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县令

女县令 > 第五十章离间

第五十章离间

    温折桑回到衙门不久,衙役就带着县志回来了。她粗略看过,卫老爷子的确将县志保存得很好,如此,只需要将其抄录一份就能完全代替破损的县志。她当即找来宋寒书,将抄录的任务交给了他。

    嘱咐完这事,她便又进了书房,还吩咐人不许打扰。

    这边,宋寒书请谢贻寇帮他将县志和空白册子搬走。迎面吹来暖熏熏的风,调皮地吹翻书页,露出里头的白纸黑字。

    “这么多字,我看着就头痛。”谢贻寇瞥了一眼就嫌弃地扭过头去。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何况这些是六十年前至今的县志,不管是以前的风景名胜,还是闲情轶事,都是今人拥有的宝贵财富。”

    宋寒书养了数月的身子,现在逐渐有了点好转,又或许是夏天的生机太盎然,连他的病痛也少了很多。反正谢贻寇看他这几天面色红润,健康的很。

    “财富?”谢贻寇扭头看宋寒书,他似乎很想扒开这些文人书生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能拿在手里的才是真的。你说的这些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也就骗骗小孩儿。”

    宋寒书只是笑笑,并不为他这话而恼怒。

    没过一会儿,水雁薇一行人也匆匆回来。谢贻寇远远地瞧见了,那位金贵小姐的脸色可不好看,然后他看着江未晞不知从哪里蹦到人跟前去,没弄出惊喜,反而把人吓得不轻。

    江未晞手忙脚乱地给人赔罪,可水雁薇愣是不理会他,还叫夏至阻拦着,把江未晞甩在身后。

    “水姑娘,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江未晞高声嚷着,偏偏夏至挡在他跟前,两眼一瞪,还挺吓人的。

    “你这登徒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小姐岂是你能肖想的?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什么模样,一个后厨跑腿的玩意,站在我家小姐跟前都污了小姐的眼!”左右冬雪去找温折桑了,夏至也不怕被她瞧见挨骂,泼辣的性子立时显露无疑。

    眼看着水雁薇加快了脚步,避祸似的躲着他,江未晞面露失落,对夏至贬低自己的话也没有反驳。反正他也不是头一回挨骂,骂就骂了呗,难道他还能把人揍一顿?

    江未晞唉声叹气地要走,夏至却咬咬牙,陡然生出点好心,“我告诉你,我家小姐是要嫁给王侯将相之材的,像你这样的下等人最好别再纠缠,否则……”只能消失在世上。

    最后半句话在夏至的喉咙里滚了滚,又咽了回去。小姐现在寄人篱下,还是不要多生是非。要是这人不知悔改,大不了等回了上京再禀告老爷,让老爷处理了他。

    来清丰县这两个月夏至也学乖觉了不少,至少她已经明白了这里不是上京。

    然而江未晞没明白,他大咧咧道:“我猜你一定没有喜欢的人吧,爱情自由啊,你懂不懂?什么王侯将相,难道比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让人开心快乐?虽然水姑娘现在不喜欢我,但我相信她会明白我的心意。”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看过的那么多话本?

    夏至不懂。甚至她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点点好心是被狗吃了,“随你怎么想,总之你和我家小姐是不可能的,实话告诉你吧,空乏无力的喜欢在泼天富贵面前一文不值。我劝你早点接受现实,离我家小姐远点。”

    话已至此,她该说的都说了,便也追着水雁薇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上。

    一颗石子打在江未晞脑袋上,他恶狠狠扭头,一看是谢贻寇,立马哭丧着脸走过去,唉声叹气道:“大哥,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刚才和夏至说的那些都是他在逞强而已,两个月了,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没得到水姑娘一个笑脸,他也感觉得到她对自己根本没有想法,但他就是不死心,就是想……想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要是不抓紧,兴许一不留神人就丢了。

    可这事儿他一个人抓紧也没办法呀,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这卑微的喜欢。

    夏至说水姑娘会嫁给王侯将相,或许会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唉,就是不能嫁给喜欢她的自己。

    江未晞撇嘴蹲在地上,浑身都散发着可怜的气息。

    江未晞从后头踹了他一脚,笑骂:“至少水姑娘一直明确在明确地拒绝你,她是个明白人,让你趁早死心,对谁都好。”

    “唉,她要是骗骗我也好啊……”江未晞摸着被踹的地方苦恼不已,“大哥啊,我这算不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谢贻寇送了他一对白眼。

    半晌后,江未晞终于抒发玩自己的牢骚,转头问起正事来,“大人有什么安排吗?”

