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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京城?”沈氏念叨着这两个字,“说起来离开好久了。”

    她抬头,眼神中点了两簇火苗,好像是想起来以前在家里的时光,嘴角慢慢勾起。

    沈妙意回到凳子上坐好,半条手臂搭在桌沿上,轻嗯了声:“以后还能经常见到娘。”

    “不成,”沈氏垂下头,轻摇着,“他才走了几日,我怎能离开?毕竟是忠瀚侯府的夫人,我是要留在邺城的。至于平儿,待他身子好些,是可以去京城看看。”

    沈妙意心中也明白,殷雨伯和母亲两人情深义重,这样劝人去京城,是不太妥当,可她就是担忧。

    门扇被风吹着,可见天很快就要冷下来了。

    沈氏见女儿低着头,样子乖顺,由心底的疼爱:“在想什么?”

    “娘,我想……”沈妙意扇了两下眼睫,有些犹疑道,“我想去清恩寺住上几日。”

    “清恩寺?”沈氏不解,“为何去那儿,还有几日出嫁,留在家准备才是。”

    沈妙意正了正身子,唇瓣儿薄薄,上唇中嵌着一颗唇珠,看起来软软的:“正是因为要出嫁,所以想去寺中吃斋念佛几日,为娘和平弟祈福;也为京城老太太,娘忘了,下个月是她的生辰。”

    “是这事啊?”沈氏点头,笑着道,“你这丫头有心了,老太太会高兴的。”

    “我是知道娘一早就安排人送去寿礼,因此我也想尽一点自己的心意。”沈妙意道,“给老太太绣一幅寿字图,再去寺里抄一份佛经,届时让五哥捎回去。”

    白日里就在想这个,去到寺庙可以帮家人祈福,又可以避开殷铮,如此在出嫁前也就安生了。

    沈氏想了想:“可你出嫁怎么办?不会耽误?”

    一听这话,沈妙意便觉得事儿是成了,心中的缓解直接带到了脸上。

    她笑着靠去母亲身上,声音软软的撒着娇:“娘说的好像我留在府中,就能做什么似的?一切不都是你安排好了吗?”

    “你这妮子,这是数落为娘?”沈氏无奈笑着,手指戳着女儿额头,满是宠爱,“成,去吧,让张妈妈跟着你。佛门清净地,你可别跟在家一样,到处乱跑才是。”

    沈妙意心里一暖,在人身上找着舒服的位置,轻闭上眼睛,喃喃着:“娘对妙意真好。”

    沈氏摸着女儿发顶,笑的温柔:“你是娘的宝贝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谁要欺负你,娘能拼命!”

    “嗯,”沈妙意鼻尖发酸,闭着的眼睛热热的,“我也是,会保护娘。”

    。

    城外军营,旌旗在黑夜中烈烈招展。

    本是人人入睡之时,却见一队兵马从营地开出,浩浩荡荡往远处进发。

    打首的骏马之上,男子一身黑色铁甲,一张脸挡在铁盔下,斗篷随风扬起。

    他手里攥着的除了缰绳,还有一条粗麻绳,近两丈长的绳子另一端拽着一个人,吃力的迈步小跑跟上马的步子。

    “侯爷,我说的都是真的。”赵会苦着脸,被迫拖着走,手腕上的皮都被绳子勒破了,“那群贼寇凶悍,地势又险,你真要去,也得提前准备……”

    殷铮在马背上回了下头,眼角一扫:“这不是有赵大人你吗?你先前去走一趟,我后面再上。”

    说着,他拉了下绳子,赵会的身子就踉跄往前跑。

    “侯爷,我真的去了,太子的人可就知道了,到时候京里也知道……”

    “闭嘴,”殷铮冷喝一声,“再出一点儿声,割了你的舌头!”

    身后安静了,只有行军往前的踏步声,在黑夜里那样明显。

    仇浮打马从后面上来,跟在殷铮身后,身上铁甲擦擦作响。

    “侯爷,真的不需要部署?为何突然想征讨贼寇老巢,之前说要谨慎的……”

    “不必说了。”殷铮抬起手,示意人不用再说,“记得,到时候别放过一个。”

    劲风狂卷而来,擦过他的脸颊,吹不灭他心头的火。他想杀人,用手里的刀,听那遍地哀嚎……

    那一夜,天空没有半点亮光,那一夜,大火蔓延了十座山头。

    。

    清恩寺,位于镜湖南岸,双峰山的半腰处,是一座百年古刹。

    虔诚的香客从山门前便开始心里念佛,寺里钟声撞响,敲震了四周山峦。

    “这里倒是清净,还有后山的枫叶那叫一个好看,远瞧着就跟火烧似的。”张妈妈敞开客房的门,对寺里僧人的安排很是满意。

    这里是寺院后面一处清净的小院子,专门招待来寺里的女香客,住宿、休息。

    客房正靠在山根,院中一颗参天槐树,粗细得两个成年男子才能抱得过来。这树活了许多年岁,便有了灵性,一口古井挖下树下,常年冒着甘泉。

    传说这是一棵姻缘树,所以枝子上被系了许多的红绳,那是女儿家们对自己姻缘的祈祷。

    后面便是青松林子,沈妙意站在院门处,仰头望向山顶,山风摇着整座山林。

    “真好。”她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月婵提着包袱打外面进来,抱怨了声:“就姑娘你觉得好,这上山来一趟,人的骨头都散架了。”

