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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

    温柔的话语,商量的语气,真诚的眼神,令林清婉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样的路凡城,好似让她又看见了多年以前的那个他,那个同她一起谈恋爱、温文尔雅的男子。

    可是那些过往,回忆起来却是心殇的,此时此刻,林清婉只觉心酸无比。

    说到底,她又如何舍得让他难过,或者生气?

    她知道,如果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他一定不是难过。

    除夕,那是一家人团团员员的日子,一家人一起吃饭,有说有笑,饭后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可是,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有了。

    从今往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以及躺在病床上将近四年、或许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奶奶。

    眼泪突然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好,我答应你。”她说。

    “怎么哭了?”路凡城微微叹息,眼眸中划过一丝类似于心疼的东西。

    他抬手将她的眼泪擦掉,柔声道:“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嗯。”林清婉点点头。

    路凡城将她拥入怀中,抬手轻拍她的后背,低低的说道:“别怕,以后,都有我在。”

    林清婉埋首于他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心里那股悲痛越来越强烈。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她如此温柔,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这样的他,反而让她不适应,更多的是不安。

    “我听自影说,你昨晚喝了好几杯白酒,回来后又折腾了许久,陪我再睡一会,嗯?”路凡城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

    “路凡城,你这么反复无常,我心里害怕。”林清婉吸了吸鼻子,开口道。

    就在不久前,他还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样,可眨眼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间温柔得不可思议。

    “傻样。我现在命令你,闭上眼睛,睡觉!如果你不睡,我不介意,跟你做点什么!”路凡城半诱哄半威胁的说道。

    林清婉立即闭上了眼睛。

    她的确还很累,因此,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又沉沉睡过去了,紧抱着她的男人也很快入睡。

    她不知道,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顾云曼已经拨打了她好几次电话,但是总是打不通。

    顾云曼不得不挂了电话,担忧的说道:“小婉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站在她身旁的宋自影不紧不慢的回应:“二小姐跟少爷在一起,能出什么事情?我想,他们昨晚一定是太累了,现在正补觉中。”

    闻言,顾云曼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你还说!昨晚为什么不阻止小婉喝酒?”

    宋自影无奈的说道:“我有阻止啊,但是二小姐她,实在,实在是太彪悍了……”

    顾云曼道:“我看你是巴不得她喝醉吧?”

    宋自影忙说道:“我对天指誓,我对二小姐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如果我对她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就让我一辈子取不到媳妇好了!”

    “算了。”顾云曼说,“我相信小婉跟路大哥在一起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将电话打到了秦千雪的手机上。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挂了电话之后,秦千雪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她立即拨打白慕凡的电话:“凡,你今天有没有空?”

    白慕凡含笑道:“自然有。公司已经放假,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时间随你支配。那么衣问我们的雪儿小姐有什么指示?”

    秦千雪小脸微红:“刚才小曼给我电话,她约我们出去玩。临时的决定。”

    同顾云曼讲完电话,秦千雪心情愉悦的把手机放下。

    隐隐觉得有什么,她突然转过身子。

    当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卧室的男人时,她心里一惊,吓得往后连退了几步。

    待看清是何人时,她受到惊吓的心稍稍恢复,但很快又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哥,你……怎么在我房里?”她不安的问道。

    乔子枫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雪儿,从小到大,这个房间,我几乎每天都会进来,这么多年来,这是你第一次问我,怎么会在你房里。”

    察觉说错了话,秦千雪想要解释,却听乔子枫说道:“也是第一次,我在你房里出现,你被吓成这副模样。”

    “哥,我不是的……”秦千雪忙说。

    乔子枫抬脚,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伤痛之色:“告诉我,为什么??”

    秦千雪眼神躲闪:“没什么。”

    乔子枫问:“雪儿,告诉我,刚才是谁的电话?”

    “是……小曼的。”秦千雪回答得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间觉得哥哥的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还有呢?”

    “没有了。”

    “你们聊了什么?”乔子枫继续问。

    “没……她……她找我去逛街。”

    “逛街?”乔子枫突然咧嘴一笑。

    可这一笑,看得秦千雪毛骨悚然。

    哥哥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如此阴森可怕的笑颜。这样的哥哥,是极度陌生的。

    “是……是逛街。”她坚持道。

    乔子枫道:“那好,你现在给她电话,告诉她,你没有时间。”

    秦千雪急急回道:“哥,我已经答应她了。而且,我有时间啊!”

    乔子枫冷着脸道:“你没有时间。今天,就在家里陪我!”