    谢贻寇道:“两天后我带一队弟兄进山查探,到时候你守在大人身边,要寸步不离。那些人能找到善堂,我怀疑他们早就混在县里了。”

    江未晞暗暗咋舌,“这倒也是。不过你说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占山为王吗?可我们这些弟兄早就投了朝廷,他们没必要再把我们找出来,直接占了霞青山或者附近其他的山林不就行了?怎么还这么大费周章的?”

    谢贻寇耸肩:“谁知道。”

    “算了算了,总会知道的。”江未晞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嘟囔着,“我回后厨了。”

    另一边,夏至一路上都没看到水雁薇的影子,她心里奇怪,沿途放慢脚步四处看了看,可什么发现都没有。直到回了客院,她到处找不到人,这才慌了神。就在她急急忙忙要去找温折桑时,水雁薇竟自己回来了。

    夏至连忙迎上去,“小姐方才去哪儿了,让奴婢好找!”

    水雁薇的脸色有些奇怪,眼神里有些来不及绑好的慌张,被夏至一问,她猛地回了神,随便找了个借口。“方才、走得累了,便寻了处凉亭坐了会耳。”

    “奴婢怎么没瞧见?”夏至还奇怪着。

    “那凉亭被树枝遮掩着,你在外头是瞧不见我的。我想起来了,今日不是买了许多胭脂吗,你去挑几个上好的,我拿去送给温姐姐。”

    夏至闻言忙放下心里的疑惑,从买回来的大包小包东西里挑出几只小巧精致的木盒,随后走回水雁薇身边,“小姐待温大人真是好,有什么都想着她。不过奴婢瞧着温大人待小姐与旁人并无不同,就说那个江未晞,他整日在小姐面前晃荡,安的什么心思谁都看得出来,可温大人偏偏不知道似的,纵容得很。”

    水雁薇转身就要去找温折桑,这些话进到她耳朵里,她嘴唇动了动,本是要反驳的,可她又想了想,衙门里发生的事难道还真有温折桑不知道的?她必然是不想为自己的事分心而已。

    衙门的高墙外,杜若乔将身形藏在枝叶繁茂的树上,她身后就是一条幽深的巷子,只是住户不多,青天白日也显得有些阴森。她等了许久才看到一个黑影翻墙出来,很快藏进了巷中。

    杜若乔连忙追了上去,看到那人毫发无损地等在转角处,她哼道:“我看这衙门守卫也没那么森严。我等了那么久,就没看到巡逻的。”

    黑衣女子笑她无知无畏,“我方才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好在那里头废弃的院子挺多,让我得以藏身。至于你,连衙门都没进去也好意思说这话?”

    “你!”杜若乔瞪着她,“不是你让我在外面接应你的?你这人,越来越没法沟通。”

    生了一会儿闷气,杜若乔见黑衣女子要走,于是连忙问她:“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真能让那位跟我们走?要不还是把县令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我打了个赌。”黑衣女子慢慢笑起来,今日她的脸上依然做了伪装,但这一刹那,杜若乔仿佛看到了数月前狂妄不羁的那个女人。

    “我赌人心至恶。”黑衣女子的声音像是掺了冰,冻得杜若乔一个哆嗦。

    “我来此地两月,每每见着温姐姐总是在忙,不像我,一直无所事事,倒是让人笑话。”水雁薇带着夏至找到了书房,“今日我去闲逛了会儿,买了些胭脂水粉,虽然比不得姐姐在上京用的,但可图个新奇。”

    温折桑的目光扫过那几只盒子,没有推辞:“你是来做客的,哪能让你劳顿。中秋将近,今年的中秋怕是你第一次在外面过吧?如今是我上任的第一个年头,无事不可回京。你却不同,家里有人念着,水伯父昨日又发来急信,让我劝你回家。但这些事我说了是不算的,还得你自己斟酌。”

    “是,话是如此……”水雁薇面露苦笑,“可温姐姐难道不知道父亲要我回去做什么吗?无非是算我答应他们的安排,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罢了。”

    不等温折桑说话,她按了按发红的眼眶,兀自说着:“我知道自己事事不如你,我占嫡非长,没有嫡母庇护,也没有高明手段,我在府上日日如履薄冰。待我好容易有了点念想……可那也只是雾中花,水中月,望而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