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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起疑逃跑

    推门而入,见了温柔俊朗的梁子函,跳动的灯火在他的面庞上变换着光影,一股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瞬间将慕卓包裹。

    “子函哥哥。”她带着娇弱的哭腔叫他,悲喜交加的音调中,梁子函只觉她像走过千山万水、饱受风雨磨难般似的来寻他。那些以为她一朝心变的伤感,推却所有人只为见她又被爽约的愤怒,迟迟未见她的担忧,都在这一声娇唤后化为乌有。

    梁子函的面上一如往昔的稳重,上前温柔而有力地搂着慕卓的肩膀,只任她肆意流泪,她不语他便不问。待她的委屈被眼泪带走,情绪平复下来,才拿出手帕帮她拭干眼角的泪痕。

    “饿了吧,来,这是寻你时在附近找到的野鸡和山菌熬的汤,按上次你教的法子做的,你尝尝。也不知是哪个大善人,设陷阱抓的鸡,采的山菌全都不要了,让我白捡了便宜。”说着双手从慕卓的肩膀顺手臂抚下牵起她手。

    “噗……”慕卓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嘶……”之后便是一阵龇牙咧嘴,是在树洞里被银矛头划破的伤口被碰到。

    子函赶紧解开那粗略的包扎,伤口规则细长,并不很深,应是被利器划过,幸而是手背延上的臂肢,不至伤到经脉;包扎的布条虽是干的,但伤口却被水浸湿有恶化的倾向,且布条上带着清晰可闻的硫磺味。

    忍住质问她的冲动,子函掏出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给丫头重新包扎,动作利落又温柔。

    慕卓见他喉头滚动,便知他把想问的话吞了回去,是盼着她能信任他,并告知他实情。

    “我……”如果只是给人服了解药救人一命那么简单,慕卓早说了,而关于同那人在一起的太多细节她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只好低了头小声说到:“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迷了路,弄伤胳膊又掉进了水里。”

    梁子函何许人也?潭州司法推官,衙门里的大案一半以上都是他带队侦破的。慕丫头的敷衍,在他这儿徒有欲盖弥彰之效。

    “吃点东西我便送你回家吧。”子函心中凉了半截,卓妹在他面前从来都自由自在、叽叽喳喳,哪怕是女儿家月信到了疼得厉害,这等平常女子都感羞臊的事也可以在他面前随意抱怨。而今事情明明已超过她的承受范围,却缄口不言,用如此拙劣的谎回应他的关心。

    慕卓这边悉悉索索连着三碗鸡汤下肚,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适才那副霜打茄子的蔫吧样儿早没了踪影。

    见了她这副没心肝的样子,梁子函的眼这才又重新带着笑意,所幸她能平安回来,他在心中宽慰自己,谁没有一两件不愿提及的事呢?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二姐知道你与我有约,大家都以为你同我一起,所以家里不用担心,但今后莫要再仗着自己会使毒四处乱跑了。”拿下她手里的鸡骨头,擦干她嘴角的汤渍,顺手一捏那嘟婴儿肥的小脸以示警告。

    没吃完的汤肉依然倒到院门口的石槽里喂森林里的小动物,慕卓倒掉它们的时候心里内疚一阵,他还在等我拿食物回去么?但很便被奇淫合欢散的惊吓激醒,农夫与蛇的故事还见得少么?

    回程与子涵哥哥同乘一骑,慕丫头忽而生出一股有别从前的羞涩来。

    打从记事起梁子函便与她青梅竹马,春天带她一路打马去郊外踏青放纸鸢,夏天到小河里捉鱼烤了给她打牙祭,秋天赢了月节灯会的头彩送她,冬天拿家里最好的花雕温热给她暖身子。

    慕卓习惯他的温暖、习惯他的触碰,无数次她瘪了脚,是他背她回府;无数次怕她迷路,是他牵着她走到熟悉的街道;无数次她闯了祸不敢回家,是他把过错揽下向慕伯父负荆请罪;十数个春夏秋冬,他是她最安稳的依靠、最幸福的存在。

    慕卓喜欢和子函在一起,自己是要嫁他的,这事她从来都笃定。而今天的经历,让她对男人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官感受,那种身体的接触有别于两小无猜的温馨,是一股没来由的血流加速,心被骤然抓紧似的难受,但又知自己是高兴的。

    梁子函察觉到她的变化,猜想这便是二姐说的情窦初开,终于盼到这一刻的子函心里乐开了花,不由得点了马肚子加快骑速。

    马儿的飞奔让慕卓下意识地抱住子函的腰际,头紧贴他胸口的时候,她总觉得对这感觉似曾相识,却在脑中怎么也搜寻不到出处。

    今日是子函哥哥的生辰,却被一个陌生人搅了局,慕卓心中少不得生出些不悦。然而她向来是个口恶心软之人,嘴上嘟囔着错过了良城美景,心里却惦记着那人的身体状况。暖春之毒尚在,他必然日益衰弱,而今饿着肚子,会不会觉得愈加困乏?

