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养富养

穷养富养 > 第十三章 突然的青春

第十三章 突然的青春

    “总之今天谢谢你了。”陈思昂说,“真是的,老刘也太不讲理了,还有……小君,你特么刚刚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灵魂出窍了?”

    小君微笑着看着俞琴说:“我在等她发话。”

    “哈?”

    “现在我放心了。”梁君说,“这家伙是真的向着我们的,而且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俞琴没有说话,在琴凳上坐下,她一贯的沉默又回来了。

    今天陈思昂有点心不在焉,俞琴倒是十分专注,过了大约五六分钟,陈思昂突然道:“停!”

    “怎么了?”梁君说,“有灵感?”

    “算不上。”陈思昂说,“只是觉得,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不能不说点什么。”

    俞琴回过头,事实上陈思昂所说的话,正是她刚才的感觉。没错,不能不说点什么……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或许,自己实际上却是个会打抱不平的人。

    “陈思昂。”她扭头说道,“你们这里的原创歌曲,都是你作词谱曲的吧?”

    “大多数是我。”陈思昂说,“也有一些是他们两个作的。”

    “这次让我来试试谱曲吧。”俞琴说。

    “哦,你会谱曲?”

    “没有经验。”俞琴说,“只是想随便试试,也许结果不好。”

    “没事。”陈思昂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第一次写歌词的时候,真的是半点儿美感都没有。”

    “你现在写的歌词也没有美感。”梁君说,“而且你不是说过,我们不是靠表面的美感争胜负的嘛?”

    “也是。”陈思昂说。

    不是为了美感,那是为了什么呢?

    显然,俞琴想要谱曲,也不是为了什么美感,但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天回到家以后,俞琴极为罕见地没有马上把作业拿出来,而是把一本草稿本放在面前,试着提笔。

    但是该写些什么?

    从听到老刘误会陈思昂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里就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她看不惯老刘那种自以为是的神气,而且她难以抑制地想要出口反驳。

    事实上,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以前有很多次,她都有忍不住想要与人争辩的冲动,但是每一次,或许是因为不善表达,或许是因为自以为无聊,总之每次最终都是保持了沉默,最终一笑而过。

    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言的一样,人总有不能保持沉默的时候,她这才感觉到自己一贯以来的生活方式实在是过于超群,而现在,属于普通年轻人的一部分——表达欲,却在她身上蠢蠢欲动了。

    没错,这世界上,有太多不可理喻的思想,不可理喻的人,尽管她心里清楚,自己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但是她却突然开始渴望,渴望有人能倾听她,理解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多少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传达出去。

    然而,在桌前坐了半个小时,她却不知该从何下笔。如果说老刘的做法不对的话,那什么样的做法才是对的呢?而她的心情,又要怎样转变成音符呢?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放下笔,走到钢琴旁边,家里的钢琴盖着布,布上已经蒙了一层灰尘——上初中以后,妈妈就让她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钢琴只是作为一项足够在必要的时候进行才艺表演吸引眼球的技能,每个月碰那么两次,保持一定的技能就可以了。

    俞琴轻轻掀开钢琴布,琴盖上也落了一层灰,她轻轻用手一拂,手上便沾了一片黑色。

    她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是让妈妈知道自己在应该为学业奋斗的时候弹钢琴的话,会怎么样?

    妈妈不会打她,但是她那带着忧郁气息的沉默会更让她难受,自从那次病倒后,她又憔悴了许多,那张曾经令无数男人为之倾倒的脸上,如今依然能看出是个美人,却带着一种蜡黄色,那很久很久以前飘逸柔顺的长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却被剪得很短,如今那里面夹杂着一丛丛的白发。

    她知道母亲几乎每个星期有五天加班,她知道母亲每天只吃两顿饭,加起来不会超过十元,却要为她准备丰盛的早餐和晚餐,她知道母亲为了她的学习,工作再忙也不忘常常跟学校的老师联系……

    对于这样的一个母亲,任何可能让她费心的行为,都是一种背叛。

    俞琴打开琴盖,在琴键上轻轻按了几下,家里的钢琴音色和活动室的钢琴略有不同。她一边随意地按动着琴键,一边思考要是妈妈发现了钢琴被人动过,她该怎么解释。

    一直以来,她一直是抱着感恩的心情接受母亲的付出的,虽然有时会感到辛苦,但她知道,母亲更比她辛苦百倍。但是今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束缚感。琴键上的手似在挣扎,明知自己在做一件不理智的事,却一点儿也不愿停下,于是她开始意识到,这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叛逆期到了。

    她明白自己已无处可逃,年轻人是要以自己的心为指向,反抗一切阻拦自己的事物的,她也不例外。尽管带着负罪感,但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改变现状,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至于这是不是一时冲动,她现在不想考虑。

    俞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将自己刚刚即兴弹的曲调记录下来,它太寒碜了,虽然能够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并不能打动别人。而她现在的野心,却是要让人们理解她的想法,甚至是改变某些她见不惯的事物。

    这天妈妈照例回来的晚,她到家的时候,俞琴已经坐在书桌前,乖乖地写作业了。她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发现她所做的事,但是她看见妈妈在客厅里揉着腰,轻声叹息,也许是又被领导骂了。

    母女俩直到晚饭时分才说上话,当妈的照例问些学校里的事,有没有小测验,进来新学的知识都懂了没有,之类的,俞琴也是照例的报喜不报忧,只简短地说些“都会了”,做妈的虽有无奈,却也不甚在意,因为她是和学校的老师一直保持着联系的,要真有什么大事,俞琴是瞒不过去的。

    直到吃完了饭,她起身收拾桌子,俞琴转身要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说:“小琴,别老想些有的没的……多年前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我们是苦命的一家子,我那时跟你说的话,你应该也记在心里了吧?”

    “每一天都可能是灾难来临的前一天。”俞琴说。

    她带着这句话的余韵走进了房间,那刚刚靠近的梦想,或许是痴想,似乎变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