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女上司的秘密易克秋桐 > 052 为什么会是他

052 为什么会是他

    “是的……”老黎点点头。

    我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老黎“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一切皆有可能……”老黎说:“正因为我怀疑幕后有他在操纵,所以我阻止了夏季要报案的做法,依照他和雷正的关系,报案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反而会打草惊蛇,我倒是有兴趣看看他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要走多远,还有什么手法要使出来……”

    老黎的口气还是很轻描淡写,似乎这是个游戏,或者是一场演出,他正饶有兴趣地看戏如何往下演。

    我心里却着实很紧张,伍德将矛头对准了三水集团,对准了老黎,他的残忍狡诈手段我是知道的,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不知不觉,老黎和三水集团陷进来了,陷进伍德和李顺的斗争里来了。而老黎和三水集团的陷入,和我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的,换句话说,是我拖累了老黎拖累了三水集团拖累了夏季。

    这样想着,心里不由感到十分歉疚。

    “你……目前分析,如果真的是伍德,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终极目的是什么?”我看着老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的目的……我看无非就是为了钱……我猜他的最终目的是要攫取三水集团的全部财富,而要将三水集团搞到手,就必须要从内部下手,就必须要从集团你内部高层下手,当然,还一定有外部的配合,内外夹击,所以,我怀疑他的胃口是很大的,而目前只是个序幕,”老黎说:“当然,不排除他为了达到目的使用更卑劣的手段,甚至……”

    “甚至什么?”我说。

    老黎顿了顿:“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会让我家破人亡!”

    “啊——”我不由失声叫了出来,心惊胆战。

    “当然,也不排除他一方面要攫取三水集团的财富,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和李顺斗争的需要,他知道三水集团和李顺的关系,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知道我对你具有的影响力,甚至猜测我是你背后和他暗斗的最大推手……所以,他这样做,也带有一箭双雕的意图,一方面铲除和李顺斗争的障碍,另一方面发一笔大财……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些年来,随着集团的发展和实力壮大,黑白道上对三水集团的财富眼热的人不止一个……”

    “你认为他下一步会采取怎么样的动作?”我说。

    老黎摇摇头:“呵呵,如果知道我就不会这么阻止夏季了……他要怎么做,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我说目前不能打草惊蛇,我要静观其变,以静制动,欲擒故纵……”

    “你感觉对付伍德……有把握吗?”我说。

    老黎看了我一会儿,笑了,接着说:“没有!”

    “啊,你没有把握?”我有些失望:“你怎么会没有把握?”

    似乎这个回答不大附和老黎的风格。

    “我是人不是神啊,呵呵……”老黎笑起来:“这世上,做任何事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有把握的,斗都只能是尽量往最好处去做而已……”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是有把握的,伍德虽然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但和你比,但在你面前,我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他如何能跳出你的手掌呢……”我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感觉呢?”老黎说。

    “因为……因为我觉得你虽然手下没有一兵一卒,没有通天的手段,也不会武功,但是你有无穷的智慧,你的智慧足以将伍德击败,让伍德的罪恶目的华为齑粉……”我说。

    老黎呵呵笑了:“小克,我给你说,不管做任何事,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不管是貌似强大的还是确实强大的,你都不可以小瞧,当然,在战略上,你可以藐视一切对手,这是一种气势,也是一种精神,这是有必要的;但是,在战术上,你不能轻视了任何人,哪怕他在你眼里微不足道,何况,这个伍德,并不是微不足道,甚至,他拥有相当的实力和根基,拥有相当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关系……”

    我皱皱眉头,老黎的回答似乎让我心里没有底气。我说:“你早就发觉伍德要对三水集团下手了?”

    老黎摇摇头:“我早就觉察集团里有几个掌握重要实权的高管行为有些不大正常,至于怀疑到伍德,则是最近才开始的……”

    “什么迹象让你怀疑到了伍德?”我说。

    “这个……无可奉告……”老黎说。

    “不方便说?还是不能说?”我说。

    “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要让我为难哦……”老黎说。

    我想了想:“你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只要能帮到你的,我一定万死不辞,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对三水集团对你下手……”

    老黎欣慰地说:“到底是我儿子,关键时候这孝心一下子就表现出来了……你有这个心意我就很知足了,不过,目前,似乎来说,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管好好混你的官场好了,还有,处理好你在李顺那边的事以及其他事就不错了……”

    老黎说的其他事,似乎是指我情感纠结方面的。

    “在你目前面临的这些事中,你会不可避免遭受到一些挫折和打击,要正确面对,这都是对你的磨练和锤炼,对你的成长都是有好处的……”老黎语重心长地说:“只有我这边的事,我会紧密关注着的,我会尽量做的更加圆满,需要你的时候,你即使不说我也会找你的……你还是先忙好自己的那一摊好了……”

    老黎似乎不想让我插手他的事,起码目前不想。

    我点点头:“那好吧……唉,不知不觉,你和三水集团还有夏季都被牵扯进来了,这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你们,我心里觉得很抱歉……”

    “不要这么想,疯狗要咬人,总会找到借口的,只是时间和方式的问题,这些年,对三水集团意图不良的黑道和白道之人我见得多了,自从我开始做生意就一直没断过,这社会就是这样,你没钱的时候,没人会在意你,你有钱了,就有人想打你的主意,胃口小的勒索点钱了事,胃口大的就想全部占为己有,这样的事例在中国民营企业的发展中并不鲜见……换句话说,这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如果你被人盯上,一味退让软弱不会管用,只会让居心不良者更加嚣张疯狂,只会让贪得无厌的人更加得寸进尺……”老黎说。

    我忧心忡忡地说:“伍德的后面还有雷正,雷正现在在星海掌管政法系统,又兼着公安局长,可谓权倾一时,他们俩是狼狈为奸的,这对你会很不利的……”

    “呵呵……雷正……”老黎笑起来:“你认为雷正和伍德之间是铁板一块吗?你认为他们狼狈为奸能到什么程度?”

    我说:“不好说……但起码在对付李顺这事上,他们是密切合作的。说不定,在对三水集团的事情上,背后也有雷正的影子……”

    老黎沉默了一会儿,说:“雷正,是一个政客……政客做事情的基本原则,是明哲保身,或者是步步设防,或者是给自己留好足够的后路退路……雷正其实心里应该是明白伍德做的事情的,知道伍德是涉黑的,知道伍德一定是干着很多不为人知的违法犯罪之事的。他目前和伍德合作,是因为两人之间有共同的利益,有共同要对付的人,两人之间可以互相利用,伍德利用雷正做自己的保护伞,雷正利用伍德为自己的仕途铺路,各取所需,整垮老李其实就是雷正和伍德密切协作的结果。我的认为是当时他们以李顺作为切入点,在捣鼓李顺的过程中,伍德应该其实一直在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明着在李顺和白老三之间斡旋不偏不倚,但其实他暗里一直是在挑拨和协助白老三的,白老三只是一个工具,只是一个牺牲品,是雷正和伍德共同利益的牺牲品……

    按照雷正的行事风格,如果他是一个聪明的政客,他就绝对不会让自己涉足伍德的事情太深,他会保持这样一种状态,那就是他虽然和伍德密切合作,但随时他都要保证能让自己脱出来,一旦伍德犯事,他能让自己安然抽身,会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如此,他会尽量多掌握伍德的一些事情,但会尽量避免让伍德知晓自己的事情……

    所以说,雷正和伍德之间的合作,表面上看起来亲密无间,其实也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不光雷正有,伍德其实也有。伍德自己捣鼓的很多违法犯罪之事,比如贩毒,甚至其他性质更严重的,他未必会让雷正知道,甚至会隐瞒很多,他更多是让自己以红色资本家的面貌和雷正打交道,顶多掺杂一些无关痛痒的黑道之事……”

    老黎的分析很深刻,似乎在雷正和伍德的事情上,他一直没有停止思考,他似乎想得更远更周末更深。

    我沉思着,琢磨着老黎的这些话。

    今天知晓的这事对我内心震动很大,我有两个没想到,第一没想到伍德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将魔爪伸向了三水集团,意图将三水集团的巨额财富据为己有,甚至因为我和老黎的关系,想让老黎家破人亡。为了达到自己的罪恶目的,伍德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老黎并非危言耸听,依照老黎多年的人生阅历和经历,他做出这样的判断绝不是空穴来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第二点,我没有想到老黎早已对此事有所觉察,不动声色地在观察着这一切,他的洞察力何以如此敏锐?似乎,虽然老黎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对策,但似乎他并不畏惧恐慌,甚至还很淡定从容。老黎的这种从容让我不得不佩服,但心里还是隐隐感到担心。

    可是,从老黎刚才和我说的话里,似乎老黎虽然不慌不忙,但其实他的内心里对伍德还是不敢小视的,是高度戒备的。似乎和伍德的这场斗争,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样一想,我心里又有些乱了,没有底。我希望老黎能给我交个底,但他却没有。

    我感到,这场和伍德之间的斗争,随着范围的扩大,随着伍德将魔爪伸向三水集团,越来越白热化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凶险了。

    我暗暗决定,决不能让伍德对老黎和三水集团造成任何伤害,我即使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老黎的安全,包括夏季甚至夏雨。

    虽然我没有答应老黎做他的儿子,但不知不觉间,我和老黎的关系已经情同父子了。

    当然,我也知道自己的决心未必就一定能阻击了伍德的强大攻击力,同时老黎也未必一定会要我出手帮助他,但我会努力付出全部的力量。

    目前的伍德似乎是在两条线作战,一条线是李顺,另一条线是老黎。李顺这条线渐渐公开明朗,老黎这条线似乎还在隐蔽中。伍德此时开辟第二战场的用意似乎一方面是要夺取老黎的巨额资产,另一方面似乎是要为自己和李顺的斗争扫除障碍。如果得以实现,他就是一举两得了,任何一个方面的收获都是巨大的,特别是老黎的巨额财富。

    而至于伍德到底要如何在第二战场获取胜利,到底他要采取那些诡计,我目前不得而知。不单我不知,似乎老黎也只能是等待观望。

    似乎,在第二战场,伍德掌握着主动权,进退收放自如,但老黎似乎也没有多么被动,他似乎在不动声色地放长线,似乎在运用欲擒故纵的战术。想起老黎和我说过的那句话:欲让其亡必先其狂。

    对于我来说,我下一步似乎很快就要在三条线上斗争,一条是金三角李顺那边和伍德势力的缠斗。另一条是在伍德的第二战场三水集团协助老黎的自卫反击。虽然老黎现在不需要我做什么,但我还是要有这个思想准备。至于第三条,那就是在官场上的斗争,要确保秋桐的安全不受侵害,要保护好自己。要想更好的保护自己和秋桐,就必须要爬得更高攫取更好的位置掌控更大的权力。

    到目前为止,我依旧不知道老黎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有多深奥的关系和背景,我只是知道他似乎面对任何危险都坦然自若都从不慌乱,似乎他只是一个退役的商场老叟,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爷子,但似乎他又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似乎他具有十分巨大的能量和能力,只是他轻易不去动用。

    眼前的老黎让我感到困惑感到未知感到神秘,但当我这样感觉他的时候,却又忍不住认定他其实就是个十分简单的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因为他在我面前的表现实在让我无法把他和大隐于市的高手联系起来。他实在太普通了,甚至显得有些老态。

    我眼神直直地看着老黎。

    老黎看着我笑了:“小克,这么看我干嘛,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到底是谁……”我喃喃地说。

    “我就是我,我是三水集团的创始人,我是你爹……”老黎风趣地说。

    “额……除了这些,还有吗?”我说。

    “还有……就是我是夏季的爹,是夏雨的爹……”老黎又说。

    “还有呢?”我说。

    “还有……还有什么?”老黎说。

    “你说呢?”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老黎。

    “我说……木有了……”老黎说。

    “一定还有!”我说。

    “哦……如果还有的话,那我就是以后夏季孩子的爷爷,是夏雨以后孩子的外公……”说到这里,老黎的眼皮突突跳了一下,接着又笑。

    我忍不住笑起来:“你想的够长远了……”