    “哥,你不可思议!”秦千雪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乔子枫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他夺过她的手机,划开屏幕,找到电话的按键,点开,不出意外的,在最新的通话记录里显示联系人是“凡”,凡,不就是白慕凡么?他们已经亲密到了这种昵称的地步!

    他握了握拳,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凡”从联系人中删除。

    再往下的通话记录是“小曼”。

    乔子枫将电话拨了出去,告诉顾云曼,秦千雪有事,不能外出,便挂了电话,接着,他把手机关了机。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秦千雪惊呼。

    她冲过来要抢夺手机,乔子枫将手举高,他毕竟长得很高,一米八几的大个,任娇小的秦千雪怎么跳,就是扣不着自己的手机。

    “既然你喜欢我的手机,就送给你好了!”她恼怒的说道。

    拿起自己的包包就要往外走。

    乔子枫动作迅速的拦住了她。

    “不许去!”

    她说同小曼逛街,这只是借口,她明明就是要跟白慕凡约会!

    秦千雪气:“哥,我有我的人身自由,我有我的朋友。就算是爸妈,他们也没这么管我!”

    乔子枫道:“他们又何曾管过你!从小到大,是我一直在照顾你!现在你长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然而,秦千雪是铁了心要出去,乔子枫硬是堵在了门口。

    秦千雪恼火,对着男人的铁臂就是一口下去。

    可不管她怎么咬,怎么用力,乔子枫就是不肯松口。

    秦千雪急了,抬脚,屈膝,用膝盖猛的往乔子枫下,身某个地方顶去。

    乔子枫闷哼一声,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同时,也松开了钳制女孩的手。

    秦千雪趁机要回自己的手机,并夺门而去。

    跑了几步,她不安的回头,却见乔子枫跪在地上,脸上是极度痛苦的神情。

    看样子,被她顶得有点严重。

    应该没被顶坏吧?她不安的想,又有点后悔这样狠心对哥哥。

    “雪儿,你……”

    “哥,对不起!”秦千雪狠下心跑了出去。

    终是不放心,她给乔子枫的助理打了电话,得到回应之后,才慌里慌张的离开。

    ——

    林清婉是被饿醒着。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路凡城的身影。

    床的一边已经冷下去,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看了眼时间,大吃了一惊,居然已经是下午三时。

    手机不知何时没了电,处于关机状态。

    她坐起来,头仍有些隐痛。

    洗漱完毕之后,出了卧室,一眼就看见放在客厅餐桌上的保温瓶,保温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路凡城龙飞凤舞的字迹,内容是要她起床后把保温瓶里面的食物吃了。

    林清婉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他们是仇人的关系,他也曾经恨不得她去死,可是现在,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关怀,令她不知所措。

    既然不爱她,也不可能娶她,又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

    路凡城,你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

    ——

    年三十。

    农历一年最后的一天,路母无论如何也不肯在医院里度过。

    路凡城不得不把她接回家。

    一家四口,其中一个躺在床上除了有自主的呼吸之外,与一个已故之人没有什么区别。

    另外三个,人人额头上顶着一个伤口,回头率百分之一百。

    这一家子的伤,全部与同一个女孩有关。

    路母最初看见儿子额上的伤时,大吃了一惊。

    路凡城有意隐瞒,可是这除夕,总不能在外面过,不得不面对父母。

    可路母还是猜出了是何人所为:“又是林清婉这狐狸精干的好事,对不对?”

    “妈,这只是一个意外。”路凡城解释。

    路母气:“不管是不是意外,你受了伤却是事实!”

    她气得恨不得将林清婉撕碎。可这大过年的,她却只能把火气往下压。

    “就让她再缠你几天!”她恨恨的想着,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那样一个害人精,她是不能再让她继续粘着自己的儿子了!

    ——

    林清婉一早就离开了御景雅苑。

    她买了一束雏菊,一束玫瑰花,去了墓园。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父母的墓碑前,正跪着一个女孩。

    女孩的眼泪流个不停,她朝墓碑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爸妈,对不起。请原谅女儿的不孝。我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她是杨小画。

    就在她泣不成声的时候,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突然跑了过来,抱住她的脖子:“妈咪,不要哭了。妈咪哭,珊珊也想哭。”

    杨小画全身僵硬。

    段之禹从一旁走过来,站在她们的身边,一动不动。

    段雨珊摇晃着杨小画的手臂,乞求道:“妈咪,跟我们回家过年好不好?我和爹地很想你。”

    杨小画突然将她推开,恼:“我说了,我不是你妈咪!不要再缠着我!”

