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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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沈立笨嘴笨舌的,说不过魏继,只涨红了脸反驳他,“你说得不对!”

    “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对?”魏继笑了一声,笑声嘲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看着沈立,难得没有给他甩脸色,唇角微翘,语气轻缓,“你又不是她,怎么就知道她不愿意在我这里呢?”

    “那你又怎么知道夭夭便乐意在你这里?”沈立不服气,他用手中折扇指向魏继,“这几年我随父亲在塞外行军,宁伯候府的人又不上心,若不然轮得到你在这里指责我。”

    魏继却避而不答,“你这些年在边疆苦吗?”

    他像是没想得到沈立的回答,刚刚问出口随即便自己答了,“边疆广阔,你年纪小,又是英国公府的世子,想必也只是吃些苦头,并无性命之忧的。”

    “旁人只以为塞外苦楚,一不小心就容易丢了性命,可我觉得并不如此,对你这种世家出身的人来说,更是一点都不苦。”

    “关城榆叶,日暮云沙,少年意气,轻剑快马。你看,光是说起来就一股子潇洒。”

    魏继其实知道沈立也随军出战过。

    他年少悍勇,不惧生死,但是确实是被护着的,还未吃过什么亏,也没有直面过生死,没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过,着实是太过稚嫩。

    其实没什么意思,便是沈立半点武功不会,也多得是人护着他在战场之中走一趟。

    世家子弟终归与底层士兵的历程不一样。

    魏继想到这一层,便意兴阑珊起来,刚刚提起的兴致一下子没了。只对沈立道,“你怎么就不能自己多想想呢?”

    “你处境与旁人不一样,便是边塞也是想去就去了,一路上一堆人护送着,回不回的也就是你一个念头而已。可有些人,能选的路也不过就那么几条而已,得精打细算,仔细斟酌,必定不会选错。”

    “什么意思?”沈立蹙眉,知道魏继话里有话。

    “本相的意思是,到我府中来便是顾夭夭觉得最好的选择。”

    他勾起唇角,“而且比英国公府要好得多。”

    “你有时间来我这边闹事,不如去问问宁伯候府那边。”

    魏继开始不耐烦,“一个个都来问我要人,要回去又不好好养着,还不如就放在我府中来得好。”

    “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还能有多费事,我又不能吃了她。”

    沈立在话里听出可能有些隐情来,气势小了一些,但是觉得魏继这么说话不好听,“夭夭又不是物件儿。”

    他一向是个霸道的,见不惯旁人欺负顾夭夭,哪怕是魏继也习惯性地反驳回去,此时正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夭夭不是物件儿。”

    是他自幼的玩伴,也是他的外甥女。

    沈立自从回到随阳就被自家老爷子耳提面命过不要去招惹魏继,只是沈立其他的不懂,只一点,当初魏继在英国公府当门客的时候就摸透了——其实魏继还算是个讲理的人。

    只要别挑衅他太过头,他也懒得跟人生气。

    毕竟用刑还得费个口舌指使人,尤其沈立又是英国公府的世子,哪怕魏继真的被他激怒想动他,大概也会手下留情,留他一命。

    因为魏继懒,他不耐烦应付太多人。而且魏继跟英国公府又没什么仇,毕竟英国公府对门客待遇还算好,利益上更是没什么冲突,一时之间不会跟英国公府撕破脸面。

    沈立自从想通这点,便不怎么怕魏继了,自觉占理,说话也大胆许多,“她又不是你的私有物。”

    却见魏继坐在主位上,撑着下巴,闻言眨了眨眼,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有一种被点明之后的恍然大悟。

    沈立心里“咯噔”一下,还不待出声打断便听见他一字一句道,“她是。”

    魏继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厅堂之中,背着手,转过身对上沈立,眉眼含笑,“她凭什么不能是我的呢?”

    他似是被沈立提醒,宣布道,“从现在开始,她便是我养着的,谁也不许碰,更不许见。跟宁伯候府,英国公府更是没有半分关系。”

    “可她始终姓顾。”

    “那又如何?”

    沈立按捺住怒气,退而求其次,“就算不让我带走她,好歹也让我瞧她一眼,跟她说说话。”

    让顾夭夭知道,他还是一直挂念着她的。

    却听得魏继慢条斯理道,“她不需要。”语气柔和。

    *

    不知是沈立刺激了魏继还是怎样。

    午时刚刚谈完,下午魏继便进宫面圣,在圣上面前给顾夭夭讨要了个一品国夫人的诰命与郡主之位。

    没错,这位不但要了个官衔,还讨要了个爵位,还不是什么县主,而是直接干脆了当的郡主之位。

    朝廷官员夫人都是以被封诰命为荣的,一般也都是成婚多年之后才会被封,夫人从夫品级,有俸禄无实权。

    而在旁人眼中,顾夭夭一不是魏继亲口承认的妻,只是他一时兴起抢来的宠儿,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厌弃。