    “当然,你以后的孩子也可以叫我爷爷……”老黎说。

    “为什么是也可以呢?”我说。

    “因为……”老黎的眼珠转了转:“因为你不肯做我儿子啊,所以只能是也可以喽……”

    老黎的解释似乎有道理,说得过去。

    和老黎分手后,我回到集团,孙东凯不在办公室,估计还在不知哪个窝里醒酒。

    我虽然不知道,但他的驾驶员肯定是知道的。

    我去了秋桐办公室,她正在看报纸,沙发上放着一条围巾。

    “你买的?”我问秋桐。

    “曹总刚走,这是她买了送给我的,她说上午和孙书记家属一起去逛银泰了,看到这条围巾很漂亮,就买下来了,说是和我很适合……”秋桐说。

    我拿起围巾看了看,然后放回去,说:“曹丽送你礼物,不安好心……”

    “呵呵……也不能这么想人家,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不能赚人家的便宜,我正琢磨着买个什么礼物回赠给她呢……”秋桐说。

    “可以,不赚她的便宜……”我说:“这个曹丽,鬼心眼多了,你要格外提防她,在她面前说话做事尤其要注意,不要被她抓住什么小辫子……”

    “我没有扎小辫子啊,怎么抓呢?”秋桐呵呵笑着。

    “严肃点,我说的是真的!”我说。

    秋桐不笑了,点点头:“嗯,我知道的,我会尽量注意的……”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说了一句。

    秋桐的眼神有些黯然,垂下眼皮。

    “问你个事……”我压低嗓门看着她。

    她抬起眼皮看着我:“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现在还在和季书记保持联系?”我说。

    秋桐没有说话,看着我。

    “你到底和他在捣鼓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告诉我?”我说。

    秋桐沉默了片刻,接着摇摇头,轻声说:“我的事不需要你掺合,我们没有做任何坏事,我们做的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我不会告诉你……”

    “不行,你得和我说!必须说!”我蛮横地说……

    “我说了我的事你不要掺合,我不希望你干涉我的事情,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对我讲话态度如此蛮横无理,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你来过问……”秋桐的口气变得有些强硬。

    极少见到秋桐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我一时怔住了。

    秋桐看到我发怔的样子,缓了口气,说:“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真心感谢,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多关心关心海珠,将精力放到自己的婚姻和家庭上去,我的事,我的路,我自己做,我自己走,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事该怎么走路……我们之间,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该面对的都要用责任和勇气去面对,一味的侥幸和拖延都是徒劳的,现实就是现实,我们都必须要面对现实……以后,我们可以做很好的同事,做很好的朋友,但,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秋桐的眼睛有些发潮,而我的眼睛此时也不由潮湿了。

    我知道秋桐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我知道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的真实感受。

    祝福和祝愿,本能和本性,痛苦和挣扎,迷惘和彷徨,无助和无奈,凄凉和凄苦……

    我愣了半晌,不想继续呆下去让她更加难受和痛苦,叹了口气,默默转身出了她办公室。

    快下班的时候,我给孙东凯打了个电话,很快接通了。

    “孙书记,你休息好了?晚上还有没有什么安排?”我说。

    “呵呵……小易啊……”孙东凯似乎对我主动给他电话问候他感到很满意:“我早就醒了,只休息了一小会,我现在正在部里这边上班呢,晚上要参加部里的一个招待饭局,你没事了,下班吧……”

    “那好……”我挂了电话,然后坐在椅子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黑了,外面走廊里也安静下来,大家都下班了。

    我在黑暗中独坐,一直就那么独坐着。

    这一刻,我的脑子似乎停止了思维,我让自己处在一片空白和麻木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黑暗中手机铃声十分刺耳。

    我摸起手机,方爱国打来的。

    “易哥……她到了……”方爱国低声说。

    “谁到了?”我一时没回过味来。

    “章梅……”方爱国说:“林亚茹亲自带人一路护送过来的……走的陆路……我们刚在高速出口和他们会合,正一起往市区走……”

    我站起来,看着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在黑暗中深深呼了一口气,章梅,章梅又来了。

    半小时后,在预定的地点——明珠大酒店的一个套间里,我见到了章梅。

    房间是我安排方爱国早就订好的。

    一路鞍马劳顿,章梅的神态显得有些疲惫,见到我,似乎又来了精神。

    “路上还好吧?”我问章梅。

    章梅请我坐下:“还算顺利,有人一路跟随护送……其实这次回来我是想从昆明坐飞机的,不知为何,阿顺坚决不允许,让我必须走陆路……”

    从章梅的话里,我隐约嗅到了一丝气味,这是我目前也感觉不到气味。我其实也不明白李顺为何坚持要章梅走陆路。

    “不管什么方式,或许都是为你的安全考虑!”我只能这样说。

    章梅笑了下:“也许吧……”

    我沉默了下:“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一大早!”章梅说。

    “什么时候回来?”我又说。

    “看家里的情况而定……”章梅脸上露出几分忧虑的神色。

    “希望会平安无事,会没有事的。”我说。

    “谢谢你的祝愿!”章梅说。

    “明天我陪你回去!”我说。

    “不用了,不耽误你的事了……有他们就可以,其实他们都不用跟去的,我一个女人家,在这太平盛世回家探亲,会有什么问题呢?又是阿顺,嘱咐他们要一步不离跟着我……”章梅不以为然地说。

    “但,这样做,总归是没有坏处的。”我说。

    “呵呵……”章梅笑起来。

    “那边现在情况还好吗?”我说。

    “还是那样……最近又接连缴获了不少毒品,都是在通往大陆的几条秘密走私小道上截获的,这些毒品都转手卖了出去,统统销售到了日本……”章梅笑着说:“这买卖做得,赚头很大啊,几乎是空手套白狼,我们靠这项业务也收入不少的……”

    我猜李顺搞到手的这些毒品大多都是伍德的货物,李顺一直在牢牢控制着金三角通往大陆的毒品通道,伍德耗费大量自己购买的毒品到头来成了李顺的,李顺转手倒卖之后发了大财。

    李顺确实一直在断着伍德的财路,而且并不准备收手,而且在越发变本加厉。金三角的天下是李顺的,重要李顺控制着金三角,伍德的毒品生意就会继续遭受重创。

    但我也明白,伍德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也不会轻易放弃从金三角走私毒品的生意。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知道金三角的毒品走私渠道被李顺掐断了,为何伍德还要继续购买毒品通过这些秘密小道往大陆运,难道他不知道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亏本买卖吗?

    伍德为何要如此执着?在这执着的背后,他又是怎么样的是心思?

    我想不出来。

    但我明白,伍德绝不是傻瓜。

    而李顺的作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在缉毒,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他又是在贩毒,虽然那写毒品都被卖到了日本,虽然出于对日本人骨子里的厌恶会会让人感觉很畅快,但这并不会改变李顺贩毒的实质,甚至可以说李顺的革命军现在也是一个超级贩毒集团。

    难道伍德此时的做法是在间接培植一个国际贩毒集团?让李顺不知不觉成为一个国际闻名的大毒枭?如果李顺持续这样下去,势必会引起国际缉毒阻止的高度关注,打击贩毒集团,可是全世界各国的共同责任,日本人不会容忍,金三角周边的各国政府也不会容忍。如此这样下去,李顺的革命军则已经蜕变为一个臭名昭著的贩毒集团了。

    这难道是伍德的真正用意所在?难道伍德是想借助外部势力来达到解决李顺的目的?还是他另有图谋呢?

    我苦苦思索着。

    我知道李顺是不会停止缉毒的,即使我建议他停止也不会接受。一来他要继续掐死伍德的一条重要财路;二来这样做能使革命军轻而易举就能收获大笔金钱,革命军那么多人是要用钱来养的;三来李顺对日本人一直很痛恨,把那些毒品销往日本,会让他有一种报复的块感。

    按照李顺的思维,他所做的是一项正义的事情,是在维持道义。

    但世人显然不会都这么认为,绝大多数人会认定李顺是在贩毒。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不管李顺把自己的行为标榜地多么高尚,都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

    如果说李顺是大毒枭,那我是什么?我是大毒枭的得力助手?想到这里,我不由惊惧了起来……

    和章梅又闲聊了一会儿,然后我出了章梅房间,方爱国和林亚茹他们都在隔壁房间,这也是早就开好的。

    他们正在谈笑着什么,见我进来,都不说话了,看着我。

    “今晚章梅在这里住下,明天回家……”我坐下说:“爱国,待会儿你安排一个人到章梅房间的外间值守,这个房间留一个人,另外两个人,一个负责酒店大堂门前,另一个负责酒店后面……”

    “是——”方爱国答应着。

    “明天章梅回家的时候,你们四个人都跟随一起去,一起去一起回来……”我又说。

    方爱国又答应着,然后他们就出去做安排了。

    然后我看着林亚茹:“你们打算怎么办?”

    林亚茹说:“我们即刻就动身往回赶,直接去星海码头坐船去烟台,然后从烟台直接去宁州,我们轮流开车,争取明天中午前赶回到宁州,公司里还有很多工作需要我做呢……”

    “你这次出来,海珠知道吗?”我说。

    “知道,我走之前和海珠姐打了个招呼,说到上海去办理一个业务,一天就回去……”林亚茹说。

    “哦……欺骗上司啊……”我说。

    林亚茹他们都笑起来,林亚茹说:“易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也没责怪你啊!”我说:“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完成地很好,大家都辛苦了,先吃点饭,饭后我送你们到码头坐船……对了,船票买好了吗?”

    “爱国已经给我们买好了,今晚我们人车一起横渡渤海海峡,明天早上五点多就到烟台了……”林亚茹说。

    “嗯……等章梅回去的时候,方爱国他们会护送她到宁州,你们接着往下一站护送,你们还是要继续辛苦的……”我说。

    “责无旁贷,义不容辞!”林亚茹说。

    然后我和林亚茹他们一起出去吃饭,饭后,晚上8点多了,船是9点半的。

    我送他们到码头去。

    路上,林亚茹看着车外的夜景说:“易哥,星海确实是个美丽的海滨城市,不愧为北方明珠的称誉……”

    “浪漫之都,魅力星海嘛……”我说。

    “呵呵……浪漫之都……易哥,你很喜欢这个城市吧?”林亚茹转头看着我。

    “喜欢啊,你不喜欢吗?”我说。

    “嘿嘿……我说的喜欢,不单是纯粹意义上的喜欢哦……”林亚茹笑起来。

    “那你是想说什么意思?”我说。

    “我是说,星海是一个让你留恋让你无法离开无法割舍的城市吧?”林亚茹说。

    我的心跳了下,看了一眼林亚茹:“你是话里有话吧……”

    “我没有啊,是易哥想多了呢还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呢?”林亚茹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

    我没有做声,心里却承认林亚茹说的是对的,是的,星海,让我欢喜让我忧的一个城市,不知不觉,她已经根植于我无法抹去的记忆里,她带给我留给我的不止是她美丽的城市风景,还有刻骨铭心难以挥去的复杂情感……

    “这是一个美丽而迷人的城市,你留恋这里,也是可以理解的……”林亚茹又说了一句。

    似乎,她话里有话。

    看着夜色里城市的璀璨灯火,想起下午秋桐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涌起淡淡的哀愁。

    爱并不会是一种罪过,恨也不会是一种解脱。爱与哀愁,对我来说象杯烈酒,美丽却难以承受。点一根烟喝一杯酒能醉多久?醒来后依然是我……

    到了码头,林亚茹让他们先上船,然后看着我:“易哥,我走了……”

    “一路平安!”我说。

    “嗯……”

