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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咏馨与袁辛

    一

    苏咏馨和袁辛的初次见面也是在那次英语竞赛上,那天苏咏馨和伊燕考完试,一起下了楼,刚刚出了大门,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叫她。

    “苏咏馨,等一下。”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同龄的男孩子,高高瘦瘦,戴着眼镜。

    “你认识我?”苏咏馨很奇怪。

    男孩子走上前来,笑咪咪地说,“我叫袁辛,五中三年一班的学生,我寄宿住在你们学校三年三班班主任吴老师家,总是听她提到你。”

    苏咏馨更为惊讶了,“吴老师总在你面前提到我?为什么呀?”

    “勉励我呗,她动不动就说,‘我们校的那个学生苏咏馨,身残志坚,家庭条件不好,在最艰苦的环境中坚韧不拔地奋斗着,学习成绩在全校数一数二,你要是能像她似的就好了,你得向她学习。’”

    两个女孩子都给逗笑了,苏咏馨忍住笑说,“你可得了吧,吴老师说话才不是这个风格。一定是你杜撰的。”

    袁辛嘿嘿一笑,“我就是阐述了她的大概意思。”

    “你也是来参加竞赛的吧?学习不好能来参加竞赛,可见你就是在胡说。”

    “我就英语好,别的科不好,真的。”袁辛还是憨憨地笑着。

    “那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从后面看见你,就断定你就是吴老师嘴里的那个大名鼎鼎的苏咏馨了,想和你认识一下。”袁辛很真诚地说。

    “好啊,我们现在就算认识了。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上重点高中,我们就可以成为校友了。”苏咏馨友好地说。

    “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取考上重点,我不和你当校友,我要和你同班,最好同桌,这样你就能一直勉励我考上大学了。”

    “野心还不小呢,呵呵,行,你好好努力吧,可就有半年时间了呀,要抓紧哟!”苏咏馨笑着说。

    之后,袁辛一个月来苏咏馨学校一次,找她聊聊天,向她汇报月考的成绩,并且每次都带一点好吃的给她。咏馨很高兴结识了这个朋友,更让她高兴的是,袁辛的月考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到了中考前三天,苏咏馨正在班上复习英语单词,袁辛又来了。

    “袁辛,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跑来干什么?”苏咏馨有些生气,她很为这个朋友着急,成绩虽然直线上升,但却刚刚到升入重点高中成绩的边缘。一旦发挥不正常,就可能榜上无名。

    “我是来看看你的考场在哪。”袁辛说。

    “我在一中,你呢?”

    “我在四中,你们学校离一中那么远,又没有直达班车,你怎么去?”

    苏咏馨正在犯愁这件事,走着去太累了,怕影响考试,打车又太贵。不得已就得让家里的亲人来一个天天送她了。

    “我让我大姐天天来送我吧,要不怎么办?”她无奈地说。

    “就别麻烦你家人了,我骑自行车送你。”

    “那怎么行,”苏咏馨急得连忙说,“那可不行,可不能耽误你,再说咱们也不在一个考点。”

    “你是信不过我的车技吧?跟你说,我自行车骑得可好呢,你这么瘦小,也累不到我,就这么说定了。”袁辛斩钉截铁。

    “袁辛,谢谢你的好意,我……”

    不等她说完,袁辛伸出一个手指,“stop,苏咏馨,跟我作对是不可以的,我七号早上七点半来这接你,送完你我再去四中,时间绝对宽裕。”

    苏咏馨知道家里正在忙农活,让姐姐来送她是在给家里增加负担,她从来不愿意给家里添乱,所以宁可一个人住在外面受苦也不牵扯家人。无奈,她同意了袁辛的意见,袁辛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中考第一天,袁辛果然在七点半准时来到苏咏馨的学校门口,细心的他在后座上绑了一个小垫子,以免硌着她。他先让她坐在车后座上,然后再蹬车上路。苏咏馨感激地坐在袁辛的身后,心里暖暖的。

    “袁辛,认识你真好。”苏咏馨发自内心地说。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苏咏馨真的很想问这个问题。

    “那天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说了几句话后,我就更确信了,你是那种让我喜欢的女孩子。”

