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鹰格格？传说中专门护卫各种鹰类的神？”

    看着眼前的那座鹰头怪人，我在心里小声嘀咕了几句，还是按照老程爷的吩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关于这位鹰格格，老程爷以前不止一次和我讲过关于她的传说。

    根据满族人的记载，这位鹰格格，是万鹰之神，不管是鹰，是雕，还是鹞子，甚至是神鸟海东青，都是这位鹰格格的属下，全部都接受她的支配与调遣。

    因为这位格格手中掌管的权力太过重要，古代在东北土地上的捕鹰人，往往把她当做自己的守护神，不止逢年过节都要对她进行一番祭祀，便是在出去捕鹰甚至抓到了一只好鹰以后，也同样会对她进行一番祭奠。

    清朝以前的关东，普遍汉人少，几乎全部都是女真，蒙古，乃至于一些其他的少数民族。

    满族作为当时关东的主体民族，其所信仰的神，很快便在那里得到了其他所有民族的承认。

    程家本就是满人的包衣子弟出身，因此，信奉满族人的神祇并不奇怪。

    捕鹰人这种职业，往往都是世袭的，训鹰捕鹰，作为家传的手艺，很多秘技都只能父子之间口口相传，更有一些捕鹰人的家族，捕鹰训鹰的手艺只会传给家里的长子，讲究的是法不传六耳。

    而鹰格格，作为捕鹰人家族的守护神，绝大多数捕鹰人都会把自己的手艺归功到了她老人家的身上，在给自家的子孙传艺的地址，往往都会选择在鹰格格的塑像跟前，这也就难怪老程爷会对这座小木屋那么在意，轻易不会让人进入的原因了。

    不过，让我感觉万分不解的是，我并不是程家人，虽然老程爷也传授了我一些训鹰放鹰的本事，可是，如今却居然让我如此堂而皇之的进入供奉鹰格格的神堂，着实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程爷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菜刀，扯着嗓子唱起了歌。

    他唱的是一首满语的歌曲，声调高亢而又凄凉，配上他浑厚好似铜钟般的声音，让人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庄严而又茫远的感觉。

    让我感觉万分难受的是，老程爷一边唱歌，一边用手里的菜刀在我身边乱挥乱砍，几乎每一刀，都在我身边绽开，菜刀带起的风，刮得我脸上的肉一阵疼痛。

    在他这种耍弄下，我的脸上和身上很快起了一层白毛汗。

    就在我的忐忑下，老程爷唱完了歌，顺势将那只已经捆住双爪的大公鸡拿起来，撩开脖子上的羽毛，对着它的脖子一刀便砍了下去。

    汩汩的鲜血顺着大公鸡的脖子涌出，不等那些鲜血流干，老程爷便将鸡血放入了摆放在供桌上的白瓷大碗里面，连带着放在供桌一旁的高粱酒，也都一起兑进了那只白瓷碗中。

    眼前的情形变得越发诡异，看着白瓷碗中那鲜红的血液，我喉头一阵发颤，心里想着回头老程爷该不会要我把这一碗血呼呼的东西喝下去吧。

    “阿拉哈哈呼啦！”

    老程爷苍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拿起手中的白瓷碗，用手指蘸了一些，对着鹰格格的彩塑抛洒了过去。

    飞溅的血酒，溅射在了供桌上的烛台里面，使得烛火疯狂跳跃了几下，神堂中的气氛，也变得越发诡异了起来。

    老程爷端起手中的酒碗，一口气喝下半碗，这才将剩下的酒递给了我，对我扬了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眼见自己刚才的猜测成真，我肠子都快悔青了，可是现在毕竟是在神堂里，虽然心下极不情愿，却也只能按照老程爷的吩咐，端起手中的白瓷碗，极力屏住呼吸，将里面的血酒一饮而尽。

    虽然喝的够快，可是高粱酒混合鲜血的那股致命的腥味，却还是呛得我剧烈咳嗽了起来，我忍了很久，这才没有把喝下去的血酒吐出来。

    随着血酒下肚，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着什么不同的东西，可是那种感觉又太神奇，而且特别缥缈，我无论如何也都把握不住。

    老程爷颇为关切的看着我，直到我不再咳嗽，这才从我手中夺过那只白瓷大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才毕恭毕敬的跪到我身边，继续唱起了那首苍凉而又显得有些恐怖的满文歌。

    满文歌很快唱完，老程爷看了我一眼，重重的对我喊了一声，跪拜。

    我的腿都已经跪酸了，听他吩咐，连忙趴在地上，继续对着鹰格格的神像磕头。

    在磕头的过程中，我偷眼看了一下鹰格格的塑像，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鹰格格的雕像是有生命的，从我进入这座神堂开始，便一直在偷偷的观察我，随着仪式的进行，她看我的眼光也似乎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原本冷厉如刀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温柔了起来。

