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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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

    夏若卿咬紧‘唇’,收回心绪,眼角时时瞥向月‘门’。她今日命挽容前往裕丰宫打探消息,却不知挽容为何迟迟不归。

    心中正烦‘乱’间,忽闻得月‘门’外杂沓脚步声起,似是有人急促跑动。夏若卿微一敛眉,神‘色’颇为不喜。这挽容□□了这许多年,做事始终莽撞定不下心,实不是个成大事的坯子。

    脚步声近到月‘门’,果不其然正是挽容。挽容发丝凌‘乱’,双目红肿,一见夏若卿,双膝一软便跪倒在月‘门’外,失声痛哭。

    夏若卿心中一沉,厉声喝道:“哭什么,有事好好说!”

    “娘娘……没了……没了……老爷、夫人、二少爷、三小姐……全没了……”

    挽容话说得‘乱’,夏若卿却听得分明,只觉脑中嗡一声响,刚养好的伤痛似又复发,一口血直奔而出,洒落在地。

    挽容也哭得傻了,只顾跪在地上,不曾前来搀扶夏若卿。夏若卿强自稳住身形,眼前一片暗‘色’,天地间刹那便似坠入虚无。

    “你……再说……一次……”夏若卿一步紧挨一步,走到挽容身边,五指捏住挽容肩胛,指尖几‘欲’陷入挽容‘肉’中。

    挽容亦是满面绝望之‘色’,低声道:“方才收到……宫外消息……因老爷……迟迟不愿招出朋党名单……风雷监中人……用二少爷拷问……老爷……撞墙而亡……”

    夏父一死,唯一指望已无,族人再难幸免,夏氏一族……再无翻身之日!

    夏若卿眼前昏黑,再也站立不住,跌跪在挽容身侧,呢喃道:“那母亲呢?小弟小妹呢?”

    “听闻二少爷……本就年幼身弱……不堪重刑,当场就没了。夫……夫人见老爷自尽,生无可恋,又恐受辱,当日夜里携着三小姐……一同自缢而亡……”

    挽容的话断断续续传进夏若卿耳中,夏若卿仰望天空,什么都瞧不清望不明,只觉不过转眼,这世间已然生无可恋。

    她的图谋,她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就这么……灰飞烟灭。

    点滴不余。

    这么久以来,她求的不过是一场空,她的隐忍,她对贺兰馥的欺瞒,贺兰馥的绝望自尽,又有何意义可言?

    笑话!

    笑话!

    不过一场笑话!

    夏若卿倏然长笑出声,声声如杜鹃泣血,闻者哀戚。

    “娘娘!”挽容这才发现夏若卿不对劲,吓得连哭声都暂时止住了,拼命去擦拭随着夏若卿笑声不断顺着‘唇’角滴落的鲜血。

    “娘娘,娘娘!别笑了……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您哭出来吧!挽容什么都没有了,娘娘您……您别再出事了……”纵然平素不亲,论血缘二人依旧同出于夏家,挽容见夏若卿崩溃至此,不由又是怜悯又是难受,抱着夏若卿大哭起来。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夏若卿喃喃道,淡粉带血的泪珠终究涌出,瘫软在挽容怀中。

    依偎在挽容肩头的双目微张,凌‘乱’的视线落在满掌猩红以及方才无意识紧握在手心皮‘肉’中的耳珰上,夏若卿忽然全身一颤,似是自言自语道:“不……我还有阿馥,还有阿馥……我……还不能死……没错,要死……我也要让阿馥回去北燕……她本就不该进到这里,这里的事……与她何干?!”

    仓皇推开挽容,夏若卿踉跄移步,一步步挪回自己所居的楼中,背影如斯寂寞,再无昔日凌厉气势。

    一主一仆,两人足‘花’费两日才缓过心神。原来夏父自尽早是月前之事,只是风雷监中消息封锁严密,一直未曾流出。

    夏父虽为文官,生‘性’却颇坚韧,被押送入风雷监内后,诸般拷打也紧咬牙关不愿招供属于夏氏派系的名册

    。夏父深谋远虑,深知一日不吐‘露’,身后便多一条出路,开口之日,便是夏氏曙光断绝之时。且‘女’儿身在后宫,位份尚在,夏父一旦供出相关人等,他们势必怒极报复,只怕届时连宫中的夏若卿也保不住。种种考量之下,夏父纵数次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半字不言。南诏帝数次厉责,风雷监也是无计可施,便把主意打到了夏氏亲眷身上,破天荒的将‘女’眷幼童也拘拿入监。监牢狱头知道夏父不惧严刑,是以不再对夏父施刑,而是将诸般残酷刑罚轮流施展在母子三人身上,再将夏父锁在一侧‘逼’其旁观。

    月前夏父眼见幼子被折磨得几近气绝,终于点头愿意招供。狱头大喜,眼见‘交’差有望,忙备好纸笔,却不防在解开枷锁瞬间,夏父竟然乘隙撞墙身亡。

    夏若卿早已冷静许多,听挽容将原委一一道来,只是漠然听着。夏家一家历来情深,彼此为保全家人竭尽全力,得来的却是这么个下场。

    “他们……如今呢?”

    “听闻……被吊在风雷监外,以儆效尤……”挽容哀声答道。

    “以儆效尤,好个以儆效尤。”夏若卿双目微闭,轻声道,“你若想出宫,我可送你出去。”

    “娘娘……”

    “走罢,这里……”夏若卿环视了一圈略显破败的屋宇,扬起嘲讽笑意,“再也没有所谓的娘娘了。”

    以夏若卿埋下的人脉,送走一名‘侍’‘女’并不困难。在夜‘色’中,夏若卿站在小楼上,目送头披斗篷的挽容边回首边远去,抬起握在指尖的耳珰,摩挲道:“阿馥,如今我真的唯有你了。”

    裕丰宫中不复往日喧闹,处处都透出一股冷清。夏若卿身着‘侍’‘女’服饰,潜入君漪凰所居中殿。因御医吩咐了淑妃需静养,此刻又是夜间,中殿中竟空无一人。

    夏若卿俯视着‘床’榻上面容憔悴却依旧美‘艳’的君漪凰,手指顺着君漪凰脸廓画了一圈,这才掀起一个异样的笑,道:“虽较阿馥差些,也不委屈她了。”

    一卷银针,一方檀盒,夏若卿下手如疾风,迅速将银针‘插’遍君漪凰要‘穴’,另一枚空着的紫‘玉’芙蓉耳珰搁在君漪凰枕头一侧。随着夏若卿口中轻念,君漪凰身躯忽然扭动似是极为不甘,却无法抗拒,随着君漪凰身躯重新落回‘床’榻平静下来,两缕形似白烟的光点顺着夏若卿指尖指引,隐入那枚耳珰之中。

    “先引两魂,免得等会取出子蛊时她反应太大惊动了旁人。”夏若卿轻声细语对手中另一枚紫‘玉’耳珰解释道,“对了阿馥,我引她一魄到你里面去,你可得好好习惯一下,若能将这缕魄融入你之中是再好不过,他日醒来也不易叫旁人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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