    我伸出手。

    林亚茹却没有伸手,而是将身体靠近我,轻轻拥抱了我一下,脸颊贴了贴我的脸,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你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我微微一愣,没有做出反应,然后林亚茹松开我,冲我笑了下。

    林亚茹笑起来很好看,其实她本来人长得就很漂亮,颇具南洋女子的气质和风韵。

    “任何一个女人见了你都会动心的……”林亚茹又说了一句。

    “不要这么说。”我觉得很惭愧,但又觉得这话很中听。

    “你是内外兼修的男人,外表风流倜傥,内在又很有能力,你这样的男人,不吸引女人是不正常的……我欣赏你的外表,更钦佩你的能力,还有你做事的风格……”林亚茹说:“不过,你放心,我明白自己的身份,记着自己的职责,我做事也是有底线的,我不会做出对不住海珠姐的事情来,更不会背叛总司令和你……”

    我笑了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然后林亚茹又和我拥抱了一次,这次我主动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走了……易哥你多保重……”林亚茹冲我莞尔一笑,然后上船去了。

    送走林亚茹,我回宿舍。到了宿舍门口,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对过的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提着垃圾袋走出来。

    我一愣,怎么冬儿的房子里会走出这样一个男人?而且,房门开后,还能听到房子里传出女人和孩子说话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我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他看了看我,笑了下,笑得很和善很友好。

    “你是……”我说。

    “你好,我是新搬过来的,我是你的新邻居……”中年男子说。

    “新搬过来的……”我有些发懵。

    “是啊,这是我刚买的房子。”

    “哦……”我点点头,冲他笑了下:“欢迎,欢迎大家做邻居……”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中年男子说着就进了电梯。

    我打开门进屋,坐在沙发上琢磨着。

    显然,这房子冬儿出手了,卖给了这家人。

    她能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把房子办成我的名下,自然也有办法在我不参与的情况下将房子卖掉。

    卖房本身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为什么冬儿要在这个时候把房子卖掉?

    我不由把这事和冬儿出售宁州的公司给海珠联系起来……

    我摸出电话打给了冬儿,很快接通。

    “你把房子卖了?”我说。

    “是的!”电话里传来冬儿平静的声音。

    “为什么要卖掉呢?”我说。

    “有买有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冬儿说。

    “我觉得不正常!”我说。

    “我认为很正常,这房子出手我还赚了20多万呢……”冬儿说。

    “你就是为了赚钱才卖的?”

    “是的。”

    “你撒谎!”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听说下一步楼市快要崩盘了,这个时候不出手我等到什么时候?我可不想被套进去……”冬儿说。

    “我怎么没听说楼市要崩盘?反而我听到的是房价正在不断上涨……”我说。

    “那是你消息闭塞而已……”冬儿说。

    冬儿的回答似乎天衣无缝,我找不到任何纰漏。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我说。

    “怎么,想我了,想来找我?”冬儿笑着说。

    “不是……我只是问问!”我说。

    “那我就不用告诉你了,反正我是有地方住的,如果不想我,那就不用来找我……我现在住的地方也很好……需要找你的时候,我会过去的,你不需要问我住在哪里……”

    “你到底在捣鼓什么?”我说。

    “没捣鼓什么,还有事吗?”冬儿说。

    “没……没有了!”

    “那我挂了!”冬儿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愣了半天,然后点燃一支烟,边吸边琢磨着冬儿此举的原因。

    李顺在紧锣密鼓暗地里处理在星海的资产,他一定是有他的考虑的。

    冬儿似乎也在处理自己手里的资产,她却是为何意呢?难道,她是嗅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感觉到了什么,在未雨绸缪做什么准备?难道,她有了不安全的感觉?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又想到了老黎和三水集团。

    似乎,一股更大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暗流在悄悄涌动。

    第二天,方爱国他们护送章梅回老家去了,我照常在办公室上班。

    当天上午集团召开了一次党委会,讨论如何贯彻落实市委刚刚结束的进一步解放思想加快星海发展的会议精神,我作为办公室主任第一次列席党委会。会上孙东凯传达了市委工作会议的精神,就如何落实做了几点部署,我不停地纪录着要点,领导只管讲话指示,落实这一块是要办公室来做的。

    党委会结束后,我接着召集苏定国和另一位办公室副主任开会,研究落实的具体步骤。苏定国负责安排集团全体员工大会会场,另一位副主任负责文件的起草和发放,还有要起草孙东凯的讲话稿。同时,集团党委会形成的决议和相关材料也要印发下去,供各部门人员学习,办公室要做到督导工作。

    安排完这些相关事项后,我出了口气,突然感觉这种工作很无聊,很枯燥。

    但我知道,即使感觉再无聊也要做下去,我必须要学会适应各种岗位和工作内容。

    晚上有饭局,孙东凯有重要客人接待,我事先安排好了。

    客人是省新闻出版局的一位处长,看起来和孙东凯关系很熟,讲起话来也比较随意。

    两人喝起酒来也很利索,都是一口干。

    从他们的言谈中,我听出来在孙东凯从市新闻出版局工作的时候两人因为上下级的业务关系就熟悉了。

    “老孙啊,你混得真不错,成了集团一把手了……这可比你在市出版局做副手强多了,我实在该向你祝贺……”处长虽然喝得满面红光,还是举起杯子敬酒。

    “哎,老伙计,我来集团这么久了,你到现在才来看我,这就不仗义了吧?”孙东凯笑着:“你也不错啊,以前是副处长,现在正正处了……你是省领导,我该敬你酒才是,向你祝贺才是……”

    “什么省领导啊,你少笑话我了。”

    “哪里是笑话,真的是啊,你是省出版局的处长,下来当然就是领导了……”孙东凯笑着说。

    “唉,老孙啊,我这处长,虽然和你是平级,但我们这职务的内涵可就大不相同了,这处级干部,在省里一抓一大把,到处都是,不稀罕,而你却不同了,市里的处级干部,那可是就那么多的,都是各部委办局的头头,可是真正有权力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处的负责人,就管理那么几个人,而你呢,手下上千人,大权在握,在集团里呼风唤雨,谁敢不听啊?还有,人权财权都是你说了算,有专车,有专门的大办公室,有专门的办公室主任,手里掌握着大笔的资产,这多风光啊,我们可真的是没法比哦,我这个处长,不怕你笑话,上下班我都还得打车或者坐公交呢,连个专车都没有,出门办事还得到办公室要车,还得看办公室主任的脸色……”处长叹息着。

    “哦,你们处里没有给你配专车?”孙东凯说。

    “废话,只有局领导才有专车,我们这些处长哪里有这个待遇……本来我想自己买辆私家车的,可是买档次低的吧怕人笑话,买档次高的呢,又嫌贵,嘿嘿……”处长自嘲地笑了下。

    孙东凯眼珠子转了转,说:“老伙计,别泄气,你看这样好不好,我送你一辆车……”

    “哦……”处长看着孙东凯。

    “当然这不是行贿啊,我是从你的工作角度考虑,有车方便工作嘛……”孙东凯继续说:“我从办公室给你调一辆车过去,作为你的办公用车,这车是八成新的帕萨特,1.8的,跑了不到十万公里,我想呢,这样,车的使用权归你,但所有权还是归我们集团,不过驾驶员我就不管了,要么你自己找驾驶员,要么你自己开……还有,养车的费用,汽油费你自己想办法,其他的不用你来管……”

    处长笑起来:“呵呵……老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天上掉馅饼,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接受你这厚礼呢?”

    孙东凯笑着:“大家都是老伙计了,就不要客气了……再客气,你就不把我当朋友了……再说了,我这车也不是白给你用的,我还有事要有求于你呢……”

    “什么事啊?”处长说。

    “是这样的,我最近在琢磨扩大集团的办报实力,想再弄个刊号办一张报纸,你也知道,现在这刊号现在太难搞了,国家新闻出版署卡得太严,老伙计你的处正好分管这一块业务,而且你和上面关系也熟,你看能不能帮我运作运作,争取搞一个刊号下来……只要你能疏通好关系,花钱的事由我来,一切费用你都不用担心……”孙东凯说。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

    处长沉思了下,然后点点头:“行,这事我帮你运作运作……署里管这块的司长和我关系不错的……”

    孙东凯大喜:“太好了……老伙计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只要能办下刊号,钱不是问题,到时候请客送礼等运作费用我来承担……”

    处长笑了下:“老孙,我答应你帮忙,但没说一定能运作成啊,到时候万一要是不成,你别后悔花了钱费了精力还一事无成埋怨我……还有这车到时候你别再要回去喽……”

    “看你说的,我哪里敢呢,我知道老伙计一定会尽心尽力给我帮忙的,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你放心,这车既然我说送给你用了,那就不会收回来的,什么时候你配了专车或者不喜欢这车了,就再还给我就是……这车和弄刊号这事,是不挂钩的,老伙计你千万别想多了……”

    “嘿嘿……”处长笑了下:“老孙,行,够仗义,来,我们再喝一杯……你放心,刊号这事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现在署里的那些人,特别是报刊司的,我知道他们的软肋在哪里,到时候你听我的就是了……”

    “好,这事就全拜托老伙计了,来,干!”孙东凯高兴地举起杯。

    一笔交易就在酒桌上达成了初步协议,似乎,从孙东凯的角度出发,也不完全是出于私心,毕竟他也是想为集团的发展着想,这年头搞报纸刊号确实很难。

    但我也知道孙东凯其实是想借助办一份新报纸来出政绩,接手集团一把手以来,他还没搞出什么大动作呢,基本是在吃前任的老家底。

    对处长而言,这似乎是一笔半公半私的交易,利用自己职权的便利有了自己的专车,而且这车只是自己有使用权,算是借用的,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年头领导机关打着借用的名义让下属单位给配豪华车的事情比比皆是,很多领导坐的超标豪车都是下属单位买的落户在下属单位。现在孙东凯主动提出来,这样的好事何乐不为呢?

    饭局结束后,送走客人,孙东凯对我说:“小易,你安排下,明天就把办公室那辆帕萨特钥匙给处长,让处长开走……”

    我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孙书记,这样做,会不会不妥呢?”

    孙东凯笑了:“这有什么不妥呢?处长帮我们做事,我们给他回报,这是天经地义的,这年头,没有好处谁会给你做事?想要刊号的报业同行多了,人家凭什么要弄了给你?我们只是借一辆车给处长用,又不是把车送给他了,我们不是行贿,他也不是受贿,只是借用,借用,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哦……”

    孙东凯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小易,官场的事,你以后慢慢就明白了,虽然权力都是人民给的,是党给的,是组织给的,但使用运作权力的都是人啊,是人不是神啊。既然是人就有裕望就有需求,从上到下都是这样。我想要搞这个刊号,现在只是个开端,今后需要打点的部门和环节还有各级领导还多着呢,也就是我和处长的私人关系好,他才会愿意接受我的好意,换了不熟悉的人,人家还不给你这个面子……下一步,北京的那些人,可不是就这么轻易能打发了的了……别的不说,光请客吃饭,一顿没有三万两万的就拿不出手,档次低了人家根本不来,还有其他的费用……现在的行情,想搞一个报纸刊号下来,没有三百万五百万运作资金是休想,上面那些大老爷的胃口可大着呢……”

    似乎孙东凯说的挺在理,我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亲手把车钥匙交给了处长,没有办理任何手续,他直接就把车开走了。

    其实本来我想让处长写个借条的,想了想,没这么做。

    我知道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处长会很尴尬很恼怒,说不定会拂袖而去,孙东凯会大发雷霆的。

    事后,我把这事向秋桐做了汇报,听我说完之后,秋桐带着沉思的神态沉默了良久,一直没有说话。

    秋桐不表态,是对这事的认可还是什么?我想不明白。

    又过了一天,上班后秋桐把我叫到她办公室。

    “这车的事情,不要刻意对外说……”秋桐说。

    我点点头:“嗯,我只告诉了你的,至于孙东凯有没有和其他人说,我不知道了……”

    “苏定国呢?”秋桐说。

    “我只是让他把车钥匙交给我,说这车领导有专门用途和安排,苏定国什么都没有问就立刻照办了……”我说。

    “嗯……”秋桐点点头:“老苏是个聪明人啊……”

    我说:“他心里可能也是有数的,不过,这年头下级部门借车给上级领导用,也是很普遍的事情,不足为怪吧?”