    苏咏馨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男孩儿这样直白地跟她说话,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个袁辛是个心底坦荡荡的小小君子,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到了校门口,苏咏馨下了车,与袁辛击掌三次,“一定要考好,祝你成功。”

    “我尽最大努力,我相信自己。你也一样,好运。”袁辛上了自行车,飞也似地走了。

    苏咏馨还没走两步,袁辛骑着车子又回来了。“考完后就在这等我,我来接你。不许往别的地方走啊,我来了找不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咏馨微笑答应,袁辛才又放心地走了。

    二

    苏咏馨和伊燕双双考上了重点高中,入校那天,苏咏馨在校门口看到了正在四处张望的袁辛。

    “嗨,祝贺你呀,真的考上了。”苏咏馨笑着跟他打招呼。

    袁辛热情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我们果真分在一个班了,所以我就一直在这儿等你,今后的三年,我们可要真的一起度过了。”

    苏咏馨很惊讶,同时也非常高兴。

    “一起努力,并肩战斗。”她和他击掌为誓。

    苏咏馨在高中学习仍然优异,而袁辛因为能力突出被选为班长,他总是有事没事跑到苏咏馨跟前谈天说地,有好吃的一起分享,放假了就骑自行车送她回家;苏咏馨也在学习上尽力帮助他,人人都知道他们的友谊不同寻常。

    那时候高中的伙食很差,是死伙,大家都吃不饱。伊燕饭量小,每天早上的两个馒头一碗粥,她都会省下大半个馒头给苏咏馨,而苏咏馨从来舍不得吃,都是偷偷塞给袁辛。伊燕知道了也不揭发她。

    伊燕的同桌高洁家庭条件好,经常买些饼干掂补,她为人也大方,经常把一袋饼干给伊燕和苏咏馨分了,苏咏馨的一半基本也会落在袁辛嘴里。而袁辛作为班长更是在各个方面照顾着苏咏馨,让她始终感觉到倍受呵护的温暖。

    到了三年级,袁辛就做了苏咏馨的同桌,他跟班主任陆老师说和苏咏馨同桌他会认真听课认真学习,不会了苏咏馨还能给他讲。陆老师偏爱这个学生,就答应了,于是班上出现了首例男女生同桌。自从上了三年级,袁辛的成绩一直处于上升的状态,已经踏进前十名的行列。袁辛说这都是苏咏馨的功劳,考上大学后一定好好感谢她。苏咏馨淡然一笑,说那是你自己聪明,不关我的事。只是她自己因为总是头疼影响了学习,成绩逐渐下滑。

    袁辛和她同桌,亲眼见证了她的痛苦,一直劝她去医院看看。苏咏馨不想耽误时间,又怕花钱,总是推托不去。到了一个周日,袁辛决定逼她去。

    “苏咏馨,如果你不去,我从现在起就不学习了,你信不信?”袁辛把书包收拾整齐,坐在旁边看着她。

    “我不信。”苏咏馨不看他。

    袁辛急了,“你信不信?你信不信?”他的嗓门惊动了别的同学,大家都往这里张望。

    苏咏馨连忙向他示意小声,“你干嘛?”

    “苏咏馨,你现在必须跟我走,去医院。”袁辛坚决地说,“你怕耽误时间吗?你看你因为头疼学不了习浪费掉多少时间了?你怕花钱?我不吃不喝了,我给你花钱,行了吧?”

    苏咏馨差点掉下眼泪,车祸走了伊燕,在繁重的学习任务压迫下,只有袁辛的友谊使她觉得生活还有一丝甜美。

    袁辛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边走边说,“我知道我不动横的你是不会动弹的。”

    苏咏馨怕同学们笑话,忙推开他,“别扯着我,我去行了吧。”

    两个人来到市医院,向大夫说明了一下情况,大夫给她做了各项检查,最终结果是额窦炎,已经很严重了。

    医生给她开了一大堆药,并说,“你这个病是累出来的,你必须得休息一段时间,如果继续在学校那样劳累地学习,会并发很严重的后果的。搞不好会耽误你考大学。”

    苏咏馨哭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得病呢?