    到了慕府,送卓丫头回房后,梁子函照例与慕伯父说上几句,官场变动、民生经济、江湖传闻、几大家族的联盟发展,他都能从慕憬持这里得到较寻常儒生更为深刻、长远的点播,故在心里将其尊为师敬作父。

    而在慕憬持心中,早将梁子函视为准女婿,待他如半子;这些年他对卓丫头的心意也令慕憬持十分满意,这二人的婚事也早也在梁慕两族长间达成共识,只待今年秋收,便为他小两口风风光光地把喜事办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慕卓始终难以平静,越是勒令自己忘了今天发生的意外,反而越是为那人担忧。从饿死到被仇家追到杀死,慕丫头为他模拟了不下十种死法,而每种死法都和今日自己的不守信用脱不了干系。

    但自己断片儿的记忆,那奇淫合欢散的香气都警告着她不要做自以为是的滥好人,否则到时候被反咬一口都是咎由自取。

    可那些威胁不都是自己的猜测么?如果因为莫须有的怀疑而枉送了一个求救之人的性命,那才真叫罪不可恕。

    如果大姐在就好了,至少她有孩子,总能帮忙断一下自己的清白。但长姐为母,慕宛对慕卓虽最为宠爱,但管教也一向严厉,若真向她问了此等事关女子贞操之事,指不定如何教训慕卓并把那男子抓回对她负责呢。这么一想,慕卓冷不丁的打了个激灵,幸好大姐已经嫁到婆家,否则真这么冲动地去找她岂不作死?

    左思右想之后,慕卓还是觉得应该把下午的事跟二姐商量一下。毕竟她与子函哥哥同在衙门里做司法推官,各种江湖经验总是不少的,肯定能给她拿个好主意。

    经过三姐房门时,慕芷还在做晚课的诵经,依稀听进些经文以后,慕卓觉得自己的胸怀真是越发慈悲了。

    慕岚此刻正在拭剑,卓丫头还未敲门,房里便来一声“进来。”

    慕卓进屋扭捏半天不知怎样开口,二姐见她如此,收了剑给她倒了杯水说到:“怎么?不是来跟我絮叨你和梁大公子的风花雪月的?”

    “二姐你真是……”慕卓听她如此调笑,面有羞涩的娇嗔。

    “那所为何事?”慕岚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塞进小妹的嘴里,见她吃了糕点又喝了水,心情平复以后才又问道。

    “其实我跟子函哥哥只是夜间一同回来罢了,之前我……”慕卓遂将岳麓山上如何救了一个被追杀之人,如何给他解毒,如何怀疑他给自己下药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慕岚,但怕被训贪图钱财,特意隐去了那人身份和一城之诺。

    慕岚听罢,先掀开慕卓左臂的袖口,将曲泽穴处的红点指给她看:“傻丫头,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出生后都会点上守宫砂,待到媒婆上门时先证清白,媒婆到对方撮合时才有底。你的宮砂痣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儿么?”

    慕卓听了万分尴尬,原来判断清白的法子这么简单,亏得自己还抠破头破地胡思乱想。

    “虽然你依旧是处子之身,但并不能完全判定合欢散没有用在你身上。而你昏厥一事,我倒以为应与合欢散并无干系,我曾在推官卷宗里看过燃烧湿炭中毒身亡的案例,就之前的描述来推测,在温泉蒸腾的环境中,你应是被自己点燃的炭火毒晕的,而你所救之人,当时熄灭火堆救了你一命,否则那毒气持续吸入,你早升天去陪娘了。”

    慕卓听到这儿已羞愧得无地自容,起身便朝门外奔去。

    ----------------------------------------题外话--------------------------------------

    昨晚发的新章因为修改待审核,所以没有及时呈现在大人们的面前,实在抱歉,以后会注意规则的,还请大人们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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