    秋桐笑了下:“是的,很普遍,都是各有所图,各取所需,这样的事现在都见怪不怪了,不过,虽然见怪不怪,还是不要大事声张的好……要低调……”

    我又答应着。

    “这年头即使是办公务,特别是求上面的部门办事,不请客送礼都是很难的,特别是对我们这种企业化管理的事业单位来说,算是半个国企吧,到政府部门办事都是要花钱的,这是业内公开的规则……”秋桐又说,一脸无奈的表情:“要是这个刊号真能运作下来,对我们集团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大好事,集团的实力进一步壮大了……只是我担心……”

    “担心什么?”我说:“担心功亏一篑?”

    秋桐点点头:“现在国家新闻出版署对报纸刊号管理地相当严格,一般来说是不会再放刊号的……”

    “制度都是人制定的,不去尝试,怎么能知道会不会成功呢?”我说。

    秋桐笑了下:“你说的有道理,但愿能成功吧……”

    说这话的时候,秋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我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第三天下午,章梅回来了,亲人的病情好转了许多,她的心情也好多了。

    晚上,我和方爱国他们还有章梅一起在她下榻的明珠打酒店餐厅吃饭,开了个包间。

    章梅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和我们挨个喝酒,大家谈笑风声着。

    期间,章梅起身去卫生间,方爱国起身要跟着一起去,章梅笑着说:“得了吧,别搞得这么夸张,上个卫生间也要跟着,神经啊你!”

    方爱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家都笑起来。

    “行了,我去卫生间就不要保镖跟着了,让人家看到笑话死……”章梅笑着出去了。

    方爱国尴尬地笑着坐下。

    过了半天不见章梅回来,我心里有些不大踏实,让杨新华出去看看。

    “易哥,章姐要是还在女厕所里,我怎么进去看呢?”杨新华为难地说。

    “傻蛋,你不会找个女服务员进去看啊!”我说。

    “嘿嘿……”杨新华笑起来,出去了。

    大家又笑。

    一会儿,杨新华跌跌撞撞推门进来,脸色发白:“易哥,章姐她……她……她不见了!”

    我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方爱国他们也都倏地站了起来。

    “我……我刚才出去……在走廊周围看了一下,没看到章姐……”杨新华结结巴巴地说:“于是我就找了个女服务员,让她到卫生间去看看……结果……结果她出来后说里面没有人……我不信,闯了进去,结果……里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大家都变了脸色,谁都知道章梅的重要性,谁都知道章梅和李顺的关系非同一般,谁都知道在这样的非常时刻章梅的失踪非同小可。

    “真该死!”方爱国懊悔地说:“我刚才就该跟着出去的,我怎么就一时疏忽大意了!?”

    现在显然不是问责的时候,而且也不能怪方爱国,谁会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环境在这样的时候会出这样的事情呢?谁会想到在餐厅里程吃饭上个卫生间会出事呢?特别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而且就是怪也要先怪我,当时疏忽的不止是方爱国,还有我。

    我摸出手机就打章梅的电话,随即声音从房间里章梅的随身挎包里传出手机的声音,我过去打开包,她的手机在包里。

    我的脑子快速转悠了一下,立刻决定:“大家分头去找,新华继续在餐厅寻找,爱国,你带他们到酒店周围去察看……”

    大家立刻分头去了,我在房间站了片刻,然后拿着章梅的包直接上楼去了给章梅的套间里。

    房间里一切很正常,看不出任何异常的迹象。

    我摸出章梅的手机,翻看通话纪录和手机短信,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她的手机里通话纪录很少,看联系人名字都是和家人的,短信也是如此。而且时间都是昨天的,今天的都没有。

    章梅去哪里了呢?她怎么会突然失踪呢?我的心狂跳不止,苦苦思索着,一时没有任何头绪。

    似乎,章梅不是主动有意借上卫生间要玩失踪的,如果是,那么她即使不带包也起码会带着手机,而且看她当时的神态,没有任何异常。还有,她没有什么理由故意想摆脱我们,我们是她的保护人员,是她的朋友不是敌人。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章梅就是被动失踪的,我的脑子里闪出两个字:绑架!

    如果真的是绑架,那么,最起码是有人早就盯住章梅盯住我们了,一直在伺机寻找合适的机会,终于找到了章梅上卫生间没有人跟着的绝佳时机,然后通过什么手段实施了绑架。在这样的环境里绑架,周围都是酒店的人,难度可想而知,特别是酒店还有摄像头。

    想到摄像头,我的心又跳了下,眼前一亮。

    然后我又想,如果真的是绑架,那么绑架的人该不会想不到酒店有摄像头的,一定会想办法避开或者对付的,绑架的手段一定是很隐蔽高明的。

    还有,是谁会对章梅采取这样的手段呢?

    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伍德,除了他,似乎在星海没有人会这样做。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李顺在金三角的对手,但那些金三角的山匪如何会不远万里千辛万苦跑到这里来绑架章梅呢,他们要对付李顺,要想在章梅身上下手,在金三角或者章梅来星海的路上可以动手啊,那样似乎更省时省力,何苦跑到这里来呢,再说金三角的山匪对这里也人生地不熟,选择这里下手显然不是良策。

    如此,最有可能的就是伍德,也只有伍德能有这样的能力做到早就发现章梅的行踪而且能持续跟踪而不被我们的人发觉。

    我暗暗认定了,但还是对外出寻找的方爱国他们带着侥幸心理。

    我给方爱国杨新华他们分别打了电话,都没有任何发现。

    我当即决定:“爱国,你去酒店安保部门,查下监控录像……”

    “好,我这就去!”方爱国答应着。

    “要做到既达到查录像的目的还要不暴露身份。”我说。

    “没问题,我有办法!”方爱国说。

    “我在章梅的房间,你去查验监控录像,其他人继续打探,待会儿都到这里会合!”我说。

    “是——”

    放下手机,我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两口,边继续自己刚才的分析。

    似乎,章梅刚到星海就被人盯上了。

    又似乎,甚至章梅还没到星海没到宁州从金三角一出发就被人察觉盯住了。

    如果是这样,显然,这是一起早就有预谋精心策划的事件,阴谋者是有计划有步骤在实施的,他们一定是会想到我们发现章梅失踪后要采取的办法的,甚至阴谋者会想到我会主动去和他联系或者带人找上门要人。

    如果他是这么想的,那监控录像里会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那我还有必要现在就去找伍德吗?

    章梅和伍德不陌生,若干年前小雪还没有出生前章梅和李顺还在谈恋爱的时候就认识。只是很多年没有见面了而已。

    如果是伍德绑架的章梅,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么?要挟李顺?报复李顺?

    如果是要挟李顺,那章梅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是报复李顺,那结果就很可怕,他会杀了章梅的。

    依照伍德的性格,这两种可能哪一种更大呢?

    我想来想去,觉得后一种可能性要小一些,报复只会出一时的气,不会收到任何效果,反而会激起更大的仇恨。而要挟,将章梅作为挟制李顺的人质,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伍德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果开了杀戒,李顺同样也会以牙还牙,李顺和伍德这么多年,他自然是知道伍德家人的下落的。还有,如果伍德想报复李顺,也完全没有必要非要拿章梅开刀,星海有李顺的父母,还有秋桐和小雪。

    可是,如果这么想,即使是要挟李顺,伍德也没有必要非要在章梅身上下手啊,李顺父母秋桐小雪不是更好的人质吗?

    那么,伍德绑架章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我皱紧眉头,难道,章梅的失踪不是被绑架?难道,章梅的失踪和伍德无关?

    这样想着,我的思维有些乱了,摸不到头绪了。

    一会儿,方爱国他们都回来了。

    “酒店监控室只有一个小伙在值班,我给他塞了几张老人头,然后说我掉了样贵重随身物品,想看看餐厅的录像找一下,他痛快地答应了……”方爱国说:“我仔细反复察看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录像里章姐出了我们的餐厅房间之后,自己一个人进了卫生间,然后大约五分钟之后,她出来了,接着没有回我们的房间,直接从走廊走了,我接着又看了其他部位的录像,章姐直接下楼,然后穿过酒店大堂,出了酒店门口……”

    “然后呢?”我看着方爱国。

    “然后我又看了酒店门口的摄像头录像,看到章姐出了酒店门之后,直接穿过马路,然后沿着马路往左走了,然后就出了监控的范围,看不到了……”方爱国说。

    “沿着马路往左走了……就她自己?”我说。

    方爱国眨眨眼睛:“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

    “什么人?”我紧紧追问。

    “章姐进卫生间的时候,接着有个女人也进去了,穿黑衣的女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面貌,后来章姐出来之后,她也出来了,和章姐往一个方向走的,前后保持大约20米的距离出了酒店,章姐穿过马路的时候,她也穿过了马路,然后她……也是沿着马路往左走了……”方爱国说。

    黑衣女人?女人?

    原来章梅不是被绑架的,是自己主动离开酒店的。

    这个神秘的黑衣女人一定和章梅的离开有关,我当即断定。

    这女人是谁?为何要神出鬼没和章梅联系?章梅为何要听从她的离开?既然不是被强迫离开的,为何章梅走之前不和我们打个招呼?我的脑子里塞满了谜团。

    “这个黑衣女人是谁呢?”我喃喃地说。

    方爱国他们不做声,看着我。

    我看着方爱国他们:“你们怎么看?”

    “难道,这黑衣女人是章姐的熟人,章姐遇到熟人,受到邀请,然后一起出去和她叙旧去了?”方爱国说:“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章姐走之前孬好也要和我们打个招呼啊,还有,叙旧也未必非要出去离开酒店,而且两人还似乎是做出不认识的样子一前一后出去的,如果是熟人,该热乎地一起边说边出去啊……”

    “我开始还以为章姐被绑架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说,章姐的安全似乎该不是问题吧?”杨新华说。

    “难说,或许是个阴谋或者计策呢,想办法把章姐调离我们的视线,甩掉我们,之后再下手呢?”周大军说。

    “不管怎么说,章姐和我们失去了联系就是不安全的,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章姐,不然我们无法向总司令交代,我们就是失职……”杜建国说。

    “在酒店这个环境里,如果有人想绑架章姐,当然不可能用武力的办法,那也太愚蠢了,也实现不了啊,我看大军说的有道理,一定是那黑衣女人不知和章姐说了什么,把章姐蛊惑住了,然后章姐就跟她走了,而且走的时候也不和我们打招呼,似乎是想特意避开我们……离开了我们的保护,章姐的安全的确是个未知数……”方爱国又说。

    大家你一句我一地的发表着看法,大致的看法是虽然章梅不是被武力绑架走的,但安全还是没有保证,甚至处在更危险的境地。

    房间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大家都显得十分不安。

    我理解他们的心情。

    我站起来:“爱国,你带我去监控室……大军,建国,新华,你们立刻回去拿武器,然后火速回到这里来待命……”

    “是——”周大军和杜建国还有杨新华答应着离开了。

    我和方爱国又去了酒店监控室。监控室里只有一个小伙在,见到我们进来,对方爱国说:“咦,你怎么又来了?”

    “呵呵,刚才没看清楚,再来看看……”方爱国笑着说。

    “你……你们……不能老是这样,这样是不合适的,万一被我上司发现,我是要被……”

    小伙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方爱国掏出一沓厚厚的炒票在他眼前晃了下。

    小伙眼神一亮,接过钞票,不说话了,但还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和方爱国。

    然后方爱国和我坐到监控器前,方爱国开始操作回放录像。

    随即,我看到了那个戴口罩的黑衣女人,反复来回看她出现在镜头中的那一段,看她的身材身影和走路姿势,看了半天,我排除了任何我认识的女人的可能。

    这黑衣女人是谁呢?难道真的是之前章梅认识的小姐妹?难道真的是约章梅出去叙旧的?难道这只是巧遇?

