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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天降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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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像后,三人眼对眼,肩并肩,甚至还有些挤。

    饶是楚留香见惯大世面,此景之下心中仍是掀起了阵阵波涛。

    赵桓十分淡定,看出来人是楚留香后无声地弯了弯眼,对他微笑;而王怜花则是怡然自得,轻飘飘地瞥他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楚留香无声苦笑,躲藏时和熟人相遇还面面相觑,这般经历他大约是永远也忘不掉了。

    佛像前,司空摘星右眼皮不住跳,他心中隐隐有不妙的预感——有这预感时还是赵决明与楚留香至福威镖局那日下午,王怜花带着他俩来马厩找他之前。

    于是他将视线移向佛像。

    佛像高大威严,神色活灵活现,设计巧妙,于黑暗中只能窥见佛像的黑色轮廓。佛像两侧有墙柜遮挡,香案上铺有幕布,从两侧垂下,常人见了,绝不会想佛像后有什么。

    司空摘星缓缓上前,挪开了柜子。

    佛像后由低到高排列的三人直直向他望来,目光于黑夜中似有灼灼火光,几乎要闪瞎司空摘星的一双眼睛。

    司空摘星:“……”

    他不语,默默地将柜子又挪了回去,以挡住佛像后的三人。

    林远图当年莫非在林家老宅中设有迷阵?为何他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麻烦精们?

    司空摘星用手抵着柜门,陷入沉思。

    赵桓:“孙七孙七,你看到我们了。”

    司空摘星佯装听不见,妄想逃避事实。

    王怜花:“别装了。”

    楚留香:“……孙七兄弟。”

    司空摘星:“……”

    他收回手站至一边,没好气道:“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我可不管你们。”

    赵桓提气从佛像后跃出,随后王怜花与楚留香也紧跟着落在司空摘星面前。

    黑暗中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陷入沉默。

    司空摘星瞧见赵桓手中的袈裟,眉毛一扬,问道:“那是何物?”

    王怜花抢答:“你想要的东西。”

    司空摘星:“……”

    楚留香站在赵桓身侧,闻言好奇地看了眼赵桓手中的袈裟,却未看出任何奇特之处。

    司空摘星开口,言语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王前辈,你为何紧盯我不放?”

    他算是彻底明白,王怜花就是看他好玩才那般戏弄于他,甚至在弄明白他的目的后带着赵决明和楚留香一同来截他。

    王怜花微微一笑,回答:“因为我中意你。”

    能得享誉江湖的前辈一句“中意”,无论任何人都会感到欢喜,可司空摘星却抽了抽嘴角,冷冷道:“我可不想要您的中意,您还是专心些,‘中意’赵决明一人便好。”

    赵桓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有必要补充一下,便道:“王前辈心意已改。”

    司空摘星看了这一本正经的说瞎话的少年一眼,眼中神色复杂难言。

    他简直想立刻掉头从这满是麻烦精中的佛堂离去。

    楚留香沉默地听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心中疑问,开口问道:“……不知孙七兄弟,到底是何人?”

    司空摘星飞出佛堂外的心立刻飞回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楚留香:“这两人未对你说么?”

    楚留香苦笑道:“未曾,我是跟在你身后来的。”

    司空摘星:“……你是跟在我身后来的?”

    楚留香点头。

    司空摘星为自己未发现楚留香而有些懊恼,楚留香便又接着道:“在佛堂中遇见决明和王前辈时我亦是十分惊讶。”

    司空摘星莫名产生几分同病相怜的情绪,语气也软和下来,道:“我与你还算是同行。”

    楚留香:“……阁下是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傲然颔首:“不错,正是我偷王之王。”

    王怜花悄悄地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嗤笑。

    司空摘星:“……”

    楚留香十分捧场,眉眼微弯:“久仰大名。”

    赵桓在他们对话时便凑近袈裟对着微光去看袈裟上的字迹,然而屋内昏暗封闭,他只辨认出一个宫字,眼见另三人似乎说完了话,赵桓便提出先去外面再谈。

    “这地方又暗又闷,屋外有月光,还亮堂些。”

    赵桓捧握着那叠袈裟,直率地说道。

    司空摘星心下微沉,辟邪剑谱若是为赵决明所得,他不会难以接受;但若是赵决明表现出对辟邪剑谱的贪欲,他……仅仅是想到这点,司空摘星便会有些失望。

    而此时,楚留香开口了。

    “这是何物?”

    赵桓对着楚留香展开袈裟,上面的墨色字迹若隐若现,少年毫无隐瞒道:“似乎是辟邪剑谱。”

    楚留香神情微动,辟邪剑谱名震江湖,他自然听过。

    司空摘星的视线在赵桓空荡荡的腰间掠过——许是为了夜探林家老宅,少侠今日并未带剑,于是他问:“你要习辟邪剑法么?”

