇上流氓了,我大叫起来,可是周围没有人啊……也没有车子……我正着急呢,突然后面疾驶过来一辆车子,直接停在我跟前,嘿——神兵天降啊,我的两个贴身保镖出现了——”夏雨得意地笑起来。

    “那后来呢?”我说。

    “后来……那四个流氓见来了要保护我,就亮出了刀子,冲我的保镖过去了……我的两个保镖都是特警出身的,那功夫你是领教过的……大家噼里啪啦就打了起来,我坐在车里开始观战哈哈……真过瘾啊……不一会儿四个流氓就被打趴了,溃不成军啊……哎哟哎哟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好精彩啊……”

    “哦……然后呢?”

    “然后……我就开车走了,我的保镖也开车走了,本来我想报警的,想了想,一报警,我就要跟去录口供,说不定弄来弄去就被我爸和我哥知道了,所以就走了了事,反正也教训了他们……我给我的保镖下了死命令,此事不准告诉任何人……现在,这事,除了当事人,也就你知道哦哈哈昨晚太有趣了,我半夜做梦都笑醒了……”夏雨开心地笑着。

    夏雨笑得开心而又轻松,我的心里却感到了紧张。

    我不相信夏雨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四个流氓是一起偶然事件,前后车突然夹击,这显然是有预谋的,是有人早就盯上了夏雨。

    此事我不得不想到白老三,白老三那天被夏雨耍弄了一顿,项目没拿到,反而吃了个大亏,他自然是对夏雨怀恨在心的,他自然是要报复夏雨的,他从来就不是吃亏的人。

    那四个流氓一定是白老三的手下,此事一定是白老三幕后指使的,他安排人一直盯梢夏雨,终于找到了这个机会,在深夜无人的滨海大道下手,恐怕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想让四个流氓侮辱夏雨,甚至绑架的事情他也能干出来,以夏雨做人质,向夏季所要一笔巨额赎金;再或者,那里紧靠海边,杀人灭口的事情也是有可能。

    想到这里,我不由冒出了一身冷汗,白老三太狠毒了!

    夏雨不知深浅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幸亏她的保镖尽职尽责及时赶到打倒了白老三的人救出了夏雨,要是夏雨玩心眼甩掉了保镖,要是来的不是身手平平的混混而是阿来或者白老三的保镖,后果不堪设想……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

    白老三此次目的没有达到,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既然他知道夏雨有贴身保镖跟着,那么,下次,恐怕他就会派出功夫高强的人整治夏雨,说不定阿来就会出来,阿来的伸手,夏雨的两个保镖未必是对手。

    夏雨贪玩,她没有尝到苦头,以后一定还会继续晚上出来玩,万一要是有下次,恐怕她就不会如此幸运!

    想到白老三的无耻卑劣狠毒手段,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二爷,怎么了?你害怕了?”夏雨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夏雨,你别管我害怕不害怕,我想和你说,以后,晚上,你不能老是出来玩了,不能玩到那么晚……”

    “怎么了?我出来玩玩怎么了?不就是听听音乐唱唱歌吗,我又不做什么坏事!”夏雨说:“怎么,你不喜欢!?”

    “是的,我很不喜欢!”我冷冷地说。

    “为什么?”夏雨说。

    “我不喜欢逛夜店的女人!”我的语气更加冰冷。

    “哦……是这样……真的啊?”夏雨说。

    “是的,真的!”我说。

    “换句话说,要是我继续晚上出来逛夜店,你就会不喜欢我,是不是呀?”夏雨说。

    “是的!”我干脆地说。

    “额……也就是说,如果我晚上不出来逛夜店,你就会喜欢我,是不是啊?”夏雨又说。

    我没有说话,夏雨在弄个圈子让我钻呢。

    “快说,是不是啊?”夏雨看着我。

    我还是没说话。

    “哼……你不说,那我就晚上继续出来玩,以后我要玩到半夜2点再回家!”

    “你——”我扭头瞪了一眼夏雨:“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就不听话,你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晚上不出来逛夜店,你就会喜欢我?你要是回答地让我满意,我就听话,我就保证晚上不逛夜店了!”夏雨毫不示弱地看着我:“快说,是不是?”

    我被逼无奈,狠狠心,点了点头。

    “啊哈——点头就代表是,哈哈……”夏雨高兴地叫起来:“嗨——二爷,你放心,以后我保证晚上不逛夜店了,晚上8点前保证回家,二奶保证听二爷的哦……额知道,二爷不让我逛夜店,是关心爱护我,二爷是喜欢二奶的哦……二奶好开心好开心哦……”

    夏雨喜不自禁地在车里晃动着身体,得意洋洋。

    我叹了口气,心事重重。

    我不知道白老三此次没有得逞,又会对夏雨策划什么样的阴谋,施加什么样的毒辣手段。

    其实,我担心的何止一个夏雨,海珠、小雪、秋桐,似乎现在都处在不安全的状态,都在白老三的监视之中。

    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只是这风目前似乎还没有满楼,刚刚要开始泛起。

    第二天,上班后,听到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昨夜,在市区最大的青泥洼桥夜市,发生了一起社会人员袭击城管执法队员的恶**件!

    当时,一队城管执法队员正在耀武扬威清理街边的小摊,说是清理,基本和打砸抢差不多,打人砸摊子抢摆摊工具,那些出夜市的基本都是小商小贩,基本属于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虽然街边摆摊有些不合规矩,但也是为了生存和生活的无奈之举,大冬天的,要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辛辛苦苦出来摆摊。

    这年头的城管人员什么样,地球人知道,和旧社会的土匪没什么两样。

    就在城管队员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开过来一辆没有牌照的带篷卡车,车上下来十几个一色黑西装的平头小伙子,个个手里拿着一根铁棍,二话不说,直接就冲城管队员冲了过去,双方直接就对打了起来。说是对打,其实很快就演变成了这帮后来者对城管人员的痛打。城管队员平时欺负小商小贩很来得心应手,真正遇到对手就完了,很快被打地溃不成军。这帮黑西装边打还边对那些被欺负的小商小贩大喊大叫:乡亲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一起来打土匪呀……

    在这帮人的鼓动下,一直被欺压憋闷了许久的小商小贩也加入了痛打城管队员的队伍,在一片喊打声中,这帮城管队员很快被打的落花流水,抱头鼠窜,这帮人还追打了半天,边追打还边互相大声说了几句,说什么回去找白老板领赏之类的。

    打完之后,这帮人上了卡车,扬长而去,消失地无影无踪。

    来去一阵风。

    听完这个消息,我不禁有些遗憾,城管队的作战素质不行啊,网上经常有人鼓动说要让城管人员组队去收复钓鱼岛,收复南海,收复藏南,看来指望他们是够呛了。

    同时,我立刻意识到,这是李顺的杰作,他在实战检验自己的冬训成果,在实战中锤炼队伍。

    检验冬训成果锤炼队伍也就罢了,还把这为民除害的壮举的好名声送给了白老三,李顺够损的。

    城管队员遇到意外袭击,这是明目张胆地妨害国家执法人员执法,是对国家法律法规的公然挑战,此事必然要惊动公安部门。而公安部门一旦调查这帮人的来头,被打的城管人员必定会提供出听到的那几句找白老板领赏的线索,这样,就必然要牵扯到白老三。

    但是因为有雷正作为白老三的后台,白老三和当地公安的关系必定是不错的,即使追查到了白老三,只要白老三矢口否认,加上有雷正在,其实不会怎么着白老三。雷正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能摆平这事,但即使是这样,也会弄得白老三甚至雷正很被动,虽然当地公安不会把白老三怎么样,虽然雷正能摆平,但是城管执法队和办案的公安还是会很怀疑这事是白老三指使人干的,心里还是有怨气和不平的,特别是吃了大亏的城管队,更是会对此耿耿于怀。

    如此,吃亏的不仅是城管队员,还有白老三,这样的事,他是解释不清楚的,只能哑巴吃黄连。

    正在办公室琢磨着这事,李顺打来电话。

    “喂——昨晚我对队伍进行实战检验了,效果还不错……”李顺得意的声音。

    “听说了……”我说。

    “我把为民除害的帽子送给白老三了,哈哈……”李顺笑起来。

    “送给他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我说。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他不会受到任何追究,也知道他不会承认……但是,我要在白道逐渐毁了他的名声,让他被动被动,他即使打死不承认,但还是会有很多白道的人认为是他干的,都会认为只是因为雷正的保护伞他才没事,这样,被动的恐怕不仅仅是他,名声受损失的还会有雷正……雷正要是逐渐让大家知道他是黑社会的保护伞,嘿嘿……这对他恐怕未必是一件好事……”李顺说。

    “恐怕白老三和雷正都能猜到这事你是安排的……”我说。

    “猜到就猜到……但是,有证据吗?拿证据出来啊?”李顺说:“我们的人昨晚来去一阵风,什么破绽都没露出来,任何线索都没留下……至于他们能猜到是我干的,这很正常,我就是要让白老三知道老子就在他身边,知道老子随时都可以收拾他,让他不要睡觉太安稳……”

    听着李顺毫不在意的话,我的心里有些不安,李顺这样做,虽然有得,但也有失,最起码打草惊蛇了,这蛇不仅仅是白老三,甚至还会有雷正。

    惊动白老三不可怕,最值得注意的是惊扰了雷正。

    雷正不是一般头脑的人。

    “我对我们队伍建设的要求是随时要准备打仗,要准备打大仗,要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则必胜,看来,这个要求基本达到了,我们这段时间冬训的成果还是显著的,值得肯定的……这次只不过是牛刀小试,真正的大仗硬仗还在后面呢……”李顺自言自语地说完挂了电话。

    我点燃一支烟,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心里有些郁郁。

    联想到那晚夏雨之事,想到昨晚李顺的动作,隐隐感觉,李顺和白老三似乎都在积极准备着一场大战,这两次的事件,似乎都和即将到来的大战有关,双方都在向对方发起试探性的进攻,在试探中揣摩对方的动向。白老三选择夏雨作为试探的对象,是因为夏雨把工地项目给了李顺,不知不觉在白老三眼里夏雨和李顺成了一条战线的人。李顺在练兵的同时嫁祸于白老三,似乎也是想观察白老三的反应,在他的反应里找到白老三最新的动向。

    我又闻到了大战前的火药味。

    似乎,李顺和白老三的大战,正不知不觉将三水集团拖下水。三水集团正自觉不自觉被动地被卷入李顺和白老三的黑社会搏杀。

    想到老黎夏季和夏雨,我的心里不由十分不安起来……

    三水集团是无辜的,老黎夏季和夏雨也是无辜的,如果他们真的被卷入进去,那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们成了实实在在的受害者。

    窗外又飘起了雪花,看着纷纷扬扬的落雪,我不由深深呼了一口气,叹了一口气……

    2010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来到了,来的比往年早了一些。

    正胡思乱想间,云朵进来了,轻轻走到我身边:“哥,秋姐让你到她办公室去,要开经理办公会……”

    我答应着,起身去了秋桐办公室。

    赵大健也来了。

    云朵列席会议。

    秋桐正在看一个报告,见我们到齐了,宣布开会。

    “今天经理办公会的议题是关于春节发行员福利发放和采购的问题,”秋桐晃了晃手里的报告,说:“公司给集团打了报告,集团刚批下来,马上就要到春节了,要准备给发行员准备年货……这次年货发放,还是依照往年的惯例,属于集团在编和聘任制的人员,由集团统一采购发放,临时用工人员的年货,由各部门自行解决,各部门打报告列预算,集团财务审核后集团领导审批,费用从各单位账户上列支,我们公司目前的发行员是1500名,去年集团批准的发放金额是500元,今年在公司的大力争取下,集团考虑到今年发行工作的业绩,破例将发行员春节福利的金额提高到1000元,也就是说,我们今年总计要给发行员发放价值150万元的春节福利……

    今天召集大家开会,就是研究这150万的春节福利,采取什么样的形式发放,是现金还是实物,如果是现金,用什么样的方式发放,如果是实物,采购什么样的东西好……大家说说各自的意见……”

    按照职责分工,公司的年货采购都是由服务中心负责,服务中心是由赵大健分管。

    赵大健先发言了:“既然是年货,按照往年的惯例,自然是发放实物,发行员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放假的时候大包小包带着东西回家,说是单位发放的年货,多抓面子……发放现金,1000块钱,说多不多,还不如一个月的工资,不疼不痒,几天就花完了,没感觉……而且,心理上也觉得有些空荡,空着手回家过年,没意思……”

    “易总,你的看法呢?”秋桐看着我。

    我说:“我觉得还是现金来的实在,虽然1000元不多,但也是钱啊,钱发下去,在自己手里,想买什么买什么,多爽!”