    我当即否定了巧遇的可能,这几率太小了。还有,如果是巧遇,第一这女人不会戴口罩,星海的空气又没有雾霾,戴什么口罩?第二,如果是巧遇,她也不会和章梅隔着一段距离离开;第三,如果是熟人巧遇叙旧,章梅离开的时候不会不和我们打个招呼,似乎章梅不打招呼一定是和这女人有关。

    如此,这黑衣女人一定是有来头的,一定是特地找章梅的,一定是特意要章梅脱离我们的视线的。甚至,这黑衣女人根本就不是章梅的熟人。

    那么,到底这黑衣女人和章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章梅乖乖地跟她离开甚至连招呼都不和我们打呢?她把章梅带到哪里去了呢?她带章梅走的意图是什么呢?她到底只是个人行为还是她只是一个马前卒背后还有人指挥指使呢?如果有人指使,那会是谁呢?

    我不由又想到了伍德。

    似乎,在星海能有可能有必要对章梅实施什么行为的只有伍德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可能。

    虽然似乎渐渐分析出了苗头,但我依旧不能肯定,或许是我打心眼里不愿意去肯定,因为我下意识里对伍德带着一种恐惧,我有些自欺欺人地想让自己认为这事和伍德无关。

    但我的自欺却不能欺骗我的内心,越来越多的理由表明这事似乎真的和伍德脱离不开干系。

    离开酒店监控室,我和方爱国回到酒店的套间,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易哥……”方爱国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用试探的口吻说:“你看……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向总部向总司令汇报……”

    我狠狠抽了一口烟,说:“你说呢?”

    “我听你的……”方爱国说。

    “怎么这时候又听我的了?以前不是经常不和我打招呼就跟总部汇报吗?”我说。

    方爱国的脸色有些尴尬,喃喃地说:“那……那是总部的指示……我……我也没办法……这次,事情十分重大严重,而且,我们是一起经历的,所以,我……我必须要征得你的同意……”

    看方爱国为难尴尬的神态,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看,先不要和总部汇报……先等等……”

    “等等?等到何时?现在可是十万火急了……”方爱国说。

    “等到我认为有必要和总部汇报的时候,”我说:“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我听你的。”方爱国不安地说。

    我继续抽烟,继续思考分析着。

    “这几天,你们和章梅一起,就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和事?”一会儿,我问方爱国。

    方爱国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们一直是保持高度警惕的,除了章姐睡觉和上厕所,我们一直是寸步不离跟着她的,可是,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发觉……真的是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我看不是没有,只是你们没有发觉而已,只是对方的手段更隐蔽更高超而已,你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而且人家是有备而来!”我说。

    方爱国不做声了,脸上露出几分愧色。

    “不仅只是在星海,恐怕章梅一离开金三角就被盯上了,沿途护送的人包括林亚茹他们都没有发觉,并不仅仅只是你们没有察觉……这说明对方是做了精心策划的……”我说。

    “易哥,你说是不是伍德安排人捣鼓的这事?或者是我们在金三角的敌人搞的?”方爱国说。

    我没有说话。

    “或者是伍德和我们在金三角的敌人联手勾结策划的?”方爱国又说了一句。

    听到方爱国这话,我的心一动。

    这时,杜建国周大军杨新华回来了,提着一个旅行包,打开,里面是长短武器,还有消音器和手雷。

    “把消音器安上……”我说。

    他们开始照办。

    我然后摸出手机给伍德打电话。

    没想到伍德的手机关机,打不通。

    伍德的手机一般是不关机的,怎么会在今天突然关机?是没有电了还是故意关机的呢?我有些焦躁不安。

    我接着打给了冬儿,打通了。

    “小克——”电话里传来冬儿的声音。

    “冬儿,问你个事。”我说。

    “哦……什么事?”冬儿说。

    “伍德这会儿在哪里?”我说。

    “他在星海吧?”冬儿说。

    “怎么,不确定?”我说。

    “我昨天就出差到太原了,现在还没回去呢,昨天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星海的,今天也应该在吧?”冬儿说:“怎么?你有事?找他干嘛?”

    我说:“哦……有点小事找他,是关于他和我们集团业务的,刚才打他手机关机,所以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想去当面找他说下的……”

    “业务的事怎么会这么急?非得晚上找?我看你在撒谎!”冬儿立刻就识破了我的谎言。

    “我没撒谎!”我说。

    “你一定是在撒谎,告诉我,你到底找伍德干嘛?”冬儿说。

    “我……”我支吾着。

    我不能告诉冬儿实情,如果说了,冬儿是会落井下石的,她对所有和李顺有关的人和事都是很痛恨的,除了我之外。要是她知道在李顺心里位置很重要的女人章梅失踪了,而且还有可能是伍德干的,她一定会幸灾乐祸,不仅不会帮助我,而且说不定会给伍德通风报信,因为她是希望伍德能整死李顺的,她帮我就是帮李顺,她怎么会帮助李顺呢。

    “到底是什么事?”冬儿说。

    “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事,就是业务的事!”我固执地坚持着。

    冬儿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哼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我接好想到,冬儿在这样的时候突然被派出去出差,是不是伍德有意要避开冬儿呢?之前也有过这样类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伍德对冬儿是不完全信任的,虽然不能怀疑冬儿是李顺的线人,但他似乎是在怀疑我和冬儿之间到底是不是还在藕断丝连,他防备冬儿的目的是在防备我。

    如果伍德对冬儿开始不信任,那么,为何还要继续使用她?他到底是在利用冬儿还是只是怀疑而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这几次冬儿出差只是偶碰巧然伍德其实对冬儿并没有产生怀疑呢?

    而冬儿是不是也觉察到了伍德最自己的不完全信任甚至怀疑呢?她最近出售公司和房子的事情,是不是和这有关呢?她是不是预感到自己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降临呢?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揪地紧紧的。

    似乎,对于伍德这边的人,除了阿来,我都看不透。我看不透伍德,看不透保镖,看不透皇者,甚至,我都看不透冬儿。

    如此多的看不透,让我不由感到很迷惘和沮丧,觉得自己很愚蠢。

    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是聪明人,但或许聪明过头了就是愚蠢。

    我现在就是如此。

    这时,方爱国他们已经把武器都安好了消音器,子弹满膛,短的装在身上,长的还是放在旅行包里,手雷都挂在腰间,一切就绪,都在看着我。

    而我目前甚至还不知道伍德的下落。

    我接着打给了皇者,半天,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皇者懒洋洋的声音:“喂——”

    “是我。”我说。

    “哦……易老弟啊,我都睡了一觉了,打电话给我干嘛啊?”皇者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你在哪里?”我说。

    “在宿舍睡觉啊,怎么了?有事吗?”皇者说。

    “问你个事。”我说。

    “问。”

    “伍德在哪里?”我说。

    “你找将军啊?给他打电话不就得了!”皇者说。

    “他手机关机!”我说。

    “哦……关机啊,或许是没电了……那你就明天找呗……”皇者说。

    “我必须要今晚找到他!”我说。

    “干嘛?”皇者说。

    “这个……”我想了下,说:“我找他喝茶的……”

    “喝茶?哈哈……”皇者笑起来:“我以为多大的事,喝茶,这么晚喝什么茶?明天再约他喝就是了……”

    “不行,必须今晚喝茶,我同时要和他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说。

    “很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

    “这不能告诉你!”我说。

    “怎么?老弟,对我还保密?不把我当朋友了?”皇者说。

    “这么说吧,我和他谈的事情,是公事,是关于他和我们集团商业的上合作事宜,我受领导之命和他谈的,这牵扯到商业机密。”我说。

    “领导之命,那就是孙书记的指示喽……还商业机密,和你们集团合作,有什么重要的商业机密?再说,孙书记和将军个人关系那么熟,真有重要的事情他会直接和将军谈的,怎么会通过你呢?”皇者显然也识破了我的谎言:“好了,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说实话,那我也没必要和你费口舌了,我正睡地香呢,我要继续睡觉了……”

    我急了:“你到底说不说?”

    “嘿嘿……你都不信任我,都不把我当朋友,我干嘛要和你说呢?”皇者笑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今晚真的要约伍德喝茶,要和他谈业务的事情!”我说。

    “都做党委办公室主任了,还谈业务的事情,你就扯淡吧……”皇者又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不和你费口舌了,今晚我奉将军的指示在皇冠大酒店招待一帮客人,喝多了,……妈的,今晚陪酒的就我自己喝的,阿来和保镖都没喝,我可是舍命陪君子,酒场还没结束,这俩家伙就提前退场跑了,不知到哪里去了……喝完酒送走客人我想找他俩算账,结果在皇冠没看到他们……行了,不说了,我要继续睡觉了,不要再打扰我了,亲,晚安。”

    说完,皇者就挂了电话。

    我琢磨着皇者最后这段话的意思……

    皇者这段听起来无意的牢骚话似乎透露出几条信息。

    第一,今晚他是奉伍德指示陪客人,这么说,伍德没有参加今晚在皇冠大酒店的酒场,如此说,伍德可能不在老巢大酒店。

    第二,保镖出来了。伍德想把保镖搞出来,是很容易的事,有雷正在,星海政法系统的事对伍德来说都不是事,随便都可以弄个名义把人弄出来。

    第三,今晚保镖和阿来一起和皇者陪酒的,但他们俩都没喝酒,只有皇者自己喝的。他俩为什么不喝酒?应该是有伍德的话在里面。

    第四,这俩酒场没结束就提前离开了,能指使动他们的,除了伍德还有谁?他们提前离开,是为什么?又是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第五,保镖和阿来离开后,皇者在皇冠大酒店没有找到他们,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在皇冠大酒店。他们一般来说都是紧跟着伍德的,他们不在皇冠,那么,这再次说明伍德应该也不在。

    皇者短短的一番话,似乎向我传递了一些信息,虽然他说不告诉我,但其实还是通过这种委婉的方式提示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这番话的,但起码对我是有帮助的。

    既然伍德不在皇冠,那么,他会去哪里?如果要真的是他安排人带走了章梅,那么,他会将章梅安置在哪里?哪里才是最适合的地方?