    段雨珊被她推倒在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摔疼了,段雨珊放声哭了起来。

    段之禹忙上前将孩子扶起,沉声道:“关月荷,她只是个孩子,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我不是关月荷,她也不是我女儿!”杨小画突然站起来,“不许再缠我!”

    她转身,快步离去。

    脚步慌乱。

    段雨珊搂住段之禹的脖子,哭得更伤心了:“爹地,妈咪不要我们了。”

    “珊珊乖,妈咪不会不要珊珊的,妈咪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段之禹柔声道,目光看向杨小画离开的方向,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

    看见父母墓碑前摆放着的雏菊,林清婉有些意外,看着花很新鲜,应该是不久前才放的。

    是谁?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

    突然间想起那次被路凡城抓住的男子,会不会是他?

    也许,也只有他了。

    她不再作多想,将花摆放好,默默的跪了下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虽是冬日,可是艳阳高照,温暖的阳光烘烤着宇宙万物。

    林清婉在这太阳的暴晒下,身体渐渐出现不适。

    她不得不离开。

    脚步虚浮的往墓园出口的方向走去,头晕,眼花,恶心,阵阵袭击着她。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终是撑不住,眼前一黑。

    在她晕过去之前,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环住。

    紧接着,她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臂里扎着针。

    一个护士正在给她换吊瓶,看她睁开眼睛,便含笑道:“小姐,你醒了。”

    林清婉问:“我怎么了?”

    护士答道:“中暑了。”

    “噢。我明明是在墓园里,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她问。

    “你丈夫。”护士答。

    丈夫?难道是路凡城?

    护士却说:“小姐,你丈夫长得可真帅,还有你女儿也是,十分漂亮,跟你长得好像噢。你昏迷的时候,她一直哭着叫妈咪,唉哟,哭得我心都疼了。”

    林清婉呆住。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是那个男人和她的女儿,珊珊。

    奇怪,这大年三十的,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墓园里?

    “他们人呢?”

    “走了。”护士看着她,眼里露出了同情的光芒,“走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林清婉沉默。

    护士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安慰道:“其实夫妻相处久了,有矛盾是很正常的事情。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护士絮絮叨叨的说着,林清婉只是微笑不语。

    打完了吊瓶后才发现,她的医疗费用,段之禹在离开前已经结交清楚了。

    林清婉去问医生要段之禹留下的联系电话,惹来医生好奇的眼光:“他不是你丈夫吗?你不知道他的号码?”

    林清婉笑笑,没作什么解释。

    可当她按着号码拨打过去时,却被告知,是一个空号。

    ——

    林清婉回到了御景雅苑。

    顾云曼得知她去墓园看望父母和姐姐了,也没多问什么。

    歇息了一会,两人贴了对联,贴福字,便开始忙碌年夜饭。

    两个人,硬是被她们做出了十二道菜。

    顾云曼含笑道:“虽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这年也照样得过。”

    饭后,林清婉又一次离开了御景雅苑。

    她去了洛氏医院。

    这一夜,她决定陪在林老太太的身边。

    罗阿姨前两天回乡下去了,是林清婉要她回去的。

    她想,这年,谁不想跟亲人团团圆圆的呢?

    她坐在床边,握着老太太骨瘦的手,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奶奶,以后过年,我都陪您一起过。”

    “奶奶,您快醒过来好不好?”

    “以后,我们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

    路家这个年底饭吃得百般滋味。

    宋烨磊两兄弟自从跟了路凡城之后,每一年都是在路家过年,他们算来已经是路家的一分子。

    以往每一年,吃过饭,看了会春节晚会,路母便通情达理的说:“你们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的节目,去玩去吧,我们也约了人打牌。”

    但是今年路母却说要去医院看望女儿,宋烨磊和宋自影便离开了。

    待两兄弟走后,路母对路凡城说:“这一整晚你都心不在焉的,去陪她吧。”

    路凡城走后,路父拧眉问:“你不是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路母淡淡的说:“趁过年,让他们能呆在一起,就呆在一起吧。”

    “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再打什么主意,也是为阿城为我们整个路家好!”路母淡淡的回道。

    ——

    耳边的烟花声不断。

    林清婉透过窗玻璃,看着夜色中璀璨的烟花,心中免不了伤感起来。

    “烟花再美,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她喃喃道。

    腰间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自身后环了上来,紧接着,她整个身子被人拥入了一具强势且温暖的怀抱中。

    鼻尖处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男人紧紧拥抱着她,将下巴枕在她的肩上,哑声问:“有没有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