    秋桐笑了下,没有说话。

    赵大健接过话:“你这话很外行,你懂什么?你看看市直各个单位,哪个单位过年不发实物年货的?发年货,是中国人的传统习俗,年货再不值钱,提着回家是那么回事,和自己买的也不是一个意义……发现金不发实物……集团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

    我刚要反驳赵大健,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我刚要说的是老子当年的公司过年从来是不发年货直接发现金的,我当时的员工大多都是外省的,提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挤火车上汽车很不方便,所以我不发实物。当然,我那时发的春节过节费都是以5000为起点。

    我不能当着赵大健说出这话,不能让赵大健知道我以前是干嘛的。

    突然,我又觉得不管赵大健坚持要发实物是出于什么动机,但他说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是的,过年发点实际的东西,心里会觉得是个事,符合心理传统感觉,同时,公司的发行员大多都是星海本地各县区的,外省外市的很少,离家距离都不是很远,有些发行员甚至家就在市区住。

    我缓了缓,于是说:“不错,可能我确实不懂公家单位发年货的规矩和习惯……赵总说的也确实可能有些道理,不过,1000块钱的年货,能买很多东西,我们还是要考虑发行员携带方便不方便的问题……即使采购实物,我也建议不要采购的杂七杂八,既要方便携带保存,还要有点档次……”

    赵大健听了,没说话。

    秋桐看了看我和赵大健,点点头:“二位说的都有道理……回家过年带着公司发放的年货好看,同时呢,东西多了也不方便携带……根据二位的想法,我看这样,这1000块钱,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购买500元的超市购物卡,一部分购买实物,这样,发行员的年货既有实实在在的东西,还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自行购买……”

    我听秋桐说的在理,点点头:“我赞成!”

    经理办公会三个人,我一赞成,就成了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赵大健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说秋桐的话里也充分尊重了他的意见,虽然没有完全满足他要求,但也起码满足了一半。

    赵大健咧咧嘴,也点点头:“那就这样……购买实物的话,要从上档次方便携带考虑,我看就采购海鲜,只要不是太高档的海鲜,500元还是可以买不少的,而且,我们是集团采购,价格还可以再便宜……海鲜批发市场的海鲜都是包装好的,也好携带,而且这样的天气也不会变质,还有,带海鲜回家,一点都不掉价,也显出我们公司的档次……”

    赵大健说的似乎还挺在理。

    秋桐看看我,我点点头。

    秋桐也点点头:“嗯……赵总说的在理!那我们就这么定了,采购海鲜……注意搭配好品种,最好能不低于三个品种的海鲜……”

    赵大健来了精神头:“好,这没问题,我负责联系商家……”

    赵大健分管服务中心,服务中心负责年货采购,他提出要联系商家,这似乎都说的过去。

    秋桐点点头:“我看品种就确定为鲅鱼大虾和螃蟹吧……”

    “嗯……”我和赵大健都点头赞同。

    “赵总,多考察几家,比质量,比价格……”秋桐说。

    赵大健使劲点头:“那当然,我们要采购年货,自然是要买物美价廉的……我会货比三家的……”

    这是一笔75万元的采购项目,不算很大,但是也不小,由赵总赵大健负责,他的眼里发出兴奋的幸福的喜悦的光芒。

    秋桐看着赵大健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幸福表情,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看着秋桐的表情,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秋桐又在盘算什么事情。

    “超市购物卡,我看就买大福源大卖场的吧……他们的商品相对其他大型超市,价格便宜一些……我去负责联系……”秋桐说。

    赵大健眼珠子转了转,接着点了点头:“好吧……”

    似乎,他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没反对。

    赵大健不反对,我自然也不会提意见。

    秋桐接着看着我:“易总,物品采购齐备后,你负责安排好车队做好运送事宜,要确保完整无损地将年货发送到各站……要确保各站及时准确发放……”

    我点点头:“没问题!我会做好督促工作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会。

    会后,赵大健哼着小曲回了办公室。

    会后,秋桐就带着四哥坐车出去了。

    当天晚上,四哥告诉我,秋桐在星海最大的海鲜批发市场转悠了一下午,然后又去了大福源超市。至于她具体干了些什么,不得而已。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秋桐办公室和她商议春节放假期间安排值班人员投递的事宜,曹丽突然来了。

    曹丽一进门就满面笑容:“秋总啊,听说你们公司春节年货要采购海鲜,我毛遂自荐来了……”

    “呵呵……”秋桐笑着请曹丽坐下,然后说:“曹主任什么时候改行做海鲜生意了?”

    曹丽笑着:“哪里是我啊……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做海鲜批发生意的,临近年关了,他找到我,让我帮他看看有没有春节发年货买海鲜的,我刚听说你们正巧要给发行员发海鲜年货,这不,就过来给你推荐下……”

    “哦……”秋桐笑了下。

    “呶——这是他们的商品价格表,我看了,还挺合理的,你看看……”曹丽说着,递给秋桐一张纸。

    秋桐接过来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抬头看着曹丽,脸上似笑非笑,还有些犹豫的表情。

    曹丽见状,凑近秋桐,故作神秘状说:“其实这个熟人,说是我的熟人也不完全正确,他是孙书记的一个亲戚……是孙书记姐姐的孩子,也就是孙书记的外甥……”

    “哦……”秋桐点了点头:“原来是孙书记的外甥……”

    我站在旁边没吭声,对曹丽的话半信半疑,她向来喜欢拉虎皮扯大旗,满嘴谎言,谁知道她这话有几分是真的,说不定孙东凯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根本就没有做海鲜生意的外甥,甚至连姐姐都没有,这都是曹丽信口绉出来的,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拿孙东凯的帽子来压秋桐同意她推荐的这个卖家。当然,她之所以要极力推荐这个卖家,自然是有道道的,她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的。

    “是啊,他既然找到我,我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即使不给他面子,也不能不看孙书记的面子啊,呵呵……”曹丽笑着,一板正经地说:“他本来想找孙书记的,可是我想到年前孙书记集团内外的工作那么忙,日理万机,怎么能让这点小事来打扰他呢,所以我就想替领导分忧,替他办了算了……我和他说了,必须要保证给我们的货物保证质量,保证价格,我还不放心,又亲自去他的仓库考察了,哎——还真不错,仓库里堆地满满的,质量都是上乘的”

    “哦……”秋桐继续笑着,却不表态,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

    “怎么?秋总,孙书记的外甥之事,你还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曹丽说着,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秋桐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大健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边走嘴里边嚷嚷着:“哎——考察了好些家,终于找到最物美价廉的一家海鲜批发商……”

    赵大健手里还捏着一张纸。

    曹丽一听,脸色微微一寒,冷冷地看着赵大健。

    赵大健进来后才看到曹丽,微微一愣:“哎——曹主任……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你们不是要采购年货吗,我来给你们推荐一家卖海鲜的商家……”曹丽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大健说。

    赵大健一听,脸色唰一下子就绿了。

    “曹主任,这是我们公司的事,你掺和什么?你这手恐怕伸地也太长了吧……”半天,赵大健缓过神来,带着厌恶的目光看着曹丽。

    曹丽冷笑了一声:“赵总这话说的恐怕有些过了吧,什么叫你们公司的事?你们公司是属于谁管的?你们难道就不是集团的了?我是集团的党委办公室主任,我当然可以过问各部门的事情,我有这个权力……”

    “权力?哼……”赵大健冷笑一声:“你有什么权力,你以为你是孙书记?你以为你是哪一级领导?发行公司是什么级别,你是什么级别?我看你是太自不量力了……发行公司采购年货,这和你党办有鸟关系?你乱插一杠子干嘛!?”告诉你,你这是越级越权……你这是违反工作纪律的行为……

    看来赵大健真急眼了。

    也难怪他不急眼,眼看到手的肥肉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他能不急吗?情急之下,他也不顾我和秋桐在场,直接就和曹丽干起来了。

    “赵总,别激动,多大的事,不就是采购年货吗,你这么激动干嘛?扯那么远干嘛?给我戴按摩大的帽子干嘛?你淡定点好不好?”曹丽的脸涨红了,气恼地说。

    赵大健能不激动吗,曹丽要来动他的奶酪,他能淡定下来吗?

    赵大健和曹丽激烈斗起嘴来,斗嘴就是口头交战,简称**,这一男一女此时**地不亦乐乎。

    我站在旁边看,越看越觉得好笑,妈的,不就是为了弄一笔回扣吗,为了钱,昔日的同盟军也翻脸了。

    看来真应了那句话,官场里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真正的利益。是否是朋友,要看有没有共同的利益。

    我本来还担心赵大健如果弄了一个垃圾的供货商交上来秋桐不好处理,现在不用秋桐先处理了,这二人直接干上了,矛盾转移了。

    秋桐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二人的表演,不做声。

    **了老半天,曹丽终于急了,又把尚方宝剑亮了出了,冲赵大健嚷道:“赵总,你不要嚣张……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给你们推荐的这个海鲜批发商,不是别人,正是孙书记的外甥……”

    赵大健一听,顿时就住了口,呆了。

    曹丽一看赵大健那模样,得意地笑了:“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本来我是不想借着孙书记来镇压你的气焰的,但是,你太嚣张了,我不得不说出来实情……你以为我给你们介绍供应商是为了什么私人利益?呸——我是为领导排忧解难,为领导解决问题……我才不像某些人想的那样稀罕什么好处呢……我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清正廉洁的……”

    曹丽这话显然是在装逼,显然不仅仅是说给赵大健听,还包括说给我和秋桐听。

    秋桐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看着这二人。

    不时,秋桐又看我一眼。

    曹丽的话还真管用,赵大健一时还真呆住了,愣愣地看着曹丽。

    曹丽看着赵大健的这副憨逼样,得意地又笑起来。

    赵大健眼珠子转了转,半天,突然冷笑起来……

    “曹主任,既然你想拉虎皮扯大旗,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刚才这话糊弄其他人可以,但是,糊弄我,显然是大错特错了……”赵大健冷笑着说:“据我对孙书记家庭人员的了解,孙书记家里是兄弟三个,他根本就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既然没有姐妹,那么,请问曹主任,这个外甥是哪里冒出来的呢?”

    赵大健的话顿时验证了我刚才的猜测,果然曹丽是胡逼扯的,是打着孙东凯的旗号来为自己谋福利的,很有可能这事孙东凯根本就不知道。孙东凯现在贵为集团老大,这点小项目小钱,他未必会放在眼里,也就只有曹丽才会贪图这笔外快。

    秋桐的眼神一亮,眨眨眼睛,看着曹丽和赵大健。

    赵大健如此一讲,曹丽的脸唰就白了,刚才的得意神情一下子就不见了,接着她低头转悠了几下眼珠子,又抬起头,同样冷笑一声:“赵总,你聪明过火了,不错,孙书记是没有亲姐妹,但是,他还有表姐妹呢……这是他表姐的外甥好不好?”

    赵大健一听,又呆了。

    是啊,孙东凯没有亲姐妹还有表姐妹呢,刚才曹丽只说是孙东凯的外甥,可没说是亲姐妹还是表姐妹的。

    赵大健脸上又露出困惑的表情。

    但不管曹丽怎么怎么说,我此时已经断定曹丽今天是在撒谎,嘴里没一句实话。

    我看看秋桐,她正看着我。

    我微微点了点头。

    秋桐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微微点了下头。

    我和秋桐交流,很多时候不需要说话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是心灵的默契。

    秋桐接着看着赵大健和曹丽笑起来:“赵总,曹主任,好了,二位都消消火,都坐下,大家有话好好说嘛,都是同事,为这点小事闹僵了不值得……”

    曹丽和赵大健都坐下来。

    秋桐说:“赵总,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商品价格表……”赵大健无精打采地将纸递给秋桐,他显然被曹丽的突然出现弄得有些心灰意冷。

    秋桐结果赵大健的商品价格表,和曹丽的放在一起。

    然后,秋桐又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放在赵大健和曹丽提供的价格表之间,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大家说:“请大家过来看一看……”

    大家都过去,看那三张纸。

    我一看,中间那张也是海鲜价格表。

    同样是价格表,同样的产品,赵大健提供的比秋桐拿出来的那张每种商品价格都高出至少20%,而曹丽的那张更狠,每种都高出40%。

    这其中的道道,自然不言而喻。

    秋桐拿出的那张价格表,肯定对方也是有利润的,只是没有那么高。

    我看得心里有些吃惊,赵大健胃口不小,直接加价20%,而曹丽胃口更大,直接加价40%,多出来的价格,自然是成为回扣进了介绍人或者经办人的腰包。

    我其实吃惊的不仅仅是价格,更是这二人的胆量。

    “这张价格表是赵总提供的,这张是曹主任提供的,中间这张,是自己找上门的一个海鲜批发商给我的……”秋桐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赵大健的脸色有些难堪。

    “这……”曹丽的神色有些尴尬。

    “同样的商品,二位,你们说,我该选择哪一家的货物呢?”秋桐笑着对赵大健和曹丽说。

    我这时突然明白过来,那天会后秋桐带着四哥去了海鲜批发市场,她不是闲逛的,她是去考察的,她一定是考察了很多家,拿到了最合适的一家的商品价格。

    她已经预料到赵大健要捣鬼了,只是,或许,她没有想到曹丽突然插了进来。

    凡事皆有利弊,而曹丽的突然插进,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避免了秋桐和赵大健的直接对抗。

    赵大健彻底垂头丧气了,这边有曹丽打着孙东凯的旗号施压,这边秋桐又拿出了货真价实的价格表,他还能说什么呢?