    我凝神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郊区的那座别墅,那座以前属于白老三现在属于伍德的别墅,那里也是伍德的老巢之一。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章梅极有可能是被带到了那里。

    不管到底是不是在那里,都一定要去看看。

    此时,来不及想更多,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想到这里,我看着方爱国他们,短促地说:“出发,跟我走——”

    大家立刻出门,下楼,上车,我亲自开车,在夜色里向郊外疾驶而去。

    边开车我边看了下时间,这时,已经是夜里10点20分。

    车子在夜色里向郊区疾驶,我们在车里都默不作声。

    我不知道此时自己之前的一切推理判断是不是准确,但基于目前的情况,基于章梅的特殊身份,基于章梅和李顺的关系,基于伍德和李顺目前的状态,我必须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分析。

    同时,似乎这也是我目前唯一可以采取的办法,我明白章梅一旦出事引发的严重后果,这后果不紧紧只是章梅的安全,我甚至想到了更多……

    如果在天亮之前找不到章梅的下落,那么,就只能也必须向总部汇报了,即使我不汇报,方爱国也会按照以前的做法越过我直接向总部汇报的。拖延下去的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很快到达郊区的别墅区,我没有开车进去,而是沿着上次四哥和我走的路线,直接开车进了别墅区附近的山林里,沿着山路开到了别墅区的后面,到了上次停车的地方。

    周围一片漆黑,黑暗里的山林显得十分静谧。

    熄了火,黑暗里我们悄无声息地下了车,下车后方爱国往我手里塞了一把手枪。然后我带着他们从山里的小道快速往别墅区后面接近。

    从后墙翻越,轻轻落地,隐蔽接近那座位于别墅区角落的别墅。

    别墅里亮着灯。一楼二楼都亮着灯。

    这里果然有人,我的初步判断是正确的。

    在距离别墅大约30米的地方,我停住,冲方爱国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们分散在附近隐蔽,然后我缓缓边观察周围的情况边向别墅靠近。

    别墅周围同样十分安静,看不到任何人影晃动。

    我摸起一块石头轻轻投向别墅后门附近,发出“噗——”的一声。

    随即别墅的后门被打开,有个人影闪出来,往外张望。

    我看得分明,这是阿来,嘴里叼着香烟,手里拿着一把手枪。

    我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看着他,他在明处我在暗处,他看不到我但我能看到他。

    “妈的……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阿来似乎在自言自语,四处张望。

    正在这时,“瞄——”黑暗里突然窜出一直夜猫,从阿来身前窜过。

    “原来是一直发情的夜猫……”阿来喃喃地说着,然后回到了里面,关上门。

    我悄悄接近别墅后门,贴着墙根走了几步,然后慢慢抬起身,通过一扇窗户往里看。

    一楼客厅里坐着阿来和保镖,两人正面对面在玩扑克,都不说话,茶几上放着一些纸币。

    这俩人在赌钱玩。

    看了一会儿,我攀住窗台棱,一用力,直接上了二楼的窗台。

    然后,向上次一样,身体贴紧墙壁,利用窗台棱角和排水管道互相交替支撑,慢慢移动到二楼亮灯的窗口。

    慢慢伸出头看去,房间里灯光很亮,伍德正在里面。

    伍德果然在这里,我的分析完全正确。

    伍德正坐在正中的沙发上,两手放在沙发扶手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仰着脸面对天花板。

    似乎他在想什么,又似乎他睡着了。

    但是,房间里只有他,没有其他任何人。

    章梅不在这里,这里没有章梅。

    心里一阵失望,却又一阵轻松,随之又是一阵焦虑。

    章梅没有落入伍德的手里?章梅到底在哪里呢?如果不是伍德,那么,又是谁带走了章梅?我的脑子里涌出一连串的问号。

    但虽然在伍德身边没有看到章梅,也不能就绝对地说章梅不在这里。

    正在这时,伍德的手机响了,伍德的身体动了下,坐直身体,摸出手机开始接听。

    我竖起耳朵听。

    “嗯……皇者,这么晚什么事?”伍德的声音,面无表情。

    原来电话是皇者打来的。

    “嗯……是这样?有这事?他说找我是要和我喝茶谈业务的?”伍德说。

    我靠,皇者原来和伍德打电话汇报我刚才找他打听伍德在哪里的事情的。皇者真他妈是伍德忠心耿耿的狗腿子,这点屁事都要给伍德汇报,我心里咒骂着。

    不过我又有些疑问,我和皇者打完电话有一会儿了,为什么他到现在才给伍德汇报呢?难道是他打完电话实在忍不住接着又迷糊睡过去了这会儿刚睡醒一觉才想起来给伍德汇报?

    似乎,只有这一种理由可以解释。

    我继续听伍德接电话。

    “呵呵……”伍德笑起来:“我手机刚才确实是刚好没电了,刚冲完电开机……你没告诉他我就在郊区别墅的?哦……对了,我今晚也忘记告诉你了,我在这里见另一个重要客户的,谈了一笔重要的生意,客人刚离开没一会儿,阿来他们也在这里陪着我的……既然你没和他说,那就算了,待会儿我打电话问问他好了……看他找我到底是要喝茶呢还是真有事,过会儿我就回去休息,听阿来说你今晚陪客人喝了不少,辛苦了,继续休息吧……”

    说完,伍德挂了电话。

    “易克今晚找我……他能有什么事呢?难道真的是喝茶谈业务?”伍德自言自语地说着,拿着手机开始拨号。

    伍德要给我打电话。

    我这时突然想起手机没有关机,如果他一旦拨出去,那我的手机岂不是马上就要响起来,那伍德岂不是就能听到了。

    我急忙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快速关机。

    然后将手机又放回去,继续看着伍德。

    伍德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片刻,摇摇头:“刚才我关机,这会儿他关机,难道他的手机也正好没电了?真巧啊……”

    我不禁有些后怕。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伍德自言自语地说着,站起来,关了灯,直接下楼去了。

    接着很快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他们离开了。

    听伍德刚才的那些话,似乎他今晚来这里是会见客户谈重要生意的,我到的时候客人刚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晚章梅的失踪和伍德没有关系?难道我之前的那些分析推理都是错误的?

    我感到有些困惑迷惘,跳到地面,打了个唿哨,方爱国他们马上出现了,围拢过来。

    “易哥,什么情况?”方爱国问我。

    我神情恍惚地摇摇头:“伍德他们走了……没看到章梅,她不在这里……”

    “那……章姐到哪里去了?是谁带走了她呢?”方爱国看着我。

    我又摇摇头:“不知道……”

    “伍德在这里干嘛的?”方爱国说。

    “会见客户谈生意的……”我说。

    方爱国看着别墅,说:“要不,我们再进去搜一搜,既然来了,干脆就搞个水落石出,万一他们把人绑起来藏到哪个房间里了呢?”

    我想了下:“也好……你们进去吧,不过要注意不要搞出什么动静,不要开灯,也不要动里面的东西,不要留下痕迹……”

    “没问题,开锁我们都是行家,还有带的夜行手电……”方爱国说:“我们进去的时候,再用软布鞋套把鞋包上,不会留下脚印的痕迹……我们包里有带的鞋套……”

    我点点头。

    然后我们到了别墅门前,方爱国靠近门边,捣鼓了一会儿,门被打开,四人拿着手电悄悄进去了,我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周围的动静。

    四周依然很静。

    我摸出手机想开机,想了想,没这么做,又装进口袋。

    抬头看着夜空发呆,一阵山风吹来,打了个寒战。

    章梅到底到哪里去了呢?难道章梅的失踪真的和伍德无关?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了章梅呢?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会是谁呢?

    章梅为什么会不声不响地跟那个黑衣女人走?那女人到底对章梅施了什么法术让章梅如此听话?听伍德刚才接皇者电话时候的话,似乎他今晚只是在这里会见客人谈生意,似乎他真的和章梅的失踪无关。

    我苦苦思索着,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头绪。

    半天方爱国他们出来了。

    “我们仔细搜索了每一个房间,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甚至包括地下室我们都察看了,什么都没有发现……”方爱国失望地对我说。

    “没动里面的东西吧?”我说。

    “没有……”

    我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关好门,撤——”

    我们原路返回到停车的地方,然后上车往回去,还是我开的车。

    “易哥,下一步我们怎么办?”回去的路上,方爱国问我。

    “先回去再说!”我回答了一句。

    方爱国不说话了,大家都不说话。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和沉闷,我知道大家的心里一定都很焦虑着急,但目前唯一的线索没有结果,其他的线索,找不到。

    我一时有些茫然,有些无主。

    回到明珠大酒店,大家把武器都放在车里,然后下车进去。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边往酒店里面走,方爱国边用试探的口气对我说:“易哥,实在不行……我看今晚就给总部汇报吧,不能再拖了,拖下去,说不定会出大事的,说不定后果十分严重……”

    我停住,看着方爱国:“你确定必须要给总部汇报?”

    “是的……”方爱国点点头。

    我一时没有说话。

    “如果还有其他线索,我们还可以继续寻找,可是……现在……”方爱国喃喃地说。

    我知道自己没有理由阻止方爱国了,点点头:“好吧,先上楼回房间,大家再商议商议……”

    方爱国点点头。

    上楼,到了章梅住的套间门口,我打开门推门进去。

    刚开门,就看到章梅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正在抽烟。

    章梅竟然回来了,竟然正安然无恙坐在沙发上抽烟。

    我的心里一块石头猛然落地,老天,章梅没事,好好地回来了。

    “章姐——”方爱国他们惊喜地叫起来,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章梅看着我们,她此时的神情似乎显得有些躁动激动,还有些不安。

    看到我们,她紧紧咬了下嘴唇,似乎是要自己强行镇静一下,似乎是要将自己内心里的各种情绪都压下去。

    章梅将烟熄了,然后站起来,看着我们笑了下。

    章梅笑得似乎很牵强,又似乎带有几分歉意。

    “章姐,你去哪里了?突然就不见了,让我们好找!”方爱国说。

    “呵呵……”章梅又笑了下,却没有说什么。

    大家坐下来,我看着章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章梅似乎被我看地心里有些发毛,似乎有些坐不住,又摸起一支烟,点着,吸了两口。

    “对不起,今晚给你们添麻烦了……让你们受累了……”章梅说。

    “这倒没什么,只要章姐平安无事,我们这一番折腾倒无所谓……”方爱国开心地笑着。

    杨新华杜建国和周大军也都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他们只是笑,但却没有再继续问刚才方爱国问的话,既然章梅刚才没有回答他们,那他们心里是知道不可以再继续问下去的。

    他们都是懂规矩的人。

    “四位兄弟,你们辛苦了,你们先回房间去休息吧……”章梅说。

    显然,章梅的话是要方爱国他们回自己房间,让我留下来。

    方爱国他们站起来告辞,到了隔壁的房间,我跟了出去,在门口对方爱国低声说:“既然章小姐安全回来了,就不要先给总部汇报了……”

    “那当然,当然……”方爱国咧嘴笑着点头。

    然后我回到章梅房间,关上房门,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她。

    章梅还在继续抽烟,拿烟的手微微在颤抖。

    “说吧,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章梅说。

    “呵呵……”章梅又笑了下,笑得似乎有些干巴。

    我不做声,看着她,她的身体竟然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我感到有些迷惑和不解,她为何出去一趟回来就这样呢?

    “是这样的……那个……那个我不是吃饭的中途要上卫生间吗?真巧,我刚进去一会儿,正好进来一个人,那人正好是我以前的小姐妹,关系特好的一个小姐妹,大家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见面分外惊喜啊,又激动又高兴,”章梅的眼睛看着地面,声音里似乎没有听到什么激动和高兴的味道:“然后……然后那小姐妹说她是来这里参加一个饭局的,应酬完了正要走,要去附近一个ktv参加以前昔日那帮小姐妹的一个聚会,问我去不去?你想啊,这么巧的机会,我当然是要去啊……我高兴地一时忘乎所以,直接从卫生间出来就下楼了,和她一起去了……因为激动而忘乎所以,去到之后我才发现竟然忘记带自己的包,也忘记和你们打个招呼……本想给你们打个电话的,但号码都在手机里存着,记不住号码,手机又在包里……所以,易克,真的十分抱歉,让你们虚惊一场,给你们添了无谓的麻烦……”

    说完,章梅抬起头,带着抱歉的神情看着我。

    似乎,章梅的一番话有些合乎情理,但又似乎有些不大正常。

    我知道明珠大酒店附近确实有一家ktv,位置还真的是要穿过马路往左走。

    “这么说,你是巧遇老友去参加昔日朋友的聚会了?在ktv玩的?”我说。

    “是啊,是的……”章梅点点头,又看着地面。

    她似乎不愿意和我对视目光。

    “怎么玩的啊?”我笑起来。

    “呵呵……还能怎么玩,大家就是唱歌喝酒叙旧呗……”章梅说。

    “你喝酒了吗?”我说。

    离开这么久,章梅今晚和我们一起喝的酒该散去了,此时我没有闻到章梅身上有任何酒味。

    “我……”章梅怔了下,接着说:“没有,我没有喝酒,我就喝了点饮料……今晚和你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喝了酒,我酒量本来就不大,到那里哪里还能喝呢……”

    “你那个朋友,是穿黑衣戴口罩的吧?”我说。

    章梅又是一愣,接着点头:“是……你察看酒店的监控录像了?”

