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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回 月凉风静一回眸

    夜风拂去了法度双眸间淡淡的润泽,他侧首微微,有些许的平定之后即而又回目看向普雅:“何必这样诸多痛苦!”眼底沉淀,有光芒熠熠的、即而又蒙了黯淡的云峦。这句话是在对普雅说,也是在对他自己。他心之所至,唇兮便道来。

    合着夹杂沙粒的细细夜风一起听在耳里,引得普雅陡一哂笑。她凝眸定定、侧首微微:“难道你不曾被这痛苦侵蚀过么?”那银牙甫然一定,“你却又有什么权利说我!”口吻夹带着一股凛凛的狠。

    普雅的话太过于尖锐,情绪堆叠时便又直白的叫人无所适从。但是法度做不到问心无愧,因为不多不少不说其他,只看方才他便已然是被痛苦侵蚀着……须臾沉默,法度颔首徐徐的叹了一口气,即而抬目:“贫僧不敢欺瞒女王。”喉结微动,“贫僧是痛苦的……可正因贫僧以这痛苦为体悟,故而才愈发愿众生都解脱、愿无数的‘自己’不要再这么痛苦!”落言一定时带着弥深的感情,法度觉的自己已在不经意间被普雅牵着思绪走了,他觉的自己此刻有点儿疯癫、亦是陷入了某种执迷。他不像是在帮扶普雅,倒像自己有些迷失……

    “我不要听!”言语起落间,普雅下意识抬了玉指死死的扣住太阳穴、以臂弯捂住耳朵。她已经煞是孱弱,她经受不得半点儿别样的施压!

    而普雅这般极端的反应更是化为一簇烈烈的火,“唆”地一下子就点燃了法度内心那已经有了势头的狂热。这一瞬法度的头脑是真心的发涨发热了!他觉的自己已经快要疯了癫了!他颔首看定着普雅,面目与口吻都不复平和与庄重,而是零零散散的濡染了个中情态:“你解脱痛苦便是我解脱痛苦,你怎么忍心我痛苦?”说的极快。

    普雅下意识起了一骇,匆忙忙的转目。

    法度偏生不让她转目,抬步将身子走过去直面着她,以眼底一脉深沉又火热的目光直直的逼对着她:“所以,不要再让你自己痛苦、不要让我痛苦!”声息陡然升温,他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在嘶吼,同时额头上有青筋就此爆起,可以昭著的看到他这身心所承受的无形压力,“你就是我,我们不曾相遇、亦从不曾分开过!”铮地一声,在普雅、连同着法度自己的记忆里,是前所未有的高度,且也是前所未有的失态。在这一嗓子吼出来的同时,法度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乱心乱意不对劲!

    同时很自然的,这般情态、这样反常的法度,把普雅作弄的陡地便是一震!普雅不语不言,整个人都有些发呆……不过,这阵子以来似乎无论是法度还是普雅,再加上一个当时的萧净鸾,似乎他们几个谁都不复往日的正常,故而妄念波动、燥乱不迭中的法度催生出的如许的失态,只是将普雅震慑了须臾。

    也就在这须臾的时间,法度、普雅两个人都慢慢儿的回过了神,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种种燥乱与一反常态,并在这时缓缓收住了涣散的一抹神志、拉回了那即将出体而去一般的魂魄。

    法度侧首,敛了一下双目,再睁开时目波的颜色已经渐渐变得清明下来,但那凝重的面目与因喘息急促而起伏不迭的胸膛,却又都无一不在呼应着他方才的失了情态。

    就这时,借着一缕微风晃碎了静好月色的这个时宜,普雅觉的自己的心念与一丝幽魂儿都被埋葬在了这清泠泠的月影里。她整个人洗涤了方才的疯狂,重落回一份骨子里的安静:“我累了。”纤纤睫毛合风缓动,她抬目后又一敛,不再多话,即而便转了身子冶冶的往寝宫的方向走。

    远处侍立着的宫娥见女王回转,便忙不迭行过来行礼搀扶。

    法度微微侧过了面孔,看着月色下缓步悠悠的那一抹身影,心中涟漪丛生,却又忽地一下莫名的化为了静好,有如欣赏一幅绝美的月下美人图。

    这时,行步中的普雅心念一动、忽然停住。

    月亮底下、疏影之中,月凉、风静,万籁朦胧间她回身,那一张美似天人的面盘、并着这一道纤纤曼妙的身影,皆带着无限的清美。

    法度目光一定。

    普雅面上的神情并无异样,她启口,声音不高不低:“你说一切世间、甚至世间之外都是一体,都是自己。因为它们都于‘空’中来,后又逐一分散。所以回归本来面貌其实都是自己、只有一体。”于此缓停。

    法度静默。

    普雅的声色没有含杂一丝烟火里的情绪,这一刻似乎找到了自己另外一种别样的定位,她俨如立在虚空之间、俗世之外的超脱者,正以无上的智慧、与真挚的虔诚对某种道义做着发乎自己的评判:“都道是‘空’里‘无中生有’之后化为一个个世间,又化为一个个不同的一切……众生都是业力所化,‘我’也是业力所化,所以不全然是‘我’。”她觉的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儿绕,但就如同方才的法度一样,内心里的那份明白、那份真正想传达的意思,她无法以一种精确的语言来全然描述。

    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普雅心中一燥,即而转眸叹了口气,须臾后重又面着法度:“而你却说在受业力感化之前,就已经是一个整体了,因为‘空’本身就是一个整体。”浅一停顿,眸波微潋,“之后无论如何化现出个体,也都是由一个整体中化现出来的。无论如何变动、无论如何发展,所有的一切本来面目也都是一个整体,都是‘空’;所以一切本无你我之分,皆是‘我’。”

    就这样且思量、且斟酌着言语,普雅倏然觉的自己又历经了一场别样的修行,对法度方才所说那些话有了更深的体悟!她双眸一亮,内里荡起一脉由衷的欢喜,声音也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清澈许多、欢快许多,晶莹莹的:“如此看来,你的心实在太宽广太博大……实在令我心生欢喜震撼、想要顶礼膜拜!”落言重重的一定,这是她由衷的心念、也是她最切实且带着无比动容的感知!

    普雅梅朵理解法度,了然着他大志的宏愿,动容于他无私无我一切平等、大慈大爱的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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