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恐云霞未似君

却恐云霞未似君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战起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战起

    茗云馆一场不见硝烟的交锋在邵毅沉着脸离开后落幕,一直守在门外的莫简在邵毅走后入了雅间,只得了两句吩咐,一是两日后再次递信刺史府,二是与寅州昔宁通信探查伏光之况。

    莫简一句不问正色应下,概因迟纭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如炬,交托这两句吩咐时周身还有着未散尽的锋不可挡。

    活了这么些年气势盛足之人莫简见过不少,才出去的邵毅就算一个,但却是未见过一个少女身上有如此凌人的气势,此番一面,才知当年在江湖上赫赫威名的玉泉刀客为何会甘心认一个姑娘为主……

    在外耽搁不宜太久,迟纭吩咐完便回了府,一直到向老夫人禀过话回到自己屋中,才呼出一口长气浑身松下劲来。

    为何?她并不是戚容珩,不像他与生俱来便有帝王之气让人信服,虽说她不至于怕了邵毅,但此次之事非同小可,但凡她逊色一点就容易坏事,只有让自己气势盖过为官十几载的邵毅,再不济也要与其平起平坐,邵毅才不会轻视与她,才会去认真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至此迟纭才明白那些装腔作势使着劲要压别人一头的人活的有多累,她这首战尚算告捷,现在只需静待刺史府的动静,依她所猜测不过两日就会动静,如若没有,那邵毅的榻边便会出现第二封信,这封信送不送得出,就得等着了……

    晴空万里后的夜晚多星子,一切归于静籁之时,有人在只身望月,京中,伏光军营,祁安箐余山,心中所想,却皆为一人。

    等到黑夜退去晨曦拉开帷幕,暖融日光洒下,花草上露珠晶莹,早间微风清凉,一切和谐而又美好,这意境却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高呼着的“报”中被打破。

    定永军和平源军皆有来人,所报无他,只道得东荣之军已经到得五里开外,不过半个时辰便可到得伏光城下,闻此两军皆惊,却素然有序列队整齐,直待主将一声令下前往御敌。

    “来者何人?领多少人马?”孙承绪和符友滔两方皆问那报信兵将。

    两方兵将只答“濮宜军左副将庄义成,领两万人马”,孙承绪和符友滔二人面色皆稍凝滞了片刻,随后才做出决断。

    “点齐一万人马随本将应战!”

    “将军,属下自请领军应战!”

    平源军中令下即动,立整人马,定永军中孙承绪单膝跪地自请出战,戚容珩面色沉沉点头应下,穆旭看向外头眼中稍露迷茫。

    濮宜军左副将庄义成之名只稍次于陈浦,其带军凶猛可见一斑,此前议事戚容珩便说敌军会先派庄义成,人数多不过两万,应对之策也早已想好,符友滔亲率平源军一万人马,定永军则由孙承绪领兵对敌,今日一报,果真如此。

    两军点好人马会和后便齐往城下进发,戚容珩则领着穆旭去往了城楼之上,不过半个时辰,两军已然浩浩荡荡对阵城下蓄势待发。

    从城楼之上望去,就只见得两方乌泱泱一大片人马,虽未近其旁,却已经能感受到其中的剑拔弩张,戚容珩面色如常观察着远处濮宜军中的将位。

    一旁穆旭见着此番场面已是再无话可说,往日所想今日终能得见,却觉着心中满不是滋味,刀剑无眼,今日无论哪一方胜,都必有伤亡,他们可都是有血有肉有家的人,何以就到了这般地步呢……

    熟读兵书十几载,往日只道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是便是将便是士,出生入死是将士本色,今日他却萌生感慨,若真能想法子避免,何至于此呢?

    城下两军战鼓擂擂,濮宜军中副将庄义成生得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一双鹰眼视人如炬,好一个威猛了得。

    “我荣国好心好意与你盛朝和亲结友,哪知你盛朝君主背信弃义,轻视我荣国公主在先,藐视我荣国之威在后,你们可耻否?!”

    庄成义声如洪钟,质问袭来,紧接着他手下的将士也皆都大呼“可耻”,符友滔面色微涩,后方所有将士也皆都脸色铁青,再观瞧旁边不远的孙承绪何定永军众人,一个个的好似未曾闻及分毫。

    两军对垒士气是首要,此情此景当然得还回去,虽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是他们盛朝先做的不妥当。

    “我盛朝一心求和,是你们欺人太甚紧逼不放,到了现在你他娘的说那么多屁话干什么,有本事就用手中兵刃说话!”符友滔带着些蛮俗的吼声落下,身后所有人也都齐声呼威,士气分毫不落下对面分毫。

    庄义成闻言面色沉下,当即便是一声令下,战鼓即鸣,濮宜军所有人马皆都向伏光城汹汹而来,这方战鼓也不甘示弱鸣起,符友滔和孙承绪挥出手中兵刃高呼着打马向前迎去,两军登时杀声四起混作一团。

    城楼之上戚容珩神情冷肃,让人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但一旁的穆旭胸脯却是明晃晃的上下起伏,此刻是心跳如雷,险些要盖过自己耳边的战鼓轰隆。

    此时朝堂之上,亦是有身着兵甲之人急报入殿,帝王及众朝臣皆神情严肃看向来人,只听得那人报一句定国公率军抵达伏光,东荣五万人马亦是驻军伏光十里之外,荣国国师随军,近日该是就战!

    此言一出朝堂一众哗然,亦是因着这一句话心中跌宕起伏,先是为援军到得边疆稍安下心来,又得知东荣竟是向前进了十里地而紧张,随后又听得荣国国师随军,这夏日里竟是浑身顿感沁凉,众人心中只道此战怕是不易,却都未曾言语半分,齐刷刷的看向了御座上的帝王。

    只见得华明渊面色如常,毫不畏惧一般,却不知此刻他心内也是在打鼓,一愿戚容珩就此牺牲在那战场之上,二又愿其先为他赢了这场战役再死。

    无人知晓此间帝王心中的龃龉,无人知晓这一国帝王听得这急报首先想的不是边疆百姓,首先想的不是数万军民,而是希望这个威胁到自己的臣子去死。

    战还刚起,人心就已经凉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