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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红耳朵

    “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盘腿拎着酒瓶子坐在沙发另一头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听完了,要是还愿意当我的朋友那也行,不愿意也行。”

    张宇森没打断但他也听清楚了,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已经紧张的不敢伸直了,朝脚心勾着。跟他认识这十几天像认识了十几年一样,她对他知道的很少,但还见过一次他的父母,想着现在早点说也好。

    “我父母离异,之前一直没想过谈恋爱这事儿,我总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问题,你听听看。”酒瓶子和大理石面儿的茶几一贴,有那么点儿声。

    温昕摁亮手机,努力睁眼看桌面上一个个软件标识,点开了微信,聊天记录里最上面的就是他。

    摁着语言键“高中三年,我见过你好多面呢,大部分时间你身边人都挺多,我就正好路过一下。”

    发送过去,张宇森手机屏幕跟着亮一下。

    “接水,大课间跑操,好像是高三吧,这一年见你次数特别多,几乎是天天见面,感觉你好像一更累了一些,之前你竞赛获奖的时候还感觉你更放松一点。”“咻”一声,又是一条。

    “有一次林知雨给我看表白墙,一周七条,可能一两条是人找东西或者东西找人,剩下就是发的你了,有一年暑假新生军训,一个学妹捞你联系方式呢,底下为了劝退她都盖了一千多楼呢。”

    “女朋友,我可没看过,我不玩□□,传文件都是李益阳搞得。”张宇森也学着她那样当面给她回语音。

    放下手机,感觉自己高中干那点事儿全被她整明白了,等着看她什么反应呢,顺手拿了桌上的酒,拿酒的手都是抖得,就仰头来了几口。

    温昕注意力被拉过来,看着他喝,脖子上的凸起更明显了,尖尖的,像是要划破这要明不明的盛夏黑夜。

    “我妈妈最近几年工作很忙,最早几年她陪我爸创业很忙,最早我姥爷带我,带了几年,爸爸工作有起色了,妈妈带我,他俩离婚了,爷爷奶奶带我。”

    “后来爷爷走了,奶奶身体不好,又跟着我爸。姥爷当初身体不好,公司也跟着不好,妈妈接手了。”

    温昕感觉这可能是她除了早读背课文,背公式以外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了吧,拿语音记下来也是怕自己明天再后悔。

    “我像一个小皮球一样长大了,连个装球的袋子也没有,现在这个我说是我的地盘,其实是我爷爷拿他一辈子的积蓄给我攒的。”

    “对了,还有呢,我爸重组家庭之后,那个阿姨还带了个比我大一岁的姐姐”手指头还伸了个一让张宇森看,伸过来了,张宇森就没放走,直接抓住了,变成十指相扣。

    温昕由他牵着,自己没有回握,眼睛有点酸,“我今天去找我妈妈了,想说一下志愿的事儿,有个不太好的可能就是我去不了a市了,不说出来,我憋的睡不着。”

    看了一会儿,两人牵着的手,她想明白了,要挣开,“就是,咱俩现在这个关系里我可能一开始什么都做不了了,不能让你开心,那要不就算了,等案子结了,给你个结果,有谢谢你一直帮我。”

    温昕手上使劲甩着,张宇森不松,温昕扭脸看着窗外,不敢看他。

    他本来不想这么快,但是他不想等了,再等,人就自己跑了。

    “没有问题,什么问题都没有,是我没有早点跟你说。”

    张宇森开口之前直接把人抱过来了,放在腿上,一直手摁着沙发,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只是想看着她说,让她能看见自己。

    “高三,班里氛围也还可以,我学习完,抬起头,就会想起来出班门转转,就是想出来瞅一下你,你不知道,我走过别的班都怕耽误人家班学习,一出门,走廊女生就变多了,我一想,我万一拉低咱们学校重本率可怎么办。”张宇森笑着哄她。

    温昕推他一下,“你自恋。”不过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高中就知道我?”

