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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滑雪场离开发区挺远,说是在城郊,其实已经快跑到远郊了。

    景灼觉得后半程过得飞快,扒拉两下手机就到了。

    也可能是因为寻思事儿太消磨时间。

    我今早上来找你就是因为挺惦记的。

    程落不着调的话太多,这句完全不足为奇,但可能是跟他待时间长了,景灼的感觉也敏锐很多。

    跟平常跑火车不一样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

    应该是因为这句之前聊了几句感情观,怪逗的,俩正宗炮|友,怎么就聊起这个来了。

    滑雪场在山上,周围有马场、滑草场和小教堂,不少新人在这儿拍婚纱照,新娘裙摆头发乱飞,新郎领带拍在脸上,整块儿草坪都顶着风,传来欢声笑语。

    滑道上一堆全副武|装的人和教练,程落带他到了个人少的地方,弯腰帮他卡好滑雪板:“勺,我猜你运动细胞不怎么发达。”

    这景灼只能承认:“自行车高中才学会的。”

    “试试行吗。”程落起身站到他正对面,伸出胳膊让他扶着,“挪一下感受感受。”

    滑雪板和雪面接触面积不小,景灼没扶他,试着动了动一条腿,上半身瞬间变成商场门口疯狂摆动的充气香蕉。

    主要是脚不听使唤,雪板缓慢而坚定地不断往前出溜,速度越来越快,在程落拉住他手腕的时候,直接嗖地一出溜,坐下了。

    这个姿势非常清奇,坐得稳稳当当的,两条胳膊都给被吊起来似的在程落手里,脸离他的……裆特别近。

    而且都已经坐下了,滑雪板还在缓慢向前移动,离裆越来越近。

    旁边一个女孩儿滑了过去,又回头惊讶地看了他俩一眼。

    扒着程落费好半天劲儿才站起来,景灼接过雪杖。

    “重心往前,只要稳在前边就摔不了。”程落灵活地绕着他兜了一圈儿,“板尖朝里,膝盖微屈……哎别戳这么使劲!”

    一杖戳下去雪差点儿给戳到底了,程落叹了口气,滑过去再次把他拉起来:“跟地什么仇啊。”

    景灼有点儿想笑,这种说难不难说简单也得摔好几个屁股墩儿的户外运动其实挺有意思,他之前从来没想过滑草滑冰滑雪滑这滑那的,闲的时候也就是蹲家里闷着。

    滑道那边有不少人尖叫着冲下来,看得他心里有点儿痒痒:“能直接上滑道吗?”

    正说着,大棚那边传来一声高呼:“大哥!”

    “这是我兄弟的场子。”田世龙正跟其他几个精神小伙录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天寒地冻的露着脚脖子就过来了,“这位是我大哥,叫单……景哥就行。”

    一个锅盖头一个阴阳头俩秃瓢的,齐刷刷后撤一步,抱拳:“大哥!”

    声音非常洪亮,周围不少人往这儿瞅。

    田世龙冻得缩了缩脖子,又给他们介绍程落:“这个是也是……”

    “大哥!”

    “世龙。”景灼这会儿特想一头扎雪地里伪装成雪人,“咱能让兄弟们叫我大名么?不知道的以为嘿社|会拜把子仪式了,影响你兄弟生意。”

    田世龙浑然不觉,挠了挠头:“就你俩来的吗?晚上住宿不?新酒店试营业。”

    “这地方还有酒店?”景灼看了看周围的荒地。

    “婚庆嘛。”田世龙说。

    景灼回头看了看程落。

    “住吧,明早再回。”程落笑了笑,“好不容易把你拽出来一趟。”

    看着山顶的人骨碌着摔到底儿或者顺利滑上平道,上滑道时景灼隐隐有些兴奋。

    “前倾。”程落再次嘱咐他,站在他旁边,“能行吗?”

    “行。”

    旁边三个人士气满满地喊完“三二一”,搭伙下去半道撞在一起,拧麻花似的抱团骨碌到最底,一个滑得特别溜的小孩儿围着他们嘎嘎地笑。

    “确定?”程落问。

    话音未落,景灼的杖往地上一戳,嗖,没影了。

    ……非常野啊。

    程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往下看。

    人呢?!

    一群红红绿绿粉粉的人中,直接找不着景灼了。

    目光下移,他看见半山腰有对儿滑雪板。

    景灼正滑滑梯似的,安静地坐在地上以不慢的速度向下滑。

    这是滑屁股来了吧?

    “别用屁股刹车!”程落喊了一声,声音散在凛冽的山风里,没忍住乐了,迅速掏出手机录像。

    景灼一边屁股刹车一边回头投来求助的目光,看着可怜又搞笑,程落呛了一嘴风。

    板孤零零地被留在半山腰,景灼捂着麻了的屁|股站起来,朝他喊:“滑雪板要回去拿吗!”

    “不拿它自己打车下来啊?”程落笑着收了手机,“等着!”