    “孩子，起来吧。”

    随着我磕完了九个头，老程爷上前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就势拉开供桌上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三支信香递给了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接过信香，就着供桌上的蜡烛点燃，捧在手中，无比恭敬的对着鹰格格拜了三拜，这才起身把那三柱香插-进了鹰格格面前的香炉里。

    “你很好。”

    就在我把信香插-入到香炉里面的时候，一个缥缈的女声猛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听，连忙抬起头，这才发现，眼前鹰格格的面容，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凶狠可怖，反而变得无比温顺，就像是一位长辈，在看自己的后代。

    “臭小子，瞎看什么呢。”

    老程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不等我解释，他就拖着我走了出去，就势将那木屋的房门反锁好，满脸严肃的对我说道。

    “臭小子，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程家的第二十代传人，我刚才已经把这件事禀告过了鹰格格，鹰格格她老人家也同意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便授予你一只鹰。”

    老程爷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

    “您的意思是说，您要给我一只鹰？不会吧？”

    我愣了好一会，这才明白过来老程爷的意思，激动无比的叫嚷了起来。

    “去，你这小家伙，我要是再不给你一只鹰啊，恐怕你在心里，都要把我这老头子给骂死了。”

    老程爷对我笑骂了几句，这才板起脸，无比凝重的说道。

    “臭小子，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该如何对待自己的鹰吧。”

    “您和我说过的，说这鹰是人最好的伙伴，一旦和它在一起，那就是要同吃同住，同眠同休，外加生死与共的。”

    回忆着之前老程爷教我的那些训鹰的事，我重重点了点头，小心的对他回应道。

    “你这臭小子的记忆力倒是不错。”

    老程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满是严肃。

    “彪子，鹰格格她老人家，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也最公正的神了，作为它的子孙，这些鹰，也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动物，你怎么对待它们，它们就会怎么回报你，你把它们当仇敌，它们会把你搞得头破血流，相反，如果你把它们当做是自己生死与共的伙伴，它们也会以死士的身份对你进行回报的。”

    “老程爷，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对老程爷重重的点了点头，可是想起了实际情况，却又显得特别为难。

    “不瞒您说，我早就想要一只鹰了，可是，您老人家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吗，这鹰必须要我亲自去抓，才能真正认可我的能耐，也才愿意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现在这个季节，似乎不是抓鹰的时候吧。”

    也不怪我会如此为难，鹰这种鸟，虽然勇猛无比，可是繁育却是一个最让人挠头的问题。

    作为这个世界上少有的猛禽，它们的繁育完全与季节和节令相匹配，都是在开春的时候交-配，然后在春中的时候筑巢产卵，在末春的时候将小鹰孵化出来。

    这种时令生出来的小鹰，经过夏天那三个月的生长，到了秋高草肥，猎物丰厚的季节，便会跟随着自己的父母出去捕猎，用猎物的血肉让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健壮，最终成长为一只真正能够搏击天空的雄鹰。

    正是由于这样的一种生长规律，鹰的繁育，对于节令和时间的要求，已经近乎到了苛刻的地步，一旦逆了时令，不管是早是晚，小鹰都很少能养活。

    现在的时间，可是连年都还没有过去，加上天气恶劣，大雪都已经封了山，在这种情况下，三个月口大的小鹰，恐怕连身上的羽毛都没有长全，别说去捕猎了，便是我们这边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都能把它们冻成冰棍。

    眼见我一副为难无比的样子，老程爷诡异的对我笑了笑。

    “傻小子，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关于逆运鹰的事情?”

    我重重的对他点了点头，这种逆运鹰，一般都是反季节而生的，之前已经说过，因为节令的关系，使得鹰对于环境因素相当敏感，别说反着季节出生，就算是小鹰孵化比正常的节令晚了三五天，生存的几率都基本上小的可怜。

    可是，造物却是奇妙的，尽管绝大多数的生物，都必须遵照大自然的规律来生存，可是，偏偏就有一些生物，从来都不会按照常理来出牌。

    逆运鹰便是其中的一种，这样的小鹰，往往都在秋后出生，经过冬天的寒冷，依旧能够生存下来，由此可见，其生命力到底强大到了怎样的地步。

    也正因为如此，这种逆运鹰，不管是在捕猎能力，还是在警戒，寻找猎物方面，都比普通的鹰强了不知多少倍，说它们是天生的鹰王，也都没有一点过分。

    “好，彪子，你和我来！”

    老程爷说着话，起身朝着这座小木屋旁边的另外一座二层阁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