    “不然我成天非站教务处主任办公室门口那片空地打羽毛球干什么?”温昕那个班就在教务处主任办公室斜对面,她那个班里有几个男生特别淘,特意放到了主任眼皮子底下管着的。

    “以后慢慢再跟你说,好牌不能一下子亮完啊。至于a市,咱们再走着看,当了这么多年学生了,哪个好题能让人一步解出来?”张宇森一直看着她的眼。

    他眼睛黑的不行,温昕想要是这就是黑洞的话干脆把她吸进去算了。

    “不算今天,还有三天出分,没事儿,我这个球门只进不出,我也就看上了你这么一个小皮球了,算了,让我进了门再放出来那就难了,对他们来说,你肯定不是小皮球,你是金疙瘩,太重了,他们保护不了。”

    刚才一直紧绷着,现在心猛地落了地,降落的飞机完美在跑道里滑行,她彻底放心了,刚才脑子里的东一条,西一句也没了。眼睛困得快睁不开了,还接了句“我重吗,那我起来吧,别把你压坏了。”

    “不重,不重,金疙瘩我绝对好好用力供起来,还有不能再说算了,男朋友就是男朋友,我不做朋友。”张宇森用肩膀抵了他两下,让她清醒点,好好听听重点。

    温昕闭着眼点了点头,头发蹭到了他的脖子,痒痒的,他才笑的放心了。

    他之前怕,怕什么,怕她什么也不说,也怕这一切不可控。

    惦记了两三年的人,再等这半个月,等的来的。

    她说那个表白墙,他也知道。

    最早小学的时候,好几个女生扎着两个小辫子一下课就围着他,要让他当老鹰捉小鸡里的鸡妈妈。

    后来,有一个初中同学家里就是在学校门口开小卖部的,拿了一大兜零食给他,说是谢谢他凭一己之力拉高了小卖部信纸,信封,还有各种小礼物的销量。

    张宇森在的那个班高一基本上学了大部分高中的知识,高二就开始冲各种竞赛了争一些保送名额,他们班叫“1”班,是最好的班,师资力量集全校的精华,还有两个好点的班称为“0”班,“0”班的学生都抱怨,叫他妈什么“0”啊,意思不就跟那银行存款一样,没有前面的“1”要后面的“0”有什么用,嫌弃就直说呗。

    “1”班时间管的不太严,晚上晚自习可以晚点出教室,学校为了他们班,到十二点才锁教学楼,拉电闸,他每回都是等大部分人散了,才出门,照样会被女生堵,有一次离谱的劝了一个又一个,直接宿舍楼都没进去。

    人多的活动能避开他就避开了,但他从小就好动,小时候总被说调皮,现在就是打打球跑跑步。就这,都被围观的差点进行不下去。

    最早知道表白墙,是刚进学校开始军训的第一天,就看见表白墙上有他了,那条表白墙说说下面的评论。一水儿的“这不就是老娘等了十几年的小白杨吗?”迷彩服加持,更显人正腰背直。

    他就开始躲着点有人拿手机拍他了,主要有的时候在厕所还有男生拍了发出去。

    再有一次看表白墙,就是大家练习大合唱,“团结就是力量”,“力量”那个“量”按合唱的唱法,听起来就挺像“李益阳”大家唱着都笑出来了,“团结就是李益阳”,马上收住认真唱,老师们带这种班就是说孩子们可能多多少少会更知道度一点,信念目标也更明确,带着教学方面以外的心都可以少操一点。

    练合唱的时候,操场的空地上不止有他们一个班,温昕那个班也在“高一十六班”既不是“0”班,也不是“1”班是下半年分完文理科理科最后一个也是最差的一个班,张宇森的“1”班从开始就注定里面都是理科生了。

    温昕这个班就在他们班隔壁,并着排,她是他们班的指挥,张宇森在最后一排,但是他高,视力也优秀,他们班就他一个不戴眼镜的,看温昕看的清清楚楚,女生面对着大家,可能是有点害羞,还是天太热了,耳朵,脸都是红红的,还总有人唱着唱着就开始玩闹起哄,说不会,要让她唱一遍,跟着学。

