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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雀鸟之眼

    “皇上虽然整日里嘴上说着朝中于我最为重,

    但如今郇車此等无关紧要之事,居然也要派我一把老骨头前去!

    真是岂有此理,朝中年轻干将何其多,偏偏把我给抬了出去。”

    “这是皇上器重老爷啊。”

    “器重?郇車赴宴随便派个从一品装装样子便是,何必要如此大材小用!”

    丞相对皇帝此举很是不满。

    二夫人也不解皇上其意,一时间不知如何宽慰丞相,只能默默坐在一边。

    “这郇車国离奚遽山高水远,长途跋涉,丞相身子骨一向不算硬朗,若真是病倒途中,

    皇上就不怕得不偿失吗?”

    爆竹钻进被窝里,袖子里还塞着那封密函。

    “你都不明白,我们哪里会懂得这等朝中之事啊!”

    如玉也洗漱完坐在了床边。

    只有梨花还坐在床下,她跟厨房要了一碗饭和一碟小菜,正坐在那填肚子。

    “管他呢!反正我们是跟出来了,主子们的事就别琢磨了,琢磨来琢磨去也和我们没关系!”

    “吃你的吧,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如玉跟着钻进被窝,躺倒了爆竹身旁。

    “这山里真是冷啊,潮气好重,倒是不如皇城。”

    “乡间僻野的,怎么和皇城那等风水宝地相比?”

    爆竹也觉得自己有些着凉,说起话来嗓子都粗哑了些。

    好你个司延琎,待我替你送了信,看我回去怎么整治你!

    “你们说啊,这一路上老爷都与夫人同房同榻,这回去后万一保不准的发现,

    咦!肚子里有动静,你们说会不会算个惊喜?”

    梨花总算将一碗饭吃了个精光,转头又操心起二夫人的事来。

    “你都给猜出来了,还算是个惊喜吗?”

    爆竹白眼一翻,二夫人这个年纪,怕是想要孩子也难了......

    与其一次次的受打击,倒不如压根就不往这处想会好些。

    瞧她一天天乐呵呵过的不也挺自在的?

    梨花没有理会她的挖苦,而是双手拄着下巴,开始为二夫人的孩子想起了名字。

    “我说梨花,你且歇歇吧,别说这会二夫人的肚子还没动静,就是小少爷真生下来的那一天,

    起名字这事轮也轮不到你......”

    如玉隔着一张桌子一盆冷水泼到了梨花头上。

    “我......我这就是个心意吗?再说夫人那般疼我,大名不行,小名总可以吧?”

    “别说小名,恐怕也外号都用不到你.....”

    爆竹翻了个身,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哼!不和你们两个歪婆娘说了,反正你们横竖看我都不是!”

    梨花撇撇嘴,脱掉衣裳吹灭了蜡烛,气哄哄的挤上了床。

    大家都颠簸了一天,有些疲惫,没说上几句话,梨花的鼾声便响起,

    爆竹困得眼皮似千斤重,即便耳朵边再吵,还是没挡住她去见周公的脚步。

    梦里,依然是困住她的那间屋子,只是今天略有不同。

    那把一直摆放在中央的龙椅不见了!

    一间屋子,又变的空空如也。

    “哒哒哒!”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门廊外响起。

    爆竹趴在门边仔细聆听。

    忽然,门是被人在门用力推着,吓了她一屁股跌坐了地上。

    “又是那个人?那个想杀她的人?”

    爆竹扑到门边,死死抵住了门。

    “让开!”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你!你究竟是何人?”

    “若你想找回你自己,便让我进去.....”

    门外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诱惑着。

    “找回....我自己.....”

    “是,难道你不想出此困境吗?”

    “可是...可是我出不去,也打不开门....”

    “你只需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血涂抹在墙上那副彩雀图的眼睛上,便可以出来了!”

    门外的男人话语中带着些兴奋之意。

    “咬破中指?”

    爆竹扭头望了一眼墙上的彩雀图,却发现它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是啊,照我的方法做,你方可获得自由......”

    “用我的血?”

    “快点!快照的我的话去做!”

    “获得自由?”

    爆竹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男子的话,竟慢慢抬起右手,将自己的中指放进了嘴里。

    “不要!不要!不能这么做!”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不要!不能!”

    女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尖锐,吓的爆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不要!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做!”

    定下神来扭过头去,竟是身旁的梨花在讲着梦话。

    “不要!滚开!这是我的鸡腿!我的鸡腿!窝头也是我的!”

