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恐云霞未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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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戏始

    这副模样的迟纭,实在是像极了十年前尚书府许夫人许淑婧生病时的样子。

    那时的许夫人,一向爱素净的颜色,也最爱月竹,箱笼里的衣物,也大多是绣着月竹的,且不爱簪花步摇,发上常年只有一支玉簪。

    今日的迟纭,亦是如此,比之迟去兴德堂的那日,今日的她才宛若许夫人再现。

    迟惟运远远看见迟纭之时,心头就已经恍然,险些没忍住上前去仔细辨认,一旁的赵念蓉眼中亦是有一瞬的惊诧,迟昂杰又是蹙了眉,尚没上回那么反应显著,只是那摆在身前的手却是握的紧了些。

    再观其他人,迟怀萱手中的帕子已然被攥成了一团,许夫人在世时迟怀瑶尚且年幼,是以现在也未有先前几人那般神情,只看着迟纭所穿所戴有些快要藏不住的嫉妒,而她身后一直安静的钟姨娘,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神不宁,在初看见迟纭的那一刹那,眼中闪过的,竟是惧意。

    玉姨娘是在许夫人去了之后才进的府,迟怀梦也是那年才出生的,是以也未有何特别的神情变化,迟怀梦攥着玉姨娘的衣角处眨着眼好奇的看着众人,看到在秋千上百无聊赖的迟昂熙,两人也不知有何过节,都别过脸去不看对方。

    这些人里头,有迟纭要找的“贼”。

    “父亲,母亲”,迟纭对着迟惟运和赵念蓉福了一福,随后又看向两人身后的刘幕一礼,“大人安好,小女子身上有疾,就不走近了,大人若是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便是”,端的是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谦逊有礼。

    “不敢当,本官只是要亲眼见着三小姐的面相才敢断定此处是否如我所猜想的那般,谈不上吩咐”。刘幕微颔首回道,心下却不禁暗自感叹了一番迟纭好“手段”。

    来尚书府之前他就得了密信,说是此番流言尽是迟家三小姐所为,让他只需顺着这位三小姐所要求的做便是,她要的就是将事闹大然后到不可转圜之地,所有的事一次解决,此手段不好,还要如何?

    他今日来尚书府走这一趟,之前的那些不过都是做做样子,现在才是好戏开场,也不知他有没有这个运气看一看这戏如何唱的了……

    只是迟纭现在尚且不知晓这位宫里头派来的副监正,也是来助她的,是以依旧沿着自己铺好的路走。

    “那不知小女子这夕云阁,可是有何问题?”迟纭一副诧异的样子,接着又显出一些慌张来,“难不成……难不成小女子竟是那个要命的煞星?!”说完面色又显得苍白了一分,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

    “大人,小女这院子,究竟有何问题?”

    迟惟运也眉头紧锁,看向刘幕郑重问道,迟昂杰也紧张了些许,倒是迟怀萱眼中明明白白有着幸灾乐祸。

    看着迟纭那副模样,刘幕险些要相信,幸好提前知晓,不然他定是被骗了!

    “迟大人,本官方才推算了一番,发现三小姐这院子,极像明荧解星之说,却又不能确定,所以才说要观三小姐的面相,现下才确定,这明荧星,并非三小姐”,刘幕摆着头道,这副模样别说还真像那些神神道道的道士。

    此话一出,迟惟运松了口气,面色也缓和了许多,迟纭几人心下有些疑惑,却面上不显,只一副幸好不是我的模样。

    迟昂杰也将攥紧的手松开了些许,站的显然放松了些,迟怀萱的幸灾乐祸凝滞在了眼中,漫上了些失望之色,赵念蓉倒是一直一副担忧自家女儿有难的样子不曾再变过。

    “那流言……”迟惟运试探的道,此处也没问题,那就是尚书府没问题了?

    刘幕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啊,攒眉道,“有一点本官奇怪的很,此处是明荧而非明荧,三小姐不是明荧,但却有人刻意将她推向了明荧,那人,恐才是真明荧。

    真明荧害人之物为一对装着三根金针的陈年墨竹筒,一个在此,还有一个,怕是还在除了老夫人和三小姐之外的女眷院中了”。

    一番话下来道出了好几个重要之处,迟纭不是那个明荧星,有人陷害她为明荧星,府中是有明荧星的。

    深宅大院里头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此时若再不撇开嫌疑,指不定又会受到那“真明荧”的栽赃!

    最精明的便是赵念蓉,刘幕话音才落下,便对迟惟运道,“老爷,此事非同小可,既然害人之物还在,老爷不妨派人搜院,妾身以身作则,便从荣和院搜起吧?”

    既有此胆量,除了将那害人之物已经销毁,便是置身事外了。迟惟运现下心里有些微怒,却碍着刘幕还在不好发作,只能暗自思索着赵念蓉话的可行度,毕竟搜院不是小事,到时指不定又因此惹出多少事端来。

    “父亲,女儿一向谨守本分,却不知碍着了府中谁的眼,还望父亲还女儿一个公道”。

    见迟惟运如此神色,迟纭便知他在犹豫,无非就是想维护着一些他和谁见不得人的东西罢了,可今日她不会像往日一样罢休,翻出来的东西越多,才能为那逝去的许夫人和迟三小姐,亦或是几日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她,寻回该有的公道!

    迟纭的神色倔强,又饱含着痛心,似是难以接受有人加害的消息,这看在迟惟运和迟昂杰二人眼里,就是触目动心,这许多年她都在府里安安静静,甚至倍受冷落都不曾多言一句不甘,这样的她,却还是有人如此恶毒,想将她变成那让京城人心惶惶的煞星,若是成功,就只有祭天一说了!

    “父亲,此法可行”。迟昂杰率先开了口,像是突然耐不住气。

    他都开口了,迟惟运再无犹豫,当即下令,“依夫人所言,搜院,在场众人不得擅自离开!”

    赵念蓉舒了口气,事不是她做的,她自是安然无恙,她的儿女她知晓,万不可能想出如此手段来对付迟纭,自然也无事,至于查出谁来,都不管她和她的儿女什么事,这府里有些人,她也早看不顺眼了……

    其余人倒是也未见着什么明显的或惊或惧之色,只是玉姨娘也带着些怯意看了一眼迟惟运,迟惟运只对其点点头似做安抚,玉姨娘便也稍稍放下些心来。

    “大人,不妨先去前厅稍坐片刻,喝盏热茶”,迟惟运对刘幕和声道。

    “叨扰了”。

    别人府中大肆搜院,万一搜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自是也不愿被外人瞧着,刘幕早知自己会被挪到前院去,要不是等会儿还有他的戏份,他也不愿在此多待,毕竟知道别人太多秘密也是难捱啊……

    刘幕被迟惟运身边的侍从观砚引去了前院,迟昂杰亦是作陪,免得怠慢了,迟惟运和一众女眷便浩浩荡荡的往荣和院去行搜院事宜,迟纭亦是跟在其后,却是又借口有疾离众人远了些走在最后头,也好看着前头那些人的一举一动不是?

    夕云阁离荣和院有些距离,行路途中迟纭心中一直疑惑着今日那个副监正为何如此合她的计划,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发挥,便进展的如此顺利,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对劲。

    她总觉得这个副监正跟司南阁有关系,不然她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了,可是那司南阁的主人究竟是谁,竟连宫里头司天监的副监正都拉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