    雪杖一点,他从山顶滑下。

    到了半山腰突然调转方向,周围一些挣扎着站起来的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手扶地一手抄起滑雪板。钢制的板并不轻,但程落单手抓着一路滑到山底。

    景灼捂着麻木冰凉的屁|股看着他。

    灰色的滑雪服,护目镜漆黑,非常炫酷地三百六十度转完下来,头发被风肆意吹起,整个人就像……一只大扑棱蛾子。

    放下滑雪板,程落还在笑,扔了雪杖给他后面拍雪:“重心再往后点儿,直接躺着下来得了。”

    拍这两下子一点儿别的什么也没掺杂,但景灼有点儿别扭,往旁边闪了一下:“我再试试。”

    试到第五次裤子差点儿磨薄。

    这运动细胞估计是直接冬眠了。

    程落换个了方法,把两人滑雪板卡在一起,带他下去。

    “头抵在我背上,腿别发力,重心靠前。”程落回头问,“站稳了吗?”

    “稳了。”景灼搭在他肩上的手又紧了紧。

    程落一点滑雪杖:“走着。”

    耳边风声骤起,眼皮都被风吹得后移,脸被刮得生疼。

    但特别爽,好像再快一点儿就能乘风起飞了。

    雪地在脚下飞速移动,周围一切都白茫茫乱哄哄的看不清了,只有身前这个人稳稳地控制着重心和速度。

    山顶阳光充足,冬天的太阳连温乎都算不上,但映得雪地闪着细碎的光。

    “爽不爽!”程落在风中喊了一句。

    “爽!”景灼心跳很快,声音带着兴奋。

    感受到又一阵的加速,他脚下突然有些不稳。

    滑雪板猛地叉开,两人同时向旁边歪倒,八爪鱼似的缠在一起滚了好一会儿,到平地才慢慢停下了。

    滑雪场教练从他俩身边路过,竟然一眼没看出来这是几个人缠成人坨:“没事儿吧!”

    程落从乱七八糟的坨里伸出一只手,无力地摆了摆。

    两人保持你的胳膊在我腿弯里我的脖子卡不知道你哪个部位的姿势,混乱而痛苦地躺了几秒。

    “勺。”程落后脑勺贴着雪,冻得有点儿发麻,“腿抬一下。”

    景灼艰难地抬了抬腿,程落感受了一下:“不对,再抬抬另一条。”

    景灼伸着头看了一眼,把手从他背下抽走:“那是胳膊。”

    两人试探着抽胳膊动腿儿,解九连锁似的。

    浑身疼,程落起来的时候胳膊肘一酸没撑住,干脆趴到了景灼身上。

    “起……”景灼皱了皱眉头,这么大个玩意儿一趴差点儿给他把肺挤出来,手刚碰到程落被雪沾湿的头发,他顿了顿。

    冰凉,就后脑勺那儿。

    犹豫了一下,景灼把手贴紧了。

    两人躺在地上有几秒钟的静止,刚才的女孩儿滑过,又一次惊讶地看了他俩一眼。

    “起来。”景灼拍了拍他。

    “头顶也凉,再给暖会儿。”程落得寸进尺地往下缩了缩。

    剩下的一个小时里景灼看着程落这只大扑棱蛾子一次次上了传送带再一次次扑棱下来,坐在场边抠雪堆雪人。

    再次拎着滑雪板站上传送带,慢慢找到点儿感觉,第五次摔在半路上后,再试一次竟然成功了。

    从山顶完完整整滑到山底平地,停下来的时候,景灼回过头冲着山顶的程落使劲挥手。

    程落按下停止录制键,也高高举起手中的雪仗。

    傍晚田世龙来喊他俩吃饭,另几匹北方的狼也在,都是跟田世龙一个风格的,吹牛皮讲社会人段子狂喝酒,散场一个秃瓢醉得不行,进了厕所倒地打起呼噜。

    “我把他弄出去,万一晚上胃难受想吃东西就麻烦了。”田世龙看了看旁边的坑,架起那人,指挥阴阳头,“老二,你去给大哥们安排地方。”

    酒店是新建的,坐落在山脚,小小一栋,建筑仿的哥特风,里边就是普通的装修,一共二层,房间不多。

    “哎哟我操的。”老二翻着册子惊喜地摸了一把阴阳头,“就剩一间大床房了……我生意这么好吗?”

    跟这些人吹水喝酒到半夜,这荒郊野岭的另找地方也不现实,万一哪儿真窜出匹狼来。

    老二掐着手指头算半天:“要不让龙哥和秃子跟我睡,我仨挤一间……”

    “不行!”田世龙在厕所喊,“秃子在厕所地上滚八圈了!”

    老二有些为难地看着程落和景灼。

    “那我俩就……挤挤吧。”景灼说。

    酒店二楼最尽头的房间,声控灯刚安没多久就坏了,老二骂骂咧咧把他俩送到地方,打着哈欠下去了。

    也是有点儿怪,老二刚走灯就开始忽闪,刷房卡进门的时候景灼用余光瞥见程落顿了一下。

    “怎么在最尽头这间。”景灼装作漫不经心地小声说,“不好。”

    程落听出来他语气有点儿神叨,紧张地问:“为什么不好?”

    “尽头房间阴气重。”景灼进门脱了湿掉的衣服,回头看了他一眼,“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