    伴随着一连串吧唧嘴的动静,梨花总是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嘴。

    “唉!”爆竹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面对如玉,瞧她似睡的香甜,

    习惯性的摸了摸袖子。

    “嚯?密函呢?”爆竹吓的赶忙坐起身来。

    蹲到床上掀开被褥翻了又翻,才发现原来是不小心掉了出来。

    唉!真是好奇害死猫啊,爆竹拿着信握在手里。

    “究竟要不要打开瞧瞧呢?”

    “还是不要了吧,这样太不尊重人了。”

    爆竹将信塞进衣领中。

    “可是万一牵扯到了什么大事,我这算不算成了帮凶?

    哎呦呦,我还是谨慎些好。”

    想到此处,爆竹不由得悄悄翻身下床,点上了蜡烛,拆开了信封,借着烛光

    做贼般的看起信来。

    “茵儿,皇兄一切安好,听闻父王进来身体欠佳,盼能早日一家团聚,

    兄。”

    “就这一句?”爆竹翻了翻信的背面,没瞧见什么字迹。

    “会不会用了什么特殊墨汁,需要遇水遇火才能显现?”

    爆竹将信放于火苗之上,差点将信烧着了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又将信浸入水盆里半晌,墨迹都快化开了,也没显出什么其余的字来。

    “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不过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而已。”

    爆竹将信用蜡烛烘干,忙活了大半夜才钻回床上去。

    感觉自己刚闭上眼,天就蒙蒙亮了。

    梨花哼哼唧唧的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她与如玉洗漱后去楼下端了饭采上前,

    丞相和二夫人也醒了,看着戚二夫人脸色不佳,想必是不适应这里的粗陋环境,一晚上没有睡好。

    “半夜不知哪爬上了一只虫子,我怕吵着老爷,愣是没敢叫出声来。”

    二夫人打着哈欠坐上了马车。

    “夫人好厉害呢......”

    如玉跟着进了马车。

    “不就是虫子吗?奴婢陪着夫人在日落山时见的多了.....”

    梨花笨手笨脚的爬上马车,坐在了二夫人身侧。

    “咳咳咳!梨花,下来去后车取些毯子来。”

    “为什么是我去啊?爆竹还没上来呢!”

    梨花不满的反驳道。

    “叫你去你就去!我怕夫人着凉。”

    如玉命令道。

    “好吧......”

    梨花心不甘情不愿的跳下车去,一扭一扭的朝后车去了。

    “唉!这丫头!”

    二夫人望着梨花的背影摇了摇头。

    “明知道夫人最忌讳日落山之事,你还总是将它挂在嘴边。”

    爆竹拦住取来被褥的梨花,将她揪到一边。

    “我一时忘了嘛.....”

    梨花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这才明白如玉为何撵她下车。

    “本来夫人跟着丞相出来就算再辛苦,心中也是喜悦的,

    趁此机会可以缓和一下与丞相的感情,你倒好,偏偏指着她的痛处戳个不停,

    时常便让她想起丞相曾弃她于不顾。”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这样,这一路上你若再想说话,便先往嘴里塞粒话梅,

    我见着了,自然能指点你一二,不让你胡乱言语。”

    “好!就听你的!”

    梨花傻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马车上,一行人上了路。

    一个上午过去了,爆竹不禁感叹此招果然好用,

    梨花一路上沉默了很多,不知是吃撑着了还是被话梅齁着了。

    总之嘴巴一直在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如玉也闷不吭声,只当梨花是生了她的气了。

    二夫人昨晚没歇息好,靠在一旁昏昏欲睡。

    爆竹心中惦记着单衡,思念之情全都映在了眼睛里。

    这一去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临行前单衡给了她一块玉佩,

    说是贴身之物,她一路上只能时不时拿这块玉出来瞧瞧,以解相思之情。

    想着她与单衡如今两情相悦,但他们之间终归隔着太多的阻碍,

    身份,地位,家室,以及,她想拥有的从一而终。

    寻常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单衡这种天选之子,她一个出身低贱的下人,

    却又妄想着独占心上人,说出去,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吧。

    可是我心中只有他,若不能嫁了他去,我此生便再无意义。

    若嫁了他,却不可明媒正娶,伴我一人到老。

    还是一般没意义,说她贪得无厌也好,说她自视过高也罢,

    就算是一只雀鸟,也有想要初春为只为它停留的一刻。

    究竟在单公子心里,是如何打算我的呢?

    还是只当我与别的女子一样,今夕便忘昨夕,从未曾想朝夕相伴?

    唉!罢了,想要仔细问问清楚,却又时常懦弱不敢开口。

    怕打碎了自己最后那点念想,怕再也扯不住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