    所以吏部和兵部也没敢主动提要给那女子封诰命,万一这马屁拍马蹄子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多做多错,不如等着魏相先提,看他是个什么态度。

    毕竟这位虽然念旧,可那是对物什来说,对人那就是喜新厌旧,半点情意不存。

    然后就在众人以为那姑娘大概只是魏继府上养着的宠的时候,魏相遣手下来了兵部,让人准备诰命文书。

    一品国夫人的诰命官职是要了的,但是他却又为顾夭夭要了个爵位。

    兵部吏部的官员虽然面上不显,对魏继手下恭恭敬敬的,但是心里已经惊涛骇浪,取诰命文书的手抖抖索索的。

    五郎袖手站在桌子一旁,等他写。

    因为魏继官居一品,所以作为他的夫人顾夭夭用的是玉轴鸾锦纹路的诰命文书。按照规定,一品文官诰命文书的图案须是云锦鹤,而其夫人则是鸾锦。

    负责诰命的人写得一手好字,显然是专门练过玉箸篆,篆书笔划两头肥瘦均匀,末不出锋,圆润温厚,形如玉筯。

    诰命的织文,文官用玉箸篆,武职用柳叶篆。

    他一边落笔一边还在寻思,其实按照魏相的性子,给魏相用玉箸篆总有点不符合气质,虽然魏相外表一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是文臣里气质最风流的一个,多少带着些离经叛道,不守世俗规矩的意味。

    后边又想到魏继本是武将出身,便释然了。

    自古以来离经叛道的事,多是武将做的,不过脑子,只图一时的意气风发,而文臣则会用所谓仁义礼智信掩饰一二。

    到了魏继这里,大概是懒得掩饰,行事一直如此张扬,圣上却视而不见,甚至还纵容他如此。

    当那小官在五郎注视下写完最后一笔时,不禁有些恍然,对于女子来说,诰命加身是无上荣耀,这并无实权的官职却是一个女子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

    小文官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心道这随阳女眷的圈子怕是要变天了,有魏相撑腰,她在女眷这边怕是横着走都可以了。

    当初谁都没觉得顾家嫡长女会成什么气候,宁伯候府不管她,大婚之前自家女儿被抢走都没敢出声,甚至连上奏都不敢。

    他自觉瞧得清楚,底下百姓流言很多,都把事情往香艳里说,大街小巷流传的是顾家嫡长女的美貌,以及因着这美貌引来的祸事,要么叹一声红颜薄命,要么说一声红颜祸水。

    只是朝野上下都是聪明人,大家都看得清楚,他自认也是个能看得清楚的,只觉得顾家嫡长女怕是受了她夫家的牵连。

    之前魏继就对霍家表露出过不满,而霍家自从出了个贵妃之后就更张扬了,做事越发肆无忌惮,什么都敢插一脚,兵部粮草也来贪一回,败落下去不过是碍了魏相的路而已。

    他以前曾笃定这个说法,现在却不大确定了。

    五郎接过他写完的诰命文书,夸了一句,“这字端正,有风骨。”

    小文官抿唇笑了笑,想起什么来,“虽然晚了些,也祝贺魏相新婚,愿两人以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虽然五郎是魏继手下的人,但是他性子爽快,又会说话,与朝廷那些小官员都处得挺好的,也没人怕他,甚至还有胆大好奇的会问问他关于魏继的事情。

    因为有着五郎,所以小文官从没觉得魏继吓人过,哪怕都说他专横,说这些年“朝野侧目,惮其威权”,可这朝野也不关他们这些小人物的事。

    而且比起那些专横跋扈的世家来,魏相还算是讲理,至少他从未为难过底下这些官员,或者换个说法,他也懒得为难。

    有这么个性子的宰相还是很不错的,他们底下这些人乐得自在,只看上面那些大人们暗地里勾心斗角,不动声色的博弈就是。

    *

    诰命加身意味着顾夭夭有着进入各种上层宴会的权力。

    不管她去不去,只要是大点的宴会都要给她下帖子,而且她名义上是魏继的夫人,注定会是所有人都必须要小心谨慎接待的。

    她原本在魏府的处境其实有些尴尬,没有夫人的名份,也不是妾,更不算丫头,仍旧被下面那些人称一声姑娘,跟未出阁时一样。

    可魏继这一回,却是把她摆到明面上来了。

    哪怕各处人心涌动,可在诰命下达的时候仍要送上贺礼,毕竟圣上都特意在早朝时说过此事,不仅不生气还对魏继此举大为赞赏,并且开了国库,赐下无数珍宝。

    对于顾夭夭郡主的爵位也很爽快地就给了,还亲自给她起了长宁的封号。

    魏继在朝野之中与人没什么交情,多是交恶,只是大家面上工夫还是要做做的,好歹不能失了礼节,加上魏继也没办婚礼,这礼也算是顺道补上,于是不知多少贺礼,便一件件地往魏继府上送

    魏继照单全收,丝毫不推拒,让五郎帮着雾青造册登记,锁入库房,以后就全归顾夭夭了。

    五郎领着人清点种类数目,一直忙了好几天,连带着去书房的脚步都是飘忽的,私底下跟小六说了好几回,“这平时也没见咱家主子多受欢迎啊,怎么一到送礼的时候还这么多人呢?”