    赵桓想也不想地否认:“我有自己的剑谱。”

    这便是不会研习辟邪剑谱的意思了。

    四人跑到佛堂外,赵桓对着清辉展开袈裟,其余三人围在一旁看,袈裟上书:“欲练此功——”

    必先自宫。

    四人静默,只有夏日夜风欢快掠过,带来几声犬吠。

    既然要练辟邪剑谱,必先自宫……

    怪不得林远图只收了两名义子,一生未娶。

    怪不得如今福威镖局颓势不可挡,想来是林震南所习剑术并非真正的辟邪剑谱。

    众人豁然开朗,赵桓端着袈裟,神色肃然:“想不到辟邪剑谱竟有这钟秘密。”

    没人开口。

    王怜花盯着那八个大字,神色十分古怪——在场的另两个成年男人都是类似的表情。

    但赵桓还在开口:“要塞回去吗?”

    “……”

    司空摘星终于开口:“不可。”

    王怜花和楚留香神色微妙地看他,视线不自觉地往他下三路扫去。

    司空摘星咬牙切齿:“……别瞎看瞎想!”

    赵桓没有瞎看瞎想,却瞎问:“孙七你想要么?”

    他想起王怜花下午时对他说孙七是司空摘星的事情,也提到司空摘星似乎是为辟邪剑谱而来,面上流露出几分傻不拉叽还让人嘴角只抽的了然。

    司空摘星努力无视,回道:“……我在青城派偶然听到青城派掌门的预谋,他对辟邪剑谱图谋不轨,整夜商讨该如何从福威镖局中夺得辟邪剑谱。”

    辟邪剑谱是个烫手山芋,无数人趋之若鹜,放在福威镖局中迟早会引来祸患。司空摘星同福威镖局众人相处近两月以来,看出林震南武艺不精,却如井底之蛙认为自己所学的正是辟邪剑谱——可若真是辟邪剑谱,福威镖局也不会沦落如此地步。

    因而曾见识过林远图所使辟邪剑法之人,都认为林震南如今所用的剑法不是真正的辟邪剑法。

    王怜花微微扬眉。

    楚留香道:“青城派松风剑法刚劲轻灵,为何他们会想要辟邪剑谱?”

    司空摘星说出连王怜花也不曾听过的秘辛:“青城派前任掌门长青子曾败于林远图之手,郁郁而终,余沧海放不下此事,一心想要辟邪剑谱,顺便一雪前耻。”

    赵桓若有所思:“那这辟邪剑谱不能放回去,还要让世人知晓辟邪剑谱已不在福威镖局中。”

    王怜花悠悠开口:“我有个好主意。”

    三人便齐齐看向他。

    月光下的千面公子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

    *

    离四人于林家老宅夜游后不久,江湖上突然传出那石观音之子、妙僧无花南下入莆田少林寺意图灭口前曾在福州停留一日,从福威镖局中偷走了辟邪剑谱。

    这消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人人皆道得无花者可得辟邪剑谱。

    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冲他的朋友们唉声叹气:“我爹爹原本不知道他练的不是真正的辟邪剑谱,此次事一传开,爹爹想起了祖训,才知道老宅中极可能藏有真正的辟邪剑谱——可如今无花窃走辟邪剑谱,我便是想学也学不成了。”

    赵桓心想,你还是永远都不学的好。

    楚留香在门外听到少镖头的抱怨,摸了摸鼻子;司空摘星默默地立在一旁给小雪驹梳毛;王怜花面色如常,似乎提出甩锅给无花的人不是他一般。

    而如今正押送着无花往开封府而去的白玉堂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一路上有无数人想要从白玉堂手中劫走无花,白玉堂累得够呛,途中与铁手汇合,之后才轻松了些。

    无花即便行为受到限制,已是阶下囚,却仍旧保持着犹如云端仙人的风雅。白玉堂将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转述给他,随后问道:“你南下入莆田时竟有空在福州停留么?”

    白袍僧人面皮猛地一抽,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玉堂:“你的意思是……你未偷辟邪剑谱?”

    无花一字一顿:“未曾。”

    白玉堂第一时间却并未怀疑无花说的是假话,反而立刻想到福州福威镖局如今还有一个赵决明和王怜花。

    “……”

    那两人应当没这么闲。

    白玉堂不确定地想。

    可惜事实上,白玉堂想的还是太轻松,闲的无聊的不止那两人,还有两个他不知道的楚留香与司空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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