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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这边兴子孙重孝,儿女越少越得按□□俗守孝,景灼得在老太太生前住处住到年后,才算把老人安妥送走。

    头七晚上长明灯,屋里所有灯都开着。

    一直在程落身上趴到鼻子不酸了,景灼才抬起头。

    刚一抬头又被程落按了回去,头毛还被摸小狗似的摸了两把。

    “我好了。”景灼挺不好意思地说,声音捂在他肩上,闷闷的。

    这个姿势挺累,还有点儿别扭,景灼脖子向前伸着,程落蹲在地上。

    “真好了。”景灼犹豫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我这脖子跟王八似的。”

    程落侧头看了一眼,搂住他的背往前揽了揽。

    脖子不伸那么长了,整个上半身都靠在程落怀里,虽然舒服些,但更别扭了。

    他忍着别扭又靠了一会儿。

    景灼又拍了拍程落的背,他才松手:“明天上班吗?”

    “后天吧。”景灼吸吸鼻子,声音鼻音有点儿重。

    其实丧假只有三天,吴老师帮他跟上头打了招呼,毕竟是外校的老师,不会怎么为难,就多给准了几天假。

    “那我明天请一天。”程落跟在他身后出了卧室,关上门。

    “不用。”景灼这会儿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别扭的同时还漾着暖,这两天乱,程落在这没少帮忙。

    “已经请了。”程落晃了晃手机,钉钉语音提醒:“申请成功~”

    过了头七丧事就算完全结束了,余出来这一天就是调整心情,休息一下,守灵和过后的那几天一直熬大夜,景灼吃不消。

    第二天一直睡到快中午才醒,迷迷糊糊就要爬起来去医院,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用再去了。

    心里正有些难受,门被敲响了。

    景灼寻思直接给他一把钥匙得了,下床走到门口,停了停又退回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确定衣服是好好穿着的,开了门。

    刚一看清程落的形象就吓了一跳。

    程落把护目镜拿到头顶,晃了晃手里的“辉山滑雪”袋子:“出去遛遛?散散心,等开班就没时间了。”

    经老太太去世这事儿,景灼当然没法对他再冷眼。这人也就那样,但有时候也还……挺好的。

    景灼想过老太太走后他会陷入比之前独居更大的孤独和无助,毕竟是亲人离世。

    但本来在他生活里可有可无的程落慢慢走了进来,填补了一些空白。

    “我需要带什么?”景灼让他进门。

    “带着你自己就行。”程落说,“不用穿很多,雪场不冷,滑起来都出汗。”

    今年刚入冬就是吭吭次次直奔二九天儿的水平,格外冷,但还没下过雪。

    心里冒出来多少有点儿幼稚的想法,突然想看雪,看白皑皑的那种纯净,换换心情。

    收拾好出门,下楼到了车库,景灼进了车里先往后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程忻然不一起?”

    “今天周三啊。”程落笑着扣上安全带,“这老师怎么还想着给学生放假呢。”

    过迷糊了,今天周三。只有两个人去玩儿有些尴尬,以前跟同事出去玩一般都好几个小孩儿跟着,有孩子闹腾不至于冷场。

    “远吗?”景灼想起来上次飙电动车去菜市场,这回开了车实在感人。

    “城郊那边儿。”程落说,“得跑高速,你路上睡会儿就行。”

    十点多刚起床就被拉出来滑雪,应该不能再困了。

    然而车刚开出开发区景灼就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程落把车靠边停了停,给他放下来座子,从后座拿了自己的风衣给他披上。

    瘦了,眼圈也很浓,看着有些憔悴。

    程落看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把他微皱的眉头抹开。

    景灼感受着他轻手轻脚的动作,有点儿憋笑。

    醒后就睡不着了,刚才被碰过的眉头好像一直有点儿痒痒,景灼闭着眼强忍着不去伸手碰。

    程落开车风格跟他骑车风格完全不是一挂的,过减速带都几乎试不着,一直在慢车道不争不抢。

    景灼有点儿想睁眼,但又觉得醒着相对无言太尴尬。

    正纠结,车上音响被打开了,各种广播都是挺没意思的主持人逗趣放歌。

    景灼调好座子坐了起来。

    “醒了?”程落看了他一眼,笑笑。

    “怎么知道我醒了。”景灼拿出手机,除了几个家长问孩子情况外没什么消息可处理,但还是点开所有社交软件刷了一遍。

    “感觉。”程落说。

    景灼也发现他这个感觉挺神,以至于在他面前有时候有点儿狼狈,被完完全全看穿了似的,不过现在倒是差不多习惯了:“还感觉到什么?”

    程落认真地目视前方顿了一会儿:“感觉你现在很无聊,想聊会儿天。”

    “也不怎么灵啊。”景灼笑了笑,手上还漫无目的地刷着微博。

    车开进隧道,没信号了。

    再刷就真有点儿欲盖弥彰,他放下手机:“聊什么?”

    隧道灯光下,程落嘴角勾着笑:“聊聊你情史吧。”

    这可真没什么好聊的,景灼亲情友情爱情史几乎都一片空白。

    唯一能纳进情史里的也就是初中的时候看言情小说挺喜欢那个男主……

    “比较乱。”景灼说。

    好像喜欢过不少男主。

    “是吗。”程落乐了,没说信或不信。

    露馅儿边缘,景灼把身上的衣服放到后座:“我替会儿你。”

    程落没让他开:“我高中的时候有个来电的,后来没考到一个大学。”

    这是他自己提的,可不是问出来的。

    景灼这么寻思着:“然后呢?”

    “异地几年,考研考到一块儿了。”程落说。

    “……挺有毅力。”景灼有点儿想不明白,这不挺好的吗,“继续。”

    “没继续了。”程落说的时候就跟聊早中晚吃什么一样,甚至都不带一点儿讲过去的感慨,“下来实习,分了。”

    景灼听着都觉得有点儿可惜,这么多年呢,还异地过,就没想过再和好?

    思路是这么一路滑出去的,心里滋味儿却有点儿怪。

    程落好像看出来他的欲言又止:“那时候还是小了,稍微来电就当真。”

    “那怎么算真?”景灼问。

    “我也不知道。”程落说,“这事儿又不是全国统一考试,哪有标准答案。”

    一炮王,感情整得还挺高深。景灼笑了笑,没说话。

    “你那儿有答案吗?”程落问,“让我参考参考。”

    景灼想了想,他要真考的话估计得交白卷。

    “愿意跟那个人……住一起?”景灼艰难地搜肠刮肚,脑子里抠饬一番只能代入到具体场景里,“睡不着会想,醒了第一件事儿就是惦记。”

    “你这前后矛盾啊。”程落手指点了点方向盘,“住一起不就睡一起,睡一起不就睡前醒来都能看见?”

    景灼正语结,程落又跟了一句:“还是说晚上刻意不睡一起?”

    车里空调好像开得有点儿高了,突然安静下来,广播里讲冷笑话放罐头笑声的节目显得更尴尬。

    景灼耳朵有些发热,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就来这么一句,完全无意:“瞎说的。”

    “勺。”程落一这么叫他准没好事儿,只不过这次语气若有所思的。

    景灼别过头看着窗外,外头大片水库河床都快露了,上着冻:“嗯。”

    “我今早上来找你就是因为挺惦记的。”程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