    “我考察失误……”赵大健嘟哝了一句,然后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

    一句轻轻松松的考察失误,就轻而易举遮掩了赵大健的真实目的,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没人会揭穿他。

    这句话在官场的采购中,是常用语,是最好的托辞和解释。

    曹丽则不肯善罢甘休,她明显不想放弃到手的肥肉。

    “秋总,我给你提供的价格高是高了点,但是,这供货商可是孙书记的外甥,我希望秋总能三思而后行……”曹丽意味深长地说。

    “嗯……我明白!”秋桐点点头,接着又面露难色,深深叹了口气:“哎——曹主任,这事我很难办啊……孙书记的外甥我也想给这个面子,可是……唉…….”

    秋桐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可是什么?”曹丽看着秋桐。

    赵大健也抬头看着秋桐。

    我一时不明就里,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秋桐,不知她要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难题,不知她要如何应付打发曹丽。

    我此时断定,秋桐在让赵大健知难而退之后,同样是绝对不会接受曹丽推荐的这个供货商的,只是,我不知她要采取什么办法。

    “可是……找到我的这个海鲜批发商,是现任某一位市领导的亲戚……”秋桐终于说了出来。

    我看着秋桐的神色,判断着秋桐的话是真是假。

    “什么?市领导的亲戚?”曹丽一怔,接着说:“哪位市领导的?”

    “这个……我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会影响领导形象的哦……”秋桐说。

    “你怎么知道找你的这个卖海鲜的是市领导的亲戚?”曹丽说。

    曹丽脸上的表情有些半信半疑。

    “是他告诉我的……”秋桐说。

    “哼……这年头拉虎皮扯大旗的人多了,他说是就是啊,我看是假冒的吧……”曹丽冷笑一声,似乎忘记自己也是拉虎皮扯大旗的忠实实践者。

    “呵呵……我一开始也怀疑是假冒的,他走了后,我暗中托人询问调查了下,乖乖,还真的是是这位市领导的亲外甥哦……”秋桐说。

    又是一个外甥。

    秋桐也炮制出一个外甥。

    这年头,外甥真多啊!

    “亲外甥?”曹丽喃喃说了一句:“怎么那么巧?”

    “是啊,曹主任推荐的是外甥,我这边找我的也是外甥……”秋桐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外甥说了,说他舅舅已经知道他来我们这里联系业务的事情了,他还说他舅舅和孙书记关系挺不错的……”

    “哦……真的?”曹丽看着秋桐。

    “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绝对假不了,这位市领导曾经和孙书记一起出去考察过,我知道的……”秋桐说。

    “哦…….这位市领导到底是谁?”曹丽还是不死心,又追问秋桐。

    “这个……我还真不能说……”秋桐继续做出为难的表情。

    “哼……”曹丽冷笑一声:“秋总,该不会这是你编造的吧,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这边孙书记的外甥刚来联系业务,你那边又冒出市领导的一个外甥,我看不是你不能说,而是你说不出来吧……”

    秋桐做出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唉……曹主任你要非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让我相信,你要拿出真实凭据!”曹丽说。

    秋桐低头沉默着。

    “秋总,我看就不要演戏了,你可以不给我面子,就算咱姊妹没那情分,但是,孙书记的面子,我想你不会不给吧?”曹丽这逼货又搬出了孙东凯。

    秋桐抬起头,没有说话,直接就摸起了内线电话,做出要拨号码的样子。

    “你要干嘛?”曹丽说。

    秋桐没有拨号,一手拿着话筒,看着曹丽笑了下:“既然曹主任非要说我不给孙书记面子,既然曹主任非要不相信找我的那个供货商是市领导的外甥,既然曹主任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想知道那位市领导是谁,那我就当着大家的面给孙书记打个电话请示一下,把这事汇报一下,问问他这笔采购单是给曹主任所言他自己的外甥呢还是给那位市领导的外甥,我会给孙书记汇报那位市领导是谁的,你们都在旁边,自然也就能知道了,也算是回答了曹主任的疑问……”

    说着,秋桐就开始拨号。

    “哎——别,别——”曹丽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秋桐正在拨号的手:“秋总,别打,别给孙书记打电话——”

    秋桐看着曹丽,做困惑状:“怎么了?曹主任?”

    曹丽尴尬地笑起来:“呵呵……我看就别打了,孙书记这么忙,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他了……我看,既然是市领导的外甥,那就先将就那边吧,这边就算了,回头我亲自会和孙书记解释的……”

    “哦…….那……那我就不给孙书记汇报了?”秋桐迟疑着。

    看秋桐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

    秋桐要给孙东凯打电话,曹丽急了,这充分说明她果然是背着孙东凯来干这事的,果然是根本就没有外甥之事,纯粹是她编造出来的。同时也看出,曹丽是真的信了秋桐所说的市领导外甥之事,不然,秋桐怎么敢当着她的面给孙东凯打电话呢。

    不光是曹丽,我此时也不禁相信或许真的是市领导的外甥找了秋桐。

    看看赵大健,他也是带着相信的神色。

    似乎我们三个都没人怀疑秋桐所说的这事,她敢给孙东凯打电话就是充分的证明。

    “不打了,不打了……”曹丽笑着拿过秋桐手里的话筒,将电话扣死。

    似乎怕秋桐还不肯放弃,曹丽的手紧紧压住话筒不放。

    “那这事……你们看,真不好意思,让曹主任白跑了一趟,还让赵总白白考察了一遭……”秋桐带着歉意说。

    “没事,没事……秋总啊,我们是好姐妹,你可别介意这些……”曹丽忙说,一只手缓缓离开了话机。

    “市领导的亲戚,那有什么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赵大健深深叹了口气,带着无限的惋惜和失落。

    “唉——其实价格不是主要的,高点低点都无所谓,关键是市领导的面子不能不给啊,要是不给,万一传到孙书记耳朵里,我可是真的无法交代了,要挨领导批的,这可是不讲政治啊……”秋桐说。

    “那是,那是……秋总这么做是对的,这是讲政治的具体体现……”曹丽笑着,不住点头,眼神里却带着几分狡诈,似乎她又在盘算着什么诡计。

    曹丽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赵大健。

    然后,曹丽和秋桐又拉了半天热乎话,就和赵大健一起就走了。

    临走时,我注意到曹丽看秋桐的眼神里又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诡秘和阴险。

    “还真的是市领导的外甥找你联系的?”赵大健和曹丽刚出去,我就迫不及待地问秋桐。

    “市领导个鬼,哪里来那么多市领导,哪里来那么多外甥?”秋桐的神色阴沉下来。

    “那……”

    “我编造的……这供货商是我自己去考察的……”秋桐干脆地说。

    “哦…….”

    “我就知道中间会出一些道道……果不其然……”秋桐郁郁地说,脸上丝毫没有胜利的表情。

    我恍然大悟,说:“那……刚才你要给孙东凯打电话……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我怕,曹主任更怕,刚才她的那些表现,我已经判断出她是假冒孙东凯的名义来揽生意的了……我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让我给孙书记汇报这事的,她一定会阻拦我的……”秋桐面无表情地说着,眼神怔怔地看着窗外漫舞的雪花。

    我彻底明白了秋桐的用意,说:“你真聪明!”

    秋桐深深叹了口气:“我不想这么聪明……所谓的聪明,都是被逼出来的……”

    我说:“逼出来的,也总比逼不出来好!”

    秋桐转过头看着我,笑了下,笑得有些苦涩和无奈。

    “这家供货商其实我并没有确定,我只是拿了他的价格表,看了看他的货……”秋桐出了一口气:“看来,现在,可以采购他的货了,回头我就和他联系具体采购事宜……”

    我点了点头:“嗯……”

    “购物卡的事情我也已经联系好了,大福源超市的,一共买100万面值的购物卡,75万发给发行员,25万作为我们公司走访客户用……”秋桐又说。

    “嗯……好!”我又点点头。

    秋桐沉默了片刻,看着我说:“假如今天这个场合换了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我想了想:“或许,依照我的性格,有可能会把关系当面搞僵……”

    秋桐点点头:“我也这么想……虽然你平时看起来你很沉默,但是你的骨子里就是倔强的脾气,眼里容不下沙子,有时候,有些事,你能忍,忍耐力能达到惊人的程度,但有时候,有些事,你却丝毫都不会忍,也不会换个角度去思考,就像个炮仗,一点着就炸……”

    秋桐算是把我看透了,我不由笑了起来。

    “笑个鬼啊你!”秋桐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的语气。

    秋桐的语气和神态让我不由怦然心动,我又嘿嘿笑起来。

    “还笑……难道我的话很好笑吗?”秋桐看着我。

    我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笑?”秋桐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愿意,我想笑!你管的着吗?”我说。

    “哼……我看你就是个亦正亦邪的典型代表人物……”秋桐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秋桐的话和笑又让我的心里不由一动。

    我转身刚要出去,秋桐又把我叫住:“你……等一下……”

    我回过身看着秋桐:“什么事?”

    秋桐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接着弯腰探身从下面拿出一个纸盒子递给我:“给你的!”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件高档羊毛衫。

    “整天看你就穿那一件羊毛衫,脏了都没法换……我昨天逛商场,顺便就给你买了一件,不知大小合适不合适……”秋桐低头轻声说着。

    我的心里顿时一股暖流涌动,不由吃吃地说了一句:“秋桐……你……你对我真好……”

    这一刻,我想叫她阿桐,可是终究没有敢叫出来。

    秋桐的脸上一阵绯红,胸口微微起伏着,低头咬住嘴唇,一会儿说:“我对你不好,我也不该对你好,只是我……我不愿意看到你现在没人管没人问……以后,等海珠回来了,你就有人照顾了,自然也就不用我靠心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秋桐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海珠,似乎是在提醒我什么。

    “好了……没事了你走吧……”秋桐又说。

    我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我将羊毛衫放在胸前,搂地很紧,很紧……

    想到自从我和秋桐发生身体关系以来秋桐对我的细微变化,想到我参加考试前后秋桐给予我的那些细致的关爱,我的眼睛突然湿润了……

    其实,我知道,眼泪,有时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而微笑,有时候则是一种没有说出口的伤痛。

    下班后,我开车回去,走到路口,在一个红灯前停下等绿灯。

    无意中往马路边看了下,突然就看到了曹丽和赵大健。

    二人正一起走进一家西餐厅。

    我的心里不由一动,这俩人下午还在秋桐的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怎么又走到一起去了?

    想到曹丽在离开秋桐办公室的时候眼里的那一丝诡秘阴险的眼神,我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我猜曹丽此刻和赵大健一定是和解了,他俩在一起吃饭,一定不是简单的吃饭,一定是在为了什么共同的利益在捣鼓什么事情。

    正琢磨着,后面的车喇叭不停地响,抬头一看,绿灯亮了。

    我忙开车离去。

    边开车边不停地琢磨着这事。

    此时,虽然我无法知晓曹丽和赵大健在一起会密谋什么事情,但我总觉得会和今天下午的事情有关。

    我的心不由又不安起来……

    最近,各种不安一直在缠绕着我。

    回到宿舍,我拿出秋桐给我买的羊毛衫,先放在鼻子面前深深嗅了半天,然后才穿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穿在身上,身体暖暖的。

    穿在身上,暖在心里。

    吃过饭,自己呆在房间里看电视,有些无所事事。

    对门的冬儿没有过来,她似乎很少在这里住,或许晚上就一直没在这里住过,偶尔白天来几次,真不知道她买这房子到底是何用途,难道是为了保值增值?

    一个人的日子,白天还算好过,有各种工作在忙,最难熬的就是夜晚,孤独而漫长。

    虽然我喜欢品味孤独的滋味,喜欢那种痛苦的煎熬给我的感觉,但是,凡事都有个度,多了饱和了,就不舒服了。

    此时,穿着秋桐刚给我买的羊毛衫,我在房间里无聊地溜达着,不经意就走进了书房,不经意就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不经意就登陆了扣扣。

    侥幸逃脱李顺追查的青岛的kk又上来了,又要和被李顺认为是女同的秋桐聊天了。

    本以为自从我和秋桐有了实质性的身体关系,本来以为我在秋桐面前原形毕露,这个虚拟的空间就没有必要了,我和她都不会来了。可是,我却不由自主又来了,而且,我看到,她也在。

    或许,虽然有现实存在,虽然现实里的我们已经直面,可是,虚拟仍然是不可代替的,现实永远也代替不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

    “合身不?”浮生若梦先说话了,上来就很直接。

    “嗯……正合身,我正穿着呢……”我回答。

    “那就好……吃过饭了?”

    “吃了……”

    “怎么吃的?又是大碗面?”