    章梅很聪明,立刻就意识到了。

    “是的,你突然不见了,我们自然是要这么做的……”我说。

    “真不好意思,我真该死,我该和你们打个招呼的,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章梅说。

    “不用道歉,保护你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只要你没有事,一切都不是问题!”我顿了顿:“那个黑衣服的女人,为什么要带口罩呢?”

    “她啊,感冒了,重感冒!”章梅说。

    “哦……是这样……那为什么她不和你一起出去呢?”我又说。

    “哦……她……她告诉我小姐妹聚会的地方后,我急着见老朋友,就先走了,她上完厕所然后在我之后走的……我没有等她,反正那地方我也知道……”章梅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很平静。

    “这解释似乎比较合理……”我点点头。

    “怎么?易克,你不相信我刚才的那番话?”章梅说。

    我说:“我……你希望我相信呢还是不相信?”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该相信!”章梅说。

    “似乎,我除了相信,没有其他选择了,是不是?”我说。

    “你在怀疑我?”章梅说。

    “我为什么要怀疑你?你为什么认为我在怀疑你呢?”我紧盯住章梅。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怀疑我,但你刚才说话的口吻分明是不相信我的话……”章梅说。

    “让我相信,你的理由要充分!”我说。

    “难道我刚才的解释还不够充分吗?你还要我怎么说?”章梅说。

    “你刚才的话听起来的确是很理由很充分,似乎也很合理,可是,我还是很纠结一个问题……”我说。

    “什么问题?”章梅说。

    “为什么你走的时候不和我们打个招呼?”我干脆地说。

    “我不是说了,激动,高兴,忘乎所以,一时忘记了……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章梅说。

    “没要你怎么样,我只是觉得这激动和高兴和忘乎所以也太夸张了,竟然连和我们打个招呼都忘记了……”我说。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当时就是那个状态,对这个问题,我只能这样回答你,如果你非要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其实你该知道,女人激动起来和男人不一样的,是没有男人那么理智的,特别是我,特别是遇到昔日的闺蜜,特别是听到昔日多年不见的小姐妹在一起聚会……”章梅说。

    “你是要我理解你的这种冲动之下的情感吗?”我说。

    “是的!”章梅说。

    “我必须要理解吗?”

    “随你,不愿意理解你可以不理解!”章梅又点燃一支烟,夹烟的手指又在微微颤抖。

    “此时,你的心情还是激动的吗?”我说着,也点燃一支烟。

    “是的……”章梅吸了一口烟:“很激动……”

    “今晚,从你离开,到现在,你的心情一直就在激动?”我又说。

    “是的……今晚,我一直就很激动……”

    “除了激动,还有什么呢?”

    “除了激动,还有高兴,还有惊喜……还有做梦也想不到……”章梅说。

    “做梦也想不到什么?”我说。

    “做梦也想不到我……我会遇到昔日那么多小姐妹,那么多年没见了,一直没有消息,今晚……我的确是很激动的……”章梅看着我:“当然,作为你来说,你可以鄙视我以前从事的职业,鄙视我的那帮小姐妹,但我不会这么想,我不会这么认为……所以,即使不理解,我也是可以理解你的……”

    听章梅如此说,我不由脑子里有些困惑,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今晚真的只是一场虚惊,难道章梅今晚真的只是去参加了一场姐妹聚会?

    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由有些相信了,我其实也知道,除了相信,似乎我并没有其他选择。

    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愿意相信她的这番解释的,我当然希望今晚她只是参加朋友聚会,这样事情就很简单了。

    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又隐隐挥不去一丝疑虑,这种疑虑到底是什么,我自己也看不清楚。

    或许这种疑虑出自我的直觉,出自这种环境的影响,或许我真的是想多了,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沉思片刻,我笑起来:“好吧,刚才是我多虑了,我愿意相信你的这番解释……其实我之所以要问你这些,还是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

    章梅轻轻呼了口气:“审问结束了?”

    “哪里是审问呢?是交流!”我说。

    “我看你就是审问,审贼一般盘问我……”章梅说。

    “错,我说了,真的是交流……”我说。

    “好了,不纠结到底是审问还是交流了,”章梅说:“我还是想为今晚的事向你和兄弟们说声对不起……真的十分对不起……我真诚地向你们道歉……”

    “自家人不必说外话……你一切平安,这就很好。”我说。

    我此时不由彻底松了口气,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不管到底章梅说的是真是假,章梅毕竟人身是安然无恙的,这比什么都好。

    或许,我没有必要继续追根问底了,似乎,章梅的解释真的是找不到什么破绽的了,或许,我下意识里也不愿意不出她话里的破绽,似乎,我确实该相信章梅的解释。

    换句话说,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凭章梅和李顺多年的关系,我当然没有任何理由怀疑章梅对李顺的忠诚,起码她对李顺比我要忠诚多了。甚至,这世上对李顺最忠诚的人,非章梅莫属。

    看来,我的确是想多了,神经过敏了。我其实是没有资格怀疑章梅的。

    “我累了,我想休息了。”章梅说。

    “好的……”我站起来:“还是老规矩,你在里间睡觉,外间有人值守……”

    “嗯……好的!”章梅站起来。

    我往外走,章梅送我到门口。

    走到门口,我停住,看着她:“对了,忘记告诉你,按照我们的工作纪律,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方爱国他们都要向总部汇报的……所以,今晚的事——”

    “今晚的事怎么了?”章梅看着我,似乎,我感觉她的声音微微有些紧张。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感觉,或许我过于敏感了。我宁愿自己的感觉是错误的是敏感的。

    “今晚的事,我已经安排人汇报给金三角总部了!”我看着章梅平静地说。

    虽然我觉得自己不该对章梅产生什么怀疑,虽然我觉得章梅对今晚自己的事情解释地还算合理,虽然我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相信章梅的话,但在离开之前,我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我的目光紧紧盯住章梅。

    “哦,”章梅淡淡地说:“汇报就汇报呗,多大个事,这事即使你们不汇报我回去也会主动和阿顺聊起来的,今晚聚会的小姐妹几乎都认识阿顺呢,当年他可是经常光顾夜总会的常客……风流大少一个……今晚还有人问起他呢……”

    章梅的话几乎让我打消了所有疑虑,不由感觉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你好好休息吧……睡个好觉!”我笑着说。

    “晚安……”章梅冲我笑了下。

    然后我离去。

    回到宿舍,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我把今晚的事从头到尾又过滤了一遍,仔细琢磨着每个细节,不知怎么,心里却又感到有些不踏实,至于到底是哪里让我不踏实,无法明确。

    我再次安慰自己,章梅只是一个小女子,她没有什么心机的,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我不该对她想那么多。

    昏沉沉正要睡去,电话响了。

    海珠打来的。

    “哥,睡了吗?”电话那端传来海珠温柔的声音。

    “正要睡,躺在床上的……”我说:“你呢?”

    “我也刚躺下……”海珠说:“一躺下就想你了……好想躺在你怀里让你搂着我睡……一个人睡觉总是不安稳……”

    我有一种落寞的感觉,说:“习惯了就好了……”

    “这刚结婚就独守空房,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不知道何时我们才能天天在一起……”海珠在电话那端叹息一声。

    我想安慰下海珠,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我此时无法给她做任何保证和承诺。

    “是不是我的话给你压力了?”海珠又说。

    “没……”我说。

    “和我在一起,你觉得有压力吗?”

    “怎么会……我为什么要有压力呢?我能有什么压力呢?”虽然海珠看不到,但我还是在黑暗里自己笑了下。

    “那……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真的很快乐很幸福?”海珠说。

    “当然……”我的心里有些索然。

    “是不是真的?”

    “嗯……”

    “你还爱我吗?”海珠又开始了不厌其烦的老问题。

    “爱。”我干脆地回答,我知道这个问题答案只有这一个。

    “有多爱?”海珠追问。

    “很爱很爱。”我这样回答着,心里又感到了空荡和茫然。

    “嘻嘻……”海珠满意地笑起来,接着说:“哥,你的那家公司,我已经收购过来了……手续办完了,人财物都接收来了……”

    “哦……这么快!”我说。

    “嗯……按照冬儿的要求,公司转过来之后法人是我了,公司的总经理,我还是用的冬儿的表妹……我和她单独谈了两次,她愿意继续管理这公司,她在我面前只字未提我和她表姐的事情……”海珠说。

    “哦……”

    “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毕竟大家早就熟悉,以前还是朋友,再说了,即使今后,如果冬儿愿意,我还是愿意把她当朋友……前提是她不再捣鼓那些里格楞的事……”海珠说。

    我沉默了下,说:“员工的情绪怎么样?”

    “正常……因为总经理没换,公司的其他管理人员也都没换,继续在总经理领导下继续做原来的生意,整套队伍都是老班子,只是换了法人而已,从你换成了我……”海珠说。

    “呵呵……”我笑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

    “是不是觉得怪怪的?”

    “怎么?”

    “反正我是觉得怪怪的,你想啊,我收购的公司法人是你,我和你又是两口子,这老公的公司改成老婆的,等于是自己家里的事,可是,我却要付出一大笔钱给冬儿……这是什么事儿啊……”海珠说。

    我没有说话。

    “不过想到这公司之前是冬儿收购回来的,她花的钱,似乎又觉得有些合理了……”海珠又说。

    我轻轻呼了口气。

    “昨天我和公司的全体员工见了个面,请大家吃了顿饭……”

    “好啊,不错,亲近亲近好,增加下感情。”

    “我对你的老员工,那感情自然是真诚的,跟随你打拼过的人,我是不会当外人待的,我是用诚心对待他们的……可是,他们对我似乎却都很客气,客气里带着尊敬,尊敬里却又带着几分生分……感觉似乎不大舒服呢……”

    我能理解这些员工的心情,他们是跟着我打拼出来的,我带他们打拼的时候冬儿也在公司,他们对冬儿也是有感情的,在他们的下意识里,我是老板,而冬儿就是理所当然的老板娘,可现在老板娘成了海珠而不是冬儿,他们对海珠是陌生的,他们心里还是要有个适应过程的。

    “不要紧,慢慢他们就会和你熟悉起来的,这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嘛……”我说。

    “嗯……我其实也知道这里面的原因的,在他们心里,一直是把冬儿当成老板娘的,但现在我是,他们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的,我会逐渐让他们适应的……”海珠说。

    我呵呵笑了下。

    “只要他们对你有感情,他们就会接受我……早晚会的!”

    “嗯……”

    “我们的事业又扩大了……其实他们都盼着你回来带着大家伙一起干呢!”海珠说。

    我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

    “呵呵……”我干笑了下。

    “是不是又感觉我在给你施压?”

    “没那意思。”

    “我不想给你压力,但我要说出我的心里话……等我们的事业继续发展下去,我们真的可以成立一个集团的……我早就打算好了,什么时候你回到宁州,我们就开始要孩子,然后你挑大梁带着他们做事,我呢,就隐退在家生孩子……”海珠说。

    “哦……”

    “别老是哦,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我说。

    “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我会经常回去的。”

    “我说的是你永远回来,永远呆在宁州!”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倒是给我个准话!”

    “阿珠……我……”

    “你什么你?”

