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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折起来的寻人启事

    ——“谢谢井太太。”

    我把微信上这寥寥几个字反复看了四五遍后,才转头去看身边的井铮,我不明白就是一句谢谢,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跟我说,还要发微信。

    车子这时停了下来,司机说已经到医院了。

    井铮开车门就下了车,我也没时间再问他什么,跟着一起下去往医院大楼里走。

    井铮被护士带走去检查处置伤口,我一个人先回了他之前住的病房,别的护士给我送来一壶花茶还有果盘,让我有事就按病房的呼叫器后也离开了。

    我吃了点水果喝了茶,起身去了病房的一个户外小阳台,懋江这时已经晴了天,站在阳光下吹着秋天的凉风,感觉还挺舒服。

    一只手不知何时就揣进了兜里,手指触到兜里的东西,我微眯起眼睛,四下看看除我之外并无旁人后,低头就想把兜里的那样东西拿出来看。

    不知道井铮匆忙塞给我替他保管的究竟是什么,当时在火场里我凭感觉只猜测出是纸张之类的物件,井铮没说我不可以看,可我真的打算看时,还是犹豫了。

    最后,我还是决定不看了。

    我重新回到病房坐下,心里想着突然见到那么安新梅的事情,渐渐就眼睛酸胀的起了困意,最后整个人趴在沙发上,想小憩一下。

    躺下来没多久,我就开始做梦。

    可是这场梦乱七八糟,我甚至在梦里都记不住前一刻发生过什么。

    只勉强能记得在梦里难受压抑的那种感觉,还有在梦里我一直在哭,可是却一点眼泪都没有,最后就感觉浑身像是被火烤着疼得厉害,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我整个人陷在梦中什么都记不住的焦虑中,醒过来了还想回忆起哪怕一点点的零星片段,眼神迷茫的半睁开,才发觉病房里已经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坐在轮椅上的井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病房的,他眉目淡静的正盯着我在看,嘴巴一直在动,像是正在吃东西。

    他眼睛上裹着的纱布,已经换成新的,身上也换回了住院的宽松睡衣,明显清洗过的一张脸看起来有些苍白缺乏血色,可看我的眼神却很精神。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抬手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你回来了,伤口没事吧。”

    井铮嘴里还在动,很随意的对着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眼神依旧盯着我意味不明的瞧着。

    我垂下眼帘瞥了眼茶几上那盘水果,明显比我睡着之前少了很多,看来都进了井铮的肚子里。

    他回到病房估计时间不短了,不会一直就坐在轮椅上,边吃水果边看着我睡觉吧。

    心里莫名的一阵心慌,我把手飞快的伸进放着那件东西的衣兜里,想把东西拿出来交还给井铮。

    结果手在兜里来回摸了好几遍,全都摸了空,那样东西不在了。

    “井太太,刚才睡的怎么样?”轮椅上的井铮,终于开了口。

    我慌乱的抬起头看他,手还放在衣兜里继续做着无用功,“井铮,你在墓园那儿交给我的东西……”

    “哦,东西不在你身上了,是吧。”井铮摇了摇轮椅,停在离我很近的位置上,侧身看着我。

    我只好点点头,“不可能啊,我之前还……”手指在衣兜里忽然顿住,我盯着井铮的眼睛,“我睡着的时候,你自己把东西……”

    不等我把话说完,井铮已经噙着笑点点头,肯定了我的想法。

    “我没背着你看过那东西,可你趁我睡着自己把东西拿回去了,也不好吧。”确认那件东西是被井铮拿走,我心里不觉得轻松,反而变得有些堵闷起来。

    心里同时还埋怨自己,怎么只是小睡一下就睡得那么死,连身上东西被人拿走了都毫无觉察,警惕性完全丧失殆尽。

    “你看了也什么用,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那东西是什么,毕竟说起来,跟你们潘家还是有关系的。”井铮瞧着我,摆出一副悠闲等待的姿态。

    他在等我主动问下去,求他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心头涌起一丝厌烦,可是听了井铮刚才的话,没办法忍着不去问清楚,为什么那张纸样的东西,还会跟我们潘家扯上关系。

    井铮回答的倒挺痛快,我刚问了他为什么跟我们家有关,他就接着往下说了。

    “我交给你的,是一张折起来的寻人启事,是当年还有潘夫人名分的你妈妈,花钱印的。”