    “嗯……”我老老实实回答,自己一个人吃饭,实在不想开火,干脆就大碗面将就了。

    “老是这样不行的……一个人,要学会照顾自己要学会对自己好一点,要学会让自己活得有滋味……活着,不是给别人看的,是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她说。

    “嗯……我慢慢适应,慢慢学着来……”我说。

    “对了,问你个事……”她说。

    “什么事?”我说。

    “最近李顺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我的心一跳,说:“怎么了?”

    “没怎么,最近他来看过几次小雪,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老是怪怪的,很怪,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怪,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明白李顺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以为李顺已经认定她是女同,这对李顺的心里必然会产生巨大的震撼,想想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是不喜欢男人的女人,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知道这些,自然会理解李顺看她的怪异目光。

    只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李顺远赴青岛去亲自抓那个kk,她也不知道李顺最后找到了什么样的kk,她更不知道李顺最后对那个kk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和定位。

    她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

    我只能和她说:“没什么的……哪里会有什么刺激……可能你是多心了……”

    “但愿我是多心了,或许,我是做贼心虚……”她说。

    她的话让我的心又是一跳,她或许是以为李顺觉察了她“出轨”的事情,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她都“出轨”了,面对李顺怪异的目光,她或许会这样理解,理解为李顺有所觉察,如此,她的表现或许会发虚,会不安,其实那样更会让李顺相信自己去青岛调查kk的结果,会更加认为她有了区别于一般女人的爱好。

    两种不同的理解,恰好就撮合到一起了,双方都在自己以为的理解思维里漫游,却都不知道对方心里真实的想法。

    其实,何尝是她,自从我和她有了丹东那一夜,面对海珠,我的心里也时不时会觉得心里发虚,觉得自己做出了对不起海珠的事情,觉得自己做出了有悖于正常理论道德的事情。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一时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或许,人都是难以跳出世俗道德的苑囿,都习惯于用传统来约束自己。

    心里的真实感觉是一回事,而现实里面对的做出来的又是一回事。

    这就是矛盾,这就是纠结。

    矛盾无处不在,纠结如影随形。

    “不要想那么多……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面对吧……”我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

    “除了面对,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覆水难收,犯过的错误,是找不回来的……只能尽力去弥补,来求得良心的安慰……”她说。

    我叹了口气:“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我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其实,我知道,人生没有如果,只有面对。有些事,注定了无法挽回,我也只能默默告诫自己,不要难过,不要再重复过去的错误,努力做最真实的自己,努力让自己站在生活、生命和灵魂的最高处……”

    我说:“如何,才能让自己站在生活、生命和灵魂的最高处?”

    她说:“当你忘了自己的过去,满意自己的现在,漠视自己的未来,你就站在了生活的最高处。当成功不会让你太高兴,失败不会把你怎么样,平淡不会淹没你时,你就站在了生命的最高处。当你以微笑的心想到了过去,以希望的心向前看,以宽厚的心向下看,以坦然的心向上看时,你就站在了灵魂的最高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正做到,但是,我想,既然生命还在继续,既然生活还要继续,那么,我就要努力去做……”

    “努力去做……”我喃喃地说。

    “是的,努力去做努力让自己去做好……在努力中让自己走向成长和成熟……”她说:“人总要慢慢成熟,将这个浮华的世界看得更清楚,看穿伪装的真实,看清隐匿的虚假,很多原本相信的事便不再相信。但是,要去相信,相信美好,相信良善,相信最末的青春还在我们手上。相信这个世界里美好总要多过阴暗,欢乐总要多过苦难,还有很多事,值得一如既往的相信……”

    她的话让我的心起起落落,不由懵懂地臆想……

    是否,人生就像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喝起来是苦涩的,回味起来却有久久不会退去的余香;

    是否,人生就是一场旅行,不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

    是否,人生就是一条坎坷曲折的路,即使不断的跌倒,也一定要爬起来,坚持自己的梦想。

    是否,我应该告诉自己,这一秒不放弃,下一秒就会有希望。

    可是,在残酷冷酷严酷的现实面前,我的希望在哪里?她的希望在哪里?我们的希望在哪里?我敢不放弃吗?她敢不放弃吗?

    我们面对着同样一个结果:放弃!

    放弃已经发生的一切,放弃不可预知的未来,放弃灵魂深处那一缕看不到的微澜。

    这样想着,心情不由又郁郁起来……

    沉默了半天,她说:“告诉你一个消息,这消息是我晚饭时分刚得到的……”

    “什么消息?”我说。

    “明天,法院开庭审理平总和董事长的案子……”她说。

    “哦…….”我的大脑一个激灵,拖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庭判决了。

    “你估计结果会如何?”我说。

    “不知道……无法预测……”她说。

    “他们俩……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我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我觉得不至于……现在对于贪污**的案子,基本是不杀的,不比以前……”她说:“听内部小道消息说平总涉案的金额不断往上涨,到了2000多万,既有贪污的,也有受贿的,董事长的涉案金额却在不断缩水,一开始几百万,现在听说在不断减少……”

    “哦……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不解。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真实的核实调查结果,起码平总的涉案金额是假不了的,这几年广告公司每年几个亿的收入,广告公司老总稍微松松口就会有很大的好处……但董事长的涉案金额不断缩水,就不大好理解了……或许是无法查实当初认定的数目,也或许是……”

    “是什么?”

    “权力斗争的结果……保护上面的需要……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区别……”

    “哦…….什么意思?”

    “小人物一般是牵扯不到上面的人的,比如平总,他充其量也就是牵扯到了董事长,但是董事长则不同,他打交道的人物都是处级以上的干部,他是可以直接牵扯到市级领导的,虽然现在压住他不让他交代其他的事情不让他检举立功,但是要真的把他逼急了,让他觉得绝望了,他就是进了监狱也一样能检举……这样,势必就要牵出更高级的大人物……所以,对于董事长,我觉得,上面还是要保的,会指示办案人员从轻发落的……”

    我想了想,说:“和董事长关系最为密切的市级领导,我觉得应该是关云飞……他是董事长的顶头上司……董事长进去,我觉得最为不安的应该是他……但是,雷正是政法委书记,他和关云飞的关系我想你也多少有耳闻,基本是势不两立的,两人是多年的宿敌,现在董事长落在雷正手里,雷正岂能轻易放过董事长,岂能不深挖幕后更大的人物?所以,我觉得董事长的涉案金额不断缩水很难以理解……”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错,关云飞是和董事长关系最为密切的大人物之一,关云飞和雷正的关系是很顶牛,但是,你不要忘了一点,那就是董事长不会只和关云飞一个市领导关系密切,市直各单位的一把手,不管是政府各部委办局还是党委各部门以及群团组织工青妇系统,都是市委书记亲自点头才能上任的,按照常理来说,雷正是绝对要深挖董事长的,会希望调出大鱼,直说了就是想钓出关云飞,但是,雷正的如意算盘能得逞吗?既然董事长关系密切的市领导不止关云飞一个,那么,其他有牵连市领导是否会联合给雷正施压呢,甚至,市委书记市长是否也会有如此的指示呢?雷正再牛,他敢得罪一大片吗?他敢和市委书记对抗吗?他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他非常清楚和一把手对抗的结果……”

    “所以,雷正即使想借着董事长这个案子来挖出关云飞,但是他也要面对现实,不得不放弃?”我说。

    “是的,这是明智之举,做官做到这个位置,处事都是非常谨慎的,没有绝对取胜的把握,一般是不会出手的……关云飞是属于省里管的干部,就算雷正敢冒着和市委书记对抗的结果想扳倒关云飞,他有这个必胜的把握吗?他能确保省里没有关云飞的关系能确保省里说不定的什么大人物能下决心放弃对关云飞的保护吗?一旦雷正扳不倒关云飞,那么,他势必就要倒霉,就会招致包括关云飞在内收到惊吓的其他高层领导的迅猛反击和报复,到时候,他说不定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甚至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如此说来,董事长是高层权力斗争的工具,他的福祸是由上层权力斗争的结果来决定的,一旦斗争的天平倾斜到了雷正这边,那么他就会倒霉,反之,他会走运……”

    “对,不过目前看来,他似乎要走运……听说上面对董事长的案子办理有明确的指示,就案办案,不准扩大化,凡是不确凿的证据,全部排除,似是而非的账目,一概排除……这或许是董事长的涉案金额越来越少的原因吧……”

    “如此说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平总就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了,在高层的博弈中,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这个时候,恐怕没人会保他……”我说。

    “唉……”她叹了口气:“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啊……平总这几年,一直仰仗有董事长的呵护,做起事来有恃无恐,在**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他自以为有董事长做他的保护伞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的,只是,他哪里想到,一旦董事长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还有什么安全可言……一旦上面下了决心要保董事长,那么,他就是再检举揭发想立功赎罪,也没人给他这个机会了……他的案子,和上面的高层领导没有任何直接的瓜葛,上面只要确保堵住董事长的嘴巴就可以了,谁还会来关心他的死活呢?甚至,为了彰显市里反腐的决心和力度,市里会指示对平总从重判决……”

    看了她的这些话,我默然无语。

    她接着说:“钱是个好东西,但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不是自己的钱,不是正当的钱,千万不要伸手,古话说得好,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一个人在官场里,权力越大,面对的形形色色的诱惑就越多,在这种时候,保持自身的清廉,是十分必要的……只要自己走得正,站得直,洁身自好,那么,就是有人想利用你作为权力斗争的工具,都抓不到机会……”

    虽然她看不到我,但是我还是不由点了点头。

    虽然我在秋桐面前已经原形毕露,但是我们在聊天的时候,还是习惯了不视频不语音。

    一切都习惯了。

    第二天,在秋桐的亲自安排下,采购的年货全部到位,我立刻就召集车队驾驶员将年货分批装上车,第二天发往各发行站,同时通知各站长做好发放工作。

    自然,供货商是秋桐联系好的“市领导’的”外甥”。

    秋桐专门安排人对货物的质量进行了抽检,质量很好,价格自然也很合理。

    在卸货装货的过程中,赵大健一直站在远处冷眼观看,眼睛不时在那位供货商身上转悠。

    同时,采购的购物卡也一起发往各站。

    同时,秋桐将准备用来走访客户的购物卡也分别发放给了我和赵大健,我又按照分管的部室进行了发放和登记。

    一切似乎都显得很顺利。

    下午,法庭那边传来消息,平总和董事长的一审判决结果出来了。

    平总最后确定的贪污受贿金额为1300万元,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董事长最后确定的涉案金额为38万元,而且由于退赃积极,认罪态度好,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期三年执行!

    听到这个判决结果的时候,我正在秋桐的办公室。

    我怔了半天,结果正如昨晚秋桐分析的那样。平总受到了重判,董事长从轻了!

    无疑,在这判决的背后,有着高层之间复杂激烈的权力角逐。

    无疑,雷正没有如愿以偿,他虽然成全了孙东凯,但是他自己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无疑,关云飞等某些不知是哪几位的高层领导松了一口气,对这个结果,董事长该满意了,他该知足了。

    对董事长和某些人来说,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我想,有些人今晚该睡个安稳觉了。

    这些人中,必然有关云飞。

    秋桐深深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明天下午,我们去看守所看看平总吧……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同事一场……”

    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我买了烧鸡和啤酒还有两条中华烟,打算明天带给平总。如果看守人员不让见面,就捎给他。

    为此,我又多买了一条中华烟,用来贿赂看守。

    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我和秋桐没有去成看守所。

    因为,第二天上午,秋桐突然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

    换句话说,秋桐被双规了!

    秋桐被带走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当时在现场的,不仅有我,还有集团党委全体成员,还有包括曹丽赵大健在内的集团所有中层干部,还有关云飞。

    秋桐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突然闯进来的市纪委人员带走的!