    “我无法确定……”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海珠的话有些不高兴。

    “阿珠……我……”

    “行了,不聊了……睡觉了!”海珠不高兴地说完,接着就挂了电话。

    这次谈话不愉快的结束了。

    我放下手机,在黑暗里叹了口气,心里涌起对海珠的些许歉疚……

    孤独躺在黑暗里,我的思绪又开始飘荡,带着忧愁和迷惘在黑暗里游荡,不知最终要飘到何处……

    或许,人生是一种选择,亦是一种放弃。能自由选择的人是幸福的,能适度放弃的心是洒脱的。可惜,有时我们的选择,只有等待,没有结果,只能黯然离开;有时我们的放弃,迫于无奈,含泪转身,走远了依旧频频地回望。所以,或许,有些过去,关于幸福或伤痛,只能深埋心底;或许,有些希冀,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慢慢遗忘。

    慢慢遗忘……

    或许,我会在遗忘中老去死去归去离去……

    终于,我在郁郁中睡去。

    第二天是周六。七点我起床,直接去了明珠大酒店,陪章梅吃早饭。

    我先去了餐厅,一会儿方爱国先下来了。

    “章梅呢?起床了吗?”我问方爱国。

    “章姐正在洗漱,很快下来,他们等章姐一起下来……”方爱国说。

    “昨晚没事吧?”我说。

    “没事,昨晚我亲自在章姐的外间值守的……”方爱国说。

    “嗯……好,章梅休息地还好吧?”我说。

    方爱国皱皱眉头:“似乎,休息地不是很好……”

    “怎么了?”我看着方爱国。

    “虽然章姐房间的门是关死的,但我似乎隐约听到里面不时有动静,有来回走路的脚步声,还有不停地长吁短叹声,这声音几乎一夜没停……”方爱国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

    “哦……”我的眉毛一扬:“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天亮之后我敲门喊她起床,随即她就打开了门,一开门,我吓了一跳,满屋子都是烟味,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她抽了一夜烟呢……还有,似乎,她根本就没睡觉,因为床上的被子没有揭开,她的衣服也穿地好好的,还是昨天的衣服……”方爱国继续说。

    我皱紧眉头,思索着。

    为什么?为什么章梅突然会这样?

    我不由又起了疑心。

    我不想让自己多疑,但章梅的异常表现却又让我不得不多想些事情。

    我其实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疑心在何处,到底为何疑心,我确实想不到章梅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起疑心的。

    但,章梅的异常表现又作何解释呢?她为何一夜未眠,为何抽烟一夜,为何长吁短叹?

    似乎,这是个不大不小的谜团。

    “听到她打电话没有?”我说。

    方爱国摇摇头:“没有……”

    “期间你过去敲门没有?”我又问。

    方爱国笑了:“这怎么可以呢?章姐关门说要休息了,我怎么能去打扰她呢……我只是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看电视,声音调地很小,怕打扰她休息,所以我才能隐约听到她在离间的动静……”

    “昨晚,在酒店外围的其他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迹象?”我说。

    方爱国摇摇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我不说话了,继续沉思着……

    一会儿,章梅下来了,身后跟着杜建国他们。

    章梅换了一身衣服,脸上虽然化了妆,但我依然能看出她的眼圈有些发黑,神情有些倦怠,这是她一夜未眠的结果。

    “易克,你来了……”章梅笑着坐到我身边,大家也都坐下,服务员开始上早餐。

    我笑了下,招呼大家吃早饭。

    吃完早饭,我对章梅说:“我陪你到酒店门口溜达溜达吧?”

    “好啊,呼吸呼吸早上的新鲜空气!”章梅说。

    于是我陪章梅出去散步,方爱国他们直接回了楼上房间。

    我和章梅在酒店门前的喷水池前随意走着,太阳升起来了,章梅仰脸看着蔚蓝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早上的空气真好……”

    “昨晚休息地好吗?”我说。

    “不好——”章梅说。

    “为什么?”我停住脚步看着章梅。

    “因为心情激动呗……”章梅说。

    “还是因为昨晚见到昔日老朋友导致的?”我说。

    “是的,还能因为什么呢?”章梅说。

    “至于吗?夸张了点吧?”我笑起来。

    章梅笑了笑:“或许是夸张了点,但这种感情你是不会理解的……虽然我们当时做的职业都很卑微甚至是下贱,但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我们也是有感情的人啊……昨晚我自己关在房间里,想到见到小姐妹时候的场景,怎么也不想睡了……折腾了一夜,兴奋地走来走去,抽了不少烟,想想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和大家的变化,不由就跟感慨……”

    章梅的回答似乎和方爱国说的能吻合起来,似乎无懈可击。

    “你兴奋过度了!”我说。

    “是有点,我不否认!”章梅说。

    “你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我说。

    “你也是吧……”章梅笑起来。

    “章梅——”

    “嗯……”

    “既然你是如此重感情的人,我有个想法!”我说。

    “什么想法呢?”章梅说。

    “我想今晚请你的那帮小姐妹吃顿饭,吃顿大餐!”我说。

    “哦……”章梅一怔,看着我。

    我继续说:“这样做,一来呢,你就要走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们,二来呢;你和她们感情那么好,一起吃顿饭,也能好好继续畅谈一番,让友谊继续加深;第三呢,我想,你的那些小姐妹,一定都是美女,我这个人呢,不瞒你说,特喜欢和美女打交道,正好也借机认识下这些美女……”

    章梅看着我,笑起来:“嗯……你的主意很好,不错,确实是个好主意!”

    “那你白天和她们约下,晚上我做东,咱们去吃海鲜!”我说。

    “可惜,你的好意要落空了!”章梅说。

    “为什么?”我说。

    “因为昨晚她们都是特意从外地赶到星海这个老地方来聚会的,她们现在都不在星海做事了,都嫁人了为人夫为人母了,嫁的都不是星海人,今天一早,她们都离开星海了,都回各自的家里去了……”章梅说。

    “哦……”我带着惋惜的口气。

    章梅的解释又是很合理,天衣无缝。

    “她们统统都不在星海?”我说。

    “做我们那种职业的,虽然卖艺不卖身,坐的都是素台,但传出去总归名声不好,她们要嫁人,自然不会在当地找的……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章梅说。

    我不由点了点头,章梅说的确实在理,也是事实。

    “不过,你的好意我还是领了,我代她们谢谢你……”章梅接着笑起来:“你这个家伙,都结婚有老婆了,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想认识美女,就不怕让你老婆知道了和你闹啊,老婆刚回来,好好伺候老婆吧,别没事沾花惹草的……还有啊,我怎么看你不想那种喜欢找美女玩的那种男人呢……”

    我笑了下:“那你看我像那种男人?”

    “阿顺经常在外跟前提到你,他老是对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是个情种,不过,虽然说是你情种,但却没有说是喜欢沾花惹草,没说你到处勾搭女人,倒是很多女人都喜欢你,主动往你身上倒贴……”章梅说。

    我尴尬地笑了下,刚才的计划落空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但听了章梅的那些话,似乎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酒店门口,夏季下了车。

    夏季下车后,接着就看到了我们,向我们走过来。

    “呵呵……易老弟,你在这里啊……”夏季边走边说。

    “呵呵……夏兄,你来了……”我和夏季打招呼。

    “我来这里陪个客户吃早饭的……”夏季边说边看了一眼章梅。

    “哦……我这里有朋友,也是来陪朋友吃早饭的,刚吃过早饭……”我说。

    章梅看看夏季的车,又看着夏季:“这位是大老板吧?”

    夏季笑了下:“不敢当,请问你是……”

    我刚要给夏季说章梅是我们集团的客人,章梅先说话了:“哎,帅哥,你先说你是谁?哪里有让女人先自报家门的呢?”

    夏季有些尴尬,说:“我在三水集团工作,叫夏季。”

    “哦,夏季董事长啊,久仰久仰……我听李顺提起过你的名字!”章梅笑起来:“李顺和你该是熟人吧,你们之间是有合作的吧?”

    “李顺……李老板……,你认识李老板……那你是……”夏季看着章梅。

    “我是李顺的老婆。”章梅干脆地说。

    “老婆?”夏季一愣,看看我,又看着章梅。

    我心里暗暗叫苦。

    “是啊。”章梅点点头。

    “可是……没听说李老板结婚啊,李老板不是单身吗?”夏季笑着说。

    “嗨,你这个人,真是死脑筋,就不能是没过门的老婆了?”章梅说。

    “哦……没过门的……”夏季眨眨眼,眼珠子转了下:“那……是……唯一的?”

    “废话……当然是唯一的……李顺整天和我在一起,我没见到他身边还有什么女人……”章梅说。

    夏季又看我,我眼睛看着别处。

    夏季愣了下,接着呵呵笑起来:“好啊,你是李老板的老婆,唯一的,好啊,很好,非常好……”

    章梅带着奇怪的目光看着夏季:“好在哪里了?”

    “呵呵……”夏季继续笑着:“你如花似玉,李老板风流倜傥,你做李老板的老婆,真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这当然好了……”

    章梅听得不由心花怒放:“夏老板真会说话,这小嘴,啧啧……”

    “那你和李老板认识很久了吧?”夏季说。

    “当然,比你认识他早多了,我们认识快10个年头了呢……”章梅说。

    “这么久了……”夏季有些吃惊。

    “是啊,怎么了?”章梅说。

    夏季说:“没……没怎么……只是,你们认识这么久,怎么你还没过门呢?”

    “你管呢,我乐意!”夏季的话似乎戳到了章梅的疼处,她毫不客气地对夏季说。

    夏季又尴尬起来:“哦……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抱歉……我要去陪客人吃饭了,你们继续散步吧……”

    说完,夏季又带着怪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进了酒店。

    被章梅这么一呛,夏季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知道章梅的名字。

    夏季走后,章梅看着他的背影,喉咙里发出一声怪笑。

    “这个夏老板……似乎很爱打听事啊……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章梅似乎还没有从夏季无意问话戳到了她疼处的回味中走出来,没好气地说。

    “他只是随意问了一句,你不必多心!”我说。

    “哼……”章梅哼了一声:“大老板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各种各样的大老板我见得多了……”

    我看着章梅。

    章梅似乎感觉自己这话说的不是很光彩,住了嘴。

    章梅和夏季的一次偶遇,让我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知道这阴影是为何产生。

    沉默了一会儿,章梅的神情似乎郁郁起来,眼神怔怔地看着天空。

    “易克——”章梅叫了我一声。

    “在——”我回答。

    “问你个事……”章梅看着我。

    “说——”我看着章梅。

    “你说……”章梅犹豫了下,顿了顿:“你说……我的女儿……”

    “怎么了?”我的心快速跳起来。

    “你说……我的女儿是不是真的……真的不在人世间了呢?”章梅说。

    “为什么这么问?怎么想起这个?”我的心跳继续加速,一定章梅提到小雪我的心就不由加速。

    “她是我的女儿啊,是我的亲骨肉啊,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她的,我是无比希望她还活在人世间的……”章梅喃喃地说:“我在想啊,我的女儿是不是大难不死被人救了呢,会不会真的有这个可能呢?会不会她现在依然在人间,正活得好好的呢?”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章梅,小心脏狂跳不止。

    “你说,如果……如果要是有人告诉我,我的女儿还活在人世间,你说……我会不会相信呢?”章梅继续说。

    “你说呢?你会不会相信?”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想,我会相信的,我一定会相信的,我十分愿意相信的!”章梅说。

    “谁告诉你了?”我说。

    章梅看了我一眼,口气淡淡地说:“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明白吗?”

    我点点头:“哦……是如果……我明白!”

    “任何人告诉我我都会愿意相信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谁……”章梅又说。

    “任何人……”我喃喃地重复着。

    “是的,任何人……如果任何一个人告诉我说我女儿还活着,如果任何一个人愿意答应能让我见到女儿,哪怕只见一眼,那么,我也就知足了,我也愿意去做任何事来换取……任何事……甚至以我的生命为代价……”章梅又说。

    我怔怔地看着章梅,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知道自己是不能告诉章梅小雪就是她的女儿的,那样会带来无法控制无法收拾的局面,李顺会发疯的,发了疯的李顺会将我碎尸万段。

    “我可怜的女儿,你到底在哪里?你真的还活在这个世界吗?你知道妈妈有多么想你吗?你可知道,这么多年,妈妈一直在想着你……”章梅仰面朝天发出让人肠断的自语和哀鸣。

    面对此时神情痴痴苦苦郁郁的章梅,我的心里充满了压抑和煎熬。

    这种感觉让我十分痛苦。

    此时,我并没有想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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