    袁辛安慰她说,“咱们的课也讲完了,你基础那么好,就算是现在考你也考得上,咱们不怕,你就好好休息一段,要是不听话,赶到高考时发病可糟了。”

    苏咏馨听着都害怕,辛辛苦苦学了这么多年,要是赶上高考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回到学校和陆老师一说,陆老师也同意让她休息,但不离校,每天听听课,但不做大量的习题,尽力而为之。

    就要高考了。

    咏馨在五月份时病情又严重过一次,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头疼得像要炸掉。幸好到了六月份缓和下来了。她认了命,能考啥样算啥样吧,只要能考上就行。老师和同学们都安慰她说,一定能考上,因为她的基础太好了,虽然最后半学期没怎么学习,但是毕竟功课全学过了,并且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就算是考不上特别好的重点,一般本科应该轻松没问题。

    袁辛的成绩已经进入全校前二十名,他是班上乃至全校进步最快的学生,老师说他考人大科大都没问题。但袁辛报了外国语学院,他的理想是外交官。苏咏馨为他鼓劲,你一定行。袁辛笑着说,我一定行。将来当了外交官,请你给当私人保健医生,薪水一定超过正常国内水平五倍。苏咏馨说那可得一言为定,这辈子就指着你了。

    三天考试下来,苏咏馨累得头昏眼花,站在操场上等袁辛时,差点一头栽倒。

    袁辛的考场在最顶层,他终于跑了下来,一直跑到咏馨的面前,两个好朋友高兴地拥抱在一起。

    “终于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袁辛兴奋地喊道,“你怎么样?最后这两科考得行吗?”

    苏咏馨身上不舒服,但心里很高兴,“还好,我觉得考上大学应该没问题,你呢?”

    “我也好,题答得都特别顺。”袁辛很高兴,“咱们不和他们挤公汽了,坐三轮车好不好?又凉快又舒服?”

    两个人叫了一辆三轮车,坐在上面,袁辛高兴地哼起了歌。

    “瞧你高兴的,”苏咏馨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如此开心,心里很欣慰,自己可能上不了什么特别好的大学了,但袁辛能,这也算满足了一份心愿吧。

    “我当然高兴,”袁辛说,“上理想的大学,干理想的工作,这是一个人最美的梦了,我想我可以实现了,虽然说这话早了点,但我有信心。”

    “你一定行的,三年班长我已经看出你的才能来了,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苏咏馨说的是心里话,袁辛在毕业时获得了省优秀毕业生的荣誉。

    “你也别愁,我好了,你就一定会好的,信吗?”袁辛看着苏咏馨。

    苏咏馨微笑,“信。”

    “信就对了,”袁辛说,“就凭咱们俩这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断交,我要是当了外交官,就把你一起带国外去,有福同享嘛。”

    苏咏馨看着神采飞扬的袁辛,微笑着,此时她是他最好的听众,最大的支持者。

    三

    七月底,高考成绩下来了,苏咏馨的成绩过了重点线十分,上大学十拿九稳。虽然有些失意,但总算考上了,她的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万一落榜,自己的病又是这个样子,复读都成了难题。这样一想,心就宽了许多。情绪也就转变过来了。

    相约一起来看成绩的袁辛考出了一个相当出色的分数,用他自己的话说,外交官当定了。

    “真为大家高兴呀,差不多都能上大学。”苏咏馨欣慰地说。

    “那是当然,咱们重点中学的升学率就该是这样的。”袁辛骄傲地说。

    苏咏馨看着袁辛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苏咏馨,上大学之前这段日子你打算怎么过?”袁辛一边开自行车的车锁一边问。

    “亲戚家都走一走,帮家里干点活,也就这些。”

    “我还没做打算呢,也可能是帮家里干些活。不过我一会儿要和我们寝室的那些家伙们游泳去。”

    “游泳去?我还以为你要送我回家呢。”苏咏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嘿嘿,要不是和他们约好了,我就送你回家了,不好意思喔,你自己坐汽车回去吧。”袁辛陪着笑脸。

    “你游泳技术咋样啊?可得注意安全。”苏咏馨有些担心。

    “你放心,我你还不了解吗?从来不冲动,做事有分寸,对不对?”