    当时,是在集团的中会议室里,关云飞代表市委来集团进行节前走访慰问,先是亲切看望了战斗在新闻战线上的广大干部职工,然后召集集团党委领导和集团中层干部开茶话会。

    当时,会议室里喜气洋洋,笑语不断,关云飞和大家一起吃着水果磕着瓜子,笑容满面,不时和孙东凯笑谈着什么。

    关云飞似乎容光焕发,心情非常轻松,似乎昨天平总和董事长一审判决后,他终于彻底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彻底从那事中解脱出来了。

    当然,他或许能知道董事长事发是孙东凯捣鼓的结果,当然,他心里可能为此恨透了让他一度寝食不安的孙东凯,当然,他知道孙东凯和他的死对头雷正勾搭很密切。

    但是,他还是和孙东凯谈笑风生,看起来上下级关系十分和谐。

    孙东凯似乎对昨天的判决结果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平总和董事长的额事情和他根本从来就没有什么关系。

    当然,他现在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他的目的只是将董事长从这个位子上拿下,至于判轻判重,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当然,他心里明白关云飞有可能会猜测到董事长的落马和他的操作有关,当然,他知道董事长的落马会让关云飞一度惴惴不安,寝食难安,当然,他知道关云飞了解他和雷正的关系,当然,他知道关云飞从心里就不喜欢他。

    但是,他还是坐到了这个位置上,这不是关云飞说拿掉就能拿掉的位置,这是市委书记赐予的,是他精心制造溜冰台阶的结果,是雷正鼎力相助的结果。

    而且,在关云飞面前,他还是会做出一副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样子,他心里明白,关云飞虽然没有将他拿下的权力,但是有这个能量,关云飞是他的直接顶头上司,是市委常委,他是不能和他明着对抗的,对抗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他现在需要努力做的就是让关云飞找不到他的缺陷,抓不住他的把柄,尽力让关云飞对他无可挑剔。

    所以,孙东凯在关云飞面前表现地十分恭顺。

    当时,我和秋桐坐在一起,赵大健坐在曹丽旁边。

    当时,我正在盘算着下午和秋桐一起去看平总的事情,在琢磨着见到和见不到两种结局,在琢磨着如何公关看守。

    当时,秋桐正坐在那里默默地吃瓜子,丝毫没有觉察到任何危险和阴影的降临。

    当时,我也毫无觉察。

    当时,曹丽和赵大健也没有多说话,自顾吃着瓜子和水果,不时相互交换一下眼神,赵大健的嘴角偶尔会露出一丝冷笑,曹丽的眼神偶尔会瞥一下秋桐,带着一丝阴冷和恶毒。

    不会儿,孙东凯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宣布茶话会正式开始。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孙东凯和关云飞。

    孙东凯先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欢迎关部长来集团视察工作,然后带头鼓掌。

    大家一起鼓掌。

    然后,关云飞开始讲话。

    “同志们——”关云飞刚说出这三个字,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三个表情严肃的陌生中年人。

    关云飞顿住了,看着他们。

    大家都看着他们。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曹丽和赵大健互相看了一眼,突然都面带喜色,都不由自主往秋桐这边看了一眼。

    似乎,他们意识到了什么。

    三人中领头的一个环顾了一下会场,然后看到了关云飞,眼里露出一丝恭敬的神情,冲关云飞点了点头:“关部长好——对不起,打扰你们开会了……”

    关云飞似乎并不熟悉这几个人,看着他们:“你们是……”

    “关部长,我们是市纪委三室的,来这里执行公务!”虽然面对市领导关云飞,但对方还是不苟言笑。

    话音刚落,会议室一阵骚动,孙东凯和集团其他几位党委成员脸上突然都露出不安的神色。

    这年头,纪委人员在会场上带走人是常有的事情,难道今天在座的人当中有谁要倒霉了?关云飞是市委领导,属于省里管,自然市纪委人员是无权带他走的。那么,会是谁呢?

    大家不由面面相觑,集团几位领导成员脸上的神色更加不安了。

    “那好,请吧……”关云飞镇静地说了一句,眼神扫视了大家一圈。

    领头的中年人从包里摸出一张照片看了看,接着又扫视着在座的人,接着就径直向我和秋桐的方向走过来。

    大家都屏住呼吸,目光都随着他转动,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走到秋桐跟前,那人又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然后看着秋桐,口气严肃地说:“你叫秋桐?”

    “是的!”秋桐一愣,接着站起来点点头。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点事我们想询问你一下,请你配合!”对方的口气声音不大,虽然有些客气,但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式。

    秋桐的脸色微微一变,接着想说什么,又没说。

    会场里一阵轻微的骚动,关云飞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但迅速就沉静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

    孙东凯和其他几位集团党委成员也显得有些吃惊,接着都又轻微地呼了口气,似乎心里轻松了起来。

    其他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了赵大健和曹丽,都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睁大眼睛看着秋桐和那位纪委人员。

    我呼地站了起来,看着这位纪委的人,冲动之下冒出一句:“哎——伙计,你是不是搞错了?”

    中年人看着我,眼神严峻,冷冷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易克!”

    “什么职务?”

    “发行公司副总经理!怎么了?”我满不在乎地看着他。

    操,纪委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牛逼什么啊!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不知道纪委的厉害,无知所以无畏。

    “请你坐下,请你不要干涉我们办案!”中年人厉声说。

    我站着没动,看着他:“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带走我们公司的老总,你是纪委的就了不起啊,你牛逼什么?”

    中年人的脸色涨红了,语气更加严厉:“我再说一遍,不要干涉我们办案,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你要承担干涉国家公务人员办案的后果!”

    “我怎么干涉你办案了,我不就是问问你吗,你那么牛逼闪闪地干嘛?”我说。

    大家看着我,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我会对纪委的人如此满不在乎敢这样讲话。

    秋桐看了我一眼,轻声说了一句:“易总,不要冲动!”

    秋桐话音刚落,关云飞突然厉声说道:“易克,坐下,不许再说任何话!”

    孙东凯也接着说话了,口气也同样很严肃:“易克,注意你的言行,坐下!不许胡来!”

    我看了看秋桐,秋桐神色平静地看着我,微微点了下头。

    我终于坐下,闭了嘴,心里感到震惊无比!

    马尔戈壁的,纪委的人胡逼搞,秋桐到底犯了什么错,要带走她!?

    然后,秋桐冲纪委的人点点头:“我跟你们走——”

    “请吧……”

    秋桐接着就跟着纪委的人走了,出了会议室。

    领头的中间人最后出去,临走前冲关云飞点了下头:“关部长,打扰了……”

    关云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那人接着就走了。

    关云飞沉默着,会议室里继续沉默着。

    曹丽和赵大健互相对视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看着他俩微妙的表情变化,我突然明白过来,一定是这一对狗男女搞的鬼,他们一定联合起来在陷害秋桐。

    我心里的怒火腾就起来了,有些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宰了他们。

    就在我控制不住要发作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出浮生若梦曾经说过的话:客客,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遇到天大的事,都要保持冷静,一定不要冲动,切记:冲动是魔鬼……

    冲动是魔鬼!

    冲动是魔鬼!

    冲动是魔鬼!

    我在心里一遍遍念着浮生若梦的告诫,慢慢努力让自己内心的怒火平息下来……

    但同时,我的心里却又涌起一阵无法压抑的疼痛,秋桐被带走了,不知要受到怎么样的折磨和难为,我相信她绝对是无辜的,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可是,纪委的人会信吗?他们既然敢到这里来带人,就一定是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那么,会是什么证据呢?!!

    我脑子里一时没有头绪,只是隐隐觉得似乎应该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

    会场里开始骚动起来,大家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这时,关云飞冲孙东凯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孙东凯接着高声说了一句:“请大家安静!”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孙东凯。

    孙东凯定定神,接着说:“继续开会,请关部长继续发言——请大家不要交头接耳,请大家注意听关部长的指示……”

    关云飞的脸上接着就又恢复了笑容,开始继续讲话,似乎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

    我不由有些佩服他的定力。

    关云飞继续他的长篇阔论,侃侃而谈。

    我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听着,脑子里只想着秋桐,关云飞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我此时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如何救出秋桐,如何证明秋桐的清白。

    可是,我连秋桐是因为什么被纪委的人带走的都不知道,我如何去证明呢?

    我有些急火攻心,却又感到无可奈何。

    我突然感到了自己力量的单薄和无能!

    我终于知道,有些事,单靠武力是解决不了的!我的功夫再强,此时却无法施展,无法保护秋桐,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我的心里阵阵绞痛和无力。

    茶话会结束后,关云飞和大家一起在集团酒店一起共进午餐,与民同乐。

    宴会厅里,关云飞依旧谈笑风声,频频举杯和大家喝酒,似乎上午秋桐被带走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和兴致。

    妈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几家欢乐几家愁!

    患难时刻见人心啊!

    我心里突然有些憎恨关云飞。

    曹丽和赵大健更是显得喜气洋洋,赵大健狂饮不止,不时咧嘴大笑着,曹丽端着酒杯不时到各桌穿梭,眉开眼笑的,似乎今天是她的节日。

    我几次涌起想将曹丽和赵大健抓起来带到外面去痛打一顿然后审问的想法,但是几次又被脑海里及时涌起的浮生若梦的话所压住。

    冲动是魔鬼!

    我必须要记住她的话。

    我带着悲愤的心情坐在那里,没大动筷子。

    我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我努力不让大家看出我的情绪变化,曹丽和赵大健和我喝酒的时候,我还努力让自己笑了几分。

    聚餐一直持续到下午上班才结束。

    本来想和秋桐下午一起去看守所看平总的,现在不行了!

    酒宴一结束,我就出了宴会厅,出了酒店。

    站在酒店门口,仰脸看着阴霾的冬日的天空,我有些茫然,我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

    我感到了空前的无助无奈和迷惘困惑!

    第一次感到,在偌大的官场,自己是如此的卑微,能力是如此的弱小,官场里,我竟然就没有保护秋桐的能力!

    我的心里感到了阵阵凄然和绞痛,痛得不能自己。

    我突然意识到,我要想更好的保护秋桐,就必须要努力往上爬,爬得更好,让积极混的更好,让自己拥有更大的权力。官场里的搏斗,靠的不是拳头,靠的是智慧,或者说是心计和阴谋。

    秋桐不会耍阴谋,我不会耍阴谋,我们就要吃亏,就要被别人所暗算。

    正在这时,我接到了孙东凯的电话:“小易,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立刻去了孙东凯的办公室,进去后,看到关云飞正坐在里面。

    关云飞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孙东凯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关云飞,又看看我,示意我坐下来。

    我坐在靠边的沙发上,看着关云飞和孙东凯。

    关云飞抬起头看着我,目光冷峻,还有些犀利。

    这是关云飞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我,我心里不由打了个寒噤。

    “啪——”关云飞突然伸手猛地一拍面前的茶几,吓了我一大跳,孙东凯似乎也吓了一跳。

    “小易,告诉我,谁给了你那么大的胆子,谁让你上午在会议室和纪委的人那样讲话的?”关云飞怒气冲冲地说。

    “没人给我胆子,没人让我那么做那么说!”我说。

    “胡闹——你以为这是在你家里啊,讲话没天没地,不知天高地厚,一派江湖习气,和纪委的人竟然如此讲话,竟然敢阻挠纪委的人办案,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关云飞的火气更大了。

    孙东凯坐在一边不做声,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党员?”关云飞说。

    “是,刚入的!”我说。

    关云飞扭头看着孙东凯,带着质问的语气:“就这样的人,这样没组织和纪律观念的人,谁让你们发展他入党的?这样的人,敢和党内纪检部门的人对抗,这样的人,是一个合格的党员吗?”

    孙东凯一咧嘴,显出有苦难言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我也有些郁闷,操,我入党还不是你暗示孙东凯的,这会儿你又质问孙东凯,你什么鸟人啊,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嘛,这不是成心难为孙东凯吗?

    关云飞接着又看着我:“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纪委是干嘛的?”

    “知道!”

    “知道……说,我来听听!”

    “纪委是负责党内监督的,是负责抓党内的贪官污吏的!”我说。

    “既然知道,作为一名党员,你为什么还要阻挠纪委人员办案?”关云飞说。

    “他们这是冤枉好人,我认定秋总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说。

    “你认定……你也太自大了,你算老几你知道不?纪委的人没有证据会随便叫人去谈话吗?你以为纪委办案是儿戏?你以为纪委的人都是吃闲饭的?”关云飞质问我。

    “我没有自大,我也不算老几,纪委的人也不是没有错误的,也不会没有办错案件的时候,谁敢保证纪委办案就是百分之百争取的?你敢吗?”我看着关云飞。

    “你——你敢质问反问我?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关云飞气坏了,伸手又猛地拍了一下茶几。

    “小易,不许和领导这么讲话!”孙东凯严肃地对我说。

    接着孙东凯对关云飞笑了下:“关部长,小易年轻不懂事,刚进入体制内,还不懂规矩,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回头我会好好批评他的!来,关部长,喝口水,消消气……”

    孙东凯端起杯子。

    孙东凯似乎很乐意看到我和关云飞顶牛,似乎很乐意看到关云飞对我大加训斥。他现在是在两边做好人。

    关云飞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放下杯子对孙东凯看说:“这不是批评就能解决问题的,中午吃饭时间我和纪委书记通了电话,纪委书记已经得到手下人的汇报了,很生气,说要严肃处理此事……”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妈的,不就吵了几句嘴巴,犯得着吗,什么叫严肃处理?严肃处理是怎么个处理呢?

    “你和纪委书记通了电话……那纪委书记是怎么说的?到底是为什么要把秋桐带走呢??”孙东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关云飞看了孙东凯一眼:“纪委办案,能随便泄密吗?”

    孙东凯讨了个没趣,尴尬地笑了下。

    “不过,我给他打电话,是问缘由了,纪委书记别人不能说,我的面子他是不会不给的……他答应下午上班后去问问办案人员……纪委的案子那么多,他也一时记不清楚……”关云飞说。

    “哦……”孙东凯点点头。

    “听纪委书记那口气,似乎问题不是很严重,不然,要是大案要案,他不会不清楚,也不会答应我下午去问办案人员……”关云飞又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我恨恨地说:“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净给我和孙部长惹祸……刚考上体制内身份,刚入党提干,就烧地不知道自己几两重了,就晕了,就得瑟地不行了!”