    “你说什么,我妈印了寻人启事?她要找谁?”我很惊讶的看着井铮,印象里从来没听我妈说过她在找什么人。

    井铮把手伸进衣兜里,似乎在兜里捏住了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很正常,那张寻人启事的年纪可是比你还要大。”

    我的眼睛紧紧盯住井铮揣进衣兜里的手,看来他说的什么折起来的寻人启事,就在那儿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继续问井铮,恨不得他一句话就把事情全部说明白。

    “其实寻人启事我不是必须要交给你替我暂时保管的,井太太脑子不笨,应该已经想出来我为何要那么做了吧?”井铮还是没直接入正题,不紧不慢的往外挤着话。

    我急躁起来的心情,却因为他这句问话,暂时静了一下。脑子转了转,我好像明白井铮是怎么回事了。

    那什么折起来的寻人启事,其实也许根本就不是像我之前想的那样,是井铮从火场里匆忙之间得到的,他为了不被人发现才交给我帮着收好。

    是他演给我一个人看的一场戏。

    他其实是那那张寻人启事来考验我的,看我会不会背着他偷看。

    他究竟什么意思……我想到这些,再去看井铮时,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了。

    反正很不好就是了。

    井铮倒是一脸心情不差的神色,他看着我从沙发上站起身,仰起头对着我弯起嘴角,“你妈妈的名字,是叫安爵年吧。”

    很久没听人称呼我妈妈的名字了,骤然听到,我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老妈还在的时候,大家称呼她都是安总或者安姐之类的,就连老爸叫她时也很少叫名字,都是叫她年年。

    我也很确定自己从来没跟井铮说过我妈的名字,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还在这时候突然问起来。

    “对,是我妈的名字。”我冲着井铮点点头。

    “安爵年,安新梅……都是姓安的,你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吗?”井铮从轮椅上抬起手臂,握住我的胳膊,“坐下,咱们要说的话还很长。”

    我半是自愿半是被强迫的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平视着井铮,心头被他杠杠的那句话问的砰砰快速跳着。

    那个安新梅,除了和我老妈同一个姓氏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联系?我是真的一点想不出来,井铮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这么一点点往外冒,太折磨人了。

    “安新梅的年纪,其实是做了假的……她真实年纪比你大了六岁,出生后被人遗弃,后来就被送去了福利院,名字是按着包她的被子里塞的字条上留的起的,是随了亲生母亲的。”

    “安新梅后来被一对做生意的收养,恰好那家人也姓安,就没给她再改新名字,那家人到处做生意,后来就到了姻缘山那边,再后来安新梅长大,认识了我在消防队的那个战友,战友殉职以后,安新梅就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后来女儿也没了,你在医院时也看到了……”

    听着井铮这番话,我脑子里嗡嗡作响起来。

    “井太太听懂我的意思了吧……不懂也没关系,我再简单点说给你听,我的意思就是,那个安新梅跟你一样,也是安爵年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她女儿。”

    “你其实应该叫她姐姐的。”

    这句话说完,井铮一瞬之间就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我不想看他接下去的表情,把头低下去,无力地摇了摇,自己嘴角倒是渐渐起了笑意。

    其实没什么证据证实井铮说的这些就是事实,可我不知道怎么了,听完就是毫不疑心的当了真。

    爸妈之间一些过去我觉得听不懂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对话,此刻联系上井铮所说,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妈妈在认识嫁给潘明盛之前,其实是个女刑警,我想这个你也不知道吧。”

    我一愣,茫然震惊的抬起头。

    “我好像忘了说那张寻人启事了……”井铮把搁在兜里的那只手,缓缓抽了出来,手里并没拿任何东西。

    “寻人启事就是你妈妈发出去寻找安新梅的,就是因为她这个鲁莽的举动,才有机会认识了潘明盛。亲生女儿没找到,却给自己又找了一个再生一个的机会。”

    井铮说这些时,丝毫不掩饰对我老妈的那份不满,可他的语气又格外温和。

    可我知道,他一旦这样轻柔细语,大多时候其实心里是藏着深深怒意的,做事的时候会格外不留情。

    我过去已经领教过。

    可我不明白,他刚刚讲起的有关我妈的所有事情,究竟跟他有何关系,会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瞥一眼井铮的那个衣兜……我知道那张折起来的寻人启事上,肯定还有更多的故事,只是井铮还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