    女生放下了举在空中的手,大方但没带什么表情的唱了两句,男生们都安静不闹了,跟着练习了。

    高一国庆放假前,学校举办的合唱比赛。张宇森和另一个同学,作为学生代表还是比赛的评审。

    练习完,刚刚回班坐到凳子上,空调室外机还没转利索呢,李益阳就猴急的又趴过来了,“刚才那姑娘真漂亮啊,怎么回事,我之前咋没见过。”边说边前后瞄了眼班门才开始掏手机。

    张宇森拿了水杯正在拧,渴的不行,“我草,也太快了吧,这就上表白墙了。”李益阳把手机举过来让他看。

    他喝着水看着,说说还是个小作文,“温昕同学,你可能还不知道,咱俩是初中同学,军训会□□一眼就认出了你,你的出现一下子就点亮了我的高中生活……”结尾还做了总结陈词,什么我一定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奋斗的。

    张宇森喝水都呛住了,这哥们,有意思,人家跟你有未来吗?小作文下面还有张照片,长摁照片转发给了自己,把手机扔李益阳怀里了。

    管这个表白墙的,巧了,是张宇森初中的学长,他跟人说了一声,直接给删了,理由是别打扰人家小姑娘学习。

    万米长跑发令枪还没响呢,怎么有人就开始想着,跑着中间还得找人垫个脚呢,这不行。

    “怎么,喜欢这个姑娘啊?”李益阳看他刚才看手机的状态就不对劲。

    “啊,怎么了,要不老子往百万考生的大省里扎啊。”张宇森呛过水现在是缓过来点,不咳了,但还是带点哑劲儿。

    听着让人发紧。

    还小的时候,他还见过她一次。

    张宇森爷爷是护林员,在山上有个小房子,温昕跟着家里人去度假,进了山,怎么就没看住她。

    她一个人跑丢了,哭着走着,张宇森在路上跟着爷爷捡点垃圾,还捡到了她。

    小姑娘手上都是灰,看着还像摔了一跤,裤子破了个洞,手里还紧紧抱着也有腿伤的小松鼠,看见张宇森和爷爷,哭的更痛了,爷爷把她带到了小木屋,给她和小松鼠都涂了碘伏,赶紧带着她去找家长了。

    爷爷走着,张宇森就牵着腿疼走不利索的小温昕。

    最后就遇见了温昕的姥爷,她姥爷穿的西装革履的,还拿着拐杖,上山的阵势很大,带了不少人,一见到温昕,拐杖都扔了,把她抱起来了。

    “温昕是姥爷的小太阳,绝对不会丢的”他姥爷几番感谢后就带着她下山了。

    张宇森初二的时候,学校有公开课什么交流,老师带队带了二十个学生坐着大巴穿着校服,晃了半天,到了一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初中,别的省的。

    公开课在礼堂讲的,张宇森这二十个学生和另外大概也是二十个学生吧,就是现在的工具人,几个老师的讲课对象都是他们。

    好不容易有一场他坐在下面看,人还是懵的,就听见音响里“谢谢温昕同学的回答,请坐。”他一下就坐直了,看见了她。

    当时就笑了,他这一笑还录进了交流会的全程录像里,晚上就是当地晚报的封面,公开课的报道上面有个大大的图。

    少年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袖子深蓝色,其余是白色,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的笑容,不得不说,主编会选。

    刚才转发图片里的温昕,正好站在阴凉地儿和太阳能晒到的地方的交界处,图片里的女生两手悬空,没什么表情,耳朵红红的,扎了个高马尾,眼睛正好太阳余光擦过,显得瞳孔颜色浅浅的,像是褐色上又蒙了一层透明的浅灰。

    哪能不让人神往。

    可能是怕晒吧,她还穿着校服外套,正好袖子也是深蓝,其余是白,张宇森都想跑去谢谢选校服的老师了。

    张宇森想着他一定要让她笑起来,当初那个小姑娘,腿上流着血,给她分了个糖就笑了,怎么长大了,到了高中,她整个就是丧的感觉,小向日葵不去追太阳了,而且还是刚被霜打过,还旱的不行的样子。

    一想就想了他自己都忘了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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