    我一听,有些不服,刚要开口争辩,孙东凯忙冲我使劲使眼色,我张了张口,又闭了嘴巴。

    这时,关云飞的手机响了,关云飞摸出手机看了下,接着冲我们说:“都不要做声!”

    接着,关云飞就开始接电话。

    “呵呵……纪委书记啊……呵呵……”关云飞笑着:“老伙计,上午你的人在我发言的会上带走人,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个秋桐,平时在我的印象里还是很廉洁奉公的一个干部嘛……”

    显然,电话是纪委书记打给关云飞的。

    我和孙东凯都安静地听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关云飞继续接电话:“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哦……我知道了……”

    关云飞说知道了,不知他知道什么了。

    接着,关云飞又说:“对了,上午在会场里星海传媒集团那个易克的事情,我现在正在集团里,我正责成集团的孙部长要严肃处理易克,阻碍纪委人员办案,这还了得,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我亲自来监督处理这事……”

    我一听,操,糟糕,要狠狠处理我。

    关云飞继续说:“不过,老伙计,这个易克有个特殊情况,是属于刚考到集团来的人员,刚入党提干,对体制内的规矩一时还没摸透,说白了就是不懂规矩,年轻人嘛,火气冲动也是难免的,我们当年年轻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呵呵……再说了,这个易克当时考体制内人员面试的时候,市委书记还亲自去旁听并考了他几个问题,对他还是颇为赞赏的,刚考上体制内就给按照特殊人才的待遇提拔了副科级,你看……这事能不能缓和处理一下,给年轻人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当然,我会责成东凯部长在内部狠狠批评他的,让他板板正正写一份深刻检查交到纪委去……什么,我的人我自己处理就行,不用把检查交给你们了……呵呵……那就多谢老伙计的宽宏大量了……好的,那就这样……”

    打完电话,关云飞出了口气,看着我和孙东凯:“秋桐是经济问题,涉案金额7万块!”

    说完,关云飞深深叹了口气带着无限的惋惜。

    孙东凯嘴巴微张,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又似乎有些迷惘。

    我一听,说:“不可能!秋总绝对不会贪污受贿的,别说7万块,七百都不可能!”

    关云飞瞪了我一眼:“没有证据,纪委会来带人吗?”

    “7万块,不多啊!”孙东凯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多?东凯同志,你该知道,7万块就足够双开的了,就足够起诉判刑的了,你怎么脑子里没一点法律意识?”关云飞又瞪了孙东凯一眼。

    孙东凯不做声了。

    然后,关云飞又说:“易克这事,我刚才和纪委书记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看在他是新进体制内的人和特殊人才的份上,看在市委书记赞赏过的份上,纪委书记放了他一马,检查也不要看了……”

    “其实关键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孙东凯讨好地说。

    关云飞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纪委不要检查了,但检查还是要写的,我回头就让易克写一份深刻的检查交给你!”孙东凯又说。

    “写什么,算了,你没看到他现在脖子梗梗的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关云飞说。

    孙东凯咧咧嘴,没说话。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秋桐,其他都是小事……这么好的一个干部,就因为7万块钱毁了自己的前程,唉……可惜啊……”关云飞又惋惜地叹了口气。

    “那那纪委书记有没有和你说这7万块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关云飞。

    关云飞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问我:“你们公司是不是最近有大宗的采购项目?”

    我说:“有!”

    “什么项目?”

    “发行员的年货,采购了价值75万的海鲜,还有,就是购物卡,包括发行员的福利和走访用的,买了大福源100万的购物卡!”我说。

    “这是不是都是秋桐一手操办的?”关云飞又说。

    “是的!”我说。

    “这就对了……”关云飞长叹一声:“100万的购物卡,百分之二的回扣,2万;75万的海鲜,回扣5万……纪委的人都调查的一清二楚,都找到超市的经办人和那买海鲜的人那里去查了,他们都承主动给秋桐回扣了,证据确凿……纪委是接到群众举报才调查的,刚才纪委书记还说,据举报的材料内容,秋桐为了遮人耳目,对外还说那买海鲜的是某市领导的外甥,其实经过调查,纯属谎言,子虚乌有……这一点,秋桐自己在纪委的人面前也承认了……”

    “啊……”孙东凯张了张嘴,没说出下面的话。

    “这绝对不可能——”我刚要继续说话,关云飞冲我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什么可能不可能,到这时候了,你还嘴硬!”

    孙东凯又冲我使眼色,我不做声了,闷闷地低下头。

    我绝对不会相信秋桐会收那7万的回扣,一定是有人陷害。

    这所谓的群众举报,一定是曹丽和赵大健捣的鬼。

    那么,如何才能证明秋桐的清白呢?我不由心里又着急起来。

    这时,孙东凯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孙东凯站起来过去接电话。

    我偷眼看了下关云飞,他正瞪眼看着我,似乎还没有消气。

    孙东凯接完电话,走过来坐下,然后对关云飞说:“刚才下面的人告诉我,纪委的人刚才搜查了秋桐的办公室,同时还到财务中心去调查了一些账目……刚从财务中心离开不一会儿……”

    “哦……”关云飞点点头:“动作倒是很快……我估计下一步就是抄家了……”

    一听还要抄家,我的心里不由又急火攻心,我靠,越捣鼓越大了!

    大家都沉默了。

    沉默了半天,关云飞抬起头看着孙东凯:“看这情况,秋桐恐怕是很难再回不来了……发行公司这边,看来你要指定一个临时的负责人了……”

    说着,关云飞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这家伙这会儿也不追究孙东凯发展我突击入党的事情了。

    孙东凯顺着关云飞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关云飞:“要不,先让易克来主持发行公司的工作?”

    “这是你集团内部的事务,不要问我,我不干涉……”关云飞说。

    孙东凯微微出了口气,接着说:“那就让易克先主持发行公司的全面工作吧……”

    “我不干!!”我当即利索地抛出一句。

    孙东凯微微一怔。

    关云飞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不——干!”我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语气十分坚决。

    我不信秋桐回不来,我不信秋桐真的受贿了7万元,我坚信秋桐一定是无辜的,我坚信秋桐一定会回来!

    “易克——你——”孙东凯的声音有些难听,神色有些尴尬。

    毕竟,这是我当着他顶头上司的面不服从他的安排,这多少会让他有些难堪。

    关云飞似乎没有听到我重复的那句话,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好了,没事了,我该走了……”

    关云飞刚走了两步,孙东凯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又响起来,这回是外线电话。

    孙东凯去接电话。

    关云飞突然站住了,带着关注的目光看着孙东凯去接电话。

    我也看着孙东凯。

    此时,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电话,对我来说,对秋桐来说,或许很重要。

    很重要!!

    孙东凯摸起话筒:“喂——哪里……”

    我和关云飞都看着孙东凯。

    “哦……市纪委的……”孙东凯说了一声,不由眼睛看了关云飞一眼。

    我的心里一跳,目不转睛看着孙东凯,关云飞也紧盯住孙东凯。

    “哦……啊……”孙东凯的神情突然微微一变,嘴巴半张,眼神一亮:“啊……哦……是这样……”

    随着孙东凯表情的突然变化,他接着快速说了一句:“稍等下——”

    接着孙东凯用手捂住话筒,眼神有些发愣地看着关云飞,结结巴巴地说:“关……关部长……市纪委的来电话了……秋桐没……没事了……”

    “怎么回事?”关云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镇静。

    我的心倏地轻松了下来,秋桐化险为夷了,好快!

    “那……7万块钱,秋桐不承认自己收了回扣,说上缴到集团财务了……市纪委的人刚才到集团财务中心来调了账目,查实那7万秋桐已经上缴到集团财务入账了……”孙东凯结结巴巴地说:“市纪委的人说……说秋桐没事了,让我们去人把秋桐带回来…….”

    我重重地呼了口气,原来如此,人家确实给了秋桐回扣,但是秋桐没装入腰包,上缴了!!!!

    关云飞的脸色突然大变,接着大步走到孙东凯面前:“把话筒给我,我来说——”

    孙东凯忙把话筒递给关云飞。

    关云飞接过话筒,带着威严的口气说:“我是关云飞——”

    关云飞只说了这一句,然后就住了口,脸上开始出现怒气。

    不知电话里的说了什么,似乎是在解释事情的经过,一会儿关云飞突然暴怒起来,冲着话筒叫道:“没事了……说的容易,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人打发了……你们纪委是怎么办案的,没调查清楚你给我带什么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的人给我带走,知道不知道给市委宣传部门给星海传媒集团给秋桐同志本人造成了多大的负面影响?你们做事怎么这么鲁莽,怎么这么幼稚,你是不是刚学会办案……”

    关云飞劈头盖脸就在电话里训斥对方,不知对方在如何应对。

    我估计打电话的应该是纪委三室的那个小头目,此刻面对关云飞你的质问他一定很被动,他虽然是纪委的,但是他是不敢得罪关云飞的,毕竟,关云飞是市委常委,和他们纪委的书记是平级,而且,在常委里,关云飞排名还在纪委书记前面。

    “让他们去把人带回来?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两重了,说带走就带走,没事了让他们去领人……你怎么就那么牛?”关云飞气冲冲地说:“我现在明白地告诉你,人你怎么带走的你怎么给我送回来……你亲自老老实实完完整整给我送回来…….你要不服气,我亲自给你们书记打电话…….”

    一听说秋桐没事了,关云飞来了气势,理直气壮了,讲话自然也硬起来。

    毕竟,今天上午在他讲话的会上把他下属单位的人毫不客气给带走,多少让他觉得脸上有些无光。现在他来劲头了。

    纪委的人本来是掌握了确凿证据才带走人的,只是没想到一审问秋桐说把钱上缴了,查证果然是这样,自然就必须要放人,自己办案不细致被关云飞抓住了把柄,自然是短气三分,这会儿只能忍声吞气接受关云飞的训斥。

    “行,那好,我不给你们书记打电话,你给我亲自把人送回来,送到集团门口来——”关云飞说着啪就把电话挂了。

    我彻底舒了一口气,秋桐真的没事了!一天的功夫,从上午到下午,戏剧性的变化。

    “纪委的人,乱弹琴——回头我还得找纪委书记说说他……”关云飞嘟哝了一句,接着看着孙东凯:“上午来的办案人员被我训了一顿,我让他们把秋桐给我送回来……上午他们带走人的时候造成的影响十分恶劣,必须要尽力挽回影响……你现在就通知集团的所有在家的中层,一起到集团门口集合,去列队迎接秋桐回来,要让大家亲眼看着秋桐是怎么被送回来的……要让大家都知道秋桐是清白的……”

    孙东凯忙点头:“好——”

    接着孙东凯就摸起内线电话打给了办公室:“让曹主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马上过来——”

    不到一分钟,曹丽就出现在孙东凯办公室。

    “曹主任,马上让办公室下通知,通知在家的所有中层,到集团门口列队迎接秋桐回来!”孙东凯利索地说。

    “啊——”曹丽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孙书记,你说什么?”

    “难道我的话你没听明白?通知所有在家的中层干部,列队到集团门口迎接秋桐回来!”孙东凯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秋桐同志的事情已经查清了,她是清白的,纪委的人亲自送她回来——”

    “啊——”曹丽又不由自祝啊了一声,呆了。

    显然,曹丽有些难以置信这个结果,她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啊什么啊,快去下通知!”孙东凯没好气地说。

    “哦……我这就去!”曹丽忙说。

    “等下,秋桐回来后,直接把她请到这里来——我要在这里亲自见见秋桐!”关云飞说。

    “哦……”曹丽有些失神地点点头,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接着,关云飞对孙东凯说:“抽空你要尽快召开党委会,把这个情况给党委成员传达一下……”

    孙东凯点点头。

    关云飞脸色阴沉地背起手,走到窗口,往外看着。

    我这时对孙东凯说:“那我也下去吧……”

    我想亲自迎接秋桐平安归来。

    孙东凯点了点头,我刚要走,关云飞说话了:“你不用下去了,就在这里等你的老总吧……”

    我站住了。

    关云飞转过身看着我:“不管秋桐是否是清白的,不管她有没有事,你今天上午在纪委办案人员现场的言行都是极端错误的……作为一名党员,作为集团的一名中层干部,你必须要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秋桐没事了,我现在是说什么都行了。

    我忙痛痛快快地点头:“我现在是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太年轻幼稚无知不懂事了,领导的批评是十分正确的,我要深刻反省自己的严重错误,我无条件接受领导对我的任何处理,撤销我职务,开除我党籍,我都没意见……”

    关云飞向我走了两步,看着我:“咦——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刚才还梗着脖子不肯认错,怎么这会儿转地这么快?这好像不是你的性格啊……”

    我咧嘴一笑:“经过领导的帮助,这会儿不是想通了吗,刚才没想通……”