    “呸,王婆卖瓜。”苏咏馨撇嘴笑他,但心里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袁辛和她同班三年,做了他们班三年的班长,真的是稳重踏实,值得信赖。

    袁辛不理会苏咏馨的嘲笑,路过花坛时,他顺手摘下一朵小小蝴蝶花,“送给你,苏咏馨同学,祝贺你考上大学。”

    咏馨接了,顺手戴在耳旁,“谢谢啊,袁辛,我小时候就喜欢戴花,有一次忘了摘,居然戴到学校去,丢死人。”咏馨说着自己的糗事,开心地笑了。

    “云鬓斜簪,徒要叫郎比并看。”袁辛煞有介事地端详着苏咏馨,并冒出这样一句词来。

    苏咏馨的脸红了,一拳捣过去,骂道:“你个死袁辛,胡说什么呀?”

    袁辛哈哈笑着,没有躲,而是迎上来故意挨了她一拳,“该打,该打,谁让我胡说八道。”

    “别闹了,明天我去伊燕家,咱班好几个同学都是她们村的,小聚一个,你去不?”苏咏馨说。

    “行,这样,我明天去你家接你,然后一起去,好不好?”

    “一言为定。”

    第二天,苏咏馨早早收拾好自己,等着袁辛来接她。可是她没有等来袁辛,他失约了。快到中午时,她已经开始在心里骂袁辛了:“死小子,一定是忘了,看我明儿见到你怎么收拾你?”

    咏馨爸回来了,刚进屋就说:“馨儿,听说你们学校有个男生死了。”

    “几年级的,怎么死的?”咏馨心不在焉地问,她正在心里埋怨袁辛,想着见面怎么收拾他一顿。

    “就你们这届的,昨天游泳时淹死了。”

    苏咏馨的脑子嗡的一下,眼前一黑,瞬间觉得自己死过去了。

    “他叫什么名字?他叫什么名字?”苏咏馨在父亲面前失态了,她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声嘶力竭。

    咏馨爸吃了一惊,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女儿这样的失态,女儿从小身体有残疾,但是却非常坚强,一向乐观向上,从来不哭天抹泪。

    “不知道叫啥名字,说是他本来都上岸了,但是为了救别的同学,又返回去了,结果再也没上来。听说大学都考上了,可真白瞎了。这孩子也真是的,没啥事儿游什么泳啊?”

    苏咏馨不想听爸爸说什么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她要去村委会,那里有电话,她要向学校问个明白。一路上她跌倒了三四次,膝盖都破了,但她浑然不觉,她只恨自己的两条腿为什么不听使唤,不能够快点到电话跟前,求证一下,出事的人是谁。听爸爸说的情况,像是袁辛的作为,他一向乐于助人,从不自私自利,只想自己。可这次,她宁愿他是个胆小鬼。

    村委会的人都认识苏咏馨,这是村里的头一个大学生,他们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听到她要打电话,负责的人啥也没说就给开了锁。

    苏咏馨用颤抖的手拨通了学校的电话。

    “哪里?”一个女声接起电话。

    “老师你好,我是高三二班的学生苏咏馨,我想问一下,昨天是不是有咱校的同学游泳出事了?”

    “是的,就是你们班的,死了。”值勤的老师语气沉重地回答。

    “他叫什么名字?”苏咏馨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他们一起去一大帮呢,指不定是谁出事呢。

    “袁辛。”

    随着这两个字从话筒那边传来,苏咏馨瘫倒在地上。她抽筋了。这是她很小时候的毛病,已经很久没犯病了。

    人们惊叫着,把苏咏馨抱去卫生所,大夫给她静推了一大管葡萄糖酸钙,又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

    苏咏馨崩溃了,如果说伊燕的车祸让她觉得痛彻心脾,那么袁辛的死就是让她疼在了骨髓里,血液里,牵扯到了她的每根神经。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咏馨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摆弄着那朵已经枯萎的蝴蝶花,流泪想着: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自己要承受先天的残疾,还要让自己的两个最好的朋友一个瘫痪在床,一个命丧黄泉?是自己命中与朋友相克吗?

    苏咏馨的抽筋病持续了二十多天才有好转,她每天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和袁辛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手里拿着那朵蝴蝶花,她的眼里不停地流着泪。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一生的眼泪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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