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眠从斋中出来的时候，正巧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瘦弱的声音大声哄闹。
按照她的性子，平日里绝对不会去多管那些闲事，偏生心血来潮，随口教训了几句，对上了一双让人不经意间就深陷下去的黑眸。
从此，便是一场躲不掉的劫数。
后来的柳凤眠时常在想，如果那天她如往常一样，径直离开，没有多事去和沈越说上一句话，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事情？
不过最后的最后，她想，她未曾后悔过。
“没事欺负小姑娘做什么，功课都复习完了？”
一众男生的哄闹中忽然传来清冷的女生，为首的吴邕转头就想骂上一句，‘他欺负小姑娘你管得着吗？’，‘多管闲事，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欺负！’，‘没事赶紧滚！’。
一系列的话在看清楚身后的人是柳凤眠的时候，吴邕只瞪大了眼睛，吓得一个字的吐不出。
“柳师姐，我，我们没有欺负小姑娘！”吴邕脸上的表情迅速谄媚起来，就差没敢上前凑到柳凤眠面前，苦巴巴地说道，“我们就是看小姑娘长得好看，关心关心而已。”
柳凤眠木着一张脸看过去，一向波澜不惊的眸中也添染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那小姑娘，果然是很好看的。
也很有趣。
水汪汪的眸通红的双眼，一眼看过去就让人知道是别人在欺辱她，但眼底闪过几分讥笑与不屑是不该出现在那双黑眸之中的。
柳凤眠捕捉到那一瞬间的时候，也曾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耳边仍然是吴邕那叽叽喳喳的求饶声，向她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人家小姑娘了，还说了什么那小姑娘就是他越国的小公主，就是关心一下小皇妹而已，真的没犯事。
柳凤眠被吵得头疼，心道早知道就不该多嘴去问。
但是她脸上没有表情，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仍然在不厌其烦地叨叨。
“行了，回去复习功课，别整天无所事事。”柳凤眠有些不耐烦，就是那样站在远处，并没有动手为难。
这与这群欺负人的小霸王平常听的话不同，但柳师姐没动手就已经是开恩，吴邕一群人哪里还敢留在原地，急忙逃了。哪里还管什么柳师姐换了性子，居然没打人这事儿！
他们运气好呗！
幸好没对那丫头片子动手，要是动手了，恐怕柳师姐真的要打人了！
人似乎是飞速逃离了一般，快得柳凤眠都有些恍惚。
她怔了怔，抬步准备离开，心里咒骂一声，自己今天真是闲着没事儿干！
功课全都完成，先生要讲的也提前学了，除了找不到人打一架，确实有些闲。还要去见柳敬一面，柳凤眠想了想，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自己会逗留一会儿，多管了件闲事吧。
“别跟着我了，再跟着，别怪我不客气。”
绕过一片竹林，柳凤眠在拐角处倏然停下脚步，反手掐住跟上来的小姑娘，冷声威胁。
唇红齿白的小姑娘似乎被吓住了，瞪着一双杏眸看着柳凤眠，一双眸中黑色的瞳孔占着老大一部分，像暗色月光下的猫瞳，很漂亮。
可惜，柳凤眠从来不会因为美的东西而做出特例处理。
但凡是她不喜欢的，觉得烦的，她会用她的方式驱逐出她能接触到的范围。
“我，我没有跟着你。”小丫头倔强地出声，眼底一片清澈，没有和平日里见到那些人带着畏惧或者是谄媚讨好，“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
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想法。
还是弱鸡一样的小丫头。
柳凤眠心里点评着，放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小弱鸡，冷哼了一声，“真是不好意思，这条路还就是我家的。”
柳家大小姐，生于古灵阁，古灵阁就是她的家。
这路，自然就是她家的。
小丫头涨红了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对不起！”
柳凤眠懒懒地松开了他，瘦弱的声音由于她的力道往身后一撞，差点狼狈地跌撞在地。
“没事别跟着我了。”柳凤眠没去看他，径直转身。
因为，她没看到那跌撞在身后的人眼底闪过的阴冷，也没看到之后的一丝庆幸。
“我都说了我没跟着你。”似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许是不知道她在阁中的坏名声，小姑娘冲她吼道。
柳凤眠微微侧了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两字继续往前走，“随你。”
“我叫沈越，你叫什么？”
那跟在她身后的人还契而不舍，嘴里说着不是在跟着自己，却还在跟她搭话。
可笑。
柳凤眠再次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清冷的嗓音漫不经心地玩味，“沈越？”
迟早自己会比她长得高的，沈越心想，仰头看着面前高傲的女人，和越国宫内那些欺负他的人似乎没什么两样，可又不一样。
那群人会笑话他，会打骂他，说他是没人要的野种，会逼他做各种屈辱的事情。
迟早有一天，他会一点一滴还回去！
可这人不同，她只会赶他走，甚至出手‘救’了自己。
不过都一样，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迟早都会被自己折断骄傲的双翅，跌落尘埃。
柳凤眠看不清低着头眼底谋划什么的孩子那表情，沈越这个名字她倒是听过，传闻黎国一妃子十分貌美，被越国国君要了过去，偏生黎国国力太小，打不过人家，只能屈辱地送走了那位美人。
嫁到越国之后不久美人查处身孕，月份模糊，越国国君不知道那种到底是自己的还是黎国那怂人的。
但是美人软言，再强硬的人也化作绕指柔，越国国君只道，若是生下的男孩子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若是女孩子姑且留着。
老天垂怜，是个小公主。
越国国君心中怀疑，不愿意给黎国怂君养孩子，对美人仍然如旧，对小公主就不大好了。
于是那连名字都没有的公主就与母亲同姓，名为沈越。
因为这名字，更加不被越国国君待见，故此多有被人欺负的消息传出来。柳凤眠也是在阁中不小心听到，没想到这会儿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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