    “我不会让东凯部长撤销你职务,也不会开除你党籍,甚至那个什么书面检查我也不要你写,我只要你真正在这里给我转过弯来——”关云飞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然后说:“形式上的东西我不要,我要你从思想上真正认识到什么叫组织纪律,什么叫讲政治,什么是一个党员干部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易克,你必须给我彻底清洗自己的脑子,转换自己的思想,你现在不是一个临时工,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你是这个集团的中层干部,你是一名党员,你时刻都要以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时刻都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纪委办案人员当面对抗,我关云飞从政这么多年,见都没见多,听都没听过,你今天是让我长了见识了……你厉害,你不简单啊……”

    我忙低头认错:“我错了,我彻底错了……”

    孙东凯在一边说:“关部长这是出于对你的爱护才会批评你……你要深刻认识到这一点……要以更高更严的要求来要求自己……”

    我忙又点头。

    妈的,只要秋桐没事,让我怎么认错都行。什么组织,什么纪律,什么党员标准,我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些意识。

    或许真的如秋桐和关云飞所言,我的脑子里不知不觉带着一股江湖习气,对官场的规则还没有适应,更谈不上领悟透彻。

    一会儿,孙东凯办公室的门开了,秋桐进来了,身后跟着曹丽和赵大健。

    看到秋桐,我的眼前不由一亮。

    秋桐气态镇静,神色自若,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面带微笑。

    曹丽和赵大健在秋桐身后站着,虽然脸上也带着笑,在我看来,这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不知道此刻曹丽和赵大健心里是怎么想的。

    关云飞大步迎上去,和秋桐握手,边说:“秋桐同志,委屈你了……刚才纪委的同志给我打电话了,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我代表我自己,向你表示慰问……”

    “谢谢关部长!”秋桐还是微笑着,声音不轻不重,接着不经意看了我一眼。

    “没事回来就好啊……”孙东凯也笑着。

    对孙东凯来说,此时,他是不希望秋桐出事的,他需要秋桐这样的来的人给他出政绩,而且,秋桐对他并没有产生什么直接的威胁。

    当然,这是此时,以后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曹丽这时开始显摆了,笑着看着大家说:“集团的中层干部基本都到齐了,大家一起在门口列队等着的,纪委的人来到后,放下秋总,灰溜溜地走了……我请他们上来坐坐,说关部长在这里,他们一个劲儿摆手,说他们刚被关部长训了一顿,不敢见关部长……”

    孙东凯笑起来,赵大健也笑起来,关云飞没笑,对曹丽说:“去把我秘书叫过来!”

    曹丽忙答应着出去了。

    我一直站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秋桐,心里感到了巨大的欣慰。

    秋桐仿佛知道我此时的感觉,边和大家说话边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宽慰。

    大家坐下,赵大健坐在我身边,看着秋桐:“哎——秋总,你受惊了……今天上午纪委的人来带你走的时候,易总有些冲动,其实我也有些冲动,差点也要站起来质问纪委的人了……想了想组织纪律,硬是压住了火……这纪委的人太过分了,说抓就抓,没一点原则……”

    赵大健一副愤愤不平维护秋桐的样子。

    关云飞接着说:“大健同志,幸亏你还有组织纪律性,没有像易克那样……我这东凯批了易克一个下午了,他这么做,是极端错误的……幸亏你是老同志,脑子里组织纪律性强……”

    秋桐又看了我一眼,轻声说:“领导的批评是对的,易总上午是太冲动了,太感情用事了,幸亏赵总没有感情用事,作为我个人,我理解并感谢易总和赵总对我的关心,但是,这种举动无疑是错误的……”

    这时,孙东凯问道:“秋总,那7万块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说完这话,曹丽和关云飞的秘书进来了,他们也坐下,看着秋桐。

    大家都看着秋桐,似乎都想知道详情。

    “我们采购的这些物品,大福源超市是有2%的回扣,那个卖海鲜的,也非要给我5万的回扣,我不要,他非要给,我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以后的生意考虑,我想了想,大福源超市的回扣不要白不要,既然那买海鲜的非要给,也就收下……然后,我当天就将这7万上缴到集团财务中心了……”秋桐说。

    “这事我怎么事先不知道,集团纪委的人也不知道啊,按照程序,是要先交到集团纪委书记那里的啊……或者交到我这里的……”孙东凯说。

    “那天你和集团的纪委书记都出差了,我没找到你们,这笔钱,我又不想在我这里过夜,就先交到财务中心了,本来想今天上午开完茶话会给你和纪委书记汇报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秋桐说。

    “哦……”孙东凯点点头。

    曹丽坐在那里眨巴着眼睛,不由看了赵大健一眼,两人眼里露出几分瞬间消失的失落和恼羞,还有懊丧。

    关云飞点点头:“好,做得好……这事虽然有些负面的影响,但是恰恰说明秋桐是一个廉洁奉公的好同志,纪委的人想反贪,结果帮我们宣传系统反出来一名清官……对于秋桐同志,我向来是很看好的,我就知道秋桐同志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果然,事实证明了我的判断……”

    关云飞那张嘴,怎么说都是他有理,刚才他还说秋桐回不来了,还要孙东凯指定临时的发行公司负责人。

    当然,他是领导,不管他怎么说,都没人会和他辩驳。

    “是啊,事实证明关部长的眼光是正确的!”孙东凯忙附和着。

    “当然,这事也是吓了我一大跳,听纪委的人说的那么肯定,我几乎就差点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关云飞继续说:“就在东凯部长接到纪委让我们去领人的电话之前,我还和东凯说要他安排发行公司的临时负责人呢……东凯说要安排小易临时负责发行公司,小易还不乐意,哈哈……看来小易同志有先见之明啊,知道秋桐肯定能没事回来,现在果然用不着了……”

    关云飞这话说地很轻松,似乎是毫无目的的。但是我却觉得他是有自己的用意。

    明明刚才孙东凯安排我临时负责发行公司是顺着关云飞的眼色来的,是在秉承他的暗示,现在经他这么一说,成了孙东凯自己的意思了,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大健的神色有些难看,幽怨地看了孙东凯一眼,似乎对他很有意见。

    我理解赵大健此刻的想法,假如我临时负责发行公司,赵大健脸上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我是副科级,他是正科级,我几乎就没有什么资历,而他是发行公司的元老,让我一个副科级来领导他这个正科级,他心里肯定会发疯。似乎他现在应该感谢秋桐平安回来了,不然即使秋桐真的如他所愿回不来,那他的日子也未必就好过。

    孙东凯笑着,没有说话,他心里似乎是有苦难言,却不能说任何话来解释此事。

    他不能和关云飞说我为什么要安排易克临时负责发行公司,还不是你的那个眼神?

    他现在一定看到了赵大健那幽怨的目光,但是他此刻只能装作看不见。

    接着,关云飞看着自己的秘书:“你现在就把我晚上那个军分区的酒场推了,我不参加了……告诉常务副部长,让他代表我去参加……”

    秘书忙点头,拿着手机出去了。

    然后,关云飞看着孙东凯:“东凯,今晚我要在你这里吃饭!”

    “好啊,欢迎关部长!”孙东凯忙说。

    “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吃饭不?”关云飞说。

    “呵呵……请领导明示……”孙东凯笑着摇摇头。

    孙东凯显然知道,但是他故意装作不知道,他知道,作为下属,有时候必须要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又不能太聪明。很多时候,只有自己装傻才能衬托出领导的聪明。

    “今晚我要给秋桐压惊……秋桐今天从上午到下午,一个天一个地,一惊一乍受了惊吓,我今晚要给她压惊……你们在座的几位,都参加……”关云飞一指大家。

    “好,好……感谢关部长对我们集团的关心,感谢关部长对秋桐同志的爱护……”孙东凯忙说。

    “要的,要的……”曹丽和赵大健忙点头附和。

    “这……我看就不必了……我只是到纪委走了一趟,接受了某些问题的询问,这压惊,我看就没必要了……当然,领导和大家的心意,我领了,感谢领导和大家……”秋桐说。

    “哎——秋桐啊,我已经让秘书把我的那个酒场推了,你总不能让我没个吃饭的地方吧?”关云飞笑着:“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孙东凯接着就对曹丽说:“马上去安排酒店的房间,就在我们新闻酒店吃饭……要那个最豪华的大房间……”

    曹丽答应着,忙又出去了。

    我这时又看了秋桐一眼,她正好也在看我。

    四目相对,我微笑了下,秋桐也微笑了下。

    然后,我们的目光就移开。

    下午6点,大家一起在集团的新闻大酒店豪华包间里就座。

    关云飞坐在酒桌正中间,俨然是主陪的角色,孙东凯坐在了副陪的位置。

    秋桐被关云飞安排坐在主宾的位置。

    酒菜上齐,关云飞举起酒杯:“来,第一杯酒,不多说,压惊!给秋桐压惊!都喝了它——”

    说着,关云飞带头先干,大家也都干了。

    然后,服务员倒酒。

    关云飞又举起酒杯:“好事成双,压惊两杯酒!干——”

    大家又喝了。

    然后,关云飞看着秋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秋桐,这次,你是自己救了自己……”

    大家都明白关云飞这话的意思。

    “事出偶然,偶然之中带着必然……秋桐今天能化险为夷,绝对不是偶然的,是和自己平时一贯注意加强自身修养分不开的……秋桐同志,我看不但工作业绩出色,2010年的报纸发行工作走在全省同级报业集团的前列,而且自身修行好,站的直,走的正,”关云飞顿了顿,又看着孙东凯说:“总之,通过今天这事,结合以往秋桐同志的表现,我认为,秋桐是一个好同志,这样的好同志,我们做上级领导的,要看在眼里,要树为标兵,树为典型,要成为大家学习的好榜样,让大家学有榜样,赶有目标……秋桐同志的身上充满了正能量,这种正能量,要在全市宣传系统大力彰扬……”

    孙东凯点头:“关部长的评价十分到位,十分正确,十分附和秋桐同志的实际!我和关部长有同样的看法……”

    接着,孙东凯又开始提酒,大家继续喝。

    几杯酒下肚后,关云飞似乎带着几分醉意。我不知道这家伙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

    关云飞看着孙东凯:“东凯……这次市委市政府准备表彰的2009年度先进个人名单,你们集团好像给了2个名额吧,报到部里去没有?”

    孙东凯看了下曹丽,曹丽忙说:“已经确定了,还没有报到部里去,马上就报上去!”

    “这里面有没有秋桐呢?”关云飞说。

    “这个……好像好像是没有吧……”曹丽吃吃地说。

    此事我事先就知道,部里分给集团的两个市级先进个人名额,一个给了编辑系统的一位子报副总编辑,先进中必须要有一个采编系统的,这是部里的指示,而另一个给了行政系统,归了曹丽。

    对于荣誉,曹丽向来是争的。

    关云飞转头看着秋桐:“秋桐,看来你今后还要继续努力工作,好好表现啊……”

    秋桐微笑了下:“谢谢部长鼓励……我会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的!”

    关云飞又看着孙东凯:“东凯啊,看来你们集团优秀的同志不少啊,我以为秋桐就算是很不错的,呵呵,没想到还有更优秀的同志…….”

    孙东凯的脸色微微有些难堪,他当然明白关云飞这话里的意思。

    把先进名额给曹丽,自然是孙东凯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曹丽是为自己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女人,为了自己,连身体都无私贡献出来了,不给个回报说不过去。

    但是此时关云飞突然问题这个事情,他心里当然明白关云飞的用意,既然关云飞关注这个事情,他知道曹丽是肯定不能往上报了,这对他会不利的。

    孙东凯转了转眼珠,接着就看着曹丽:“曹主任,我看你是记错了,记混了,怎么没有秋桐?有啊,我亲自敲定的,怎么会没有呢……”

    曹丽嘴巴半张,看着孙东凯发愣:“哦……这个……这个……”

    接着,孙东凯看着关云飞,带着肯定的语气说:“关部长,曹主任刚才说错了,集团两个市级先进名额,有秋桐的,绝对有……我记得很清楚,一个是子报的一位副总编辑,一位就是秋桐!”

    “哦……是这样……”关云飞微微点头:“这么说,东凯部长还是很有眼光的嘛,做事还是很公平公正的嘛……”

    曹丽坐在旁边,脸色直接就变了,有些发白,鼻子都快气歪了。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曹丽,心里发出一阵冷笑,同时又不得不佩服孙东凯反应的速度之快,领会领导意图之敏捷。

    “既然集团的名单里有就好……”关云飞接着看着秘书:“明天你告诉负责往市委办公室申报先进的副部长,把秋桐作为先进里的十佳往上报,我们宣传系统,只给了一个十佳名额,我看非秋桐同志莫属……”

    按照程序,集团往上报的先进名单里没有,是无法申报十佳的。

    我明白了关云飞询问孙东凯此事的原因。

    秘书忙点头。

    秋桐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看到曹丽的表情变化,接着就不说话了。

    接着关云飞又对秘书说:“那个……全省宣传系统先进个人,名单往省委宣传部里报了没有?”

    “还没有!”