    沈妙意捂嘴笑着,眼睛瞟去那棵大槐树:“月婵,我给你准备了红绳,待会儿你系上去。”

    “姑娘?”月婵脸一红,快步往屋中走着,“夫人不管着你,什么话都说。”

    张妈妈正好出来,接去月婵手里的包袱,道:“我看姑娘出来走走挺好的,看在府里憋着,整日里不说一句话。”

    月婵嗯了声,走回到沈妙意身旁:“姑娘,真的要在这儿住上几日?这里荒山野岭的,找个说话儿的都没有,什么也不能做……”

    “嘘,”沈妙意抬起一根手指挡在嘴边,眼睛晶亮透彻,“莫要说这样的话,来这儿自然不是游玩,要诚心。”

    她站去树下,探头往深井里看了眼,感受到一股清凉。

    终于出来了,在这里等到出嫁就好。

    张妈妈收拾好,便走过来,把沈妙意往一旁拉走:“站井边上作甚?看着怪瘆人的。”

    沈妙意笑笑,心里完全松快下来,任由人带着自己往前走,最后一把摁在竹椅上。

    “妈妈这样拉我,像贼匪?”

    “贼匪?”张妈妈笑道,“你也听说牛王山的事了?咱家侯爷还真是了得,竟一夜之间铲平了那贼匪窝子。”

    乍听到殷铮的名字,沈妙意下意识抓紧了手。

    “哦。”她低下头淡淡应了声,

    张妈妈又讲着自己知道的,没发现沈妙意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听说那大火烧红了半边天,那些个贼寇一个没剩,跟人间炼狱似的。不知真假,说侯爷受伤了,想想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也是心惊。”

    “他受伤了?”沈妙意随意问了声。

    “是,”张妈妈点头,“轻重也不知道,说是在军营里养着。”

    沈妙意嗯了声,没再说话。

    。

    两日过去,幽静的寺庙让人彻底洗去了俗世的烦忧。

    沈妙意每日里就是诵经念佛,有时人少也是去大殿中拜祭。

    过晌,抄完佛经,她走到院中。槐树上的红线在风中飘着,煞是好看。

    月婵从外面进来,几步过来:“姑娘,我看有人从后山回来,说是那边的枫叶好看。要不要过去瞧瞧?”

    “后山?”沈妙意揉揉手腕,抄了太多手有些酸,“张妈妈呢?”

    “跟着一位师父学什么咳症的穴位,”月婵抓抓脑袋,笑了笑,“奴婢也不清楚。”

    沈妙意明白了,应是张妈妈在学穴位,想回去给沈氏制咳症。

    “走吧,后山也不远,咱们去看枫叶。”她脚步轻快,径直出了院子。

    月婵赶紧跟上,笑着道:“姑娘,那些人说往上走走,在狮子岩那儿看最好,能看见整座山谷。”

    “嗯,”沈妙意回头,“那咱们就快些走。”

    盘山小道,曲折蜿蜒,绕过一座山丘便看见了红叶谷,即使没见着全貌,也被那火红景色深深震撼。

    “呀,我这脑子!”月婵停下步子,懊悔的拍着大腿,“这边风大,我回去给姑娘取披风来。”

    沈妙意想说不用了,一会儿就回去,话没出口,就见人已经转了身,遂也就作罢。

    她独自往前走,前面是狮子岩,一块平坦的巨石,在那里等着便好。

    天上积着厚厚的云层,若是晴天,山谷被夕阳所照,那是极美。

    沈妙意站在狮子岩往下看,尽是一片红色,这应是秋日最后的美景了。

    美景怡人,即便小径上传来脚步声,她也未移开视线,只道:“月婵,这是要下雨了。”

    她对天仰着脸,眼睫轻抖着,几滴雨丝落在额头。

    “那就找去处躲雨。”身后人回答。

    沈妙意呼吸一滞,清亮眼睛慢慢爬上惊愕。

    她僵硬着转身去看,每一条神经都紧绷起来。嘴角动了动,却根本说不出话。

    那人站在那儿,暖橘色的衣袍,手里一枝红叶扫在下颌处,好看的唇角总让人觉着他在笑。

    “妙儿,见到阿兄怎么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应该下周入v,到时候多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