    还合计着要么魏继或者顾夭夭生辰的时候也办个宴会算了,给满朝文武都下个帖子,虽然肯定有人不来,但是贺礼是肯定会送到的。

    这么几年下去,库房就该满了。

    小六只冷冷瞥他一眼,并不发表任何评论,他早就对五郎不满了。

    他一直想知道那天沈世子到底与自家主子谈了些什么,可是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不能擅自议论主子的私事,于是小六就一直忍着,寻思着五郎应该会忍不住透露那么一点半点的风声的。

    然后就一直忍到了现在,这顾家嫡长女都被封郡主了,他还是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立到底与主子说了什么,才会让主子去给人姑娘要了诰命跟爵位啊!

    他挠心挠肺地想知道缘由,可又是个不善言辞的,欲言又止好多次,到底是没问出口,只是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厚着脸皮进去。

    五郎不知小六心里千回百转的,忧心忡忡道,“主子的药最近是不是得改改了,我看着好像没大有用了,最近好久未曾安睡过,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小六这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那大夫说过了,是药三分毒,再改便不是药了。”

    “主子之前喝那种东西喝太久了,如今一时半会调养不过来的,只能慢慢熬着,看看其他的大夫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最近主子胃口怎样?”

    “最近都照着那姑娘点的吃,应该是合了胃口,倒是少有一连几天都不进食的。”

    “哦,对了,主子说让底下暗卫去查一下宁伯候府。”五郎忽地想起来这事儿,揣测道,“可能宁伯候府惹主子不高兴了,要敲打敲打。”

    “宁伯候为人谨慎胆小,其实挺老实的,便是做什么坏事也会处理干净,查也查不出什么大的把柄来。”

    “若是主子有心想要整治,便是查不出把柄也得造一个出来,横竖我们这些事儿也做得多了。”

    五郎话一出口,然后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刚那话不妥,辩解道,“其实我们主子也没那么坏,你看到现在为止,整治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就是圣上为何会留着主子的原因。”小六补了一句,随即两人便都沉默下来。

    不过是为了制衡而已。

    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那么一个平衡,不让哪一方太强,也不能太弱。

    彼此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只是谁也不说破。

    这事儿说得轻松容易,只是做起来才知道其中艰难。皇权式微,而士族变得越来越强大,以以致于出现了累世公卿。

    而能对抗世家的,多少年了,也就出了魏继那么一个。

    皇帝不言不语,只冷眼瞧着两方争斗,伺机夺回皇权。

    各方都有自己的算计,就单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五郎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不如去看看夭夭姑娘今晚想吃什么。”还是得脚踏实地,想些实际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预收文案《魔君他既婊又绿茶》

    离厌生为妖魔,天性阴冷残暴,由太初派镇压看管。

    前世他不懂收敛,趁机叛出门派,一路屠杀过去成为魔君,最后被正道设计绞杀于渊底。重来一回他学乖了,忍辱潜伏,积攒力量,只待来日一举覆灭太初。

    唯有一件事仍让他挂怀。

    离厌隐约记得门派里的小师姐——苏瑶,几乎所有人都亲近她,喜爱她,说她性格温柔,如冬日暖阳。

    他也想真切地尝一下那所谓的温暖是什么滋味。

    尝过之后便活吞了她,让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

    苏瑶穿书之后,努力生活,一心向道。

    奈何总有人想与她谈情说爱。

    那个少年模样的妖魔已经是第三次绊倒在她身上了。

    苏瑶看着少年脖颈上带刺的项圈与满身血污,到底是不忍,取来草药为其治疗。

    少年拉着她的衣袖,长睫垂下,“多谢。”音色勾连,刻意引诱。

    离厌本想掠夺她的一切。

    结果到了最后,沦陷的人却是他。

    这是骗来的情爱,他从一开始的得心应手到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唯恐她发现自己的真正模样。

    因着他动了心,所以哪怕他贵为魔君,也只能舍弃尊严,哀求她不要走,哑声带泣唤她,“阿瑶”

    苏瑶却连头也不曾回。

    *

    离厌从幼时到少年,一直被人作为武器豢养,半生记忆都在杀戮。是苏瑶牵起他的手,给予他名姓,赋予了他真正的重生。

    他曾一一细数过人生中值得记忆的事情。?

    发现寥寥无几,而这其中,苏瑶占了大多数。

    “你就是我的道。”

    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