    “把秋桐给我报上去!”关云飞干脆地说。

    “可是……名单已经确定好了……总共只有5个名额,常务副部长确定,按照传媒集团、广电、文联、社联、文明办一家一个分的,传媒集团申报的是孙书记……”秘书唯唯诺诺地说。

    “哦……是这样……我还没来得及看名单呢……”关云飞说:“这名额也给的太少了……遗憾……”

    孙东凯眼珠子又转了转,接着说:“关部长,我提议,我们集团的这个先进名单给秋桐,我不要了……”

    “哦…….”关云飞看着孙东凯:“东凯啊,你果然是大肚量,大气魄,高风亮节……有领导风范……”

    孙东凯笑了笑。

    我猜孙东凯肚子里一定在苦笑。

    秋桐这时忙说:“别——这样不好,还是孙书记吧……”

    “哎——秋总,这是组织决定,你要服从组织决定啊……”孙东凯笑着说。

    关云飞也说:“秋总,我看东凯部长说得对,做得好,荣誉面前主动退让,这才是一个领导干部所具有的风范……既然东凯已经提议了,我看你就不要推辞了……”

    秋桐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曹丽狠狠看了秋桐一眼,眼里带着妒火。

    接着,关云飞又呵呵笑起来,说:“昨天我刚看到全国报协评选全国报业发行系统先进个人的一个通知,给了我们星海一个名额,我看这个名额,也非秋桐莫属了……”

    一下子,秋桐被关云飞在酒桌上敲定了全国省市三级的先进。

    我心里乐开了花。

    秋桐闻听关云飞此言,看了看我,刚要说什么,又看了看赵大健,接着又没说出来。

    我猜她刚才一定是想建议关云飞把那个全国报业发行系统先进名额给我,但是考虑到赵大健在现场,有些话是不好说的,于是就干脆不说了。

    这时,我看到赵大健的鼻子也开始发歪,曹丽的鼻子更加歪了。

    这两个狗男女,一定没有想到他们精心策划的针对秋桐的阴谋会是如此的结局,不但没有扳倒秋桐,反而让秋桐意外收获了这么多先进,曹丽还把自己到手的市级先进弄丢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的心里一阵畅快的感觉。

    是的,关云飞说得对,秋桐这次是自己救了自己。

    在这次危机面前,我无所作为,无能为力,还差点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我再次感到自己的卑微和弱小。

    接着大家继续喝酒。

    曹丽虽然气歪了鼻子,但是在场合上还要给秋桐敬酒,正如歌里唱的那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带着伪善的面具。

    赵大健也是如此。

    酒过三巡,大家都微微有了酒意。

    我喝得最多,单独给关云飞孙东凯赵大健曹丽都喝了2杯,每次都干掉。

    我是故意让自己多喝的,我喝了接近一斤白酒了,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我让自己多喝,是有我的用意的。

    当然,一斤白酒,我是不会醉的,只是有些微微的醉意。

    当然,我表面上还是做出了醉意,酒意很浓的样子。

    看着曹丽和赵大健此刻的表演,想到他们幕后操作的腌臜事,我心里一股子怒气。

    虽然我一直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冲动,切记浮生若梦告诫我的那句话:冲动是魔鬼!但是,我还是不想轻易就放过这两个人,日后,我会慢慢和他们算总账。

    日后还远,当前我就想让他们难看一下。

    想到这里,我做醉酒状,端着酒杯站起来,摇晃了下身体,看着秋桐:“秋总,大家都给你敬完了,该我了……”

    大家都看着我,秋桐也看着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我说:“刚才大家都说你这次很幸运,其实我不这么觉得……其实我觉得你这次被纪委的人带走去受折腾受洋罪,纯粹是自找的,换句话说,你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你受罪!”

    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

    关云飞带着不悦的表情看着我。

    孙东凯带着愕然的表情看着我。

    曹丽和赵大健也看着我,神情有些大惑不解。

    秋桐沉静的眼神看着我。

    房间里一片寂静。

    “小易,我看你一天不挨训心里就痒痒,你胡说八道什么?”半天,关云飞说话了。

    “小易,喝多了吧……不要乱说……”孙东凯也说话了。

    我晃了晃脑袋,做醉酒状:“二位领导,我喝多了吗?没有吧……我的酒量很大的呢……我这可不是胡说……我这话是有道理的……”

    我越说没喝多大家就会认为我真的喝多了,这是酒场的常识。

    “什么道理,你说?”关云飞看着我。

    “易总,不要说了,喝酒吧……”秋桐说。

    秋桐显然从我的话里猜得出我想说什么了,她于是制止我。

    我当然要说出来,借着酒醉的态势说出来,不然我刚才那些酒就白喝了。就算日后孙东凯曹丽赵大健找我质问,我也可以用喝多了来托辞。虽然他们都知道我的酒量不小,但我要是就一口咬死自己那晚喝多了,谁也没办法。

    “不,让他说下去——”关云飞说。

    关云飞似乎突然对我的话来了兴趣。

    “呵呵……关部长让你说,就就说,没事的……”孙东凯笑着,也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

    “那我真说了?可能,我是喝醉了,我要是说了,大家不要怪罪我啊……”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醉意。

    “怎么会呢,言者无罪嘛,小易,不管你说什么,我保证不会责怪你!”孙东凯给我下保证了。

    我想等我说出这话来,孙东凯一定会后悔给我的保证。

    于是,我不理会秋桐冲我使劲使眼色,看着秋桐自顾摇头晃脑说下去:“这次公司采购物品,本来购物卡你可以安排赵总或者我去负责采购,你非要自己去,不然哪里来的2万元回扣之说呢……还有那75万元的海鲜,赵总都亲自去考察了,曹主任也给你推荐了卖家,结果你非要自己选定供货商……虽然,赵总考察的那家价格比你选定的高了20%,曹主任推荐的那家价格比你高出了40%,而且还是孙书记的外甥……可是,你要是不那么小气节省钱,非要买现在那家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麻烦?哪里会被人举报受贿呢?你说和你这是不是自找难看,你说你这是不是自找罪受,是不是活该……”

    我的话还没说完,孙东凯曹丽赵大健都唰地变了脸色。

    孙东凯接着就向曹丽看过去,满面怒容。

    关云飞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孙东凯曹丽和赵大健,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说完,举杯就喝,秋桐狠狠瞪了我一眼,也接着喝了下去。

    我们都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孙东凯瞪了一眼赵大健,接着把目光停在了曹丽身上,厉声说。

    显然,孙东凯是真的不知道曹丽背着他打着他的旗号为他制造出一个外甥来的。

    “这…….这……”曹丽的脸色发白,张口结舌。

    赵大健满脸通红,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接着低头不语。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哪里来的外甥?你搞的是什么洋动静?”孙东凯怒火更大了。

    此刻,我想孙东凯心里必定急火攻心,我这话是当着关云飞的面讲的,孙东凯现在知道曹丽是打着他旗号在做事,但是他想关云飞未必会这么认为,他会认为这是他幕后指使曹丽的。这样无疑就等于他被关云飞抓住了一个小辫子。

    他现在竭尽全力想要做的就是不让关云飞抓住自己的任何把柄,但是却偏偏又出了这个漏子,这个漏子虽然是我捅出来的,但是却源自于曹丽。

    我是喝醉了,谁也不要怪我啊,我不知道自己酒后都说了些什么。

    孙东凯恼怒地看着曹丽,眼里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

    “我……我……”曹丽继续张口结舌。

    这时,赵大健突然抬起头来说话了:“我承认我当时考察失误,价格偏高了些……不过,曹主任弄的那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大健这时急于洗清自己和曹丽的关系,到了这个份上,先保自己要紧。

    刚结成的联盟瞬间又瓦解了。

    曹丽顾不上瞪赵大健和我了,她现在正面对孙东凯恼怒的质问。

    她一时懵了,乱了心扉。

    我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继续做酒醉状,心里窃喜。

    我想此刻孙东凯心里和曹丽一样着急,甚至,他比曹丽还急。

    孙东凯接着看着关云飞,带着恳切的表情说:“关部长,这都是他们打着我的旗号乱搞的,我家里兄弟三个,根本就没有姐妹,哪里来的外甥呢……我对手下人管理不善,我检讨……”

    孙东凯这话说的不假,但是关云飞会信吗?而且,关云飞即使信,他会在孙东凯面前做相信状吗?

    “哦……呵呵……”一直在旁不动声色观察这三个人的关云飞这时笑起来:“好了,东凯,这都是小事,不要因为这事破坏了今晚的气氛嘛……来,大家不要谈论此事了,就当是小易喝多了乱说的,来,大家继续喝酒……”

    说着,关云飞又举起酒杯:“来,东凯,我和你喝一杯……”

    酒桌上的气氛暂时缓和了起来,大家又开始纷纷喝酒吃菜。

    虽然缓和了,但是关云飞的话还是让人有些觉得话里有话,他既没有赞同孙东凯的话也没有否定,模棱两可,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孙东凯,但必定会继续让孙东凯心里不安的。

    而关云飞恐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事后,孙东凯找我谈过一次话,严肃地告诫我以后要少喝酒,酒后不要信口开河。

    事后,曹丽找到我气急败坏地大骂我出卖她,说她被孙东凯狠狠斥骂了一大顿,我做困惑状说自己不知道那晚说了些什么,说自己那晚喝得大醉。

    事后,赵大健没有找我。

    那晚酒足饭饱临走的时候,关云飞带着满意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这是今天关云飞第一次给我好脸色。

    酒场结束后,我和秋桐一起打车回去。

    路上,秋桐沉默了很久,脸一直看着窗外。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这次一定是曹丽和赵大健合谋的,一定是他们举报的,你没有采用他们推荐的卖主,他们就想报复,他们一定先摸底了,认为你一定接受了回扣……”

    “我能猜到!”秋桐说。

    “幸亏……幸亏你及时上缴了……”

    “没有幸亏,即使他们不举报,我也会上缴的……”秋桐淡淡地说:“当我拒绝他们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一步了……”

    “老关说的对,这次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又说。

    秋桐转过脸看着我,没有说话。

    “这次的事,我竟然就毫无办法,束手无策……”我继续说:“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世上有些事光靠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智慧,才是第一位的……”

    秋桐微笑了下,点点头:“嗯……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很高兴!如此,我这次也没有白去纪委一趟……”

    我说:“我还意识到,在官场,要想更好的保护好自己,就必须要让自己爬得更高,混得更好,拥有更大的权力……”

    “既然我们已经身处官场,既然我们要在官场里做下去,或许,你的话有些道理……但是要想做到这些,就必须要靠智慧……”秋桐说。

    “嗯……靠智慧……靠谋略……”我点了点头。

    “尽量要靠阳谋,不要靠阴谋!”秋桐又说。

    “阳谋?”我似懂非懂地看着秋桐:“什么是阳谋,和阴谋有什么区别?”

    秋桐说:“阳谋和阴谋的区别在于,阴谋有迹可寻,是有破绽的,而阳谋是随势而动,随势而发,无迹可寻……”

    我摇摇头:“听不懂!”

    秋桐说:“所谓阴谋就是设陷阱,就是无中生有。其中高下就看你设置的陷阱高不高明。不过再高明的陷阱都是阴谋中的致命伤。只要让人看穿,这个阴谋就一文不值。所以说是阴谋就有破绽。而阳谋就不同了,阳谋是把一切都放在你面前的计谋。它没有**,没有秘密。它几乎一切都是透明的,所以它没有破绽。实施者只要把握住方向就行了。可以说它是借势而动,推动一切必然的发展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洪水决堤,谁都知道会死人,可是挡在它前面的还是非死不可,走都走不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当年和蒋介石争江山,明知道**打土豪、分田地是争取民心的阳谋,可蒋介石却干看着没有办法。因为他当时如果照做的话只有死得更快。结果一败涂地,直接逃到台湾去了……”

    “哦……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我点点头。

    “阳谋,策划得滴水不漏,你根本摸不清他的底细,可以说不到事情的结局,你不知道他的目标在哪里。阳谋最可怕之处并不是它本身有多么复杂的策划,而是它不可猜测的方向。甚至由于它把握了世事的脉搏,所以它的去势是不可逆转的……”秋桐说:“换句话说,阳谋才是真正无懈可击的计谋,总的一句话概括就是——阳谋就是你明明第一次中了计,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你还是不得不往里钻的计谋……”

    我似乎顿悟:“简言之:阴谋就是打牌作弊,而阳谋则是掀翻牌桌!”

    “是的!”秋桐点点头:“在官场里,处处有阴谋,阳谋也很多,但是对于我们而言,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我们都还只是初学者,当官是门技术活,我们要想真正掌握好阳谋的技巧,真正能做到不被阴谋所伤,真正能保护好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还要吃很多苦头,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秋桐的话让我不由深思起来……

    就在秋桐刚刚化险为夷之后,其他战场突然开始有了动作。

    第二天是周末,我正在睡懒觉,突然手机响起来。

    一接,是小亲茹打来的。

    “易哥,不好了,出事了——”小亲茹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十分急促而惊惧。

    我的脑门轰地一声,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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